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病愈示范再赋词 错会热肠惹烦思

　　却说秦灵萝决计要将自己特殊的青涩的情感深埋心底，不让她生根发芽开花结果。只一味刻苦学习，复习好功课，考上好的学校深造，把自已变得更优秀，才能有资格与何老师平起平坐地谈论其他。

　　然而，没过多久。当复习到古典词曲知识时，何老师竟情不自禁地又诗兴大发，填写了一首自撰词曲，词曲正是源于灵萝生病卧床的真实生活场景。

　　只见那词儿写道：

　　常记去年春暮，

　　君卧病榻床头。

　　高烧之中多呓语，

　　乍惊乍呼还吼。

　　青霉输罢人初静，

　　起来慵整纤纤手，

　　薄汗轻衣透。

　　殷勤荷包蛋送，

　　推却无言中，

　　惟有泪双流。

　　弱柳扶风阳台，

　　罗帕拢云秀。

　　听着这词曲，原本平静的心湖又被掀起阵阵涟漪，仿佛有人投下一块石头砸开了心里水中天一般。萝儿又痴了。难道是何老师在试探我？干吗偏偏要选这个题材？是有意选这个题材暗示我？想到这里，心里禁不住一阵狂跳。心里揣的兔子又蹦哒开了。于是，脸上顿时泛起红晕，仿佛三月的春风吹开了桃花，灵萝的脸正象桃花灼灼地闪着粉红的光，格外美丽迷人。她偷偷地试探地看了她何老师一眼。仿佛何老师好看的双眼满含了柔情。她很不意思地迅速地低了头。脑袋嗡嗡嗡嗡地响，再也不知道老师接下来讲了些啥话了，眼睛盯着书本上李清照的词句：“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发呆。似佛这些美丽的字儿也无限膨胀了起来，变得无穷的大，也变得无穷的模糊起来。

　　是夜，灵萝再也无法入睡。睡在学校冷清孤寂的宿舍里，心里却在细细的想着她的何老师。

　　宽宽的饱满的额头，像满月。两道浓黑修长的眉毛一字形横着，仿两横山脉，青葱秀美又挺括有力。双眼睛皮儿，眼黑大闪光，像一潭深泓，深邃莫测，蓄满了智慧和柔情，有时又如朗星，又如幽深的星空，还有时候，又如烛光，如太阳，流射出炽热的情感。鼻梁高挺饱满，鼻头圆润如珠，鼻孔圆收有肉，鼻翼十分饱满白暂。一看就是英俊潇洒又豪迈壮阔的主儿。唇阔而红，齿大而白。应是“口大吃四方”的贵人。下巴肉隆宽阔而圆满。双耳一圆一方，贴肉特厚。特别是耳垂圆满凸起如珠，溜圆红润，特有福气。尤其是双手奇异，掌厚绵实红润，十指却十分修长白晢匀称如葱。好好的男人却生就了一双女人的手，十指纤纤，如玉一般。据说，这是一双文艺通天的手。一生凭文艺谋生，衣食悠裕。

　　记得，有一次，还在老师家阳台上，灵萝看着晒着的一双球鞋问老师家小孩：“今后，我给你爸洗鞋子好不？”小孩笑了笑走开了。刚好被从屋里走出来的何老师撞见了，也不知老师听见没得，自觉脸颊滚烫，绯红了去。赶紧飞快地跑了。

　　还有一次，自己在阳台洗衣服，一转身正看见何老师正满面笑容地注视着自己，那目光好异样好异样，满眼的柔情，满眼的痴迷。仿佛一道月光投进了萝儿的心底，萝儿笫一次为一个男人的笑容和目光动了心。心里吃了蜜一样甜，少女的心海第一次掀起了狂涛巨澜。

　　第三次，是看见何老师携同师母走进校门，而何老师的鞋系却散开了却不知，散开的鞋系在地面上拖得很脏。师母也未曾发现。萝儿好想好想跑上前去跪下给尊敬的老师系上那白色的鞋系呀，好想老师的鞋系被系好后干净利落地走在校园净洁的红黄沙土履盖着的土地上呀！

　　天气，慢慢地热起来了。何老师依然穿着长袖衬衣上课，十分严谨的样子。尽管讲得满头大汗，也不肯解开衬衣第1、2粒扣子。萝儿为老师憋闷得慌。多想跑上前去，亲手为老师解开衬衣上边几粒扣子，让老师玉一样的脖颈胸口也凉爽凉爽呀！

　　然而，不行！人家是老师哩！自己是什么？不过他无数学生中最平凡无奇的一个。又有什么资格为老师解扣呢？

　　恐怕这世界上只有美丽漂亮的师母才有资格解下老师的领扣，甚至一切扣子吧？！

　　一想到原本很温和很善良的师母曾为自己越界承接老师越界的关心而大发雷霆之怒，心里便感到十分愧疚。终于明白，这世上男人的东西有些是可以任你分享的，而有些却是永远不可与人分享的，它永远只属于某一个人，容不得有人半点窥觑。何老师的爱就注定只属于师母一一何老师十年前的学生。

　　据说何老师是在师母高中毕业后，用一首诗探路获得师母家庭的一致同意后取得师母芳心的。这首诗尽管收藏很紧，还是被传了开来：“闻君窗前海棠花，夜夜独放艳月华。欲扣玉门求月下，若是海棠未人家！”后来，为迎娶师母，据说何老师可下血本了，花了四个多月时间打地基，平地形，砌石墙，修建了那二楼一底的两间石屋。他们结婚后还在师母家做了几年包产地，先后攻下专科本科学历。为学校文艺演出创作过许多剧本，什么巜古铜色的烟锅斗》《打工妹回乡拜母校》《纪念毛泽东诞辰1O0周年歌舞剧》等等。所教学生大批大批发表文章，大批大批升入重点高中、大学。

　　“同学们，诗词合为时而作，文章合为事而作。文为情之苗，情为文之根。无情不成文。真情至理才是文章的灵魂！”何老师为人为文无不以真情为前提为基础。真是至情中人啊！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时过境迁，匆匆忙忙间，这些生活点滴已成过往。离中考时间越来越短了。

　　所有人都放下了自己的杂事，全力以赴，奔跑在迎接中考的跑道上。

　　灵萝，也不例外。赶紧收拾好个人的情绪，勒住青春狂奔的烈马，将所有心思和精力投入到最后的复习冲刺之中。

　　知了，越来越紧地叫着。

　　天气，越来越热地变着。

　　暴雨，也越来越频地下着。

　　教室的灯光，彻夜地亮着。

　　同学们的脚步更是越来越匆匆地奔着，一切都那么繁忙，一切都那么紧张。

　　终于，碧绿的玉米叶繁茂泼辣地盖满了大地的时候，玉米棒子抽须纷纷带上了红帽儿的时候，碧绿桐子包粑起盖叶儿粑香弥漫了永兴大小农家庭院的时候，迎来了中考。

　　中考是在大雨暴发后的古镇举行的。凉爽湿润的空气中蕴含着稻禾玉米的清香。灵萝很顺利地作完了答卷。

　　灵萝终于放下了紧张繁忙的复习考试带来的压力，轻松愉快地准备好东西搭乘去云娥山的车子。一路上被雨水冲洗后的禾苗草木异常洁净，空气也十分清新，雨后的天空，湛蓝湛蓝的，一些儿白云分外轻盈地悠游在天幕上。

　　何文廷老师要进城阅卷，顺便同车。帮着灵萝提些物件。中途站，灵萝下车了。望着何老师轻轻地说了句：“再见！”

　　“再见！”何老师也极平常地回应了一句。

　　“嘀嘀”车子鸣笛，继续向南驶去。灵萝若有所失地望了望远去的客车，载有她尊敬的何老师，隐约看见，何老师倚着车窗，伸出窗外的手臂在向她挥舞……

　　随着远去的车影，她的初中生活也就结束了。

　　可她万万没想到，这简单的告别之后，再见她的何老师竟永远成了梦想，成了不可能的一种奢望。她繁忙而又充满特殊情感的初中生活却成了她一生不曾忘却的痛，也成了她维系生命，不屈挣扎，永求回归的唯一理由。

　　其实，灵萝还回过永兴场一次，就是听取中考成绩。她考得比较好！本想征求一下何老师意见，读普高呢还是读中专学门技术。可是，何老师没在家！她在何老师石屋旁来回走了好几个来回，希望有奇迹发生，能得遇何老师为她前程参考参考。可是，等到夕阳快落山了，始终没看到何老师一家身影。只好在心里与熟悉的石屋告别：别了，萝儿永生难忘的石梯，别了，萝儿永生难忘的石屋，别了，萝儿永生唯忘的阳台和阳台上那盆亲手为何老师栽的万年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