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空中花园

黑格尔狠狠的打了个喷嚏，并不知道自己在遥远的异乡已经被评为了国士榜的榜首。

事实上，现在的黑格尔的肚子很饿，昨天他刚刚结束了南方分会的一场公开课就接到了老师的紧急通知，要求他立刻赶到空中花园，说是有要事安排。

如今已经的黑格尔已经是圣林帝国炙手可热的名人，尤其是在民间，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到贤者学会听课已经成为了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在学会里不仅可以学习各类知识和理论，更可以自由探讨对国家、宗教以及社会制度的见解和意见，这在帝国公立的学院里是不可想的。而且,贤者学会中众人是平等的，没有固定的老师和学生，更不存在什么贵族、平民和奴隶的等级区别，任何人都可以在学会门口的公告栏上看到本周的学会研究主题，然后自由选择是否参加学会的活动，对于自己擅长的领域，很多人会主动上台分享自己的知识和见解，而对于自己感兴趣的话题，即便是再冷门的领域，学会也会想办法为其安排时间予以支持。

黑格尔作为创办者,也没有料到短短三年时间，贤者学会会取得这样的成就，虽然他最初只是想组建一个没有专业限制的学术论坛，但在实践中,黑格尔却愈发的找到了自己想要为之努力的方向，而这一方向，正是今天的贤者学会和上千万学会会员们共同的理想。

黑格尔并没有因为今天的成就而骄傲，相反的，他感受到了更大的压力，这压力不仅是要把学会办好的责任，也有来自学会的对立面，那些传统礼教的固守者的敌视。

前天晚上黑格尔在休息时就遭遇到了一次刺杀，事后很快便被查明是南部一个久负盛名的世家所为，对方随后甚至发出了声明，声称贤者学会鼓动其拥有的两百多名奴隶逃跑甚至造反，也对黑格尔再次发出了死亡威胁，严禁黑格尔及贤者学会进入其领地办学。

这样的事件并不是第一次，黑格尔也曾为之烦恼和彷徨，他很清楚世家制度是整个血色大陆一切政治经济活动的基石，但贤者学会的未来却似乎是在与世家制度的利益背道而驰，黑格尔自己也是出身海茵世家，他很清楚，这两者之间的矛盾无法回避也必然不可调。

黑格尔始终在疑惑之中，对于贤者学会的未来再一次产生了动摇。

但在昨天，他突然收到了来自奥斯陆帝国的一份来信，寄信的人是来自绿营联盟第一世家时家的时开山，黑格尔听说过有着“義兄”美誉的时开山，也知道绿营联盟是囊括了几乎奥斯陆所有商业世家的巨大商业联盟，在整个奥斯陆甚至血色大陆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力。

而时开山就在信中，表示了对黑格尔的尊敬，已及对贤者学会治学理念的无比推崇，时开山还告诉黑格尔，希望黑格尔能来绿营创办分会，也提到了绿营的年轻一代同样为了争取自由和平等的权利，正在向那些老牌的神裔世家发起挑战，时开山真挚的希望黑格尔能前往奥斯陆为绿营的年轻人们点亮明灯。

这封信真真切切的触动到了黑格尔的思想深处，他突然想立刻就赶到奥斯陆帝国，亲身了解绿营年轻人的思想和意志，看看他们是如何与传统礼教进行斗争的，也许这便是解开贤者学会和自己当下困惑的金钥匙。

但要这样随随便便就离开圣林，显然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毕竟两国边境依然是在交战，未得到帝国的允许，谁也无法轻易离开圣林。

“学会方面倒是可以全权委托给陀罗纳尔，他的热情连我都自叹不如。”黑格尔还是不由自主的在进行着出国的规划，至于前往奥斯陆的申请事由，他依然要反复斟酌，但无论怎么考虑，似乎都无法完美解释他打算前往敌国的首都剑勋城并长期居住的目的。

要知道，圣林帝国皇室以及政界的贵族们，正是站在贤者学会发展对立面的真正障碍。

圣城，圣林帝国的首都，拥有者和剑勋城一样悠久的历史，宗教氛围浓厚，城内的所有建筑，从皇宫到民宅，无一不依照天神教义的特色兴建，而被誉为“三大神迹”之一的空中花园，更是天神依旧统治着圣林帝国的最直观见证。

空中花园，是一座真正悬浮与空中的巨大花园。

没人能解释，为什么在《天地法典》生效后的一千年里，三大神迹却依然可以展示神力而存在，即便是有充盈天地的法则力量，但是作为支持神迹运行的神力又从何而来？

黑格尔从圣城南门而入，径直前往圣城广场，在距离广场还有两里地的街道上，已经出现了匍匐在道路两侧的信徒，而其中苦修者便有三分之一。

这样的场景已经是司空见惯了，而且若是把时间退后到贤者学会建立之前，这样的朝拜队伍至少能够排到城门口。

黑格尔也曾思索过这个问题，贤者学会与宗教的关系，虽然他不认为两者是冲突的，但宗教信徒转投学会的事实是存在。

但苦修者依然除外，他们是真正的将所有献给了天神，包括他们的财富，也包括他们的生命。

黑格尔来到了圣城广场中央，在天司塔使者的陪伴下，静候在天神坛的高台上，在他的头顶上空，约千步之遥的空中，一座巨大的空中岛屿漂浮其上，岛屿四周可见郁郁葱葱的树木和花圃，还有那七层高的天司塔，那里是天神教会的最高殿堂。他的老师，天机老人便是那天司塔的主人，也便是天神教会当代大天司，以及这空中花园的管理者。

黑格尔能有今天这样的地位，与他这位伟大的老师密不可分。同样，贤者学会从创办到发展，若是没有天机老人的默认和支持，也不可能在帝国和教会双重打压下走到今天。

黑格尔从心底里尊敬和敬重自己的老师。

恩师如父！黑格尔就是这样评价自己对天机老人的情感的。

空中花园接收到了来自天神坛的讯息和请求，启动了通往地面的传送光梯，一道光束从天空花园底部射出，锁定在天神坛上，在光束的照耀下，天神坛地面蚀刻的法阵被激活，一片薄薄的光幕出现在黑格尔的脚下，然后托着黑格尔缓缓升起，围绕着光束不断旋转上升，朝着空中花园升去。

早已熟悉了这个流程的黑格尔在光束中泰然处之，早就没有了初次上天时恐高的畏惧，此刻的他看着匍匐在广场上因为神迹出现而更加惶恐的信徒们，也没有了最满满初的自豪感。

习惯成自然。

天机老人平时并不呆在天司塔，他有自己的特权，拥有一座带着诺大花园的别墅，黑格尔驾清路熟，到达了天司塔便径直去老师的住处，他打算先解决一下早饭问题，他很清楚天司塔的伙食配给的新鲜度实在是无法令人恭维。

此刻的空中花园依然笼罩在晨雾的清凉之中，天机老人的别墅前后的花圃也是生机盎然，但是匆匆赶来的黑格尔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在凉亭内找到应该早已备好的早餐。

“时间太匆忙，没来的及准备早餐，所以你得坚持一下。”天机老人从屋内出来迎接他的学生，虽然手里拿着文件，但是居然还穿着睡衣，从他那疲倦的神情看来，昨晚应该是彻夜未睡。

黑格尔叹了口气，按着空瘪瘪的肚子跟着老师进了屋子，嘴里还在嘟囔着：“那至少也得喝杯鲜奶啊，话说来老师，那只奶羊波波呢，怎么没看到它。”

走在前面的天机老人闻言身形一颤老脸一红，低声应道：“啊，波波啊，难产死了，没奶喝了。好了好了，不说它，先说正事！”

“嗯，嗯。”黑格尔被天机老人硬拽进了书房，这里是他研究和占卜的房间，房间正中那硕大的神器日冕不停的散发着圣洁而悠长的光芒，令人瞩目。

只是在潜意识里，黑格尔的脑子里闪过了那么一丝疑问，那波波不是泰米尔女王送给老师的礼物么？只有一只羊啊，这天空花园之上哪里来的公羊啊，波波怎么会难产而死呢？

“哎！黑格尔啊，你的注意力集中一点，老师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

天机略显尴尬的咳嗽着，然后把一份红漆金字的帖子郑重的交给了黑格尔。

“黑格尔，现在有个紧急任务，需要你立刻前往奥斯陆帝国，去剑勋城替为师办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去奥斯陆，去剑勋城？！”黑格尔一脸不可思议，就在半刻之前，他还在发愁没有合理的出国理由，而半刻之后自己便接到了前往剑勋城的命令。

黑格尔有些古怪的看着自己的老师，心中在揣测着老师是不是已经掌握了可以窥探人心的神秘力量。

在他手上的帖子上，刻着金色的剑与烈日的盾牌，黑格尔博学多才，自然认得这是奥斯陆帝国荣耀学院的院徽，荣耀学院学院是大陆最大也是历史最为悠久的综合学院，是毫无争议的大陆学术以及艺术的最高殿堂。

“诚邀圣林帝国优秀学子前往奥斯陆帝国荣耀学院治学交流，此贴特颁发给贵国之海茵•黑格尔，敬请于九月一日前至荣耀学院新生报道处报道。。”黑格尔读着帖子的内容，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且不说在两国交战期间进行学术交流是否靠谱，单单就是选择了自己这个帝国官方从不待见的叛逆典型来作为圣林帝国的代表，黑格尔就觉得十分不靠谱。

天机早已料到了黑格尔的惊讶，也做好了解释的准备。

“其实这次学术交流在三年前就已经被定下了，不光是圣林帝国，还有塔伦帝国也会派人参加。当然正如你所疑惑的，这次交流的目的不仅是学术探讨，真正的缘由，是三大教会撮合各国的优秀年轻人联手应对千年之乱对策的一次秘密行动。”

天机说着眉头也锁了起来，对于千年之乱，他已经不止一次的视图通过日冕窥探天机，但每一次得到的结果都是晦涩的灾难预警，而且随着千年之际的紧邻，这些不详的正着也是越发的严重了。

“既然是应对预言中的灾难，为什么不明说呢？”黑格尔问道：“而且，这样的事情为什么要交给我们这些年轻人来办，教会和各大世家的力量不是要更加强大，组织也更为严密吗？”

天机叹气道：“其实答案你自己可以想到的。如今的教会被世俗事务拖累，相互之间因为教义的分歧很难开展公开的配合，而世家就更不用说了，以本家利益为中心的世家联盟只顾眼前，对帝国的兴衰都不管不顾，又何谈为整个大陆的未来出力。”

黑格尔细细一想的确是这样。其实，这也正是贤者学会当下发展愈发猛烈的原因，在以世家力量为基础的帝国权利体系下，很难统一意见并集中力量把那些公众的事情办好，在国家大事上相互扯皮推诿的现象已经见怪不怪，很多好的意见和计划就是在这样的体制下被延误甚至流产的。

“当然，这些事情都是绝密的，我会单独给你送去任务指令，有关千年之乱的行动只有你和琉璃知道，其他人并不知情。”

“琉璃也能去？！”黑格尔诧异道，琉璃刚被天神教会选为圣女，按照常理是不能离开空中花园的。

天机点点头道：“涉及道教会的大事，老规矩也需要变通一下，她去了会以教务交流的形式与奥斯陆帝国的禁术塔展开接触，但在千年之乱任务的安排上，她会完全配合你的行动。”

黑格尔从老师严肃的语气中，慢慢的领悟到了老师的苦心。这一次在学术交流掩护下组成的三大教会精英联盟，很有可能便将是未来人类共同应对千年之乱的最前线，如今为了避免引起动乱而进行的所有秘密行动，都会在三年后为人类的未来埋下希望。

“不过，切记不要卷入那边的政权斗争，听说奥斯陆帝国的政局不稳，世家之间也是冲突不断，不要让这些事情影响了你的精力。”

黑格尔点点头，答应道：“老师放心，学生知道孰轻孰重。”

“有一个好消息，这次咱们圣林交流生的领队不是由你来担任，你也可以少些干扰和压力。”天机顿了一顿继续说道：“皇室那边指定了由卓戈担任队长，你为副队长，你和琉璃早些准备妥当，三天后便要启程了。”

“卓戈！这还真是个好消息！”

黑格尔长吁了一口气，脸上已经全是苦色，听到了这个过去几年曾让自己无数次头疼的名字，他便知道这一次的奥国之行，自己恐怕是没有好日子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