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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举报作者名:吴问银本章字数:14536更新时间:2023-12-27 20:57:58

  叶志自从又和刘峰联系上后,每天和他保持邮件联系。

  刘峰判断现在秦威正盯着叶志,如果叶志和他顶着干,操之过急说不定会加害于他。自从上次的事情过后,刘峰可不希望再出任何差错,也不希望这个老人受到任何伤害。他告诉叶志要慢慢来,要收集好证据到时给秦威致命一击。

  叶志也考虑到秦威手上握有庞大的资源,如果不灵活处事到时只怕自己丢了性命还告不倒他。以前他在开发区工作的时候,一些拆迁户准备到星江省和北京上访,还没到省里就被抓回来了,先拘留起来,如果悔过表示不上访了,在写了保证书后可以放出来;如果死不改悔,拘留以后还继续上访的,还是围追堵截,让你出不了星江省,另外还搞“连坐”,就是上访户有亲属在政府机关上班的,让这亲属暂时离岗做其思想工作,什么时候做通什么时候上班。这些做法别看粗暴,还实用有效,一些拆迁户认为“胳膊拧不过大腿”,也就自认吃亏算了。只有一些宁折不弯的“钉子户”缠访不断。

  叶志委托刘峰举报的那些材料都叫秦威搜去了,现在他又不能出门去搜集材料,一旦他去不仅不会得到任何材料,反而会引起秦威的注意。他想只好在故纸堆里再找找有没有价值的东西,经过几天几夜的查找还真找出点东西,有几份秦威给自己的批示,其中一份要他在三鑫药业集团的收购中土地按三万一亩作价;还有一份是对莲花村拆迁问题的批示,内容是这样的:“叶主任,莲花小学先拆,以后考虑迁址另建。”叶志知道莲花小学是希望工程捐建的,才建了三年多时间,因为“白宫”建筑群落成后,要在前面建罗马大广场,当时他竭力反对,后来开发区主任会上集体表决拆迁莲花小学迁址另建,但时至今日,小学的选址还没确定下来,二百多名学生分散在周边的小学借读,为此家长们多次到县政府上访,要求尽快按当初的承诺兑现。

  叶志把这些情况通过邮件告诉了刘峰,并说打算亲自到北京来一趟。刘峰让他保管好原件,到北京来尽量带复印件,以防原件被人“掉包”或“遗失”。另外,刘峰说已跟莲花村几个为首的上访户联系了,他们正在联名举报秦威违法拆迁强占耕地建“白宫”建筑群,这些材料将委托他带到北京来。原来刘峰在向阳采访时,莲花村几个为首的拆迁户找到宾馆,向他反映情况。后来刘峰再到莲花村实地采访时,不时见到干部模样的人在边上转悠,那些上访户吓得不敢说真话。

  刘峰问清楚叶志的生活习惯后,告诉他有人在早点铺将材料交给他,让他不动声响地拿回家就行。果然第二天早上,叶志在汪记早点铺吃早点,一个戴着草帽的老头过来坐在他身边,问他:“昨天晚上的新闻联播看了没有?”叶志知道这是接头暗号,便说:“我不看新闻联播。”那老头从腋下拿出一个纸包偷偷丢在叶志买菜的篮子里,叶志会意地站起来,对老板说:“再给我来一份蒸饺,我要带回家。”

  叶志回到家,打开那个纸包,只见里面是一封控告书,控告秦威强占耕地非法拆迁建“白宫”,后面是五十多户居户的签名,每个签名上面都按了指印。叶志将所有材料收集好,开始和刘峰商讨赴京事宜。

  就在秦威拜访欧阳健的那天晚上,叶志吃过晚饭像平常一样在阳台上浇了会花,他看了看街角,一直停在那的一辆银灰色轿车不见了,他连忙进屋拿上行李对老伴王开英说:“我出去散散心,有人问我就说我到北京旅游去了。”

  王开英见叶志这几天神不守舍,又兴奋又紧张的样子,连忙拽住他,说:“老头子,你要考虑这个家,还有孩子们,不要到北京去告什么状啊?”

  叶志装作生气地说:“你胡诌什么呀,我真的是去旅游。”

  王开英还是不放心,说:“那我陪你一起去,也好照顾你。”

  叶志说:“家里离不了你,再说岚岚的孩子还要你照料呢。你放心,我到北京一个同学那去玩一次,过四五天就回来。”

  王开英见叶志这几天一直趴在电脑前跟人聊天,就问他是什么人聊得这么投机?叶志说是一个大学同学,在北京工作,马上也要退休了,这个同学让他有时间到北京玩,正好老同学在一块聚聚。现在叶志说到北京看同学,也就放心了,嘱咐他快去快回。

  叶志出门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火车站,他在车站门口复印处复印了一些材料,将原件收好,放在一个牛皮纸袋里,然后来到车站寄存处,交了一百元押金,领了一把钥匙,来到寄存室,找到166号铁皮柜,将牛皮纸袋放入柜中锁好,他拔出钥匙的时候猛然注意到钥匙上贴着不干胶标签,上面有“向阳站166字样”,他连忙将这个标记扯下,然后将钥匙穿在自己的一大串钥匙之中。做完这一切,叶志才去售票窗口买了去北京的T72次特快,半个小时后他登上了列车。

  刘峰知道叶志要来,准备去车站接他。

  突然他想起有一件事情疏忽了,现在每个地方在北京都设有办事机构,向阳也设了个联络处,那个郭主任上次还来找过他们领导呢。叶志到北京来秦威他们会不会察觉,如果察觉了肯定会派人在北京火车站截住他,至于派什么人最合适,毫无疑问就是这个郭一平。

  刘峰打开互联网,输入“向阳驻北京联络处”字样,地址栏马上就出现了,他点击进入,只见主页上写着“向阳驻北京联络处欢迎您”字样,里面有机构设置、向阳新闻、招商引资等栏目。

  在机构设置里面,郭一平的大头照赫然位列上面,他1957年出生,党校函授大专毕业,戴着一幅金边眼镜,有一种学者的风度。刘峰牢记下他的长相特征后,开车直奔北京火车站。

  T72次还有四十分钟才能正点到达北京站,刘峰在接站的人群中发现郭一平赫然在列,他庆幸自己发现得早,不然叶志到北京后还没出车站就惹“麻烦”。刘峰立即给叶志发了条短信,让他下火车后在站内暂时不要出站,郭一平在出站口肯定是在等他。

  短信发出去十来分钟还没有回音,刘峰怕叶志没听见信息提示音,开始拨打他的电话,叶志在电话那头问:“哪位?”刘峰哑着嗓子说:“我还要问你是哪位呢?是你刚才发信息给我的吗?下流!你看看你的信箱就知道了。”叶志被骂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说:“我不跟你说了,神经病!”

  很快,叶志就回信息过来:“我知道了,谢谢!”。火车停靠后,叶志在过道上买了份报纸,在地下通道边上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看起报纸来。

  却说郭一平估摸时间应该到了,在出站口看见一群旅客出来,就问走在前面的旅客是不是T72次列车上的,那旅客点了点头,这说明确T72次准点到站了,叶志应该很快就会出来,可是叶志却不在人群中,很快这一大群旅客就全部出了站。郭一平左等右等不见叶志出来,直到又来了一批旅客,他问一个小姑娘是不是T72次列车上的旅客,那小姑娘摇了摇头。旅客一拨一拨过来,郭一平连叶志的影子都没见着,他一看时间都过去40分钟了,估摸要是叶志在这班列车上也早该出站了,这表明叶志根本不在这趟车上。郭一平给秦威打了个电话,然后开了一辆牌号为京A1743的帕萨特走了。

  刘峰记下车牌号,想以后肯定有用。然后他给叶志发了条信息,说他可以出站了。叶志看到短信后将报纸丢给路边摆小摊的,然后拿上行李箱就走,在出站口远远就看见刘峰冲着他微笑。

  叶志上了刘峰的车,刘峰递给他一个北京的手机号码,对他说:“把这个卡换上,你那卡留着回家再用。我也有一个新号码储存在上面,咱们俩在北京联系只限这个号码,用完就扔掉。”

  叶志心想刘峰考虑真周到,不由得对这个年轻人心悦诚服。

  当天中午,刘峰就把在中纪委工作的一个朋友约了出来,对叶志介绍说是牛主任,叶志问候了声“牛主任好,我叫叶志。”牛主任鼻子哼了声“好”算是还礼,接着就吹嘘自己办了哪些大案,把叶志震住了,心想这下可好了,找对人了。叶志把材料交给他看,他粗略地翻了翻,用纯正的京片子问:“就这些?”叶志说:“目前手头上就这些了。”

  牛主任笑了笑,语带嘲讽地说:“老爷子,你把我们中纪委也太不当回事了吧?一个县委书记是几品官?在古代就是芝麻官,在现代就更不值一提了,你知道全国有多少省部级干部?我告诉你,成千上万。有多少司厅级干部?答案也有数万人之多,至于处级干部,恐怕就不计其数了。你这么小的案件,也敢拿到中纪委来,我们中纪委就是人人是神仙也恐怕忙不过来了。”

  叶志先前抱着很大希望,听他这么一说,心也就凉了半截,他不甘心地问:“你们中纪委办的是多大级别干部的案子?”

  牛主任夹了块牛肉,塞在嘴里咀嚼了半天,待咽了下去后才对叶志说:“这么说吧,我们一般是办省部级干部的案件,司厅级干部中影响较大的一些大案要案,或者是省级纪委请求我们派员帮助的,这些都是我们办案的范围。你们这小小县处级干部的案件,实在是无能为力。”

  刘峰见那朋友不肯帮忙,便说:“这案子要是真查起来,恐怕牵涉到省部级干部也未尝没有可能。你想,向阳一个小县穷县敢建‘白宫’式办公楼建筑群,这在全国恐怕也是独一无二的,这件事情经媒体暴光后,秦威不仅没丢官反而荣升一把手书记,这背后的靠山决小不了。”

  叶志见刘峰这样说,知道他是在帮自己,也补充说:“是啊,秦威在北京也有靠山呢。前不久,农业部副部长杜援朝到向阳调研,视察了一个地方叫蓝湖村,那是他年轻时候下放过的地方,在那里他认识了秦保国的妹妹秦芳,两人产生了恋情,后来秦芳救人牺牲,杜援朝被推荐上了工农兵大学,但这段往事始终萦绕在他心头,两家保持着来往,关系非同一般。不然就解释不通杜援朝来,市县的领导迎接就行了,而秦保国作为一个村支书有什么资格排在迎接的队伍里?”

  牛主任听两人这么一说,放下手中的酒杯,又将材料翻了一遍,对叶志说:“你这些材料没有丝毫价值,第一,秦威批示是根据《会议纪要》来的,说明对土地作价三万元一亩不是个人拍板的,是经集体研究决定的;第二,莲花小学先拆后建并无不妥,因为没有规定明确的期限,地方政府在拆迁问题有些失误司空见惯,哪里都有,不足为奇;第三,上访户认为他强占耕地违法拆迁建豪华办公楼,只要程序合法手续齐全就行,现在规划变鬼话,只是墙上挂挂,一任领导一任规划的情况很多,因为每个领导都要出政绩,你想在很短的时间内政绩怎么出,只有搞形象工程最有效也来得快。”

  两人听了,就像掉进了冰窟窿一样,从头凉到脚。而牛主任却毫不在意,依然大口吃肉、大杯喝酒。刘峰殷勤地劝酒,说:“牛主任,本来叶老有一些材料在向阳委托我交给您,哪知秦威窃听了我们的谈话,知道有这些材料,先是花20万块钱收买我们被我们拒绝了,后来采用下三滥的手段,硬说我们嫖娼把我们抓到派出所,我打了宣传部长的电话,他很快和公安局长来了,他们承认错误并赔礼道歉,等我回到宾馆时,那些材料就不翼而飞了。”

  牛主任在听到“20万块钱收买”后听得更认真了,也为刘峰的遭遇鸣不平,末了,他说:“看来他们舍得花这么大价钱收买,看来这些材料有些价值,现在他们肯定销毁了,可惜,可惜!”

  刘峰说:“是啊,这件事我对叶老是有欠缺的。叶老是个老党员,他本可以安度晚年,可他冒着生命危险走上举报这条路,这是一种对党和人民高度负责的精神,所以还请牛主任多多帮忙。”

  牛主任听刘峰这么一说,看了叶志一眼,见他的表情十分坚毅,便也为他的精神所感动,说:“我只能试试看,说不定帮不上忙。但你们指望中纪委办这个案子不现实,如果领导能批转省纪委查办算是十分对得起你们了,也不枉你们跑了这许多路。”

  叶志听他这么一说,连忙表示感谢。

  牛主任说:“我有个建议,你们也可以双管齐下,一是我这边努力争取,二是你也可以到中央信访办去上访,这年头上访来得快,只要领导一重视就好办了。”

  三个人吃过饭后,牛主任称有事先走了。叶志望着他的背影对刘峰说:“这个牛主任在中纪委是做什么的,听他刚才的介绍,好像报上披露的许多大案他都介入过。”

  刘峰说:“我这个朋友只是里面一个小办事员,做些辅助性工作。你不了解北京人,皇城里的子民把其他地方的人都不放在眼里,说话都好这一口,先拣大的说,到真要办事时又拿不下来。”

  叶志有些失落,说:“听他的口气,看来这边没什么希望。”

  刘峰也有些失望地说:“是啊,纪委和司法机关一样,办案是讲证据的。关键是这些证据材料不扎实,打蛇打不上七寸也就打不死他,要是有个他受贿的材料就好办多了。”

  叶志苦笑了笑,说:“现在的贪官都很精明,不可能留有明显的把柄让你抓住,一些查出来的案件基本上是拔出萝卜带出泥的。”

  刘峰说:“那你打算怎么办?”

  叶志说:“我准备上访,我不信有五十多户拆迁户的联名上告信,还有更有说服力的证据在那摆着,想毁都毁不了,上面会视而不见?”

  刘峰说:“你是指‘白宫’办公楼?对,这就是活生生的证据,可以扳倒他的证据。”

  叶志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大早,叶志来到位于东城区西甲胡同的国家信访局,只见这条僻静的小街上人头攒动,四面八方带着不同目的不同诉求的人纷拥到这里。

  以前叶志对越级上访很反感,认为事情还要下面来解决,都往北京跑只会给上面添乱。经过这一系列的挫折之后,他不这样看了。当初“白宫”建筑群落成后,媒体一暴光,星江省纪委也组成了调查组,可到向阳调查后不了了之。莲花村的上访户到省信访部门跑的次数不下百十次,可结果呢,问题仍然在那摆着,反而被“妖魔化”了,这些上访的人被认为有精神病。

  叶志知道自己是党员领导干部,如果越级上访按党纪政纪是要受处分的,而且他也知道举报的后果,但他豁出去了,已经把生命置之度外。两年前郴州官场的那场“地震”,完全是举报人坚持不懈的举报、群众不断的上访和媒体盯住不放的结果。叶志想只要提供的线索越多,媒体关注的程度越高,腐败的盖子就越难捂住,秦威的日子就不好过。

  叶志来到一个候访大厅,里面挤满了人,等了好长时间才轮到他,他将材料交给工作人员,又等了好久,出来一名年纪大些的工作人员,拿了一个表格让他登记。叶志登记完后,那工作人员指着身边的一个中年人说:“这是你们星江省信访局的汤主任,你的事情就交由他处理了。”

  汤主任表情冷峻,对叶志说:“叶志同志,作为组织同志,你应该相信组织。你别以为像你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得到中央领导的批示,如果这样,中央领导就是神仙也忙不过来。我们党员是讲组织纪律性的,要下级服从上级,一级服从一级,全党服从中央,当然党员干部也不是规定不能上访,我们信访部门就是要保证干部群众的话语权,让他们充分表达意愿。你反映的问题我们会认真调查处理的,刚才已经备过案了,现在我们给你安排住处,明天如果你同意,我们就一道回去,如果你不同意,就先住下来,然后我们再商议解决问题。”

  叶志看见汤主任后面站着两个面无表情的青年,心想他们一定是接访的,就是要把自己“接”回去,免得在北京“惹事”。

  叶志说:“我想在北京玩几天,我有七八年没来了,北京变化真大,尤其是奥运会后,北京变得更漂亮更美了。”

  汤主任脸拉了下来,说:“这恐怕不行,等你的事情了解之后,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哪怕在北京定居也行。只是目前这情况不行,请你理解我们工作的难处,要是上面怪罪下来,我们都跟着倒霉。张科长,你负责把叶志同志安排好。”

  一个年轻人过来,对叶志彬彬有礼地说:“叶志同志,我叫张恒,请你跟我们走。”

  叶志说:“我有腿,不会跟你们走的。”

  张恒说:“根据信访条例相关规定,你作为党员领导干部越级上访是不对的,可以先对你进行党纪政纪处分,然后再解决你的问题。现在是国庆节前夕,像你这种行为完全可以以扰乱社会治安、影响社会稳定予以拘留,我劝你还是配合我们工作,再说你也需要我们支持,我们要互相支持,你先支持我一下,然后我们再支持你解决问题。”

  叶志知道自己的材料递上去后,就已经给他们捅了娄子、添了“麻烦”。见这情形,只好答应跟张科长走。

  出了门,张恒手一招,一辆黑色别克商务车开过来,他拉叶志上了车,载着叶志往郊区方向飞驰而去。

  车子在街上七弯八拐,行约两个多小时后,才来到一幢两层小楼前。叶志看到楼前挂着“宏源宾馆”的招牌,但不知这个宾馆在北京的什么位置。

  张科长领着叶志穿过楼房,右转穿越一条20米长的走廊和一道平时封闭的木门,来到后面的一排简易房前。他对叶志说:“你今晚暂时就住这,这里条件不是很好,今晚就委屈一下,如果你明天不走的话,明天我再重新给你安排地方住。”接着,张恒走到屋前两个膀大腰圆的壮汉前,对他们低声说了几句。

  一个壮汉过来,对叶志说:“我是这里的负责人,叫程强,你的食宿由我来安排,现在你跟我来。”

  张恒边离开边回头看了叶志一眼,那眼神里充满了蔑视的笑意。

  叶志跟着程强进到简易房内,只见里面横七竖八地躺坐着几十号人。叶志打量了一下,只见150平米空间内,包括一个30平米左右的大厅,其他部分被分割成很多10平米左右的小间。每个小间内像大学宿舍一样摆着5-6张上下铺的床位,一些铺位上凌乱堆着破烂铺盖。

  叶志进来的时候,屋子里的男男女女都拿眼睛盯着他看。这时,屋角一个长着瓜子脸、细长眼睛的年轻姑娘正坐简易床边整理衣服,程强斜了她一眼,看到她底下还有一个空铺,就对叶志说:“你就睡那里。”

  那小姑娘看见程强,说:“叔叔,这里不让出门吗?我中午还没吃饭,肚子饿得厉害,能不能帮我买两包方便面?”

  程强眼角闪过一丝淫邪的目光,冲小姑娘说:“吃晚饭还早呢,你拿钱来我替你去买。”

  小姑娘从随身的小挎包里拿出10元钱,递给了程强。程强出去了,很快就带来了两桶方便面。小姑娘给自己留了一包,将另一包递给叶志,说:“这位爷爷,你刚来肯定还没吃中饭吧,这包面给您了。”

  叶志上了张恒的车后,一路上没停就被拉到这里。他央求在路上吃点饭,张恒说:“到宾馆后有饭给你吃,都安排好了。”叶志跟程强进来时就问在哪里能吃上饭,程强告诉中饭已吃过了,要吃只有等晚上了。叶志央求出去买点吃的,程强一听火了,大骂他一通,并随手将过道上的木门锁上了。

  叶志接过面,感激地看了小姑娘一眼,问道:“你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说:“我是星江省罗田市人,叫何英。”

  叶志又问:“你这么小,到北京做什么?怎么也到这里来了?”

  何英的脸色有些黯然,眼角有泪光闪现。她沉默了一会,说:“我爸在建筑工地摔死了,那个包工头把法院里的法官买通了,到现在一分钱都没赔。我这次到北京就是来告状的,刚到最高法院门口,就被人带到这里来了,我比你早到这里半个多小时。您是为什么事呀?我怎么称呼您?”

  叶志说:“我呀,是来告贪官的。我姓叶,叫叶志。”

  何英脸上有了一丝光彩,说:“现在贪官太可恨了,颠倒黑白、是非不分,都是他们作恶造成的,叶爷爷,您说可是?”

  叶志点了点头。这时,一些妇女和老头也围拢过来,大家听他说是来告贪官的,和自己的目标一致,因而也都认同了他。

  一个自称叫刘汉的老头对叶志说:“叶同志呀,你不该到这里来。这哪是什么宾馆,根本就是关押我们的地方,等地方的干部来把我们押回去。我到这里已经是第三次了,发现这个宏源宾馆和星江省驻京办有着特殊的‘业务关系’,驻京办给他们钱,按人头收费,每人每天20元,宾馆负责看管我们,不让我们跟外面联系,只等地方来人把人‘接走’才算完。”

  一个中年妇女说:“我到北京反映村里书记打人的事,我爱人说了他几句,被他知道了就派人把我爱人腿打折了,我到处告状都告不赢他,现在我到这里十多天了,没有人过问此事。”

  叶志说:“你们不能出去吗?老呆在这里总不是事呀。”

  中年妇女苦笑了笑,说:“我难道不急吗?家里丈夫孩子还盼着我回家呢,我曾经敲门要出去,一个看守就打了我一顿,按着我脖子将我推倒在地。我扶着床半天才起来,又挨了那个杀千万的两拳,到现在身上还疼。我说要告他,你听他怎么说‘随便告!’,打了人还理直气壮,你说这还有没有王法?”

  刘汉又说道:“这里几乎每天都有人被带进来,也有人被带走。这些操着不同地方口音的人到北京只有一个目的:上访。但很快就被老家的工作人员找到,并告诉他们:‘找个地方,管吃管住,解决问题’,其实就是把你看起来。那来带你进来的那个人,我们私下里都叫他‘强仔’,脾气很暴躁,随便找理由打人,一次我到厨房用了洗手液,就被他踹了一脚。”

  叶志问道:“警察不问吗?”

  刘汉说:“关键你出不去,警察又不知道这里面的情况。以前有一个叫王云的妇女也曾向警察寻求帮助,她被打之后努力争取到输液的机会,逃出宾馆外拨打了110。在警方介入后,她终于因此被调出这间大房,享受了对面二楼5平米小单间的待遇,那里有被褥枕头和小电视。”

  叶志拿出手机,准备给刘峰打个电话,发现这里却没有信号。刘汉看见了,说:“这里手机信号是被屏蔽的,就是不让你跟外界有联系。进到这里,除非老家来人把你‘领走’,否则你就别想着出去,你看那边的那扇大铁门了吗?那个门通常只有饭后才打开一小会,让你看到点阳光,其余时间都是关着的,门外是围墙。另外,我们进来的时候的小木门除非有人进出才开,平时都是锁着的,至少有5个身强力壮的人‘看守’。”

  简易房里环境实在糟糕。空气十分污浊,厨房和厕所连在一起,厨房门口摆放着仅有的几样菜是带瓤的冬瓜、咸菜和老茄子。三十多个人只有一个厕所,排队往往要20分钟。床上没有枕头和被子,只有薄薄的一个褥子。

  屋子里有人睡觉有人聊天。叶志看到那些三个一群、五个一伙的访民聚在一起,在互相倾诉彼此安慰。其中一群人开始唱起歌来,其他的人也跟着唱起来,唱的是都是革命歌曲,有“东方红”、“送战友”等等。刘汉告诉叶志说:“这些人实在憋闷了,大家就一起唱歌。不为别的,只是希望外边的人听到,能帮我们出去。”

  叶志问:“外面的人能听到吗?”

  刘汉说:“哪知道他们是否听得到,反正从来没有人帮我出去过,除非是看守帮你出去。”

  叶志感到奇怪,说:“看守会帮你出去么?”

  刘汉说:“在稍早一些时候,这个奇特的人群中,的确存在过‘看守’和‘住户’之间的‘爱情’。一个叫韩美丽的女人在凉菜盆里挑了几粒花生米被打出了黑眼圈,一天没吃饭后想通了,不久就跟那位打了她的看守者‘好上了’,由此换来每天被带出几个小时的优待,出去散步,购物、吃东西、打电话。后来韩美丽的问题解决后,她还安慰后来者:这里免费给你们提供吃住,还帮你们解决问题,安心住下去吧。”

  叶志说:“我判断她和看守者之间的关系有些像斯德哥尔摩症。这里男女混居迟早会出事的。”

  刘汉不知道斯德哥尔摩症是什么意思,说:“是啊,这里面的女人晚上不敢脱衣睡觉,我们男访民都有苦有怨,和她们的遭遇感同身受,不会侵害她们,倒是那些男性看守们,他们经常借口进来欺负女人,一个漆黑夜里我亲眼见一个叫做老赵的中年看守者爬到了王霞的床上,被我们轰走了,第二天王霞说那个老赵摸了她的胸,幸亏他们帮忙及时,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现在我们男访民住在外围,女访民住在里间,这样安全些。”

  叶志问刘汉是为什么上访的,刘汉说自己是个抗美援朝的老兵,转业后在一家国营链条厂当了一名机修工,干了几十年正准备退休的时候,厂子突然宣布破厂了,很快厂长就在原来的厂里办起了新的链条厂,一夜之间厂子改名换姓,变成了厂长私人的了,他们这帮老工人心里难受啊,说什么也不答应,委托他为头向上反映,现在反映了几年,一点效果都没有,只见厂子效益越来越好,可已经与他们无关了。

  这时,程强进来了,喊了一声:“吃饭了!”屋子里一阵忙乱,很快每个人都领到一份饭,只见带着霉味的米饭上放着几块冬瓜片和几根茄子,叶志有些倒胃口,他看见这些人却吃得津津有味。只有何英皱着眉头,吃了几口菜就不吃了。程强走到她身边,拍着她的屁股,说:“美女,出去逛逛,我带你去吃好吃的。”何英扭过身,说:“我不去。”

  吃过饭后,叶志躺在小床上,这里面十分狭窄、闷热,到处都散发着酸臭味。叶志无法入眠,他隐约听到有火车的鸣笛声,心想这里一定离火车站不远,来的时候汽车一直往南开,应该是北京火车南站附近。他想在这里呆着与其被向阳来的人带回去,不如明天找个借口出去打个电话告诉刘峰,让他带人来解救自己,另外也把这里暴一下光。

  何英或许累了,发出了均匀的鼾声。夜渐渐深了,气候也凉爽起来,叶志经过一天的颠簸,也有些疲乏,和衣睡着了。

  时间推移到大约凌晨两点,一个壮硕的身影靠近何英,在她的脸上亲着。何英动了动,那男人轻轻褪下她的内裤,然后脱光衣服扑了上去,何英感到了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一下子惊醒了,她使劲推那个人,却纹丝不动。何英哭着喊:“快来人呀,救命呀!”很快那男人用手蒙住了她的嘴巴,何英拼命挣扎着,小铁床发出“咔咔”的声响。

  叶志很快惊醒了,朦胧中看见一个男人趴在何英身上,他“腾”地爬起来,一把抱住那男人的脚,说:“你给我下来。”那男人使劲用脚踹了叶志一下,叶志站立不稳,一下子摔倒了,叶志摸到地上有一根木棍,是看守们时常拿在手里的那种,看来这个人一定是看守,而且很像程强,从何英一进来时,这个程强就注意上她了,看她的眼神有些不正常。

  叶志扶着铁架子爬了起来,用棍子砸在那男人的腿上,厉声说:“你再不下来我用棍子敲死你!”

  程强下来了,拎着衣服就跑,何英声泪俱下地说:“他强奸我,别让他跑了。”

  可是程强已经不见了。叶志安慰何英说:“孩子,别哭,等天亮后我一定替你教训他。”

  天亮之后,叶志看到何英白色的床单上,蝴蝶状的淡红血迹。边上的目击者开始讲述昨晚强奸事件,群情开始沸腾,有人已经被关了3个月。

  何英起床在洗手间里清洗过自己,血迹留在水龙头下。她担心这么多人看到自己被强奸,以后没法嫁人,决定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中年妇女问她昨晚是怎么回事?她说没什么,只是一个男人摸她。中年妇女说:“如果就这么认了,以后程强逮到你的软,会经常占你便宜。”

  叶志苦口婆心地对何英说:“孩子,你就听爷爷一句话,告他,让他为这事付出代价。”

  人群见叶志亲眼所见,而且是他拿棍子打跑了程强,更相信这桩事实。人们想着离开牢笼,女人们开始在大厅的右侧拍打铁门并高喊:“有人被强奸了,救命啊。”外面没有任何声响。程强曾尝试着阻止女人们的叫喊,但他的骄横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威力。

  叶志说:“要冲出去报警,给小女孩讨一个公道。”

  刘汉马上声援说:“只有冲出去一条路了,他们中人把小女孩强奸了,他们不敢把我们怎么样的。”

  人群大声呼喊着:“抓住强奸凶手!”开始涌向大厅另一侧通向宾馆前台的木门。刘汉和叶志等几个人拉着门上的铜把手,连拉带踹,门很快就被踹坏。人们开始水一样往外涌。

  中年妇女抱着沾有血迹的白色床单、白绿条纹的垫褥跟着人群往外走。程强早跑得无影无踪了。4个看守站在门口试图阻挡人群,走在前面的叶志和几个男子一下子冲开了他们。三十多个被关押的人,除了三个残疾者,都跟了上来。

  走廊里有四五个工作人员试图劝阻。“你们的事情都还没有处理呢。”

  人群高喊:“我们的事情不要你们处理了!”

  出了狭小的宾馆大厅,外面就是广阔的城市。这时宾馆胖老板大喊:“你们如果去了,你们的事以后就不处理了。”

  叶志说:“我们今天就处理你们强奸人的事。”

  刘汉说:“我知道这附近有一个派出所叫李庄派出所,大家跟我走。”

  宾馆老板的呼喊还是分解了队伍,一些人被解决问题的说辞劝回;有一些则惧怕于宾馆里的生活而直接回老家了。等到最后到李庄派出所时,人群已经稀薄了。

  派出所向分局进行了汇报,刑警迅速介入此案。很快,程强被抓住了,他狡辩说和何英是通奸,不是强奸。

  叶志气愤地说:“我是目击者,我可以证明是强奸。再说何英刚到那里才几个小时,根本不认识这个程强,怎么会是通奸呢?我听见何英哭喊,就拉程强的脚,还被踹了一脚呢。”

  刑警让叶志和几个目击证人暂时不要离开,要请他们留下做笔录,好作为证据指控程强,大家都答应了。

  在分局的办公室,叶志拿出手机,拨通了刘峰的电话,诉说自己的遭遇,并说了宏源宾馆里的情况和小女孩遭强奸的事,让他过来将这件事暴光一下,刘峰答应说马上就过来。

  刘峰自从和叶志分手后,一刻也没有闲着。他看到叶志带来的莲花村拆迁群众的联名控告信,连夜赶制了一篇文章《‘白宫’豪华办公楼背后:数百名拆迁群众的血泪控诉》,文章详细介绍了“白宫”办公楼建设的始末,许多拆迁群众至今未得到安置,希望工程援建的小学至今没有迁址复建,许多上访群众的诉求得不到答复,市县对此集体失语等等。

  这篇文章当天见报,刘峰正准备联系叶志并将报样给他看,叶志却打电话过来告诉了这些情况,他向报社领导汇报后和钱亮立即开车赶向李庄派出所。

  叶志进京上访的事,星江省信访局第一时间通知了南山市信访局,南山市信访局接着就通知了向阳县信访局。信息社会就是快,不到十分钟时间,秦威就知道了,他又气又恨,气郭一平人从他眼皮底下进了北京他还说人不在列车上,恨叶志不识抬举跟他没完没了,他指示黄兵立即带人驾车星夜兼程,到北京抓人。

  黄兵来到北京后,立即联系上了张恒。张恒陪他来到宏源宾馆,老板告诉他叶志为首带领上访群众冲出宾馆,到李庄派出所去了。黄兵一行又来到李庄派出所,出示了警官证,派出所的工作人员说这个案件已移交到分局,叶志正在分局协助调查。

  此时,刘峰和钱亮也开车赶到李庄派出所,他准备下车时突然看见黄兵一伙气势汹汹地从派出所出来,上了一辆挂向阳牌号的警车,心想黄兵来者不善,一定是来抓叶志的。

  刘峰连忙开车紧随其后,边开车边拨通了叶志的电话:“向阳来人了,为首的是公安局黄局长,他们正过来抓你呢,你赶快走!”

  叶志见笔录已做好,就在上面签了字。那个民警说:“叶志同志,请把您的联系方式写在上面,到时需要出庭作证还请您出庭。”

  叶志只想着马上脱身,便将刘峰给他的北京的手机号码写在上面。然后他飞快地往外走,刘汉在后面喊他也没有答应。叶志出了分局大门,没入满街的人流之中。待到行约三百多米左右,回头一看,只见一辆警车拉响警报直扑公安分局。

  黄兵带人直奔刑警大队,办案的刑警告诉他叶志做完笔录刚走,他气得骂了一声“操他娘的,又让他溜了。”

  这时,黄兵的手机响了,一看是秦威打来的,要是平时恨不得双手去按那个接听键,现在他却迟疑了,他明白要是秦威知道这里的情况,又会批他个体无完肤。但电话不能不接,他用颤抖的手指按了下去:“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黄兵说:“书记,正在办理之中,我们刚到南站分局,办案的民警说叶志刚离开不久,我们正在追查。”

  秦威听说叶志人跑了,隔着话筒骂道:“蠢材!事先为什么不打电话过去让他们把人扣留下来,你们啦,头脑太简单,真不知道你们平时是怎么办案的?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不吃不喝不休息,也要把人给我找到。记住,找不到人,你就不要回来见我!”

  黄兵听见秦威“啪”的一声挂了电话,显然气得不轻。他递给办案的刑警一根烟,然后自己也点了一根,默默地抽起烟来。

  办案的刑警一边抽烟一边说:“这个叶志犯了什么事吗?我看他很有正义感,是个好人。”

  黄兵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啦,这个叶志有贪污受贿嫌疑,我们得知他躲到北京来了,这次就是来抓他的。”

  那刑警“哦”了一声,说:“有手续吗?我们可以协助你们抓获他。”

  黄兵拿出刑事拘留决定书,递给那个刑警,他接过来看了看,又满脸狐疑地看了黄兵一眼,说:“你们这拘留决定书上怎么局长没有签字?”

  一个跟黄兵一起来的大个子民警说:“这是我们向阳县公安局的黄局长,他亲自带队来抓人。”

  那刑警看了,对黄兵他们说:“你等着,我向领导汇报一下。”

  过了一会,那刑警带着一个中年男子过来,他向黄兵介绍说:“这是我们公安分局的江局长。”

  黄兵握住江局长的手说:“幸会,还请江局长多多支持!”

  江局长笑着说:“黄局长吧,咱们天下公安是一家,需要我们帮忙的我们会全力支持。”

  黄兵又把检察院反贪局的两位同志介绍给江局长,然后把来意对他说了。

  江局长说:“你们可有他的联系方式?打电话给他,只要他接通,我们利用卫星定位系统就可以抓住他了。”

  黄兵一听高兴极了,心想北京公安装备就是先进,要是在星江也只有省公安厅才能有这个条件。去年南山市发生了一起枪支失窃案,全省公安机关迅速行动,实施全省布控,窃贼不堪压力,将枪丢在一处垃圾箱里,然后打电话报警,这个电话马上被卫星定位了,半个小时后这伙窃贼就落网了。据公安厅的专家介绍,卫星定位的误差距离前后相差不到5米,黄兵参与了那次行动,亲眼目睹了卫星定位系统的威力,不得不心悦诚服。这次如果也使用这项高科技,谅他叶志插翅难飞。

  “太好了,这样可以让我们少走许多弯路,以前像这种情况我们总是一个旅馆一个旅馆地查找,旅客怨声载道我们也苦不堪言,费时费力不说往往收效甚微。只是叶志的手机一直关机,我怀疑他更新了号码,再说我们打他电话他肯定会生疑不接。”

  那个办案的刑警说:“我这有他的联系方式,他刚留的,是北京的手机号码。”说完,他将叶志的笔录递给江局长。

  江局长看了一眼,对他说:“你马上安排对这个手机号码进行追踪。”

  那个办案的刑警答应一声离开了。

  黄兵感激地看了江局长一眼,说:“要不要我们拨打这个号码,这样好让卫星追踪定位?”

  江局长说:“不用,我已安排好了,我们就在这等消息。你们从向阳到这开车要多长时间?”

  黄兵说:“十六个小时,江局长可常出差?星江省去没去过?”

  江局长告诉黄兵北京的社会治安在全国城市中是最好的,可背后同志们付出太多了,时时刻刻都不能有丝毫放松,所以出差的机会十分少。他又问了向阳公安局的人员编制、福利待遇等情况,黄兵一一作答。

  正在两人聊兴正浓的时候,那个办案的刑警来了,说:“报告两位局长好消息,叶志位置查到了,目前正在南四环附近的一个商场门前,我已安排当地巡警和派出所民警前去围捕。”

  却说叶志离开南站分局后,一直向北走,边走边停下来休息一会。他来到一处乐家福超市门前,手机响了,一接听是刘峰打来的,刘峰问他现在在哪里?叶志告诉他在一处乐家福超市前面,刘峰问明位置说自己马上过来接他。

  叶志买了一瓶矿泉水,坐在商场前面的长椅上边喝边等。过了半个小时左右,刘峰又打电话过来问道:“我已到了得胜北路,这条路上有两家乐家福超市,你是在得胜南路还是得胜北路的乐家福超市?”

  叶志让他等等,他得问一下行人才能知道。叶志先问了一个过路的年轻人,那年轻人摇头说不知道;他看见一个遛狗的少妇,猜测她是附近居民,便向她打听。那少妇脱口而出:“这是得胜南路44号。”

  叶志告诉刘峰详细地址,刘峰说他马上就到。叶志便在门口来回张望,这时几个警察模样的人远远向他走来,警察肩上的对讲机里不时传出说话声,为首的那个警察偏了下头说:“我们已到预订位置,发现目标,请求实施行动。”“实施行动!”对讲机那头的指挥员下达了命令。

  几名警察迅速向叶志围拢过来,为首的警察对他说:“我们是巡警,同志,请出示你的身份证。”叶志一看这些警察不认识,说话的口音是本地的,便问道:“你们做什么?”

  那警察说:“例行检查,请您配合。”

  叶志一想国庆节期间到北京旅游的游客很多,治安保卫要求很严,刚才自己一路过来的时候就遇见三三两两的警察不时在街上巡视,这里毕竟是首都,要是出一点问题在国际上都会造成重大影响。或许自己刚才四处张望被这班巡警发现了,因此产生了怀疑。叶志从口袋里掏出身份证,那警察一看身份证上的名字“叶志”,而且居住地是星江省向阳县北后街37号,便对身旁的警察使了个眼色,说:“就是他,带走。”

  几个警察一拥而上,叶志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时,一副锃亮的手铐便戴在他的手上。他一边挣扎一边说:“你们干什么?我没有犯法,凭什么抓我?”

  为首警察说:“我奉局里命令带你回去,等你到局里自然就知道了。”

  这时刘峰过来了,看到了这一切,拿出记者证说:“我是《正义报》的记者,这位是我的采访对象,请你们给予方便。”

  为首警察说:“我们是奉命行事,有什么情况到局里再说吧。”

  叶志被拉上警车,半个小时后又回到南站分局。当他看到黄兵一伙人时,什么都明白了。

  “叶主任,久违了,您老这么一折腾,可把兄弟们害惨了,这两天两夜的可没敢眨眼皮。”黄兵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皮笑肉不笑的说。

  叶志见他话中带刺,怒道:“你兴师动众的过来干什么?我上访是合理合法的,你们凭什么抓我?”

  黄兵将那份刑事拘留决定书在他面前亮了亮,说:“这上面的字你认识么?我们并不是因为你上访来抓你的,而是因为你涉嫌贪污受贿而对你采取刑事强制措施的。”

  这时刘峰过来了,听见了黄兵的话,对他说:“黄局长,你们这样做是不对的,我怀疑你们这是打击报复。”

  黄兵看了刘峰一眼,笑着说:“原来刘大记者也在这啊,我们依法办案你说我们打击报复,反正你们记者都有理,但今天你要妨碍公务我可不答应,我看到底是你的笔杆子硬还是我的枪杆子硬?”

  刘峰见黄兵威胁自己,气愤地说:“你们口口声声称依法办案,请你们拿出证据来,否则就是打击报复。”

  黄兵说:“证据是有的,不过你无权看。有关本案的情况在没有征得领导同意之前无可奉告,我不跟你啰嗦了,咱们走。”

  刘峰眼睁睁地看着黄兵一伙将叶志押上警车,消失在川流不息的车流中,心中感到悲怆,他对自己说:“叶志,我一定不会容忍秦威一伙胡作非为的,你放心,我会来救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