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是认真的

她凝视着手机中那个言简意赅的“等回复！”心想自己的话已经够少了，有人的话能比她更少也是不容易的。

既然许晴宇答应了，她便静静地等他的安排。

大约两三分钟后，许晴天便接到了晴宇打过来的电话。“最近他忙于一个项目的研究，暂时没办法安排时间与你见面。”他语声清冷地接着说，“其实，你可以去问莳光。”

见她没反应，许晴宇顿了顿，又道：“还记得莳光是谁吗……？”

“嗯。”许晴天皱起眉头，应了一声，“那个……讨厌鬼。”

“是，我等一下把他的联络信息传给你。”

“不用”两个字呼之欲出，却又临时卡在了喉咙，许晴天滞了滞，这才应道：“好。”

尽管莳光的磁场与她不怎么相合，但为了写好故事，她可以忍受一些合理的不适，如同上次去网吧一样。

这么一想，许晴天对莳光的排斥感便没有那么强烈了，毕竟他虽然纨绔，但身为一个在业界风评极好的专业人士，那些好评不会是空穴来风，必然有他的厉害之处。

窗外这时却突然下起了雨，一场春雨一场暖，但在夜里依然有着几分寒意，细细的雨点被风吹着，在窗玻璃上面打下斜斜的雨丝，又一点点地漫下。

许晴天按掉手机屏幕，目光凝望着窗外的雨，想到了在M国的时候，曾经一个人在晚上的街巷流浪，以及在那个晚上遇到的那个特别的少年。

那晚的雨也是同样被风裹挟着斜斜落下，漫长而凄凉。而那晚遇到的少年，像一道微弱的光，在暗夜中闪烁，在风雨中飘浮，却在始终努力地坚持着。她不知道在雨中紧紧抱着手中纸筒、像抱着一根救命稻草般的少年最后怎么样了。那个夜晚，她不想忘记，也不会忘记。

“怎么突然就想起这件事了？毕竟已经过去了这么久，这个记忆竟突然间浮了上来，难道预示着会有什么发生吗？”

许晴天关掉床头灯，听着雨声渐渐睡着了。

醒来已是午后，雨还在下，而且越下越大，一瓢一瓢的，水色盈满了整座街城，灰蒙蒙的一片。窗台处激起的雨花，滴滴嗒嗒地在耳边、在心里晶莹地弹跳着。

许晴天写完了今天的稿子进度，大致校对过一遍确认无误后，存档合上笔记本电脑。连续写了一个下午，确实是有些饿了。

“叫个外卖吧。”她望着窗外的雨，心里想着。岂料打开外卖的APP后，她却发现自己想吃的那家店今天休息。许晴天微皱着眉，刷了APP十几分钟，也不见其它想吃的东西。她叹了一口气，心想自己还是去楼下的便利店随便买点东西当作晚餐吧。

套了件浅蓝间条长衬衣，拿起放在玄关柜子上的钱包，她打开门下了楼。

因为便利店就在公寓楼下不远处，而许晴天求方便常常光顾，因此店员小哥已经认得她了，待自动门一打开，他便向她打了声招呼。许晴天礼貌性地向他微微颔首。

店员小哥望着她疏离自持的模样也没有心理不平衡，他已经习惯了这位女客人一贯的面无表情。但他也知道，隐藏在这个冰冷包装下的女人，有着一个与外表极反差的、喜欢吃麻辣豆腐花的灵魂。

许晴天轻车熟路地走到了最里头的冰箱。便利店这时候总算没有辜负她，架上的食物显然是刚补完货的，琳琅满目，任君挑选。

许晴天先去拿了一罐她钟爱的麻辣豆腐花，接着眼神在架子上扫了一圈，最后挑了一个包装上写着“纯天然的榴莲饭团”的物种。

就在她要伸手去拿的那一刻，身后却有一阵暖风袭来，手腕突然就被抓住了。

许晴天身子僵了僵，目光定在那扣住自己的手上，修长而白皙，关节处有着恰到好处的突起，仿佛是上天精心雕琢的一件艺术品。

她眸色一沉，正想把手一甩、转过身看看来者是谁，却感觉到耳畔有气息拂过，接着便是一把轻柔的含着笑意的嗓音：“这个不推荐，换一个吧。”

许晴天眉间一皱，“怎么又是他？”

果然，一侧首就看到那一个多月不见的男人，正弯着眉眼笑望着她。

“晴天老师，好久不见。”

许晴天捕捉到他眼底隐隐跳动的愉悦，于是眉间的褶皱更深了：“放手。”

闻声，莳光这才将目光移向她被自己攥住的手，停留了三秒，放开了她。

那模样还一副依依不舍的。

“抱歉。”他语调有礼，却是没有半点诚意。

许晴天没有理他，径自去拿方才那个“纯天然的榴莲饭团”。

“唉……”莳光见状又想去阻拦她，却在对方一记眼风扫过来之后，悻悻然收回了手。

“相信我，这个肯定不是纯天然的，我是认真的。”他语气满满的真诚，一改先前吊儿郎当的态度，“我在吃的方面不会开玩笑。”

许晴天冷冷地瞟了他一眼，手上的动作却是停住了：“你怎么知道的？”

“这一吃就能吃出加了糖精和榴莲味香精，我这嘴很刁的，比检测仪还厉害，广告语可骗不了我。”莳光是真的很郑重地在点评，神情严谨，“而且，我不止口刁，我眼也刁，以后你就知道了。”

许晴天有些犹豫，想到他在业内的名声，她决定转移话题：“你怎么会在这里？”

“正好经过，买杯茶。”莳光的目光在零食架上漫无目的地看着，心不在焉地拿了一盒冰红茶，“你呢？”

“买晚餐。”许晴天眼睫微合，想到他刚才热衷于阻止自己买那个饭团的认真模样，决定暂时相信他一次，转而去寻找别的食物。最后她重新挑了个泡菜饭卷，与麻辣豆腐花一并拿去结帐。

出了便利店，许晴天这才想到身边还有一个人。

莳光抿了一口茶，下巴朝一旁大楼的大门点了点：“晴天老师住这儿？”

“嗯。”许晴天平淡应道，“再见。”

“嘿，终于不是‘不再见了。’”莳光心里暗爽，却只是勾了勾唇角，眼尾荡出一线似有若无的邪气：“正好，我也要上楼拿个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