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我怀念的是无话不说
书名:男人的好作者名:云敖本章字数:15959更新时间:2023-12-27 20:58:06
佟煦朗素来是行动派,那天回到家后又是软磨又是硬泡,极力说服沈碧芯去跟林家提亲。沈碧芯不太情愿地问:“你们才相处多久啊,现在定下来是不是早了点?”
佟煦朗却一脸坚决:“我们认识时间也不短了,早点定下来免得夜长梦多。”那束送给林森森的玫瑰虽然被她丢了,可花刺却始终扎在他心上,让他耿耿于怀。
“结婚是一辈子的事,怎么能这么草率做决定?”
佟煦朗感到纳闷:“唉,我说老妈,催我结婚的是您,让我考虑清楚的也是您,您到底想我怎样?”
“之前催你是因为你对终身大事根本不上心,连个谈朋友的对象都没有。现在既然有了对象,就应该认真观察一下这个对象是不是值得你携手过一辈子。她能不能为你分忧解难,愿不愿意和你荣辱与共。婚姻跟恋爱是两码事,你要检验一下她是否能够成为一名合格的军嫂。要知道外界诱惑众多,她能不能耐得住寂寞,忍受丈夫常常不在身边的状况。”
听到这里,佟煦朗忍不住信心满满:“别人不敢说,林森森肯定能做到。她本来就打算独身,怎么会耐不住寂寞?我看她根本巴不得没人烦她,落得耳根清净最好。”
沈碧芯皱起眉来怀疑:“那她同意和你结婚了吗,该不会是你一厢情愿吧?”
佟煦朗自然不能告诉她林森森根本没答应,他本来就打的是先斩后奏的主意,打算先把老妈拉到自己一边,多一个盟友就多一点把握。至于林森森那边,只要她对他真有感情,就不信她最后不点头。
盘算好后,佟煦朗一本正经地对老妈说:“您不帮我,我就找姥姥去。”姥姥平时最疼她这个外甥,肯定言出必听。
沈碧芯不禁又好气又好笑。看来,这孩子是真的非林森森不娶了。
“这事你先别急,我去问问林森森有什么想法。”
其实她心里想的是,再去仔细查探一下林森森的过往历史,如果她只是谈过恋爱,没和人家同居也就罢了,若是她明目张胆地做过人家的情妇,这门婚事无论如何不能应允。
佟煦朗听到沈碧芯要去找林森森谈话,心里暗道不妙,急忙揽住沈碧芯说好话:“老妈,您向来最贴心了,我知道您都是为我好。以前您老怨我在个人问题上不开窍,现在我好容易觉悟了,您就帮帮我吧。”
沈碧芯拍拍他的手安抚:“我也没说不帮你啊,你总得让我了解一下情况,免得出了差错你爸又来怪我。”
佟煦朗不得已编了个理由:“林林她脸皮薄,您要直接问她没准把这事给弄砸了。”
沈碧芯叹了口气:“唉,怕了你了,我不找她行了吧,瞧你把她宝贝成那样,还没进门就这么护着,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这句话一点没错。”
佟煦朗松了口气,眉开眼笑道:“老妈,您同意帮我了?”
沈碧芯斜他一眼:“想得美,我还得考虑考虑,这事先别跟你爸说,我来跟他说。”
佟煦朗心里一咯噔,结个婚还真不简单,老妈是典型的笑面虎,不好摆平。他皱眉思量着对策,或许可以赌一把,没准佟烈宇是站在他这边的。
晚上,两父子在客厅里说话,佟烈宇先跟他讨论近来的论文,接着又问了一下演习的情况。佟烈宇谈起军事演习就不禁满腹豪情、滔滔不绝,他向佟煦朗生动地描述了当年盛况最空前的陆海空三军联合演习情况,佟煦朗听得兴致勃勃,两父子讨论得眉飞色舞。
沈碧芯本是防着佟煦朗冒然跟老头子提婚事,一直陪坐在客厅里。后来听他们除了军事话题没再涉足其他,而且大有挑灯夜谈之势,她听得连连犯困,索性钻回屋里睡觉去了。佟煦朗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他估摸着老妈差不多睡熟了,赶紧将话题绕到了终身大事。
跟他所料不差,佟烈宇基本保持中立态度,说他年纪不小了,自己的事自己做主。等的就是这句话,只要老头子不反对,就相当于多了一张支持票,佟煦朗琢磨着改日再打个电话给姥姥,到时候不怕老妈不就范。嗐,这年头结婚都得讲究方法策略!
这天夜里,佟煦朗怀揣着如意算盘睡了一个很美的安稳觉。
休假的最后一天,佟煦朗照例一路吹着口哨前往林森森的家。途经一家花店门前时,一对情侣的对话飘进了他的耳朵。
“我不明白你们女孩子为什么那么喜欢男人送花?”
女人撒娇地说:“哪个女人不爱花呀,求婚没有鲜花跟戒指多没诚意啊。”
“是不是只要我买花你就答应?”
女人俏皮地答:“看你的诚意咯。”
鲜花跟戒指?佟煦朗闻言心思一动,偷偷倒退了两步侧脸瞟了眼花店,只见好些学生模样的男孩子在买花。他忽然感到很别扭,送花是小男生的把戏,让他这么个顶天立地的军营男子汉捧着束花去见女朋友,太难为情了吧。他摇着头迈开步子往前走,边走边又忍不住猜想,或许鲜花真能打动林森森也说不定,刚才那女子不是说女人都爱花吗?
尽管前天林森森当着他的面把不知名人士送的五朵玫瑰扔掉,但她的眼里还是有着对花的惋惜。算了,为心爱的女人牺牲一次形象又有什么关系,就当肉麻一次好了。佟煦朗转身倒了回去。
走进花店,立刻有店员迎上来询问:“请问先生想买花送给什么人呢?这边墙上贴有花语,您可以根据自己的意愿选择花的种类和数量。”
佟煦朗看向那面墙,浏览标示的花语。脑海里忽然闪过林森森收到的那束粉色香槟玫瑰,他开始下意识寻找粉玫瑰的含义,没一会就找到了。
粉玫瑰:代表初恋和特别的关怀
五朵:代表无怨无悔
合起来就是无怨无悔的初恋?
呵,开什么玩笑,陆峻晖那种演艺圈的人会是初恋?也不怕笑掉人家的大牙。那束花虽然没有署名,可佟煦朗一看就断定是陆峻晖送的。从没见谁对林森森这么殷勤,只有陆峻晖像只打不死的苍蝇,苦苦纠缠。
“先生,请问您想好了吗,要哪种花?”。
佟煦朗又仔细看了下花语,然后爽口道:“红玫瑰吧,要代表天长地久的数量。”
店员又问:“请问您是送给恋人吗?”
他并不掩饰:“用来求婚。”
好直率的顾客。店员开心地笑:“如果您不介意,我来帮您搭配可以吗?红玫瑰再配上百合跟满天星或情人草,效果会更好。”
佟煦朗点头:“麻烦你了。”
不一会儿,他捧着包装好的花束从店里出来。一路上无视行人的目光,佟煦朗的心情犹如当新郎般畅快。然而,到了林森森家楼下,当他认清前面那个男人的背影时,情绪立马一落千丈。
“陆峻晖。”佟煦朗叫道。
陆峻晖听到声音,立刻停住脚步回头。只见佟煦朗一身白衬衫黑西裤,手上拿着一束包装精美的鲜花,气宇轩昂得就像来接新娘的新郎官。他们好事将近了吗?陆峻晖不禁心中一痛。尽管内心像被千万只蚂蚁在啃噬,他依然面色镇定地打招呼:“好久不见。”
佟煦朗向他点头,语气很客气,眼神却很凌厉:“来找林林?”
陆峻晖无视他不友善的目光,从口袋里掏出一条白金链子:“这个应该是森森掉的,庆功会那天被人捡到,托我还给她。”
佟煦朗伸手接过链子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忽然问了一句:“你真的是初恋?”
“什么?”陆峻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我是说你对林林的感情,是初恋?”
陆峻晖皱起眉反问:“你什么意思?”
“难道你送的玫瑰花另有含义?”佟煦朗的表情有些玩味。
陆峻晖惊讶地看着他:“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敢做就要敢认,你趁我忙的时候约林林出去玩,前天还送了束花过来,难道我冤枉你了?”
陆峻晖听了脑中立刻闪过一个身影,难道是他?因为不知道佟煦朗是否清楚林森森的过去,他斟酌再三,还是决定不说出常新的名字:“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我也早就说过,只要你们一天没结婚,我就不会放弃。”
佟煦朗眯起眼来瞧着他笑:“很好,我就喜欢有人挑衅。多谢你的激励,不然我跟林林还不能那么早完婚。”
陆峻晖信以为真,不禁脸色一黯,但还是有些不甘心:“结婚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有些事操之过急只会适得其反。”
佟煦朗被他戳到痛处,表面却不表露出来:“你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我没工夫跟你辩论,林林还在上头等我。”
陆峻晖在对方擦身而过时忍不住出声提醒:“你要保护好森森,她可能遇到些麻烦。”
“什么意思?”
“留心点就是了。”陆峻晖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就走了。
佟煦朗没有拦他。从陆峻晖惊讶的表情中,他已经猜出送花的另有其人。这个人到底是谁?林森森知不知道?如果她知道,为什么不告诉他?
这一切的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他的心里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听到敲门声,林森森立即奔去开门,还没反应过来,怀里便意外地多出一束娇艳欲滴的鲜花。她惊喜地笑道:“想不到你这种人也有浪漫情结。”
佟煦朗不满地板起脸:“我这种人?我是哪种人?”
“老男人。”
他龇牙,猛然将她扯进怀里,在她唇上咬了一口,凶巴巴地说:“讨打!”
“本来就是,还不承认。”
佟煦朗眼珠子一转,忽然又乐着承认:“是是是,老公老公嘛,哪能不老?”
“一边去。”她笑着嗔他,转身要走。
他想起来买来的玫瑰花,笑着把她拉住:“过来,坐沙发上,花先借我。”
“要干吗?”
佟煦朗把她按在沙发上:“求婚仪式。”
林森森与他对视了几秒,忍不住爆笑出来:“你从哪学来的?”
“不许笑,这是很庄严的时刻。”
林森森极力克制想笑的冲动,看他到底要玩什么花招。只见他在她面前摆了半天姿势,最后还是半蹲了下来,嘴巴里振振有词:“男儿膝下有黄金,我就不跪了。”
她忍不住笑起来:“你的样子好傻。”
佟煦朗斜了她一眼,把花举到她面前,诚恳地说:“林林,嫁给我吧。”
林森森见他表情严肃认真,笑容便僵在了脸上。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而他的态度总是这么执着强硬,让她不由地忐忑起来。如果她不答应,他是不是会掉头离开?
她犹豫着不敢接过花束。
佟煦朗举得手都酸了,她还是微蹙着眉没有一点动静。他索性把花往她怀里一塞,耍赖道:“不说话就是答应了。”
随后,他又把手伸进胸前的口袋掏东西。林森森一惊,戒指都买了?可定睛一看,他掏出来的居然是一条链子。林森森凑上前仔细瞧了瞧,发现竟然是是她前不久遗失的脚链。怎么会在他手上?她记得明明是去参加庆功会回来后发现不见的。
佟煦朗对上她疑惑的眼神,笑着解释:“这次来不及买戒指,改天我们一起去选。”边说边把脚链圈在她脚踝上扣好。纤细嫩白的脚踝配上样式简洁的白金脚链,散发出令人迷醉的别样风情。
佟煦朗满意地欣赏着眼前的美足,发出一声赞叹:“真漂亮!这条太朴素了,下次我给你买条更好的。这玩意比戒指强,圈住你的脚让你哪也去不了。”
他越看越迷恋,情不自禁将她的脚抬起来,放到唇边亲吻。林森森见状浑身一颤,她迅速把脚缩回来:“你疯了,连脚也亲。”
佟煦朗却不理会她的怨声,又把她的脚拉过来,意犹未尽地沿着脚链周围的位置吮吻。他着迷地一寸一寸沿着脚踝往上吻。在小腿肚上流连的时候,林森森顿感奇痒难耐,想把脚抽回来,又敌不过他的蛮力。
“朗,别这样。”她靠在沙发背上,只觉呼吸急促,心跳加速。
他不理会她的央求,甚至抬眼边吻边沉醉地盯着她的反应。林森森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只好偏过头去忍耐。她敏感地感觉到他湿热的唇舌正在继续往上游移。他会吻到什么位置?林森森紧张得呼吸都困难起来。
吻过了膝盖上方,佟煦朗一把掀开她碍事的裙摆,裙子瞬间退到了大腿根部,林森森被激得坐直起来,只见佟煦朗趴在她大腿上埋着头急切而热烈地舔舐着那次烫伤留下的疤痕。她再也受不了这刺激,用力扳起他的脸,然后从沙发上滑下去,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吻上他的唇。佟煦朗干脆将她打了个转,压倒在木地板上激烈亲吻。
他们的舌尖如痴如醉地嬉戏交缠,身体的温度正迫不及待地快速提升。当两人都渐感呼吸困难的时候,他撤离舌尖让她呼气,但仍眷恋不舍地啃咬着她的上下唇瓣。
“林林,我爱你。”他声音沙哑地低喃着。
林森森抚摸着他扎手的板寸短发,轻轻吐气:“我也爱你。”
他的眼中闪过大大地惊喜:“再说一遍。”
她闭上眼不肯就范。佟煦朗大大叹了口气,只好低下头来力度不轻地折磨她优美的颈项,当作她不顺从的惩罚。尽管她很想体会沉沦的美好,但头脑最终被理智唤醒,趁着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她及时出声制止:“朗,我今天不方便。”
佟煦朗停下了动作,忽然意识到自己差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听懂了“不方便”的含义。
林森森摇了摇头。其实她也是咬紧牙关才能抵制住诱惑。这家伙居然连亲吻脚踝这么煽情的动作都做得出来,害她一时激动迷乱差点就缴械投降了。
佟煦朗也察觉林森森对他的亲热已经没有太大的排斥,这是不是代表他已经进入她的心了呢?
林森森在底下推他:“快闪开,我要被你压死了。”
欲望在温馨的气氛中消弭,佟煦朗用体重威胁她,试图压榨出甜言蜜语:“说你爱我。”
林森森在被压成肉饼前匆匆说了句:“我爱你。”等他信守承诺地起身,她立刻加了句,“才怪。”
佟煦朗愣了一下才知被她摆了一道,随即放声大笑:“老婆,饭烧了没有,你老公我快饿死了!”
接下去,林森森去厨房烧菜,被嫌碍手碍脚的佟煦朗被她赶出厨房,只好到处转悠。他进了书房,不自觉又拿起桌上那本《犯罪心理学》随意翻弄。不一会儿,那页写满“常新”二字的页面再次呈现在他眼前。看到这两个字,他的心莫名抽动了一下。上次懒得多想,现在仔细追究起来,林森森会这样反复描摹的名字,必定对她有着非同寻常的含义。之前林森森只谈过一次恋爱,那么这个人十有八九就是她的初恋情人。他忽然联想到那五朵粉红色的玫瑰——无怨无悔的初恋。难道这个送花的人是他?
佟煦朗在脑海里搜索了半天,模糊忆起沈碧芯好像提过一次这个名字。
林森森走进书房,正好瞥见佟煦朗手里拿着那本书皱眉思索着什么。她心里一跳,别开眼轻声道:“吃饭了。”
佟煦朗抬起头来:“林林,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林森森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于是没说话。
“今天我在楼下遇到陆峻晖,他说你遇到一点麻烦,让我小心留意。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怪不得脚链会在佟煦朗手上,原来是陆峻晖拿给他的。林森森语气镇静地反问:“你想知道什么?”
佟煦朗只觉好笑,这对话就跟打太极似的,你把问题丢过来我再把问题推回去。他双手抱胸靠在门上悠闲道:“什么都想知道。”
“我说过,不管任何事我都信你,你也说过你信我。”
佟煦朗爽快道:“废话,你是我女人,不信你信谁,直接说重点。”
这句“你是我女人”虽然粗俗却有力地宣示了无比坚定的承诺,林森森闻言心神一荡,也不拐弯抹角了:“我以前的事你都知道吧?那个人来找过我。”
佟煦朗追问:“他找过你几次?”
“两次。”
“最后一次找你是什么时候?”
“我已经跟他说清楚了,应该不会再来了。再说前两次他也没有为难我。”
佟煦朗明显不赞同:“我看不一定,不然干吗要送花给你?下次他再找你,立刻打电话通知我。”
林森森瞥见他眼里的担忧,心头一暖,柔声安抚道:“放心,我不会答应和他见面的。”
“记得千万别跟他单独见面,如果他来骚扰你,务必要告诉我,由我来解决。”
林森森叹了口气:“知道了,可以吃饭了吧?”
他说完了正事,撇了撇嘴开始使性子:“我心里不痛快,你要喂我。”
林森森顿感哭笑不得,这大老爷们脾气阴晴不定的,还真难伺候。
此时的常新正坐在办公室里听助理汇报调查情况。
“第一张照片上的男人是个演员,这里有份他的详细资料,根据调查人推测,他跟林小姐的相识经过应该是起缘于电视剧的合作。第二张相片上的男人是名空军军官,调查人亲眼看到过他穿军服从军属大院里出来,从他的肩章可以看出级别不低。至于他的具体资料,因为军事禁区查得严,所以目前调查人还在想办法。”
常新随意瞟了几眼陆峻晖的资料,问助理:“谁是林森森的正牌男友?”
助理恭敬地答:“应该是军官。据调查人描述,他们外出约会时态度十分亲昵,显然是一对恋人。”
“有没多拍几张相片?”
助理迟疑着说:“因为军人的警觉性较高,调查人怕打草惊蛇,所以……”
常新拿出一根烟点燃,深吸了一口,然后摆摆手:“算了,他的顾虑是对的,绝对不能让对方察觉。你替我转告他,钱我会按时付清,让他加紧打听那名军官的情况。”
摸清底细,才能握有王牌。多年来的职业习惯让他不会在没把握的情况下出招。反正六年都熬过来了,也不急于一时。常新弹了弹烟灰,垂下头思索着。本来没这个陆峻晖什么事,可他非要凑进来捣乱。也好,或许可以借助一下“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法则。
常新笑着将烟头揉烂在烟灰缸里,那笑容竟让助理觉得有几分心惊胆寒。
佟煦朗从空院出来,刚到家就收到一个天大的喜讯。
沈碧芯告诉他:“我已经打电话跟林森森家里说了你俩的事,你姥姥给乐坏了。”
佟煦朗双眼一亮,立刻兴奋地抓住沈碧芯的双肩问:“那林林家里怎么说?”
沈碧芯先假意苦着脸卖了半天关子,快把佟煦朗急疯的时候才笑着说实话:“还能怎么说,她家里自然是答应呗。
佟煦朗一把将老妈拥在怀里高叫:“老妈万岁!”
“臭小子,这下满意了?”
佟煦朗竖起大拇指:“那当然,老妈厉害呀!我要不要跟岳父岳母通个话?”
沈碧芯叹息着缘分这东西还真是让人不得不信。谁能料到林森森难得一次的登门拜访竟跟她的宝贝儿子遇上了呢。算了,那孩子虽然性格傲了点,但好歹也是个品貌端庄的才女,谁让儿子千挑万选就只认定了她。
“这事不急,改天你跟林森森回趟老家吧。倒是可惜了路姚那孩子。”
佟煦朗皱皱眉:“怎么无缘无故又扯上她。”
沈碧芯觉得挺惋惜的:“路姚这孩子贴心,我要收她做干女儿,得赶紧给她物色个好对象。”
佟煦朗嗤笑:“老妈,您就喜欢乱点鸳鸯,瞎操心。”
沈碧芯一听就来气:“还不是你害的,人家有哪点配不上你的,你愣是瞧不上人家。路姚多好啊,长得又好又会讨长辈欢心,最重要的她也是军干家庭出身,能理解军人的职责。前些日子,你姚阿姨还跟我说路姚喜欢你好久了,这下让我怎么跟人家交代。”
佟煦朗有些无可奈何:“老妈,您是过来人,应该知道感情勉强不来,我对路姚没感觉。我要真对她有意思,早几年就在一起了,还用你们催?”
“歪理一大堆,我们那代人都是依照父母之命,不照样过得好好的,你都让我给惯坏了。”
佟煦朗见势不妙,赶紧改口卖乖:“是是是,老妈最疼我了,您就依我这一回,以后我什么都听您的,再不跟你犯冲好不好?其实林林对您也很贴心,您看她每次来都给您带她自己做的点心,连我都吃不到呢。她就是跟外界接触少,有点不爱说话,但心地是善良的。”
这招果然凑效,沈碧芯立马就心软了:“我也没说她不好啊,这不成全你了吗?以后你们俩要好好过日子,尤其是你,快成家的人了,脾气得改一改。”
佟煦朗假装严肃地敬了个礼,声音洪亮地回答:“遵命!谨记领导教诲。”
沈碧芯用力拍下他的手:“臭小子,尽会耍宝。”
晚上,佟煦朗把林森森叫来家里吃饭,偏巧路姚下午又来找沈碧芯聊天,结果四个人正好凑到了一起,气氛有点尴尬。佟煦朗不停地给林森森夹菜,沈碧芯顾着路姚的感受,也不时地给她添菜。林森森知道沈碧芯偏爱路姚,早就见怪不怪。出人意料的是,路姚这次异常沉默,没再故意当着林森森的面跟沈碧芯亲近。
林森森盯着碗里那块佟煦朗夹进来的肉,眉头微蹙。她偷瞧了佟煦朗一眼,却听坐在桌对面的沈碧芯问:“是不是菜不合胃口?”
今天是沈碧芯亲自下的厨,借她十个胆也不敢说不对味。林森森急忙摇头:“不是,很好吃。”
沈碧芯和蔼地点点头:“这就对了,你年纪轻轻,别光吃素,容易造成营养不良。瞧你那么瘦,以后怎么生孩子,多吃点。”
佟煦朗偷笑着瞟了林森森一眼,立刻会意地夹起那块肉。林森森看他把肉夹走,总算舒了口气。哪知他只是将肥的部分吃掉,然后又把精瘦的部分扔回她碗里。她只好在沈碧芯的眼神监视下勉强咽下了那半块肉。没想到沈碧芯又热心地夹了几块到她碗里,佟煦朗一一如法炮制替她咬掉肥肉,她没办法,就这样艰难地吃了好几口瘦肉。
不经意间抬头,她正好迎上路姚的注视,只是那目光没了以往的敌视和玩味,却带着一缕忧伤和迷茫,以及浓浓的羡慕之意。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佟煦朗忽然接到一个紧急电话。出门之前,他低下头来对林森森耳语:“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就回来。”
吃完了饭,佟煦朗还是没有回来。林森森又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没想到路姚竟提出跟她一块走。
林森森惊讶地望着她。路姚笑道:“你别一脸戒备地盯着我,搞得我好紧张。”
这句话让林森森也笑了。
两人出了佟家的门,并肩走在路灯下,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路姚瞥了她两眼,斟酌着说:“煦朗生日那天的事,你不要放在心上。我这个人向来没什么酒品,自己做过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停了一下,见林森森侧过脸来很认真在听,又继续说下去:“你不用因为我产生心理负担,我其实也没那么喜欢他。我从小就崇拜英雄,他又正好是院里同辈中最出色的,所以对他比较刮目相看。长大以后,我能见到他的机会很少,多数是听别人夸他在部队里的优秀表现。我甚至连他的样子都记不清,只知道他是一个智勇双全的人物,所以一直崇拜他。其实我应该感谢你,是你的出现让我认清了现实,崇拜不是喜欢,我应该去找适合我的人,而不是找一个偶像。”
林森森不知道路姚是基于什么心理在跟她说这番话,或许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尊严和骄傲,也或许是为了解除日后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尴尬,但她能断定路姚的内心决不像她表现得那样轻松。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念,我曾经做过比你更傻的事情。最重要的是别看轻自己,你会找到最适合你的人。”
“放心,我向来自视很高,不会为了一棵树放弃整片森林。”路姚的语气轻松,两人都释怀地笑了。
过了一会儿,路姚又带着几分艳羡的表情称赞道:“我看了你写的小说,真佩服你,换了我就写不出来。”
林森森淡然一笑:“没什么可佩服的,我也就这点能耐。我要往这边走,你也回去吧。”
路姚点点头,忽然想起一件事:“差点忘了恭喜你,下午听沈阿姨说了才知道你们好事近了。”
“你说什么?”
“你们不是要结婚了吗?我还以为那小子心性难定呢,没想到这么快。”
林森森吃了一惊,大脑一片混乱。佟煦朗什么时候跟沈碧芯说了结婚的事,为什么不问问她的意见?她正要掏出手机准备跟他问个明白,手机却自动响了起来。
电话那头的林妈妈劈头就责备女儿:“你这孩子,谈了朋友怎么不让家里知道,都快办喜事了也不说,这下害我们手忙脚乱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幸好是碧芯的儿子,要不然可就麻烦了。”
原来是真的。林森森的心一点点往下沉,只是说:“妈,您先别慌,我现在在外面,回去再给您打电话,先这样,我挂了。”
事情太过突然,让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握着手机的手因为慌乱而颤抖,她摁了好几次才把电话挂掉。经历了六年前那场痛彻心扉的事件,她最痛恨的就是男人的欺骗。常新是,而佟煦朗现在也是。她不怪他急于结婚的心思,但她不能理解他的欺骗行为。他明明答应给她时间,为什么现在却忽然出尔反而,不顾她的意愿强自安排一切。难道自己连一点做主的权力都没有吗?
冷静,先冷静。她提醒着自己,脚步匆匆往家赶,只有回到属于自己的那方天地,才能静下心来好好思考。然而,老天偏要和她作对,就在接近家门的时候,她又看到了一张令她火上浇油的面孔。
“森森。”常新一脸笑意地迎向林森森,“怎么一个人,你男朋友呢?
“师兄找我有事?”林森森的表情略有不耐。心情已经够乱了,难不成他还要来添上一脚?
常新无奈,只得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是这样的,你们出版社有一起关于维权的诉讼由我来负责,这其中也包括你的作品,我想向你了解一下情况。”
林森森冷冷地说:“你可以找出版社有关负责人谈,我只负责写作交稿,其他事情一概不管。”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我是考虑到你好歹是学法律的,找你一起商量比较事半功倍。”
林森森不为所动:“不好意思,可能帮不到你,我已经不碰法律条文很多年了。”
常新以宠溺的眼神看着她:“你的性子还是这么倔。说真的,你的能力我最清楚,写了这么多年小说不厌吗?要不回律所来帮我吧,我不希望人才被埋没。”
林森森冷笑:“你当年不是总暗示我,女孩子在这行吃不开吗?”
“嗬,小丫头还跟我记仇呢。”
林森森瞥见他眼尾明显的皱纹,不禁怔了一下。岁月果然不饶人,年近四十的男人,就算再怎么注重保养也难免染上风霜,更何况是常新这种时时费心费神的工作狂。
她的语气缓和下来:“谢谢师兄的好意,但我有自知之明,不适合从事法律工作。就算我在写作上江郎才尽,也不会再回律所。”
“我尊重你的想法。其实,我倒认为你适合做男人背后的贤内助。”
林森森脸色一变,也懒得再应酬:“师兄,不好意思,先这样吧,我还有事。”
常新也见好就收:“那好,我看你脸色不好,回家好好休息,我走了。”
两人互道再见,常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道后才转身离开。没走多远,正好一个穿军装的高大男人脚步匆匆地迎面而来。常新瞟了眼他胸前的飞行标志及肩章上的两杠三星,擦身而过的时候,对方凌厉的视线正好掠过他的脸庞,那气势不由让他震慑了一下。果然不是平常角色,只一眼就让常新心里打了个突。
他对军衔还算有点常识,可以辨认出对方是一名空军上校。年纪轻轻就是上校,想来家庭背景也不简单。有这样一个对手,常新不觉心思凝重起来。
林森森掏出钥匙刚要开门,就听后方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林林。”佟煦朗大步赶上来,“不是叫你等我,怎么自己先跑了?”
林森森径自进屋没答话。佟煦朗发觉她脸色不对,急忙把她拉进怀里:“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林森森挣开他的手臂不看他。佟煦朗只当她在闹别扭,轻笑着低下头来想吻她。没想到林森森竟动作激烈地推开他,冰冷的视线让他的心里莫名打了个冷颤。
“你到底怎么回事,刚刚来找你那男的是谁?”
刚才大老远就看到她和一个男人说话,还没等他走近,两人就散了。与那男人交错而过的瞬间,他大致斜了一眼,对方是一个穿着考究、风度卓然的社会精英。佟煦朗直觉上认为那人就是她的前任男友——常新。
“你当我是犯人?”
佟煦朗气结,偏头吐了口气,又转回来盯住她:“你这是在生哪门子气,给我说清楚。”
林森森收回目光不看他,尽量让自己的内心平静下来。好一会儿,她才语气沉着地开口:“佟煦朗,我一直都相信你,信你的为人,信你的话,也信你的承诺。但是,我现在对你很失望。”
“你这话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想想你背着我干了什么,应该不难理解。”
佟煦朗觉得莫名其妙:“我对你可是一心一意,你别给我乱扣帽子。”
“关于结婚的问题你是怎么承诺我的,你说过给我时间,为什么不问我的意见就到处宣扬我们好事将近?”
他恍然大悟:“我当是什么事呢,把我说得跟个始乱终弃的负心汉似的。我看你老是犹豫不决,替你下个决心而已。”
林森森怒极反笑,眯起眼来直视他:“既然你不懂得尊重人权,我跟你也没什么好说的,要结婚你自己结,我不是一个任人摆布的玩偶。”
“我什么时候把你当玩偶了,想跟你结婚还不尊重你了?我要是不尊重你,干吗费那么大劲?难道只上床不结婚才叫尊重?”
林森森心烦意乱,头痛地指指大门:“你先回去吧,我不想跟你吵。”
佟煦朗这时反倒冷静下来。早就了解她的个性是吃软不吃硬,不能硬碰硬,只好用软的。他不顾她的挣扎死死抱住她,一边软声劝着:“好好好,都怪我,是我不对,别气了。我不做都做了,还能怎么办?”
他的双臂力大无比,她被禁锢在他的怀中竟动弹不了分毫,气得只能喊:“放开我!”
佟煦朗不仅不放,还低下头在她耳边吹气,低声诱哄:“嫁给我有什么不好,嗯?你看我这么强壮有力,又能当你的修理工,又能讲笑话逗你开心,大风大浪都有我挡在前面,上哪去找啊。”
林森森偏头躲开,情急之下抬起脚来就踹他的小腿。佟煦朗惨呼了一声,但仍搂紧她不放:“解气了没?没解气再让你多打几下。”
林森森也不跟他客气,一边大骂:“死骗子!”一边用力在他身上捶打。
他还跟她开玩笑:“呵呵,真看不出来啊,瞧你那手无缚鸡之力的样,打起人来还挺厉害嘛。”
他身上都是硬实的肌肉,林森森没打多久就累了,甩着手喘气。佟煦朗被她又踢又打,身上到处余痛未消,忍不住咧了咧嘴:“下手真够狠的,果然最毒妇人心。”
见她仍是阴沉着脸,他只好摆出一副慷慨赴义的面孔伸出手来:“要不要再咬几口消消气?”
林森森使劲拍开他的手:“谁稀罕,臭死了!”
佟煦朗大笑着把她捞回怀里,在她脸上重重地亲了几口。
林森森皱着眉头抹了抹脸,问他:“你说这事怎么解决?”
谁知这人依然口气坚决:“还能怎么解决,我结婚报告都交上去了,两边父母也知道了,估计认识我的人都传得差不多了,除了结婚没别的办法。”
闹了半天这人竟没有半点妥协的意思,林森森恨得牙痒痒,二话不说扯过他的手来狠命咬下去。
佟煦朗惨叫一声,让她吓了一跳,赶紧松口。抬起头来,只见一圈紫红色的牙印伴着几缕血丝呈现在他的左手小臂上。她怔怔看着那个伤口,有些茫然,自己到底是怎么了,难道自己真的这么恨他么?
佟煦朗望住她出神的样子,心里不舍得,赶紧将她的脸压回胸前道:“没事,你咬得算轻的,只要你同意结婚,拿刀子捅我都没关系。”
听到这话,她的心里一软,眼里忍不住有泪水涌出来。佟煦朗察觉胸前的湿意,觉得有些错愕。林森森从没在他面前掉过一滴眼泪,看来这次真把她逼急了。她就那么害怕结婚?
他吞下心中苦涩,半开着玩笑:“有什么好哭的,受罚的是我又不是你。”
林森森忽然抬起微红的双眼,盯住他:“以后别再骗我。”
看佟煦朗点头,她又以商量的口吻说:“结婚的事不要逼我,给我时间。”
又是这句话!佟煦朗面色倏然变冷。她的铁石心肠几乎让他对自己的感情绝望。他盯着她。一字一顿地说:“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打算跟我长久?”
林森森垂下眼睫,没了解释的力气。
原来,她根本不信任他。
佟煦朗胸中燃起了一把火,倏然站了起来。他盯着她看了很久,终于忍不住摔门而去。
整整两个星期,佟煦朗没来找她,也没给她打电话,两个人就这样陷入冷战之中。
林森森一直催眠自己说:“没事,这世界少了谁不能活”,但行动却不由自主的背叛意志。无论她走到哪,手机决不离身,就连以往睡觉、充电时的关机状态也改为了开机状态。两个星期仿佛比两个世纪还要漫长,多少次她翻到那个熟悉的号码,却又不敢按下拨打键。打过去能说什么,目前为止她还给不起任何承诺。佟煦朗越是逼得紧,她对婚姻的排斥感越强烈。连她自己也说不清到底在抗拒什么,总之就是对结婚这事充满抵触。
在她意志十分消沉的时候,一通救人于水火的电话打了过来。
来电话的是沈碧芯。以往林森森接到她的电话总有几分不自然,但这次却难抑兴奋之情。她不自觉流露出的欢欣语气甚至让沈碧芯怀疑耳朵是不是出了毛病。多日来的阴霾终于散去,林森森以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出了门。
然而到了佟家,她再一次失望了。佟煦朗根本不在家,只有沈碧芯笑着招呼她:“森森,到这边来。”
林森森怀着忐忑的心情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下,暗自思虑着万一她提起结婚的事该怎么答。
果然,沈碧芯开门见山就问:“你最近忙不忙,不忙的话我们去准备一下结婚用品吧,指望那两个大老爷们去跑,黄花菜都凉了。”
林森森一脸苦笑,小心斟酌着说:“沈阿姨,这事能不能缓一缓,我跟煦朗在一起的时间还不长,我想还是仔细慎重点好。”
沈碧芯似乎早有预料,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难怪最近我一问起婚事,那小子总推搡着含糊其词,搞了半天是意见有分歧啊。我就知道你没那么轻易点头答应。老实说我也不赞成你们匆匆忙忙结婚,毕竟婚姻是一辈子的事情,马虎不得。”
林森森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正要点头,对方却忽然话锋一转:“不过你们俩情况不太一样。你今年有二十八了吧?那小子都三十四了,我给他下的通牒是三十五岁前结婚。你别怪我说话直,本来要是没遇见你,他早就跟我安排的某个姑娘共携连理了。可惜命中注定他要遇上你,我骂也骂了,打也打了,他就是死盯着你不放。我儿子的性格我最清楚,如果你不答应结婚,他一准能耗上一辈子。”
这番话说得她有些惭愧地低下头,无力地说了声:“对不起。”
“唉,这都是命。我知道在你们年轻人眼里,婚姻像是一场赌博,就算感情再好的两个人也不能保证相爱一辈子。但我想提醒一下你,有一种东西能让婚姻长久,那就是责任感。我跟你佟叔叔婚前基本没什么交流,无非是依着父母之命才走到了一起。可这几十年来,无论经历多少风风雨雨,我们都能携手一起走过来,为什么?不是因为我们爱得有多深,而是因为我们对婚姻都怀有一种坚不可摧的责任感。煦朗这孩子从小顺风顺水惯了,在某些事情的决策上可能比较霸道,脾气也有点犟,但他绝对是一个有责任心的人,这一点我可以跟你打包票。将来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不会嫌弃你。”沈碧芯叹了口气,“这孩子跟他老爹一样,只对战略战术、武器装备感兴趣。我都差点以为他想打一辈子光棍了。可自打你出现,他就像鬼迷了心窍似的拼命打听你的情况。我想啊,这都是命中注定的,遇见你是好事也是坏事。他的幸福就掌握在你的手里,只看你怎么决定了。说多了你也听不进去,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们不逼你,能不能成为一家人也要看缘分。”
林森森若有所思,头脑里有些打不开的死结好似终于找到了源头。她抬起头,无意间瞟到摆在桌上的全家福相片。父母姿态庄重但笑容可掬地端坐于前,儿子身着军服站姿笔挺地立在他们身后,神采自信飞扬。她情不自禁伸出手去触摸照片中的佟煦朗。多日不见,真的很想念他。
沈碧芯端起杯子,边喝水边暗自偷乐。她向来对自己的说功颇为得意,妇联里有个好姐妹,每次有什么头疼的纠纷都来请她。只要她一出马,原本闹得再大的事情都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林森森这孩子不坏,心也软,只是少个人点透她罢了。
看到这一幕,她就知道这孩子已经动摇了,就帮她找了个台阶下:“我今儿一大早就去买了一堆他爱吃的菜,结果他打了个电话说有事不回了,要不你帮我再问问他?”
林森森点了点头。她有点期待,又有点紧张,拿起电话放在耳旁,听到的却是自己心跳的声音,一下比一下更为激烈快速,手心也微微渗出汗来。电话响了半天没人接,她的勇气也在一点点地流失,就在她想要放弃的时候,熟悉的低沉男声终于在耳边响起:“喂?”
林森森努力让自己镇定,出口的话语却泄露了紧张的情绪:“你,你还好吗?”
对方的声音顿了一下,然后淡淡地应了一声,问:“你没什么事吧?”
林森森不自在地答:“没事,那个,你……是不是很忙?”
他的态度异常平静,声音清脆有力,字字震着她的耳膜:“是,我最近都很忙,你还有事吗?”
她忽然觉得说不出的落寞,忍不住失望地垂下嘴角,轻声道:“没什么事了,注意身体。”原来,只是她一个人在思念而已。他还在生她的气吗?
沈碧芯在一旁干着急,看她即将挂掉电话,赶紧抢了过来:“你今晚真的不回来吃饭?森森要亲自下厨呢,全是你爱吃的菜……嗯,对,她现在在咱家……好,那你快点啊,我们等你吃饭。”
林森森听说他会来,又重新振作起精神,语气轻快地说:“那我现在就去厨房准备。”
沈碧芯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摆摆手道:“时间还早,我有点困了,回房去躺一会儿,要不你去煦朗房间休息一下。”
林森森应声走向佟煦朗的房间。一打开门,熟悉的气息便迎面而来,好像他温暖的怀抱,悄无声息地将她包围。她回过神来,然后四下打量。床上的被子像个豆腐块似的,叠得方方正正;书桌和书架上的物品也摆放得整整齐齐。她忍不住笑了,这样一个大大咧咧的男人居然也能保持如此整洁的生活习惯,可见部队的严谨作风真是威力无穷啊。
她走到柜子前再次观看那些战斗机模型,想象着佟煦朗驾驶它们在蓝天上肆意翱翔的那份潇洒与豪迈,心里满是艳羡。
书架上填满了军事论著与杂志,她有些兴趣缺缺地瞟了几眼,眼角余光不经意瞥到书堆里掩着的一个水晶音乐盒。她好奇地走近,拿起那个小玩意,看到水晶底座上刻了一行字——
朗哥哥:生日快乐!——你的姚姚
她心下一惊,立即像被烫到似的放了回去。她又仔细看了看书架,除了那个音乐盒,再没其他类似的物品。她的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却又一遍遍提醒自己,别太小气了,人家是儿时玩伴,留着一个生日礼物没什么大不了的。
现在,她很想见他。因为她终于明白,她怕受到伤害,但是更害怕失去他。她已经习惯了有他的生活,不再想一个人孤单下去了。
稍晚的时候,林森森果真进了厨房亲自下厨。沈碧芯站在一旁观赏她动作娴熟地洗菜切菜,然后下锅或焖或炒或炖,变换着各种烹饪技巧做出不同的菜式,不由得暗暗称奇。如今的女孩,若非对烹调有着特别的爱好,肯下厨而且还能做得一手好菜的实在太少了。这一点着实赢得了沈碧芯的好感,就连向来深得她心的路姚也被比了下去。
林森森不知道沈碧芯心里的评分,一边将菜肴一一端上桌,一边揣测着佟煦朗什么时候回来,冷不防听到沈碧芯的一声打趣:“哟,这是哪来的非洲华侨啊?”
她急忙回过头去,正见佟煦朗急匆匆走进来,在看到她的一瞬停下了脚步,双目炯炯地盯住自己。半个月不见,他的皮肤竟变黑不少,难道每天都在太阳底下进行高强度训练吗?她忽然感到一阵心疼,赶紧站起来为他盛饭。
佟煦朗很自然地在她身旁坐下,接过她递来的饭碗就大口吃起来。
沈碧芯皱着眉看着儿子粗鲁的吃相:“吃慢点,没人跟你抢。”
佟煦朗边吃边含混地说:“我吃完还得赶回去。”
难道他是专程赶回来吃她做的饭?林森森一阵感动,不停地给他夹菜,静静地看着他吃。
沈碧芯看着两个口是心非的孩子,做起了和事佬:“森森,你怎么不吃啊?”然后又对儿子夸赞,“这些菜全是森森一个人做的,忙活了一下午,你可找了个有本事的媳妇。”
佟煦朗停下来侧头看了林森森一眼,也夹了些菜到她碗里,低声道:“辛苦了。”
她的鼻子微酸,看着他柔声说:“不辛苦。”
沈碧芯轻轻啜了口美味的鲜汤,露出满意地表情:“给你老爹留一点,叫他尝尝森森的手艺。”
林森森微微一笑:“您要喜欢,我以后常给您做。”
这位未来的婆婆听了很受用,嘴里却客气着:“那不行,媳妇是娶来疼的,不是讨来使唤的,煦朗可舍不得,对吧?”
佟煦朗含糊地应了声,埋头吃饭不说话。林森森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晚饭后,佟煦朗把林森森送到家门口,她刚开门进屋,他就急着要走:“我走了,你自己注意安全。”
以前从来都不是这样的。在他转身的刹那,她心里一慌,急忙跟过去从背后抱住他,双手圈住他的腰,脸贴在他宽阔挺直的背上,以温软的语气轻声道:“我想你了。”
佟煦朗一怔,随即拍了拍她的手安抚:“听话,我真的有事,有空再陪你。”
她茫然地松了手,佟煦朗又回过头来深深地凝视她一会儿,然后转身大步离去。
他今天没像往常那样趁机要求进屋和她多呆一会儿,也没有在离别前狠狠地抱住她亲吻,难道他的热情真的已经在自己的打击下淡去了吗?林森森望住他消失的方向,心里怅然若失,好像陷身在重重迷雾之中,无论怎么挣扎怎么努力,都看不清前路的方向。
其实佟煦朗并没有真的离开,而是站在楼下盯住林森森的窗户好半天,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匆匆赶回空院。他这两个星期工作繁忙,正好强迫自己狠下心来对她不理不问,趁此机会逼她认清自己的心。她如果真在乎他,必定会为他的冷淡焦虑不安。幸运的话,或许她能就此抛开心结,答应两人之间的婚事。
他想起那天跟她争吵之后,一腔怨气没处发泄,也不能告诉家人,索性跑回训练场里对着沙袋狂轰烂炸一番,直到筋疲力尽才停下来站在一旁喘气。正好这时,一名新婚不久的同级军官进来巡视看到了,不禁笑他:“怎么,遇到感情问题了?”
他不作声,勉强算是默认。
对方笑得有点诧异,忍不住调侃他:“想不到眼高于顶的佟帅哥也会有为情所困的一天,希罕,希罕啊。”
他二话不说又要冲过去揪沙袋,对方看他气成这个样子,赶紧上前拦住他:“好了好了,别再打了,瞧你那满头大汗,歇会吧。”
说着,对方还硬拉着他在场边寻了处位置坐下,“是不是家里那位给你气受了?别说我没提醒你,这女人呐,是万万宠不得。你越粘着她,她越不待见你。你要对她冷淡了,她反而记起你的好了。”说完,又撞了撞他的肩膀,挤眉弄眼,“你小子头一次恋爱吧?瞧你那焦躁样儿,我一眼就看出来了。说真的,试试我说的方法,冷处理。”
“这不妥吧?”
对方递给他一个放心的眼色。“咳,有什么不妥,我老婆就是这么追到的,经验之谈,听我的准没错,保证你手到擒来。”
没错。这就像是伏击战,比的就是耐心,谁沉得住气谁就是最后的赢家。因此,佟煦朗不断告诫自己,尽管对她的思念泛滥成灾,也不能主动跟她联系,否则就会功亏一篑。这些天,他甚至养成了一个怪习惯,每当疯狂想念林森森的时候,就会去跑步,跑完一圈又一圈,直到精疲力尽没有力气再想为止。不管烈日炎炎还是刮风下雨,操场上总能见到他的身影,一来二去,倒把自己晒成了黑炭。晚上躺在床上时,他总是暗自懊恼,竟然没有弄张她的相片揣在口袋里,连个想头都没有。
今天中午,总算等来了她的电话,可她却只简单问候一下,他在失望之余不免有些灰心。原本想再继续僵持,但一听到老妈说她亲自下厨,就管不住想见她的心。在他离开之前,她终于服软地抱住了他,这让他忍不住雀跃,可他想听的不是那句“我想你”而已。他很贪心,他想要的是“我愿意”。看来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既然未能得偿所愿,那就接着冷战吧。
他还是那个执念,坚持就是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