第七章 俏老板与怪客人

女孩儿抱着一坛子酒就过来了，她力气小，脸色因使劲涨红：“诺，客官，您要的酒。”

　　江清手里动作停下，把酒坛抱近了一点，开口说：“谢谢。”

　　女孩见他酒来后也迟迟不动筷子，便问：“客官,你怎么不吃呀？这酒菜不合你胃口吗？”

　　“不是，饭菜很好吃。”江清摇头，低了声音说：“我习惯，一个人......”

　　女孩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自己的原因，碍着人家吃饭了！她点了点头，转身走掉，边走还边抱怨，这家伙是哪根筋不对，有个漂亮姑娘站在旁边陪着他吃饭还不好？真是...谁稀罕！

　　带她走远，江清才敢放开手脚吃喝，不是说他不敢接触美貌女子，而是他现在还不习惯跟陌生人相处。这与他从小特殊的生长环境和精力有关系，人们都说童年的回忆是美好的,令人留念的。但他不一样，他宁愿自己一出生就是这个样子，那样的童年，再不想回忆,经历......

　　伙房里一个操刀的中年男子见自家女儿脸色不对走来，紧张问道：“怎么了澈儿，一脸不高兴的样子？”他忽的睁大双眼紧张的盯着她：“难不成，是外面的客人对你无礼了？”

　　女孩儿撇撇嘴：“才没有呢，老爹你不要胡说。”

　　中年汉子姓沈，叫沈抵，他“啪”的一声把手里菜刀卡在切菜板上，一只手撑着桌字，笑道：“你也挺奇怪的，刚开始跟我说来了个怪人，像山上来的，然后又说挺英气，是个少年人，现在又不高兴了。”他拿起一只包子咬了一口，：“你娘亲说的没错，女人心海底针呐......”

　　沈澈道：“没有，那个人好像很怕生，不敢跟我说话，我站在旁边也不敢吃东西，真是奇怪。”

　　沈抵突然紧张起来：“啊，那...他不会没有钱付账吧？”

　　沈澈白了老爹一眼，：“怎么会没有钱，就是不知道怎么弄成那副样子，难不成真是从山沟沟里跑下来的？”

　　沈抵把余下的包子塞进嘴里，转身拔起菜刀继续切肉：“怎么样，都是人家的事，咋们管那么多干什么，只要到时候有钱付账就好了。”

　　沈澈想了想，点头：“也是，关我们什么事。”她跑到沈抵身边：“爹，我来帮你。”

　　沈抵还是不放心，又多嘴一句：“澈儿，你确定那小子付得起钱啊？”

　　沈澈白了老爹一眼，拧着空心菜道：“哎呀，爹，你就别疑神疑鬼的了，人家有钱。”

　　沈抵道：“什么疑神疑鬼，几天也没一个客人，好不容易来一个客人还赖账的话，那日子可真过不下去了。”

　　沈澈倒掉碟子里洗过菜的水：“放心吧，人家不会赖账的，倒是咋们的店，这几天都没什么生意，也赚不了几个钱啊，镇子又小又偏，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计呀。”

　　沈抵摇摇头：“哎呀，好在是自己的屋子，赚不了几个钱还能勉强撑着，实在不行，家里还有几亩地，到时候这店就交给你打理，我去种些蔬菜瓜果，养些猪牛鸡鸭。一来省了去集市采买，二来自己也有口粮，三来还能卖些牲畜农物补贴家用。”

　　沈澈笑嘻嘻道：“那辛苦老爹了，可别指望我帮你哦！”

　　沈抵：“知道了，死丫头，你只要给我打理好这个店就是帮我了，可别给我捅什么篓子啊。”

　　沈澈道：“哪有这么快啊，万一之后生意好了呢，爹你也不用去辛苦啊，留在伙房里做菜就好了。”

　　“说得轻松，哪儿有这么好运啊，就算有客人，现在那狗屁粮食价格一直涨，比隔壁家小李子个子窜的还快！进货的钱都不够，拿什么做生意啊，还是自己栽些养些来的划算。”

　　沈澈赞同点头：“嗯，昨天我去张伯那里买包子，还贵了两个铜币呢！”

　　沈抵猛地提高嗓门，手里菜刀控住不住力道“咔”的一声落在菜板上：“啊，两个铜币，这个老东西，他抢钱啊！”

　　沈澈赶忙压了压手，：“嘘，爹你别一惊一乍的。”她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人家张伯也是小本生意，两个铜币又不多，怎么了嘛。”

　　沈抵摆手，不认同她说的话：“哎，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个屁，两枚铜币是不多，但是有句话说得好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多两枚铜币，包子里的料还是一个样，赚的钱也不止一丁点啊！”他突然灵机一动，狡猾的笑了：“哎，老张能抬价，我们就不能吗？澈儿这样，那小子要的酒菜，咋们也加十枚铜币，嘿嘿......”

　　沈澈白了他一眼：“爹，你真是......娘说贪小便宜要吃亏的呀，他也没得罪你，干嘛坑人家呀！”

　　“她懂个屁，女人给我呆在家里秀花儿就行了，省的妨碍我们男人办事！”

　　“要是你在娘面前也能这么硬气，我就真的服你！”

　　沈抵瞪眼挺胸：“在面前怎么了，告诉你，就算她现在过来，我也照说不误！”

　　沈澈撇嘴：“切，你也只能在我面前嘴硬了。”她问：“下个月初一就是娘亲生辰了，怎么样啊爹，想好送什么了没？”

　　“送什么送啊，女人不能惯着，惯着惯着就坏了，这次什么都不送！”

　　父女俩在伙房聊家常，外头四方桌前的江清也吃的如火如荼，像几百年没吃过东西似的。不大的口腔一口能塞进一二两，好几次塞得喘不过气，都是用酒猛灌下去，实在是好味道。深山里的烤肉虽然也是鲜美无比，但毕竟没有作料，哪里比得上客栈里精心烹饪来的色香味俱全啊。

　　这顿他吃的心满意足，一斤牛肉，半斤羊肉，大碗米饭，一碟青椒炒肉，三张烧饼，一大坛子美酒，吃了个精光，一点不剩，就连菜里的油水儿也被他倒进米饭里伴着吃了！

　　沈澈从伙房忙活完出来，一眼就见到桌子上的碗碟里空空如也，她惊讶道：“还真吃光了，这小肚子怎么装得下这许多东西啊？”她走过来，问道：“客官，饭菜可合胃口？”

　　江清低着头，点了点：“嗯。”他抬起头，那目光直射向她时沈澈当真被那纯正黑亮，如深谷幽潭的眼睛给怔了怔。

　　“那个......还有酒吗？”

　　沈澈点头，：“嗯，有。”她看了看桌子上空空如也的酒坛，问道：“你都喝这么多了，还要喝吗？”

　　江清点头，说道：“我想拿点到房间里去，渴了时候喝一点。”

　　“嗯，这次要多少呀？”

　　他指了指酒坛，：“还要这些吧。”

　　沈澈把空的碗碟垒在一起搬走了，没多久又气喘吁吁地跑着一大坛子酒出来了，她吃力地放在桌子上，问道：“客官，你...要我抱到二楼去吗？”

　　一句话问出两个意思，一个是作为客栈老板的规矩问，另一个是作为弱女子的同情问，作为客栈老板这当然是职责，但作为一个没气力的弱女子就两说了。一根筋的江清反问：“你抱得动吗？”

　　沈澈心中大骂：“本姑娘抱不抱得动你看不出来吗？还问！”面上还是勉强笑了笑，柔柔弱弱的说：“让客官见笑了，说实话这些酒实在重，抱到这里已是不易，实在没有力气再抱上二楼了。”

　　江清点点头，：“那......你走吧，我抱上去。”说完背上古刀木匣，抱着酒坛走上楼梯。楼下的沈澈瞧着他走进房间，皱皱鼻子，取下手巾擦桌子。

　　沈抵也从伙房走出来，见只有女儿一人，便问：“哎，你说的那位客官呢？”

　　沈澈道：“回房去了。”她转头看着父亲，问：“爹，你找他有事呀？”

　　沈抵道：“没，我找他能有什么事，顺口问问而已，又不认识。”他戴上一顶体面的狐球圆帽，说：“我出门一趟，你看好店啊。”

　　沈澈问：“你去哪里呀？”

　　沈抵边走边说：“管那么多，跟你娘一个德行！”踏出门坎前回了一句：“去绸缎庄！”

　　沈澈眼睛一亮，急忙追到大门处依着门大喊：“老爹，给我裁一块白色的！”

　　远远传来沈抵的骂声：“知道了，死丫头，每次出门都要破费！”

　　沈澈喜滋滋走回来，他熟悉老爹的性子，这一趟出去一定是为了下月初一娘亲的生辰准备礼物。往年送的都是衣裳长裙，想来今年也不会例外，真是个榆木脑袋，送礼物也不知道换换新意，送衣服的注意还是沈抵付出了五十枚银币的代价才从倒霉女儿那里得来的，还是砍了价的，原本她还恬不知耻的狮子大开口要一枚金币，简直是趁火打劫！

　　江清抱着酒坛来到客房，一松懈下来着实是累了。他卸下古刀木匣，把酒坛摆在圆桌上，褪掉外衣长袍，关好屋门，倒头就睡！

　　赶了一个多月的山路，没有一个晚上能睡得踏实，无时无刻不在担惊受怕，每分每秒都在寒毛卓立，日日夜夜都动魄心惊，如惊弓之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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