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左右逢源

“走，看看去。”

　　彪大膀子最起劲，葛家五虎是他和牛德旺事先安排好的托，准备给范小柱下套，没想到没有为难到范傻子，反而让他在付局面前露了脸。

　　就在他随着人群往外走的时候，牛德旺悄悄拉住他。

　　“事情有变，见机行事。”

　　“啊？就这么放过他？还有一个更厉害的正在赶过来的路上。”

　　彪大膀子不甘心，这可是他花了两万块钱雇来的绝症病人。

　　只要有一个病人死在范小柱手上，就够他范傻子喝一壶的了。

　　牛德旺没说话，狠狠瞪了他一眼，示意彪大膀子不要轻举妄动，随后一溜小跑，追着付局和范小柱跑出去。

　　卫生所门口围了一大推人，里三层外三层，有本村的那女老少，也有从四面八方赶过来看热闹的外村人。

　　分开人群，那个脖子底下长脓包的老头子正在哼哼。

　　场面太恶心，臭气熏天，脖子上糊满了牛屎。

　　无数苍蝇漫天飞舞，围观的人群不停后退，有人挥舞双手赶苍蝇，有人捂住口鼻往后退。

　　老头子的儿媳妇被牛屎熏得差点透不过气。

　　“你看呢，我爹脖子里爬出来好多屎壳郎。”

　　中年人面色苍白，一只手拉住范小柱，另一只手指着躺在地上的老头子。

　　“这不结了吗？屎壳郎在你爹脖子里筑了窝，把它们引出来不就结了？”

　　忍住滔天恶臭，范小柱捂住嘴，示意柳香芸不要跟过来凑热闹。

　　神奇一幕发生了，不断有屎壳郎从干瘪老头的脓疮里钻出来，把那些牛屎搓成球蛋儿，推着球蛋滚到地上。

　　足足过去半个多小时，老人脖子上的牛屎被屎壳郎吃了个干干净净。

　　“那我爹……”

　　“你爹好了呀，难不成还要我给他洗澡换衣服？”

　　“不不不，小神医您误会，我，我是说我爹的脓疮还会不会长回来？”

　　中年人乐得满脸开花，掏出香烟递给范小柱。

　　他手上沾了屎，香烟上都是牛屎味。

　　“别客气，我不抽烟。”

　　躲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接他手里的香烟？

　　范小柱拉住柳香芸的手，急急忙忙往外走。

　　梁主任特别好奇，今天的事情彻底改变了他对医学的看法，原来病还可以这么治，生死人肉白骨，难道那些民间传闻都是真的？

　　他凑到老头面前，从脓疮上刮了几片残余组织，吩咐助手带回实验室化验。

　　消息不胫而走，更多邻村的山民赶过来，把瓜田村卫生所围得水泄不通。

　　“嫂子，你看我现在还能脱身吗？”

　　范小柱双手握拳，比划着骑三轮车的姿势。

　　“傻小柱，你就嘚瑟吧，雪琴婶，我们走。”

　　“哎哎哎，别忘了多买几件……那个东西。”

　　范小柱的声音越说越低，两只手托在胸前，给柳香芸使眼色。

　　羞得柳香芸一个劲地踩他，拉着邬雪琴的手，红着脸落荒而逃。

　　“付局，我们村卫生所安排得还行吧？”

　　牛德旺乐呵呵地走到付局身边，掏出短乐途，两只手托着，给局座敬烟。

　　付局大喜，戒了十几年香烟，又开始抽上了。

　　一边抽一边说：“到底是牛村长，医务工作抓得很不错嘛。要推广，大力推广。”

　　“呵呵呵，光推广可不行啊。”牛德旺蹭住付局的肩膀，凑到他耳朵边上低低说了几句。

　　付局大手一摆：“就按你说的办，回头打个报告送到我办公室。条件随你开，局里全力配合。”

　　“好好，如此，我代表瓜田村……哦不，广大大山里的老百姓谢谢您了。”

　　这就是底层干部见风使舵的本事。

　　虽然没有陷害到范小柱，但是得到局座赏识和上层部门的全力支持，好处大大的，两头不吃亏。

　　但是彪大膀子不乐意，辛辛苦苦找来的托，反而做了范小柱的垫脚石。

　　本来找了两个托，来了一个，另一个还在路上，牛德旺让他紧急取消。

　　取消有个屁用，钱都花出去了，一家一万，两万块钱打水漂。

　　幸好跟牛德旺说的价钱是两万块钱一户，要不然亏本亏到姥姥家。

　　牛德旺看出他不乐意，悄悄走到他身边说：“这才哪到哪儿？沉住气，损失我回头补给你。”

　　彪大膀子伸出四根手指，随后又压住两根，那意思是说，总共四万块钱，昨天收到两万，还差两万。

　　“骂了个皮。”

　　牛德旺点点头，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他心想：跟我玩花样，你还嫩了点。你小子能报实价吗？两万块钱到顶了。

　　不过他也不在乎，昨天韩建国给了五万，给掉四万还剩一万，再加上局座大人亲口答应的专项拨款，十几二十万轻松到手。

　　这就是他回家做村官的另一个关键原因。

　　村里人好忽悠，上面当官的更加好摆平。就是范小柱准备承包老龙坡，要带领村民发家致富是个难题。

　　贫困村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摘掉贫困村的帽子。

　　一旦丧失贫困村的头衔，扶贫款甭想拿。

　　损失钞票是一方面，损失女人那可划不来。

　　麻麻屁，范小柱你个小崽子，竟敢老虎嘴里拔牙，断老子财路。

　　越想越生气，牛德旺忍不住哼了一声。

　　“牛村长，我们就不打扰了，瓜田村卫生所让组织上放心，趁着还有多余时间，去别的地方看看。”

　　“呃，付局，这都晌午了，吃完午饭再走。”

　　牛德旺赶忙迎上去，付局说不了。

　　他对瓜田村的医疗工作很满意，让牛德旺写好报告送上去，他要在卫生局召开全体扩大会议，当众表彰瓜田村卫生所的工作。

　　送走检查组，牛德旺招手让王惠梅过来。

　　“惠梅啊，你跟我出去说点事。”

　　“我还忙着呢，病人越来越多，范小柱一个人忙不过来。”

　　王惠梅警觉地后退几步。

　　牛德旺脸一沉：“有你什么事？大力家的不是在帮忙吗？”

　　“可是……”

　　“可是什么？扶贫名额基本上落实，镇上扶贫办已经签过字，还有些细节问题需要深入调查一下。”

　　“又要深入调查呀？”

　　俏寡妇羞红了脸，心里面七上八下，她知道所谓的深入调查是什么意思。

　　昨天刚刚调查过，怎么又要调查？

　　“一万块钱，没几天就要拨下来了，要不要随你。”

　　丢下句狠话，牛德旺夹着公文包，往卫生所东边的小树林里走去。

　　“我……跟小柱说一下。”

　　“说个屁，赶紧的。”

　　牛德旺不耐烦，举着公文包，扬了几下。

　　王惠梅心一横，跺跺脚跟上去。

　　没想到彪大膀子从卫生所里探出头，正好看见王惠梅消失在林子边上的背影。

　　奶奶的，弄不到柳香芸，王惠梅这个老娘们也不错。

　　从兜里摸出一把钞票，数了八张，递给跟他过来的小黄毛。

　　“都特么打游戏去，彪哥打算一个人静一静。”

　　“好嘞。”

　　七八个街溜子一哄而散，跨上摩托车飞驰而去。

　　彪大膀子扭了扭脖子，发出咯吱吱的骨节爆裂声，循着王惠梅消失的地方钻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