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意外的礼物

　　纪委、机关效能办、纠风办等部门关于作风建设的方案很快拟了出来，呈到郑立明面前，他对方案挺满意，基本达到他之前的设想。出于尊重其他领导班子，他让纪委把方案给李润霖县长和专职副书记等人看看，多收集点意见。

　　之后，郑立明看起地方志来，地方志清楚地写着，清安县在七八九十年代曾是知名的鱼米之乡、花果之乡、陶瓷之乡，拥有不少的陶瓷、罐头、糖果、彩印等工业以及茶叶、蜜柚、枇杷、金枣、杨桃等农业，产品畅销港澳东南亚等地，可现今剩下的寥寥无几，即使剩下的也是奄奄一息，其中原因虽然地方志没明说，但大家都知道是受假烟的冲击，百姓无心事农做工，纷纷做烟去了。

　　看了一阵子，突然听到一阵敲门声。郑立明喊了声：“请进。”

　　门被推开了，县委办一位叫陈燕的文秘走了进来，手上拿着一个包裹，说：“郑书记，有你的包裹。”

　　“哦，是什么包裹呢？”

　　“上面写着印刷品，具体我没看。郑书记，给你。”陈燕把包裹放到桌面上。

　　郑立明看了看包裹包装留着的信息，只见写着“郑立明书记亲启”，再看看寄件人一栏，只写着“小王”，单位名称写着清安烟草公司，地址栏是“清安县慈安镇东溪旁”，他感觉寄件人和地址均怪怪的。

　　郑立明拆开了包裹，包裹整整包了三层，让人好生奇怪，为何这么保密？！不拆不知道，拆了吓一跳，原来，包裹里装的是一打打的百元钞票。郑立明着实惊呆了，在一旁的陈燕也十分震惊，意识到什么，不知所措：“这……郑书记。”

　　郑立明镇定下来，问：“快递员还在吗？”

　　“我看看。”陈燕跑到走廊往大门看了看，但已经不见快递员身影了。便回来告知实情。

　　郑立明又仔细地看起包裹上填写的资料，尤其是看到烟草公司几个字，十分纳闷，难道真的是县烟草专卖局（公司）寄的？他抬起头问陈燕：“小陈，我们县烟草局的地址在哪里？是不是在东溪旁？”

　　陈燕肯定地回道：“不是啊，是在中山路呢，离东溪还很远呢。”

　　“哦这样。你先坐下别走。这事有些蹊跷，我叫纪委的同志过来。等下你配合把事情经过说下。”郑立明交代着。

　　“嗯。”陈燕忐忑不安地坐下来。她万万没想到今天送的包裹竟然是钱，生怕自己也有失查责任。

　　郑立明打电话叫纪委书记、监察局局长过来。他们很快来到，均以为郑立明要催抓作风的事，一到办公室后，发现桌面上的钱，才知道是另一桩事。

　　“郑书记，什么事？”林南生问。

　　于是，郑立明把事情经过说了下，然后陈燕也说了下。

　　郑立明交代道：“你们把这钱登记下，算我交给纪委了。麻烦你们顺便调查下烟草公司，是不是他们送的钱？”

　　林南生用慧眼看了看包裹上面写的资料，立马看出问题来，很自信地说：“郑书记，以我多年职业经验判断，我敢确定这不是我们县烟草局送的，而是那些做假烟的人送的，以前也给我们一些领导送过钱，也是这样写，这已经不是秘密的秘密。他们之所以这样写，一方面不便直言自己是造假分子，另一方面是想让您知道是他们送的，以此可以照顾他们，但又怕被追查起来，所以名字和地址都含糊不清。”

　　“哦，原来这样。”郑立明想了想后，觉得有道理，说道：“那你按手续办理下吧。对了，林书记，麻烦你跟电视台说下，把今天发生的事整理成简讯播出，警告那些不法分子收敛，打消贿赂拉拢我们干部的歪想。”

　　“好的。”林南生应道，同时，心里赞道，郑书记不愧是我们的好书记，清正廉洁，值得我们学习。

　　……

　　晚上的时候，清安县电视台的“清安新闻”栏目播出了这条新闻。不少官员和群众都看到了，反响热烈，有赞扬郑立明的，说不愧是个清官好官；也有说不屑一顾，说这不过是做表面文章糊弄人的，私下怎么样谁知道……

　　大老板刘石德也看到了。很快，几个同行闻风也赶来他家，共商“大事”。一个叫胡来风的年轻老板一脸郁闷地说：“大家看，钱被上交了，这不白扔了吗？20万呀！太可惜！”叫刘学明的说：“真没想到还有不要钱的人，这些不是足够他领几年工资了吗？罕见，稀奇。”

　　刘石德却挺冷静的，淡然道：“你们只是看到表面现象，你们知不知道为何要上新闻？有见过上缴钱物还上新闻的吗？”

　　大家摇摇头。

　　刘石德继续说道：“清安电视台是政府办的，向来都是歌功颂德，做做官样文章的。所以，我敢说，郑立明肯定也是做表面文章，自肆清高，蒙老百姓的。我反思下，这次我也有考虑欠周的地方，不应该寄到他办公室，应该寄到他家里。”

　　“这有什么差别？”众人疑惑地问。

　　刘石德解释道：“当然有差别，办公室是上班的地方，出出入入的人多，要将钱放进自身腰包怕影响不好；如果是在家里等私下场合，无人知无人晓，自然可以放心收下钱来。”

　　胡来风紧跟着脑子闪现出一个问题：“会长的意思是在私下场合再送？”

　　“是的。”

　　“那要怎么送啊？”

　　刘石德说：“送到他家里去，来风，麻烦你送下。”

　　“啊！让我啊！”胡来风指着自己惊奇道。

　　“你比较来风嘛。”刘石德有意开个玩笑。

　　“哈哈。”众人哄堂大笑。

　　“那好吧。”

　　接着，刘石德告诉胡来风关于郑立明家的具体地址。清安县城本不大，胡来风又是本地人，对那个区域蛮熟的，一说就知道了。

　　第二天傍晚的时候，胡来风戴着安全帽骑着摩托车来到郑立明家门前，按了按门铃，过了一会，董秀菊走了出来，她比较早下班，而郑立明还未回来。

　　董秀菊打量下门外的人，感觉一点都不认识，便问道：“您好！请问你找谁？”

　　胡来风快言快语道：“我是快递公司的，请问这里有个叫郑立明的吗？”

　　“他是我老公，有什么事？”董秀菊比较谨慎。

　　“他买了套书，你签收下。”胡来访拿起一个包裹递了过去，顺便还拿出个单子让董秀菊签。董秀菊看了看包裹上面写的资料，的确写着书，还特意掰开包裹的一角，发现里面的确是书，便放心地签收了。

　　把书拿回屋里后，因为要忙着做晚饭，董秀菊并没有多顾包裹，放在一边没有拆开来看。一直等到饭菜做好了，郑立明也回来了，她才告知：“立明，你是不是买书了？快递公司送来包裹了。”

　　郑立明愣了愣，怎么又是包裹？昨天在办公室不是刚收了个包裹吗？仔细想想，自己根本没买什么书啊，奇怪了，“在哪里？是什么书啊？”

　　董秀菊回道：“我没看是什么书。在你办公桌上，你自己看看吧。”

　　郑立明走进卧室，董秀菊紧跟其后。接着，郑立明把包裹拆开，上面放的东西的确是三本书，拿起其中一本看，封面写着《武则天性史》（上），封面还画着武则天跟男人交合的图画，内容污秽不已，且纸张粗糙。

　　董秀菊娇羞不已，同时十分生气，怒目相视，摁了下他的额头，喝道：“一把年纪了，你还买这个书？恶不恶心？”

　　郑立明感到无比委屈，又挠挠头，说：“你别这样说，我根本没买这书啊！怪事！再说，这纸张粗糙，一定是盗版的，我哪会买盗版的书？”

　　董秀菊翻了个白眼，不信其言，啐道：“骗我的吧？”

　　“骗你干吗？我有你这么漂亮的老婆，性福没问题，还需要看这些书吗？”

　　“切。”

　　郑立明继续把另外两本书都拿了起来，突然，眼前的一幕让他和老婆惊呆了，因为书下面放的是花花的钞票，约莫有10来万元。

　　董秀菊半响才回过神来，喃喃道：“怎么会这样？”心里一时五味杂陈，有喜有惊，喜的是天下掉钞票，发财了；惊的是钱来路不明，不知会不会有事。

　　郑立明问道：“谁送的知道吗？”

　　董秀菊回忆了翻，说道：“一个年轻人，长得蛮帅气的，说是快递公司的。”

　　“哦，又是快递公司，我明白了。秀菊，他们昨天送钱到我办公室来，我交给了纪委，还在电视台播出，本来我想让他们彻底断了贿赂干部的心思，没想到，他们还想送到家里来，真是无孔不入、防不胜防啊！”

　　董秀菊看了又看、摸了又摸钞票，有些爱不释手的感觉，感慨道：“哇，这么多钱，相当我多少年的工资了，我一个月才拿一千多元呢。这些钱，足够我们给毅豪买套房子了。”当时，清安县房价不高，一平米千余元。

　　郑立明提高嗓音、怒视道：“你什么思想？难道你心动了？这钱来路不正，万万不能收，这相当炸弹，随时都可能爆炸，让我进监狱。你想想，是有了钱让我进监狱好呢？还是宁愿清贫过得安安稳稳好呢？”

　　“别说得那么严重，什么进监狱，难听死了。我知道这个道理啦。那你说怎么办？”

　　“上交纪委咯。”郑立明不假思索道。

　　“这……交的话还真可惜，要不然我们留一半，交一半。”董秀菊微笑着轻声道。

　　“去，什么馊主意！我说你思想有问题啊？得提高啊，以后，不管什么情况，绝对不能收，否则，我可不客气了。”郑立明板起脸怒气冲冲道。

　　“好啦好啦，这么严肃，真是的。”董秀菊郁闷地有些不情愿地应道。

　　接着，郑立明又打电话给纪委的同志，麻烦他们来收钱，很快，纪委书记带着监察机关的同志来了，按程序进行办理，郑立明还把黄色书籍也给上交了。纪委书记林南生感叹道：“郑书记，你是我见过的最廉洁的书记，见巨款不心动，令我佩服，值得大家好好学习。”

　　郑立明谦虚道：“不敢当不敢当，这本是应该的，不是有话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嘛，这钱取来路不正，是不义之财，坚决不能收，收了心不安的。”

　　林南生感慨万分：“是啊！如果大家的思想觉悟都能达到这个层次，我们党员干部就不会被腐蚀了，全国每年就不会出现那么多的贪官了。”

　　“嗯，所以我们还得加强思想教育，尤其是党风廉政教育，提高大家的廉洁意识，自觉抵制那些贿赂。还要健全监督机制，加大检查力度，让干部不敢收。任重道远啊！”郑立明指点着工作方法。

　　“是，有郑书记你的带头示范，有你的鼎力支持，我们纪委一定全力以赴做好工作。”林南生信心倍增，充满力量和工作激情。

　　郑立明拍了拍林南生肩膀，有这样的纪委书记，他也由衷的高兴，赞道：“好样的！来，喝杯茶吧。”

　　接着，郑立明泡起茶来，请各位喝，边喝边聊聊干部队伍廉政方面的问题。林南生敞开心扉说现在有实权的干部，廉洁问题还颇严重颇普遍，主要是受做假人员拉拢，被金钱所诱，慢慢就腐蚀了，如果不收钱又堵了做假分子的财路，他们就会进行恐吓，一旦胆识和毅力不够，也会选择屈服。从中，郑立明知道了更多的消息，感觉担子越发的沉重，要做好工作，真是压力山大。

　　林南生又问郑立明要不要将这件事也在电视台播出，郑立明说要，并提醒将行贿和受贿的刑法规定一并播出，以此警醒行贿和受贿的人，死了这个心。林南生表示明白，说一定照办。

　　第二天，该新闻便在清安电视台播出，刘石德等人又看到了。此后，各位老板围坐聊天的时候，不由地聊起这件事。这下，大家的神情比上次来得凝重。

　　胡来风惋惜说：“真没想到，大捆大捆的钞票又打水漂了，妈的。”

　　吕晓明却有另外一种想法，说：“他们表面说上缴，或许暗地里私分掉也可能，谁知道他们呢？”

　　刘石德肯定道：“这个可能性不大。看来，我们是小看郑立明了，他应该是不贪财的，不像刘一庆一类的人，自然不是做表面文章。如果不贪财，那我们就不好办了。”

　　刘学明问：“爸，应该不会吧？现在也没出台什么措施。”

　　刘石德说：“看到电视末尾播了什么刑法规定了吧？这是警示我们。就怕接下来会怎么样。”

　　吕晓明说：“或许这是吓唬我们的。”

　　刘石德说：“如果这样，那就好办了。我总有预感，郑立明不好对付。总之，大家好做好准备，防着点，安全第一。”

　　胡来风突然站出来说道：“软的不行，要不要来硬的？我擅长。”

　　“什么硬的？你说说看。”

　　于是，胡来风跟大家嘀咕了下，意思是采取暴力手段威吓郑立明，但大家神情凝重，一时没表态赞成或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