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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喀嚓一声,磕巴诞生

第二章:喀嚓一声,磕巴诞生

书名:磨81作者名:何玉鹏本章字数:2324更新时间:2023-12-27 20:58:08

  一场大雨,似天堤决了口,汪洋而下。天上雨来,教室里也“雨来”,满昌小学粟玉琴老师恰在讲授《小英雄雨来》,好象那场天“雨”专为“雨来”而下。

  雨纷纷,琅琅思绪乱如麻。

  “你嵩年哥快三十了,还没个媳妇。谁家大姑娘会嫁给一个磕巴。琅琅,咱要好生说话,可千万别磕巴了。”昨天晚上,父亲的话还言犹在耳。

  “柯琅琅,请归纳课文的中心思想。”

  天公好不识趣,偏偏在此时炸了响雷,倏亮的闪电刺破白日的黑幕。“可千万别磕巴了”,柯父的耳提震聋发聩,锁眉焦虑的面容随闪电之光烁亮于琅琅的脑海中,本来轻描淡写的提问竟掺入了咄咄的逼人意味,让琅琅猝不及防。波澜不惊的同学们一如既往地静候着他那如流般的对答,像听雨声,淅淅沥沥,流畅自然。

  “雨……雨……雨……雨……来……”

  首“雨”和末“雨”之相隔,比一个小雨点始发于太空终落于地面所耗时还要长,好象他非如此不能证明雨的历程似的。

  “轰——”

  如戳捅了超级大蜂窝,蜂军倾巢乍出。

  天上雷才歇,地上雷又起。狂笑的,讪笑的,坏笑的;雄壮的,阴柔的,阴阳的;前仰后合的,拊掌捧腹的,声嘶力竭的;自得其乐的,幸灾乐祸的,推波助澜的;各色人揣着各样心意,发出各种分贝,汇成奇声异响;琅琅的脑海里,就像炸开来一闷炮,乱成一堆糨糊。

  “你怎么磕巴了?”粟老师对得意门生的反常之举大惑。

  “他家一窝磕巴呢。”斜刺里抛出一句,诨号“大脸盆”的小朋友大曝琅琅“家世”。

  同学们哗然,像突听了红得发紫的万人迷明星有恋童之癖,交头接耳,齐刷刷如一个连的老鼠在竞相吃食。

  琅琅羞愧满面,呆若木鸡,垂下了高傲的公鸡头颅,内心涕泗横流,苍穹大雨纵淌,纷纭交织,天人已浑然合一。

  “你别在那儿幸灾乐祸,给你一耳光子,欠揍的货。我在台上讲课,你在下面做小动作,我还没收拾你呢。字写得虾飞蟹舞、解一道简单的应用题比拉硬屎还费劲、3加2等于5反过来2加3不知等于几、大于号小于号分不清,你说你有什么资格嘚瑟?”粟老师怒斥“大脸盆”。

  同学们哈哈大笑,“大脸盆”满脸通红地坐下。

  粟老师柔声对琅琅道:“你先坐下吧,琅琅,以后说话别紧张,慢慢说。你以前说话嘎巴溜脆的呀。今天到底是怎么啦?”

  琅琅失魂落魄地坐下来。郝窈窕嫌恶地鄙夷地看了他一眼。

  此次小意外绝无跟嵩年哥鹦鹉学舌学结巴谐谑般的轻松释然,回过神后的琅琅心中隐隐作痛,语阻的滋味儿如鲠在喉。

  自此,琅琅说话便如冰上行走,不小心一哧溜地就会打趔趄。他不敢说话了,即使说话也小心翼翼地,像拿着炸药包;小声小气地,生怕吓着了谁。

  第二次上课发言,如鬼神在背后差使作乱,同学又助威捣蛋,结巴得比上次有过之而无不及,以后竟无以复加了,从此竟一蹶难振。

  “老师,我想换座位,‘大脸盆’说磕巴会传染。”郝窈窕举手向老师请求。

  在同学们的哄笑声中,琅琅觉得万念俱灰,生无可恋。

  柯巴巴和阿里巴巴,八竿子也打不着。

  那时,阿里巴巴的故事正大盛。《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盗》的小人书被东方屯的小人们争相传阅得如老太太的皱褶纵横的沧桑脸,比阿里巴巴的破衣服还皱巴。

  “芝麻开门”,据风传在走路时若是不停念叨着这句阿里巴巴故事中的财富咒语,就会捡到钱,屡试不倦的男同学们在久无灵验后,转而互指着对方裤裆嬉闹,宣泄着徒劳无功的不快。

  每每琅琅语阻,在嘴中鼓捣着什么,面红耳赤,咽不下,出不来,进退维谷,一片推波助澜似的声浪便荡在耳畔——

  “芝麻开门,小磕巴,说话”……

  可给琅琅打“芝麻开门”的助产针,他终归还是难产。他往外蹦字铆足劲鼓突的双颊,恰如即将临盆孕妇的浑圆肚皮,舌头在口腔内搅动像婴儿在子宫内翻腾不得出。结巴人语阻和孕妇难产情似,难言壅塞的苦楚如出一辙。

  “说不出话时就像在吹喇叭,脸憋通红像人拉不出屎……”

  算了,同学们,留点口德吧。

  磕磕巴巴的,还觍叫琅琅呢!“柯”,鼻子敏锐者能从中嗅出“磕巴”味儿。随口叫着“小磕巴”比叫妈还顺溜的某位小伙伴,叫着叫着灵光突现:他姓柯,又磕巴,那边有个阿里巴巴,这边再给造个——智者一拍大腿,光鲜出炉了“柯巴巴”。

  把哗众取乐看作撒尿一样必不可少的诨号“大脸盆”的李腾澜时不我待地炫耀起最新发现,正如商标抢注,稍一延迟,就有可能被别人争了先。

  李腾澜虽只十多岁,但生得肥墩壮硕,肤色黝黑,若把长度宽度再放大几个比例点,眼睛瞪圆几许,粘上些许胡须,活脱脱一个黑旋风。

  “大脸盆”,不辱其诨号,脸大而圆,宽而扁,如他家的石磨。一个蚂蚁沿他的脸作环球旅行一周,也能累得大吐血。

  “大脸盆”好勇斗狠,爱寻衅滋事,为此,没少尝爷爷的木板子,父亲的皮带子,母亲的耳光子。

  所有的“诨号”都未征得拥有者同意,“大脸盆”也概莫能外。大大方方的一个“脸”,不就是大点了嘛,却弄成了“盆”,这脸还往哪搁?这不是“人不人,脸不脸”骂人的潜台词吗?可脸大也非己错,娘胎里带的,也争不来这个“气”了。

  有祸同受是人性源远流长的臭毛病。

  “大脸盆”,一个涉世不深的少年,也脱不了人性这一痼疾,对唯我独有的“诨号”心有不甘,蠢蠢地瞅瞄时机如法炮制,寻快意恩仇。

  “大脸盆”首次曝出“柯巴巴”并阐释两者机缘,在校园中引发的轰动性效应不亚于原子弹入空开花后升起的“蘑菇云”,久久不散,一时间,众人皆称其妙,热论弥漫,“他长得真像小人书中的阿里巴巴,都是干巴瘦的”。

  放学路上,“大脸盆”试着以“柯巴巴”相呼,那劲头就像新学了七十二种变化的孙悟空,第一次喊“变”,新奇地等待着作何反应——“大脸盆”翘首期盼来的是琅琅“面色大变”。

  琅琅抄起石头,“大脸盆”顿感大事不妙,拼命三郎不可与其言勇,撒野地奔,只恨爹妈少给了两条腿。

  琅琅投掷了几块,但心急手偏弹虚发,没动着人家丁点皮毛。

  他继续猛追,要就近实施精准狠击。要不是家中的大狗及时汪汪冲出替主人解了围,“大脸盆”可能就成“大碎盆”了。

  琅琅可劲地朝李家投掷着愤怒的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