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寻生而触壁
书名:龙战垣野作者名:曲十三朽本章字数:4849更新时间:2024-06-26 04:30:55
正当黑衣捕牙与钟家两方火拼时,被困深渊的男女二人因为一颗水滴的响声而陷入兴奋。
“这道深渊远望堪罗灵山脉,在这石壁后面怎么可能出现水滴声?”姜鸣疑窦顿生,心怀希冀。木青岚道:“是不是在黄石镇背后穿过的那道嵩江河流?”“嵩江是在黄石后面但却在东南方转弯,流向玄天野境内,这块石壁朝北,怎么可能是嵩江流过?而且嵩江径流庞大,随便一股都足以横穿黄石,若在这道石壁后面,我们听到的就不是间断的水滴声,而是呼啸的水流了。”木青岚道:“那会不会只是雾气或者石土渗水的水滴声?”
姜鸣微微思索片刻,道:“不排除这种可能,但你摸摸地上的土壤,摸摸这块石壁,它们在这渊底,按理说应该是极湿润的,但我们只是感到干冷,就像是九月冷冽的秋风一样,这说明这里的石土很少渗水,而石壁后面的水滴可能在一个窄而通风的空间内,才能解释为何我们听见了这水滴声。而且你记得山羊坳的那条山溪吗?”木青岚惊声说:“你是说这块石壁后面就是那条山溪?”
“不,这后面可能是那条的山溪的发源之所,镇上有人不是找过山溪的源头吗?他们只说是在深渊旁边,他们不会相信,那条山溪就在这道深渊的最底部。”姜鸣自信地说道。木青岚一听,摇了摇头道:“怎么可能?这道深渊有百米之高,连阳光都照不进来,那条山溪在这个高度可流不过黄石去?”姜鸣笑道:“你难道忘了山羊坳是什么地理环境了?一个环型的高山群,这股山溪流出深渊,然后经过山羊坳,水积入山原中,那里就好像是一个天然的蓄水池,不过那水池的高度可能有点让人难以相信。”木青岚还是难以相信,说道:“这只是你的猜测?”
姜鸣一脸严肃,道:“可能是真的。”
石壁是挖不开的,但姜鸣却是别有妙计,一包不知名的粉末,一根三寸长的铁钉,与一包颗粒物,便是他的招数。他一边手上操作着,一边说道:“我曾在朱大叔家里的古籍中看到,曾经有个人用烧化的皂矾腐蚀了难以打理的石料来修建房屋,我就想试验一下有没有这效果,但是平常烧火很难把皂矾融化,而且也没有坚硬的容器来装盛,直到我发现了一种能产生高温的金属,我叫它绿岩粉,至于其它两种东西就是普通的助燃物。”姜鸣将颗粒物都在粉末中滚了滚,然后找准石壁上的夹隙将之放了进去,从怀中又取出一条细长的条状物,拿铁钉一摩擦,条状物便发出白色的光,并快速燃烧起来,姜鸣一刻也不迟疑,便将条状物对着那塞满颗粒物的石壁伸了过去,那颗粒物表面粉末竟迅速升温,连带着颗粒物慢慢融化成液体,而液体碰到石壁便发出“嘶嘶”的声音,这时石壁受到腐蚀开始慢慢破碎,渐渐地一点点亮光透过来,最后形成了一个脑袋大的洞。
“有亮光,有亮光,你看。”木青岚顿时雀跃起来,她低下头甚至都看见了那边正在滴落的水滴,她不可置信的道:“真的是泉眼,还有一条小流,莫非这里真是那条山溪的发源地吗?”
姜鸣也不说话,对着已经不再扩大的石壁狠狠一脚踢出,那石壁顿时碎落一地石块,而眼前的路也一览无遗:一个外形仿若溶洞的空间,顶上悬挂着许多小水滴,但都缓缓凝聚滑动向中央一块尖尖的乳石上,好像三四分钟才会落下一滴,但水滴落下的地方已然聚集了一个颇为不小的水池,水清而冽,有寒气,能倒影,水潭一面缓缓通出一条指头粗的小流,曲折如蛇形般流向山洞之外。
“这个山洞大概开辟有几千年了,只有几千年的积累才能聚集这么大的泉潭。真是神奇,自然鬼斧神工,竟在这绝地还能有这般境地!”姜鸣啧啧称叹,感慨不已。
他们通过破壁来到山洞,都为眼前的壮景着迷,但因其境过清不敢久居,便欲离去,木青岚却返回去重新用碎石将破壁堵住,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缝隙。这时姜鸣便问此举为,木青岚笑道:“这般自然境地可遇不可求,若是为人毁坏岂不可惜?但若还有人在此受困,却能借此缝隙逃出生天,岂不美哉?”
之后两人循着洞口的光亮,洞穴深约五十米,但因自那深处水潭溶洞出来,隔几米的距离洞顶上便有石隙间射过来的光,所以溶洞与道路都不是很暗,足以照明,足以抚慰少女的惊扰的心。
“姜鸣”,木青岚突然拉住对方的衣袖,面相悲苦起来,忸怩着道:“好像这样我们就可能出去了吧?不过,刚才我倒是不想再出去了,那,也并没有什么不好的。你,懂我的意思吗?我是想说那个。”姜鸣一愣,转面是敦厚的笑,说道:“青岚,我要走我自己的路,不希望现在受到什么牵绊,现在感到我有力量去走这条路了,便不会停留的。”
这话是什么意思?木青岚好像受到了莫大的羞笑,但仍觉得眼前的男子应该说些什么,于是问道:“我知道你现在不同以往了,那我能不能知道你发生了什么?让我明白你在经受什么?”姜鸣看向木青岚,发觉她的眼睛已然通红,甚至才恍然觉察方才她说话时的颤抖,但他心下一横,仿佛已然与外物决绝,他道:“不能。”
两人相对而立,沉默良久,他看向她有着一丝怜爱,她看向他充满了不解与怨懣,但是有太多东西是说不清的道理,有太多人是想不懂的思绪。事后很多年,姜鸣在回忆里看到这一幕,总是黯然神伤,甚至落泪几何,当然这是后话。
“走吧,爹爹肯定都着急了,我们快些出去吧。”木青岚说完便朝着洞头走出去,像是一朵受伤的玫瑰。
“等等。”姜鸣半路突然停住,望向一侧的洞壁,低头细细观察起来,木青岚也凑过来,抬眼看时,却是一块巴掌大的石碑被姜鸣抠了出来,石碑并非普通的石板,而是真正的载有文字,这并不像是原始人居住过的旧址,更好似有古人预谋好的记载。
“有碑铺道,这是,无碑……无碑触壁,大眼洞前,什么,这是‘始知’,始知朝圣王座。朝圣王座?这是什么?”姜鸣一边抹除石碑上的积土,一边尝试看懂碑上文字,显得极为认真。木青岚惊讶道:“这怕是古代的柳型文字吧?这你都能看得懂?”姜鸣一笑,应道:“闲的时候多学了些东西,没想到还能派得上用场。”
木青岚默默看着眼前的男子,他的故事陡然变得神秘起来。能在死地复活,能用超凡武力以一敌数,能通晓许多狭隘的知识,好像他与她才认识,好像她根本不了解他。
记得他曾说过,他要天下人为他颔首。一语成罪。
“看着,好像有什么东西!”姜鸣举起石碑,将之砸到了那洞壁上,那洞壁竟然没有将石碑反弹开,而是犹如一张嘴缓缓将之吸收了进去。
见此,姜鸣与木青岚大惊失色。
石壁上出现的奇异景象实在骇人听闻,若是人碰到这样的洞壁,是否也会被吸噬进去。姜鸣二人思想到此,不觉暗生冷汗。
“这好像是一扇门?”姜鸣示意木青岚远远退后,而他缓缓走向洞壁,面色复杂。木青岚慌乱地道:“要不,不要在这里待了,我觉得这个山洞到处都透着诡异。”姜鸣面色严肃地道:“我想进去看看,这里面或许有神奇的东西。”
“不,不要”,木青岚走过来,拉住他的袖口,带着乞求的目光,说道:“不要去了,我们回去吧。”姜鸣眼中闪过不忍,却又转而变为自信地坚定神色,说道:“我如果发现危险,便会立刻出来,乖乖等我。”
鬼使神差地,姜鸣想要走进那片洞壁,好像是没有迟疑的决定。只是木青岚以为他们之间已然沟壑暗生、芥蒂重重,才导致此时的姜鸣如此冷漠。“真的是我太强求了吗?”没有谁能回答!
手刚刚接触洞壁,姜鸣就感到一股巨大的吸力,将他拉入了洞壁,宛如大变活人般,姜鸣消失在了眼前。
“姜鸣!”木青岚想要跟随他,但却只是立在洞壁前一动不动,他没有多余的怨愤,没有痛彻的悔恨,只是一心地放脱。她的脑海里呆呆地闪过这句话:千秋一身化,放尔生自由。
受到吸力被摄入洞壁中的姜鸣警备地望着周围事物,这里不再是那大眼洞的潮湿与荒凉,这里也不如外界那般鼎沸与俗华,这里有坚固的四根雕着飞龙的粗壮石柱,还有朱红色石板铺成的道路,道路两边是栩栩如生的七八个泥人,甚至连神情间的慌乱都格外分明。石道一路,乱置着十几件刀剑钩叉的兵器,还有一堆堆森然的白骨,他们好像是活着的生灵,正在用力地向着一个方向爬去——那条石道的终点,一位身着破烂的金丝华袍的白骨坐在宝石镶嵌的王座上,仿佛能俯瞰座下众生。
“这是……”姜鸣惊讶地望着眼前朝圣白骨王座的道路,内心被一种极为苍凉与壮烈的情绪所包裹,但却语噎到唇间不知所言。但此时两字的停顿刚刚出口,那道路两旁的泥人便迅速化为尘土,一寸寸地飘散开来。
“不好!此地十分妖异,不能久留。”这种想法溢出大脑,姜鸣便欲向着出口奔去,但不经意地转头,恰恰瞥到那王座上的仍旧倨傲的白骨,他竟情不自禁地向着朱红色道路走去,面色僵直苍白,每走一步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精力,若是一直这样走下去,不出十步他大概便会失力倒地。
“哼!”一声闷然的震响自姜鸣心中扩散开来,自内而外,甚至连整个山洞都是轰然震动。姜鸣恍然回神,才发现自己是被摄了魂,全赖心底那一声闷哼才将他唤醒,不容猜测,这是他身体中的那道前辈的残魂在帮助他,只是他已经不敢再多停留,却鬼使神差地捡起地上的一杆长戟,径直奔逃出去。
“哗!”姜鸣闪身而出,却见木青岚正在洞壁前呆呆地看着他,他心中也是更加心酸,直拉起她的手向着山洞外跑去,等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已经身在一个山崖的半山腰,远望之时却欣喜起来,这正是那来时的山羊坳,正是那高耸姿态呼之欲出的山群。
木青岚问道:“你到底见到什么了?”姜鸣痴痴地看着她呆滞的面容,轻轻拨开她散乱的发丝,叹气道:“没什么,这个地方太过妖异,我觉得不能再深入了,或许这就是黄石镇老一辈认为的‘镇殃宫中’,真正地育活黄石的山溪的发源地。”他知道该说什么,知道更多的隐秘不能多说,他不想身边的人卷入这种妖异之事。
木青岚却淡然一笑,道:“这杆长戟让人看着可怕。”
姜鸣听后,目光再次紧锁起来。
在崖壁间披荆斩棘寻找道路,约莫半小时后,姜鸣与木青岚再次回到了山羊坳的一条小径上,然而两人都沉默。他们不再为幸存而庆幸,因为有比死亡更折磨的痛苦;不再为存在而存在,因为世间存在太多的死亡,就如那些泥人一般,瞬间崩溃成土。
——
钟家大院,即便钟家父子的下属反抗再激烈,在百名训练有素的黑衣捕牙的攻势下,只能成为先后步入地狱的刀下鬼。
“苍天啊,你莫非真要我钟家灭亡?子孙钟铁锋秉承先祖百年基业,虽经商数年有所建树,但不足以兴盛家业,若这般便让我钟家断子绝孙,你们也会不甘心吧!”钟铁锋不甘地长啸一声,眼中的残忍嗜血尤为可怖,他竟未想到黑衣捕牙比之自己的护院侍卫竟强大这么多,若不是任降英不想产生让钟家之人逃走的风险而慢慢逼近,说不定他们父子早已死在了黑衣捕牙森冷的刀刃下。
“爹,你看,星月长袍,那是焚松大人的手下,他来救我们了,他来救我们了。”钟橋望向那树桠间站着的人影,惊喜非常。钟铁锋如此一看,也是颇为兴奋,没想到能在这种家业倾覆之际能等到援兵,立刻变得大气起来,说道:“这位大人,您是焚松大人派来的吧?钟某保证,若是大人能助我钟家度过此难,以后我可以每月给你们百两元银。”
垣野中只流通唯一的货币,便是金银,下等为白银,中等为元银,上等为元金,能有千两元银,在这贫穷的黄石镇已是天文数字,即便是围剿过来的黑衣捕牙也是迟疑了下,仅仅赞论钟铁锋的胆气,便不是一般的土豪地主能比。
任降英看着那身着星月长袍的人影,没有轻动,也不敢轻动,前辈方秉烛早就交代过他这段时间内黄石的复杂局势,万万不能轻易与一方势力成为死局,朱天野世家也好,还是金水宗也罢,留有余地,方可进退自如。
“咻!”仅仅几秒,那星月长袍人便闪行到钟家父子面前,看不见其踪影。钟铁锋微微惊鄂,迎上谄媚的笑容:“这位大人,感谢您不辞劳苦来救我,来日……呃!”
却见一把金色匕首已然插穿了钟铁锋的胸膛,他不可置信地向着那匕首摸去,不甘地缓缓倒下。只听得星月长袍人冷冷一笑,道:“连这种小事都做不好,大人手下不留你这种废物。”可怜钟铁锋以为援兵到,至死方知是死神临,被自己所仰仗的期望所杀死,这是莫大的讽刺啊!
“大人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什么坏事都是这老家伙逼我做的,留我一条贱命,我为你当牛做马……”钟橋急忙跪在地上,向着长袍人磕下一个又一个响头,以求苟活。
然而,一刀斩落,不问其可!长袍人看都不想看这两父子的尸体,直直地向着钟家中堂走去,任降英与黑衣捕牙众人尽被忽略。
“阁下,请……”
“不该招惹的事便少惹,我不介意多取几条性命。”
血腥与凶残充斥着整个院落,死亡包裹着活人的眼球,尽管来人已是太多,但仍掩饰不住这种肃杀与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