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众生皆苦

九叔掰下来一块面饼，放在口中慢慢地用唾沫润湿，这样吃面饼，饱腹感会特别强，一天下来，吃一块便足够了。

他目光远眺，青山绿水下，却藏着杀戮战争。

“一个人的能力终究有限。”他看向阿吉：“你也见过周大帅手中的兵器，你觉得，依照你一个人的能力，周大帅手中的兵器你能够抵抗得了？”

阿吉想到那一枪能够崩掉一个人头的武器，连连摇头：“我挡不住，他手中的一把枪就能够把我打成筛子。”

九叔轻笑，这种话题下，他却难得有了笑容。

“是啊，人乃肉体凡胎，如何能够抵抗得住枪炮的攻击？德玄知道火药的威力，便威胁李公子替他寻来火药，试图以此来灭绝吉祥镇的百姓，若不是李公子心存善念，只怕吉祥镇都已经被夷为平地。阿吉，不论是在吉祥镇中还是在镇外，灾难从来没有消失过。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灾难，且这些都不是一个人能够左右得了的事情。救一个人，或许就会死去千千万万的百姓，你救，还是不救？”

李公子的事情，就是如此，九叔要面临的便是吉祥镇的百姓跟李公子安危的抉择。

如今天下大势如此，他若出去救下一个镇子的人，便会是另外一个镇子的人遭遇战火的波及……

这种事情，从来就不是他一个人能够掌控得住的。

九叔不会觉得自己没有救人是错的，毕竟制造出战火纷争的人，从来就不是他。

“师父，我就是心里难过，为什么要有战争呢？那些什么大帅的过得日子跟皇帝似的，受苦受难的却是老百姓！凭什么啊？”

“命！”

除了这个，还能是什么呢？

阿吉无比挫败，叹息一声，盘腿坐在地上嘀咕道：“可不就是命么？命让我如今在这种地方啃面饼。”

阿翔倒是一直没说话，吃面饼已经很累了，他没力气说。

他脑子不够机灵，不像自家师兄那样多愁善感，他现在很满意如今的情况，有吃的，有目的地——茅山，等治好平安之后，他们还能回到吉祥镇中，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就算不安稳也没有关系，事情结束之后，他有地方住，有床可睡，这就足够了。

“呆子，就知道吃！”阿吉瞥见阿翔的悠闲，唾了一句。

阿翔冲他笑了笑，掰了一半面饼递给他：“师兄，你多吃点。”

阿吉：“……人无语的时候是真的对笑。”

他苦笑一下，接过面饼塞进胸前。

果然接下来的一路，如同九叔所言，不管是何地，都有不同的惨况，能救的，九叔都搭了一把手，不能救的，只能为他们念一段往生咒。

期间平安一直没有反应，给他吃的就吃，给他喝的就喝，如同一个没有意识的木头人一般。走了十来天，阿吉阿翔都瘦了一圈，终于在十一天的白日到了茅山的境地。

阿吉一屁股墩坐在路边的石头上，用手扇风：“哎呦，总算快到了，师父，你跟师姑当年就是从茅山去吉祥镇的吗？”

“那倒不是，你们师祖从茅山下山到了吉祥镇，捡了我跟你师姑。”

“……”阿吉一时语塞，随后试探地问道：“师父，你跟我师姑不会从来就没有来过茅山吧？”

“那倒不是。”

阿吉闻言就松了一口气，可是九叔继续道：“我就十岁上下，跟你师祖来过一次。”

“啊？”

时隔几十年，九叔再次回到茅山，只觉得眼前一草一木都不像从前，快到九叔师父以前所在的道观时，几个人的去路被拦。

“去去去，军事重地，谁让你们上来的？”

几个人在道观前傻了眼，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一路走来，居然会面临这样的局面。

这好好的道观，如今已经成了军阀占据的地方。

九叔往里面看了一眼，三步一人，五步一团，分明就是早就占据了此刻，这下可好，别说找医治平安的法子，就连观内的那些道士都不知道去了何处。

这还如何救平安？

“敢问……”阿吉硬着头皮上前。

可是话音未落，就被人用枪指着头。

“问什么问？滚！别让我说第三次！”

九叔急忙将阿吉拽下，先下山，去山下打听打听才是要紧。

本来就劳累，又被这当兵的喂了一肚子气，阿吉顿时愤愤不平起来，又怕自己说的话惹祸，只能把一肚子的牢骚憋住。

推着平安下山后，几人却发现附近的城镇几乎都被军阀占据，显然他们来得不是时候。

在山下一个村子中落脚，有战战兢兢的百姓走来，问他们从何处来，往何处去。

“老乡，我们乃是吉祥镇人士，为了给小儿求医而来。”

出门在外，自然不能事事言明。

九叔从来不敢小瞧任何人，就连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德玄骨子里都是个暴戾的恶徒，又如何能够相信从来没有见过的人呢？

那人瞟见平安，信了，他摇头道：“你们回去吧，原本咱们这山上的道长还是个有本事的，可是年前的时候，来了一群人，把那道观给占了，里面的人都被赶走，我们这些人，每个月还要送东西山上养他们。哎……”

阿吉问道：“那这山上的道士呢？”

“散了呗，也有人说，看见他们往更深的山里面去了，可是谁知道呢，咱们这山连着山，更深的山，里面大虫都有，谁敢去找？”

“那里面的书呢？”

“那我就不知道啦，说是烧了也简单。回吧回吧，从哪儿来，往哪儿去。”这人挥挥手，赶他们走，再留下来，只怕还要他们出粮食。

这年头，有钱也没有用，粮食才是最重要的，自己都吃不饱，谁能给外人吃啊？

看着这人一副赶苍蝇的举动，阿吉又差点忍不住上前理论一二，九叔自然不会放任他过去，抓住他的胳膊强行将人带回来。

“走吧。”

“师父！”

“走！”

九叔严厉的说了一声，阿吉就只能作罢。

却不想，几个人才转身，就有一群人围上来，拦住他们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