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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举报作者名:吴问银本章字数:9272更新时间:2023-12-27 20:57:58

  第二天一大早,反贪局长周来武和一名检察官就来到看守所,对叶志进行提审。

  他将叶志铐在铁栏杆上,逼问那些举报材料的原件。

  叶志轻蔑地问道:“周局长,你这审讯方向有些不对头吧?你们不是查举报我受贿和挪用公款的案件么,怎么追查起那些举报材料的原件来了?”

  周来武被叶志讥笑,大怒道:“今天先查这个,那些账会慢慢跟你算。”

  叶志说:“这些恐怕不是你职权的范围,如果你们再纠缠,我无可奉告。”

  周来武冷笑道:“在我手上就是石头人我也会让他开口说话,我就不信撬不开你的嘴巴。”

  叶志闭上眼睛,不再理会他们。

  周来武冲那个检察官使了个眼色,那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小瓶风油精,用手指醮了点,走近叶志一只手扒开他的左眼眼皮,用那只醮了风油精的手指朝他的眼球飞快地抹了一下,叶志只觉眼球火烧火燎的,两只手又被铐着不能动弹,痛得他呲牙咧嘴直骂周来武卑鄙无耻。

  周来武哈哈笑了起来,说:“滋味不错吧,你要想尝,我每天都能变着花样让你好好‘享受享受’。”

  叶志骂道:“你们这群败类,迟早有一天会遭报应的。”

  周来武说:“还嘴硬,再给他点厉害瞧瞧。”

  那个检察官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牙签,拿出一根戳在叶志的指甲壳里,顿时血从他的指甲壳里冒了出来,叶志痛得杀猪般嚎叫起来。他拼命地挣扎,手腕被手铐铐住的地方磨得又红又肿。

  周来武说:“现在让我来说段历史给你听听,你知道什么时候开告密之先河吗?是在唐朝,垂拱二年,武则天在朝堂上设置铜匦。铜匦类似我们现在的意见箱,也是一个方形的东西,它有四面,每一面以不同的颜色来标识,就是青、丹、素、玄四色,接受的投诉的内容是不一样的,投进去以后,每天下班时候,专人拿钥匙去开开,直接送给武则天看…”

  叶志当然知道这段历史,他觉得在历朝历代的皇帝当中,武则天算是一个有作为的皇帝,设立铜匦就是一个非常伟大的创举,这在皇帝和民间社会之间打造了一条信息沟通渠道,也就是现在常说的民意调查。当然了,也许武则天一开始的时候,首先考虑的是民生问题,以及民意问题。可是后来这铜匦的设置,竟然引发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告密运动。公元685年,武则天登基前夕,社会上出现了这么一种奇怪的现象。全国各地,哪怕你是种地的砍柴的或者是囚犯,不管是谁,只要说一声,咱要告密,立刻就可以上一趟京城。到那儿有人管吃管住,告得不对也不罚,平平安安送回家。一时间,人们是绞尽脑汁,没密的也想着法儿整点密出来告。武则天可忙坏了,天天亲自接见告密者,告得有理,马上升官,告得纯属子虚乌有,武则天也是和颜悦色,赏赐后让他走人。史称“告密之端,自此兴矣。”

  叶志心想周来武说的是“告密”,与自己“举报”完全是两个不同的观念,告密为人所不耻,而“举报”则是正义的,是人民群众对国家机关工作人员行使正当的监督权,这也是宪法赋予公民的一项神圣权利。便说:“我知道你所说的用意了,无非是想告诉我你们就是那班专门整人的‘酷吏’,无所不用其极的家伙,我看你就是周兴的‘孝子贤孙’,真不知道组织上怎么会让你这帮小人混进来?我不怕,有什么尽管拿出来吧。”

  周来武继续不阴不阳地说:“还真让你说对了,我姓周,你说我是周兴的‘孝子贤孙’我高兴,这位同志姓来,叫来一德,也算是来俊臣的后裔。你别说周兴和来俊臣两位老前辈,他们能在历史上大放异彩也是不简单的,拿今天的话说就是知名度高,算是牛人。现在为了知名度,芙蓉姐姐卖弄风骚,明星暴光自己和导演搞潜规则,哪样出名整哪个。如果你叶志想出名,想成就像江姐一样的视死如归,我们就成全你,或许也能帮你在历史上添上一笔。”

  叶志心想这两人真恬不知耻,两唐书当中开列了二十几位有名的酷吏,大部分是流氓无赖。据说当时武则天在进行酷吏海选的时候,有这么几个标准,被后人总结为“四无三有”:“四无”是无出身、无道德、无依靠、无出头之日;“三有”是有野心、有胆量、有“破坏力”。这种选拔人才的标准实在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周兴和来俊臣是武则天重用的酷吏当中最为狠毒的两个,只要一提起他们的名字,人们都会不寒而栗。这两个人也早就成了刑讯逼供的代名词,现在周来武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价值观、是非观颠倒,便又好气又好笑地说:“你不要拿死人来吓活人,你们就是周兴、来俊臣转世,我也不怕,横竖不过是一死,我早就不当自己是个活人了。”

  周、来二人又折磨了叶志一通,仍然一无所获,便回去向万承畴禀报。

  万承畴知道要想叶志开口不是那么容易,这老家伙软硬不吃,反正他关在那里,也无大碍,现在就是要寻找突破口,让他开口认罪。

  周、来二人出去后,万承畴坐在办公桌前转动着钢笔出神,他仔细思索着如何让叶志开口“说话”。突然他想到秦威告诉自己从杨新那着手,不觉精神为之一振,他立即翻开县委办公室印的电话本,在石桥镇班子成员处找到杨新的手机号码,拨了过去:“杨镇长,我是万承畴,你能不能来一趟我办公室?好,我等你。”

  很快,杨新到了,万承畴客气地让座,然后自己坐在杨新边上对他说:“杨镇长,你岳父的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要他自愿认罪,将2万元赃款退了,我们可以建议法院从轻处罚,甚至可以免予刑事处罚。”

  杨新说:“万检察长,凭我对岳父的印象,他不是那种人,你们办案不能先入为主,带着观点办案,本来没罪非逼他承认有罪,这样不好吧?”

  万承畴捱近杨新说:“考虑你也是领导干部,我就破例把举报叶志的相关材料及证据给你看,但你要向我保证绝对保守秘密。”

  杨新见万承畴如此信任自己,便感激地说:“谢谢检察长,我一定会保守秘密,如果真是证据确凿,我会帮你们做他思想工作的。”

  万承畴便将举报叶志的材料交由杨新看。杨新仔细地看了起来,接着又看了相关证据,心里凉了半截。万承畴分析说:“从法律层面来说,这些材料及证据足以对他定罪量刑,但如果及时退赃并自愿认罪,法官会酌情从轻甚至免予处罚的。”

  杨新对法律一知半解,问道:“这只是受贿的问题,还有挪用公款怎么处理?”

  万承畴说:“受贿的处罚要重些,至于挪用公款本来处罚就轻,加上没有造成严重后果,我们完全可以不起诉。当然,这要看他悔罪的态度,如果不思悔改,我们也就没有办法。再说,这是秦书记批示的案件,要求上报结果,你说我们敢大意么?要是举报人揪住不放,再反映到他那处,我们检察机关就有徇情枉法之嫌。”

  杨新举棋不定,他想不通那天来问万承畴时他说是办案纪律,不允许向他透露案件的情况,今天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让他看了全部的材料和证据,这万承畴安的什么心?他告诫自己大意不得,便对万承畴说:“检察长,我们已经聘请了郑天平律师作为叶志的辩护人,我想请他看看材料后听听他怎么说。”

  万承畴没想到杨新他们聘请了律师,心里吃了一惊,但他表面上仍不露声色地说:“好啊,有专业人士参与,我们之间更好沟通了。郑天平律师是星江省优秀律师,在向阳首屈一指,有他给你们当参谋再合适不过了,你让他明天来见我。”

  杨新道了谢离开了,万承畴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冷笑了笑,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了郑天平的手机:“郑主任,你到我这来一趟。”

  郑天平见是万承畴找他,不敢怠慢,连忙来到他办公室。

  万承畴见他进来,装作没看见一样,埋头看文件。

  郑天平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等了好久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检察长,我来了,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万承畴沉下脸骂道:“你还有脸问,你可知道错在哪里?”

  郑天平想最近没什么事啊,莫非是给他的“好处”这几天没送过来。现在要想从看守所里“捞人”,不打点是不行的,方方面面都要照顾到。前几天他接受委托代理了一起盗窃团伙案件,他的被辩护人在公安机关的提请公诉书上列为第二被告,郑天平找万承畴关照,万承畴答应了,果然这个人在提起公诉的时候被列为第四被告。万承畴帮了忙,郑天平本应像往常一样送上一份礼金,反正这钱又不要他自掏腰包,早就由当事人亲属“买单”了,只是他忙没时间送过来罢了。他战战兢兢地从皮包里掏出一个信封,双手递给万承畴说:“检察长,实在不好意思,这几天忙就把这事耽误了。”

  万承畴看都没看,像往常一样将信封装进抽屉,继续阴沉着脸说:“我指的不是这件事,我问你胆子不小啊,居然什么案子都敢接啊?”

  郑天平一听话音就明白了,原来万承畴是为叶志的案件对他生气,便说:“检察长,你是为这事呀,我也正准备向你汇报呢,叶志的女婿杨新是我同学,他找到我做叶志的辩护律师,我让他多出点血请你把这个案件摆平。”

  万承畴见郑天平完全是一副生意人的口吻与自己说话,故意装作很感兴趣地问道:“你打算让他出多少血啊?”

  郑天平凑近万承畴说:“10万够不够?2万算退赃,还有8万打点,争取不起诉或免予刑事处罚,保住他的公职。”

  万承畴心想要是在平时这个价也算合理了,现在的职务犯罪不同于以往了,公务员犯罪即便被判缓刑也保不住公职,而要想保公职花个十万二十万也不算贵。可叶志这起案件是自己一手捏造的,出发点就不是讹钱,而是借打击叶志来洗脱秦威打击报复的嫌疑,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秦威交待得很清楚,要不是自己整的材料,或许早闹得风风雨雨了,那个北京的记者也不会善罢干休,从《正义报》至今没有报道此事可以看出他们也不敢轻易拿法律说事,只要案件办得“扎实”,他们就找不到口实。想到这,万承畴问道:“你一年收入有十来万吧,这么多年你挣下了数百万的资产,靠的是什么?”

  郑天平摸不着头脑,不解万承畴话中之义,问道:“检察长此话何讲?天平愚笨,还望明示。”

  万承畴笑了,说:“依我看,除了你聪明能干外,关键还靠那一纸资格,要是把你那资格取消了,你小子跟个农民工有什么差别?在向阳,谁能够把你变成农民工呢?”

  郑天平脸上渗出了冷汗,他见万承畴一副笑容可掬的样子,其实说出的每一句话就像拿刀子在他的心上捅了一下又一下,现在只要他拨出刀子就会血流如注,自己将会声名扫地、人财两空。在向阳,谁能够把他郑天平变成农民工呢?这话从万承畴口里说出其意已经很清楚了,除了他外,没有人可以主宰自己的命运。

  “是,是,你教诲得对,我一定知错就改。”

  万承畴哈哈笑了起来,用笔尖指向郑天平胸口说:“好个知错就改!就怕你一错再错下去,上次我放你一马,这次就看你怎么改?

  郑天平冷汗出得更厉害了,他知道万承畴这话什么意思。前不久,他在代理一起案件中,帮当事人行贿法官,由自己经手送给法官1万元,后来这个法官案发,把此事供了出来,万承畴将他找了来,说看在平时他还算“懂事”的份上此事既往不咎,现在他重提此事,拿这件事来压自己,难道是因为自己接手了杨新的委托?叶志的案件是个“烫手山竽”,当初自己也犹豫不想接受委托,实在拗不过同学情面才接了,现在权衡利弊,实在是得不偿失。想到这里,他决定放弃,便说:“检察长,我知道错了,回去我就和杨新解除合同,不再担任叶志的辩护人。”

  万承畴从桌上的纸盒里拽出一张纸巾,示意郑天平擦擦汗,待他擦干脸上的汗,对他说:“看来你还算聪明,要是平时可以考虑敲他一笔,但这起案件惊动上层,连我都扛不住,何况你呢?要不是你思想转变得快,一意孤行错下去,只怕你今天就走不出这道门了。现在你暂时不要和杨新解除合同,要将功补过。”

  “怎么个补过法?我一定照办!”郑天平此时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不管让他做什么他都会做。

  万承畴见郑天平已经可以随意摆布,便凑近他说:“上面对这起案件很关注,你要配合我们说服叶志自愿认罪,刚才我也跟杨新谈过,杨新说要听你的意思,你作为他的委托人,你们又是同学,他会听从你的建议的,这是案卷材料和相关证据,你好好看看吧,那边有什么情况要及时向我汇报。”

  郑天平信誓旦旦地说:“检察长放心,我一定会按你的意思办的。”

  万承畴点了点头,说:“这样就好,我们还是一家人,今后有什么困难可随时来找我。”

  郑天平从检察院出来,又到看守所会见了叶志。当天下午,他打电话给杨新让他来所里一趟,叶岚和叶萍也跟着杨新一道来到律师事务所。

  郑天平将复印的案卷材料交给杨新看,其实杨新已经看过了,便拿给叶岚看,叶萍凑在姐姐身边看。

  杨新见郑天平复印了案卷材料,又听他说会见了叶志,感激地说:“还是老同学帮忙,动作这么快,谢谢你!”

  郑天平待叶岚姐妹将材料看完,叹了一口气说:“从现有的材料上看,证据确凿,无懈可击啊!”

  叶岚气愤地说:“这完全是诬陷,我爸爸不是那样的人,他连人家送的烟酒都不收,何况是2万元钱?”

  叶萍在金融部门工作,知道挪用公款的法律规定,这仅限于国家机关公职人员或从事公务的人员,像她们如果挪用资金数额较大超过三个月不还的,要依挪用资金来处罚。她说:“这挪用公款值得商榷,现在这种现象很普遍,何况企业技改后资金归还了并没有造成财政资金流失,顶多只能算违纪。”

  郑天平说:“这法律就像网绳,没撞上什么都好办,一旦撞上了就把你缠住捆住,你也就难以脱身了。”

  杨新说:“郑主任,万检察长上午将我找了去,请我做做岳父的工作,让他自愿认罪,他本来就没有罪,认的哪门子罪?我们全家都一致反对,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郑天平装作不知情地“哦”了一声,说:“现在老伯是当事人,是否自愿认罪要根据他自己的意志定,我作辩护人的只是从法律上提供帮助。上午我去会见了他,他情况很不好,身体状况也很糟糕,说真的,我有点担心他受不了那个苦…”

  郑天平边说边用手背抹了抹眼睛,声音也有些哽咽,这一下子击中了三个人的要害,叶岚哭了起来:“我爸爸身体本来就不好,他有高血压和糖尿病,现在他在里面受苦,我们做儿女的却一点办法都没有,郑主任,你快想办法救救他吧。”

  叶萍听出了郑天平的话外之意,义愤填膺地说:“他们敢打我爸爸,我一定跟他们没完,我要告他们刑讯逼供。”

  郑天平摇了摇头说:“你怎么告?你现在连见他一面都见不着,他身上的伤你看见了?你有什么证据证明?”

  叶萍被郑天平一顿反驳,愣了一下不敢吱声了。这时,杨新说话了,他说:“郑主任,万检察长说可以让我去见他,如果能劝说他自愿认罪就可以给办取保候审,你说我怎么办?”

  郑天平知道叶志的情况符合取保候审规定,《刑事诉讼法》第50条、第51条、第60条都规定得很清楚,对符合下列情形的可以采取取保候审:可能判处管制、拘役或者独立适用附加刑的;可能判处有期徒刑以上刑罚,采取取保候审不致发生社会危险性的;应当逮捕,但患有严重疾病,不宜羁押的;依法应当逮捕,但正在怀孕或者哺乳自己婴儿的;对已被依法拘留的犯罪嫌疑人,经过讯问、审查,认为需要逮捕但证据不足的;已被逮捕羁押的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在法定的侦查、起诉、一审、二审的办案期限内不能结案,采用取保候审方法没有社会危险性的。并没有说必须自愿认罪才给办,如果罪行很严重,即便自愿认罪也不能取保候审。但现在自己必须围绕万承畴的意思办,便说:“这个由你自己拿主意,看在他受苦的份上,我觉得去见一面也未尝不可,至于认不认罪在于老伯本人,我们都代替不了他。”

  叶岚见杨新可以去见父亲,便说:“去呀,为什么不去?我也要去,看看他们把爸爸怎么样了?”

  杨新说:“万检察长说我是党员领导干部,要我以党性作保证才让我去,你去肯定不行,不过,我去看一下也好,这样我就可以知道爸爸被他们怎么样了?也知道爸爸对这件事情的意见。”

  杨新见到了叶志,当他在检察院万承畴、周来武的陪同下进到审讯室时,面对形容枯槁、白发苍苍的叶志,他甚至不敢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几日不见,叶志完全变了一个样,左眼肿得很大、似乎睁不开,只有右边眼睛里还有一丝坚定的目光。男儿有泪不轻弹,杨新的泪流下来了。他隔着铁窗,叫了一声“爸爸,孩儿来看你了。”

  叶志的动作有些迟钝,良久,他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杨新,脸上掠过一丝惊喜,很快又黯淡下来。他捂着胸口冲看守的民警说:“药,我要吃药,把我的药瓶拿来…”万承畴冲民警使了个眼色,那民警很快将叶志的高血压药瓶拿过来,并给他倒了一杯凉开水。叶志摩挲着拧开药瓶,吃了几颗药,然后他径直走到杨新跟前,双手紧紧地握住杨新的手,抖抖索索地说:“新,你怎么来了?”

  杨新感觉叶志的左手心有一块硬硬的东西,像钥匙形状,他会意地点点头,说:“我来看你,爸,你变很多…你受苦了…”他哽咽起来。

  杨新装作用手背抹眼泪,然后伸进裤子口袋里,手掌一松钥匙滑落下来,接着掏出一盒烟出来,他转身过去抽出烟来递给万承畴和周来武,说:“两位领导,抽烟,求你们放过他吧,你看他一只眼睛都快瞎了,十个手指全溃烂了,他身体有病…我求求你们了…”

  叶志冷冷地声音传来:“你求他们有什么用?这些大奸大恶之人跟他有什么道理可讲。”

  万承畴吸了一口烟,吐出一个烟圈直砸向杨新,到他胸前散开化成一团烟雾,淡淡地说:“这件事情好说,只是你别忘了今天来是做什么的?”

  杨新闻言又转身走到叶志面前,抓住他的双手,说:“爸,你就别倔强了,我们给你请了律师,他的意见也是只要自愿认罪可以办取保候审,你还是先出来我们再想办法吧。”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这几天耳鸣得厉害,你凑近我些。”

  杨新把头凑近过来,叶志对着他耳朵边上轻轻说了句“有东西在火车站,找刘峰帮忙”,然后他破口大骂道:“混账东西,你收了他们什么好处,也来劝说你爸?我有什么罪认?我宁愿这把老骨头葬送在这里也不会向他们屈服,如果那个律师也是你这观点,就和他解除合同,我不需要他了,现在你走吧!”

  杨新会意,说:“那你一定要保重身体,我们等着你回家。”他特地加重了“回家”两个字的语气。

  万、周二人在旁边一直观察着杨新和叶志的一举一动,见杨新浅尝辄止,万承畴觉得有些奇怪,便问道:“这可是我私自做主破例给你提供的机会,如果不抓住就太可惜了,你不想再说点什么吗?”

  杨新说:“他现在是一根筋到底,不管什么人劝说都不会有作用。我们也别再浪费功夫了。”

  万承畴见杨新急于离开,心想一定藏着什么秘密,叶志对他耳语了什么?这里面一定有名堂。他装作感激地说:“杨镇长,不管怎么样,我们都很感谢你配合检察机关工作。现在叶主任不听劝告,我们也没办法,只有依法办事了,明天检察委员会就要讨论是否逮捕,到时听听大家意见决定吧。”

  杨新道了谢离去,万承畴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拨通了黄兵的电话:“黄局,杨新刚出看守所大门,你安排人对他进行24小时监视。”

  杨新回到家,叶岚和叶萍不在,她们俩又到“白宫”办公楼去“等候”秦威去了。

  王开英长吁短叹,以泪洗面,见杨新回来,问道:“见着你爸了吗?他怎么样?”

  杨新点了点头,他知道不能把真实情况告诉她,便说:“他很好,说自己是无辜的,相信法律会给他一个公道的。”

  王开英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说:“我跟你爸生活了三十多年,相信他是清白的。”

  “妈,那个北京的刘记者电话号码有没有?”

  “你要他号码干什么?你爸就是因为他才落到今天这步田地,我可不能再看着你重蹈覆辙。”王开英担心地说。

  “爸让我找他,这事靠我们这样鼓捣不行,必须让媒体知道,只要有更多的媒体关注这事,秦威想搞打击报复也不行,这个盖子就捂不住,爸爸也就可以早点出来。”

  王开英听他这样说,懊丧地说:“我把号码删除了。”

  杨新安慰她几句,说去接叶岚她们便出了门。

  杨新来到“白宫”,看见常务副县长刘武德匆匆忙忙上楼,招呼说:“刘县长好。”

  刘武德认识杨新,说:“杨镇长啊,我要去参加党政联席会就不和你多说了,中央为拉动内需提出四万亿的投资计划,你们镇的项目申报了没有?”

  杨新分管经济,项目申报的事归他负责,上次刘武德主持召开专门会议,他作为分管领导和镇长参加了这次会议。“刘县长,我们镇的申报项目已报到发改委去了。”

  刘武德一边说“好”一边上楼去了。

  杨新来到王阳的办公室,见叶岚和叶萍正坐在那里打盹,这几天两人也没怎么睡,出了这么大的事,谁也没有心情睡觉。

  王阳认识杨新,招呼他坐。叶岚听到说话声,睁开眼睛见到他来,问道:“你怎么来了?王秘书说他出差还没回来,出去考察去了。”

  杨新知道秦威在回避她们,这次出外考察是由吴县长带队,电视上播放了相关的新闻报道,如果是秦威带队的话,那就更大播特播了。

  “没回来就算了,你们在这干等也不是事,我看咱们还是回去吧。”杨新说完给叶岚使眼色,叶岚知道他有话要说,他这样做是不想让王阳知道。便拉着叶萍的手说:“咱们回家去吧,王秘书,谢谢你,每次来给你添麻烦。”

  王阳说:“叶老师,你们很文明,不像一些上访户难缠户,搞得我无法工作。”

  三个人从王阳那出来,来到楼梯口,杨新对叶岚说:“王秘书是搪塞你的,秦威根本没出差,一直在向阳,他现在正在召开党政联席会。”

  叶萍急忙说:“那咱们现在去找他,跟他算账。”

  杨新说:“我看在会议室外面等,先不要跟他闹,免得关系弄僵了,只要他放过爸爸此事就算了,先救爸爸要紧。”

  三个人就在六楼的会议室外面等候,不时有人外出上洗手间,杨新看见秦威也出来向卫生间方向走去,他准备等他回会议室时在门外跟他谈这事,哪知左等右等,秦威一直没回来。会议散了,杨新看见县委办公室何主任收拾材料走在后面,便问他秦书记到哪去了?何主任说:“秦书记临时有急事先走了。”

  秦威确实是有急事,杨贤培给他打开电话,他和黄金荣又来到向阳,正在贵宾楼等他,而且杨贤培在电话中还告诉他有重要事情要马上对他说。

  秦威匆匆忙忙赶到贵宾楼,来到杨贤培房间。杨贤培关上房门,用极其神秘的口吻对他说:“我刚得到消息,省委这个月底就要研究副市长的人选,你可要抓紧呀。”

  秦威这几天忙于叶志的事,把这事忽略了,关键是他还没考虑好送什么东西给金世明,送钱吧,不知送多少合适,万一金世明不收此事就算泡汤了;送女人,省委大院戒备森严,没有几个女人敢进去,再说他老婆在家怎么办?约他出来不失为一种好办法,可约他出来没有一定的关系是想都不要想的,即便能约得出来他愿意做这种事吗?大干部和小干部都是相通的,只不过层次高低差异而已,就像自己,也不可能随便跟哪个开发商或下属提供的女人睡觉,那样风险很大,人都有保护自己的本能,不安全的事决不会做。

  “我不知送什么东西好?”

  杨贤培急了,说:“老弟,我是为你考虑才打算帮你的。上次我不是对你说过了吗?金书记喜欢字画古董,你向阳是个历史文化名城,博物馆里收藏丰盛,你随便挑几件不扎眼的文物不就行了吗?”

  “杨哥,这种事情是犯罪,再说博物馆又不是我私人的,那里的东西哪能随便拿出来,让我再考虑其他办法吧。”

  杨贤培笑了,说:“老弟,你太谨慎了,俗话说‘窃铢者诛,窃国者为王候’,要想取得大利益,不冒点风险怎么行?话说回来,这个险也值得冒。以前皇宫里的东西都能流落到民间,何况你这个小县里的东西?中国每年有多少文物流失海外,我告诉你不计其数,我认识一些文物贩子,他们有的是从盗墓者手中购买,还有的专门偷梁换柱,买通专家甚至和他们一起窃取国家的文物,你看到博物馆里摆放的东西,其实有许多东西是赝品,真的东西早就高价卖到国外去了。”

  秦威只知道中国文物流失情况严重,没想到文物贩子猖狂到这种地步,现在听杨贤培这么一说,也不得不信。便说:“杨哥,我明白你的意思,可在哪里搞到那么高明的仿品,一点破绽都不露?”

  杨贤培拍了拍秦威的肩,面带笑容地说:“老弟,刚才我不是告诉你我认识道上的几个高人吗?不信你可以做个试验,我让他仿出跟真的一模一样的东西来,就是一般的专家也分辨不出。”

  秦威想到那幅唐伯虎的画,他决定计划周详,想个万全之策,便对杨贤培说:“容我再考虑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