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抉择

“麟儿，我们去找那些个玩的不亦说乎的臭男人算账去，看这回他们还有什么说辞！”

封铃抱着刚出生的婴儿来到大堂，一路上下人们都摆出一副悲痛模样，问他们，他们也不肯多说什么。

此时城主府大堂内一片死静，堂上四周挂满白布，灵台上摆着的五个檀木灵牌,上面写着的，赫然是封家五子之名。

台下一头银发的封晟和司马乘风呆呆地坐着，看见封铃走进来，两人也是一言不发,一声不吭。

“这，…，这不是真的，不可能！大哥，二哥，…，小弟…”封铃一脸难以置信，说话都有点哽咽，语无伦次了。

“父亲，这不是真的对不对？这是顽皮的小弟想出来捉弄人的鬼把戏,对不对？

父，父亲，你，你们也陪他一起胡闹？”

“铃儿,是真的，大哥他们都已经…”

“不，这不是真的！大哥，二哥，…，小弟，你们就别闹了行不行？”

封铃怀里还抱着孩子，双腿瘫软坐在了地上，双手无力垂放下来，把孩子摔得是哇哇直哭。

她想哭，可是半天都挤不出一滴的眼泪，明明自己现在心如刀绞，悲痛万分，可为何就是哭不出来？

原来欲哭无泪竟然会是这么的痛！

封铃她此时都有点羡慕自己的儿子，无忧无虑，无牵无挂，没有任何的悲痛包袱，想哭就哭，哭得这般没心没肺，哭过之后一切的难过便烟消云散，不复存在。

“木已成舟，一切都已成为既定事实，振作点吧，小铃儿。

你的兄弟手足，都是为了守护流云城而牺牲的，他们是当之无愧的英雄，不要用懦弱的眼泪，玷污了这份属于他们的荣耀。

收起眼泪，平复一下心情，让我们欢送他们最后一场...”

封晟从封铃身边抱过这个刚出生的小外孙，小子粉嫩粉嫩的，胖嘟嘟的模样实在是让人忍不住亲上两口，一双明眸大眼最是夺人目光。

“你看，这小子多可爱！”

这小家伙的诞生，或许是今天诸多噩耗之外，封晟听到的唯一喜讯。

“外，…，外公…”小家伙咿呀咿呀，张口就来这么几个字。

天啊，这真的是刚出生不过几个时辰的小孩子吗？

就算先知先觉，再妖孽过人，也没有这般厉害吧。

封晟欣慰地一把紧紧抱住这小家伙，亲亲他的浑圆小脸，说道：

“好聪明的小家伙，日后你定能成为人中之龙，现在外公就给你取个名，你看好不好？

龙？就取名为玉龙如何？司马玉龙，寓意就是言念君子，温其如玉，人中之龙！”

说着，封晟从腰间取下一块巴掌大的玉龙佩饰，拿给这小家伙玩耍。

小家伙看起来也很是满意这个名字，露出甜甜的笑容，做出个点头模样的动作，一双胖乎乎、五指近乎未分的小手，紧紧抓住这比他双手大上数倍的玉龙，生怕别人抢了去似的。

“司马玉龙？好名字，谢岳父赐名。”

大堂之中，倒也因这小家伙的到来而增添一丝喜色，冲淡厚重的阴霾。

逝者已矣，生者尤在，不念过去，不惧将来，只为今朝。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有走出城主府，封铃仅是将神识扩散出去探查一番，可看到的只有破败，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城中百姓充满了无助与绝望...

这到底是遭遇了什么，往日繁华的流云城，怎么会突然之间就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司马乘风将事情来龙去脉详细跟她说了一遍，这是天灾，还是人祸？

不管为何，封铃都无法接受这样一个结果：

自己同父同母，血浓于水的五个兄弟，眨眼之间说不在就不在了，尤其是最小的一位弟弟，他才年仅二十又五，正值青春年华，雄姿英发，可却…

就在众人恸哭之际，封印着邪宝的雷神之剑的剑柄正一点点破碎开来，一丝邪魂祟念从缝隙之中泄露出来。

这雷神之剑可是用一种极为宝贵的仙金打造而成，材质极为坚韧，难以破坏，这也是封晟选择将邪宝封印于其中的一大原因。

他想着，就算雷神之剑不能将这邪宝永生永世封印，应该也能够支撑到自己寻得办法，将其毁灭...

可没想到才这么短的时间，邪宝就将雷神之剑侵蚀一空，封印之力难以为继。

由此可见之前，封晟能够将这邪宝击败，当真是侥幸之至啊。

“邪宝要破封而出了，乘风你快带铃儿和玉龙走，先离开这！”封晟一面拼命压制邪宝不让它破开封印，一面催促道。

“快走吧，铃儿！”司马乘风拉着封铃手劝其赶紧离去，说道：

“我们留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只会给岳父大人增添麻烦而已…”

“我不走，我也是封家儿女，大难临头之时，我绝对做不出这种苟且偷生之事来！”

封铃怀中还抱着幼子，手臂推搡开司马乘风，看着怀中的孩子，心生一计，说道：

“父亲，我有办法解决掉这个邪物：

既然无法直接消灭这邪宝，不如用禁术将它同玉龙生命连接在一起。

两人同生共死，再借玉龙之手，也就能彻底灭杀了它！”

封铃想到的这门禁术是，将两人生命链接在一起，到时候生命同邪灵连接上的司马玉龙，从某种意义上说，也就成了另一个邪灵。

也就意味着，只要趁着孩子毫无反抗之力将他杀了，就能轻而易举将邪灵一同消灭。

而使用这种禁术的一个很大前提是，被接受进行生命链接之人不能进行抵抗；否则术式很难成功，施术者也将遭到极大反噬，甚至身死。

这些条件玉龙都正好符合，只要付诸实践即可。

这封铃还真是个狠心的母亲，孝顺的女儿！

“这…”

司马乘风在静立一旁，此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也是他的骨肉，他的第一个孩子啊！

可怜天下父母心，如果可以，又有谁会那般心狠，能对自己的孩儿做出这般残忍之事？

“够了，不要再说了。玉龙是我的外孙儿，只要有我在，我看谁敢把他怎么样！”

封铃的提议听起来不错，很有可行性，但却被封晟毫不犹豫给严词打断，往日温和形象不再，有了一丝怒意：

封晟他是真的怒了，有人竟敢打他外孙儿的主意，哪怕这人是玉龙的亲生父母也不行！

“那父亲就让我来吧，把我同这邪灵生命链接在一起，再杀…”封铃说道，却被封晟扇了一耳光子过去。

“我说够了，难道你还听不懂吗？！玉龙是我外孙；而你，更是我的女儿，我现在唯一的孩子！

只要有我在的一天，我就绝不允许你们之中任何一人出事！”

此时雷神之剑已差不多彻底破裂开来，塔尖已露了出来，离邪灵破封而出为时不多了。

不曾多想，封晟直接将乾坤魔塔露出的塔尖插入自己胸口。

这也是得到封铃的提醒，以自身为载体容器将邪宝封印于丹田之中，只是这样做比封铃提出的禁术风险更大，危险性更高：

自己做了封印容器，一旦封印之力消除，那封晟就是直接身死道消，再无半点回旋的可能。

而且从这邪宝的威力来看，他的封印绝不会支撑得太久，最多不超过三年。

三年何其短，弹指一挥间。

这还是封晟有着天武境强者的体魄、体内真元足以暂时稳固封印，不被邪宝冲破；若是换成境界较低的，恐怕还没封印住邪宝，身体就已经爆炸开来了。

这是件拉弓没有回头路的事！

邪宝若是再次破封而出，而自己又不在了的话，天下恐怕都将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彻底沉沦！

到时还有谁人能救得了这芸芸众生？

口念咒语，封晟便将雷神之剑封印入自己体内，

“血肉为皿，诸神加印；心罗斥印，锁连同生；神魂不灭，桎梏永存！血刹封印之术！”

这套封印术是封晟在他封家所传的封印之术基础之上，加入一些自己炼器感悟所开发出来的。

封印效果虽然很好，但以人体为封印载体、器皿，将某些东西封印于其中，这种做法有违人道，也剥夺了他人的未来，封印术完成之后就没真正使用过，他便将这列为禁术——明令自己以及他人都不得学习、使用。

没想到今天自己竟会亲自打破这个规矩，而且还是将术用在了自己身上。

“可恶，竟然使出这种卑劣手段！

那好，就看是你能将我彻底封印，还是我把你同化，变成这乾坤魔塔的一部分？

到时候你会成为我的一具身外化身，而我就要借你的手毁灭这个世界，让你亲手杀死你所爱的人和守护的一切！

让你尝尝痛苦是个什么样的滋味。”

将邪宝封印于自己体内，封晟头脑里传出来的邪灵的呐喊也是一清二楚，他并没有理会什么，疲惫不堪瘫坐了下来：

从火速赶回流云，再到与邪灵大战，最后封印邪灵，自己从未得到片刻歇息，早就心衰力竭。

“父亲…”封家五子去世，又封印邪宝于自身，封铃看着满头白发的父亲着实心疼，想要安慰，却又不知说些什么。

她年幼丧母，是父亲一人拉扯自己长大，在她的记忆之中，父亲大人就是顶天立地的硬汉，似乎就没有什么是他不能解决之事，可看着现在的父亲，却能感到一股沧桑，恍若隔世。

今年封晟不过才七百有余，若是凡人这般岁数，恐怕是早已化为一抔黄土了，可对于拥有漫长寿元，动辄以千年、万年计算的修士而言，七百多岁也实在是年轻。

尤其是封晟这种已踏入天武境之人，寿元之长都要以万年为单位计算，身体衰老的速度十分缓慢，哪有现在这副年老色衰之样。

“好了，没事了。邪宝封印于我的体内，暂时不会出什么大事，你尽管放心好了。

反正我也老了，就让我这老头子做点什么，发挥余热，也算是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吧！”

“可是…”

“好了，我也累了，是该好好休息一下了。”封晟没让她再说些什么，自己就回房休息去了。

而城中救灾的诸多事宜，有李将军和乘风两人也已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