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人心隔肚皮
书名:道可道3:黑道不是人生作者名:于宁(潮吧)本章字数:15333更新时间:2023-12-27 20:57:50
又一个寒冷的冬天来了。
因为我的酒店以火锅为主,冬天到了,生意也好了起来,一天得有三万块钱的进帐。我给大家都涨了工资,大家干起活儿来也格外卖力。郑老二经常念叨,跟着远哥就是爽,不用打打杀杀的,赚钱还多,从今往后我郑老二改邪归正了,我要当个正经人。刘猛受了郑老二的感染,一门心思地跟着郑老二学厨师,准备明年参加资格考试,也要当个大厨。我把“滚”青面兽的那二十万给了金高,金高回威海把房子买下来了,剩了六万,死活不要,我以二子的名义存了起来,准备明年开春把喜事给他办了。长法终于回来了,这小子还是那个德行,一回来就召集虾米他们开会,准备东山再起。我让他来了一趟,摸棱两可地表达了让他继续为我出力的意思,长法很聪明,胸脯拍得啪啪响,远哥,我长法就是你的一块砖,哪里需要你就把我往哪里搬。我问他最近有什么困难,长法朗声说,什么困难也没有,我光棍一根,带领弟兄们重新开始,不远的将来,什么就都有了。我对他说,你最好自己找点儿事情做,不然会很空虚的。长法说,我不是做生意的材料,在郑州开饭店连本钱都赔进去了。我说,你可以这样,开个小吃部,本来你的兄弟就得找地方喝酒,这样就不用去别的地方了,哪个兄弟请客,让他照样结帐,再一个就是,你不是经常“乍厉”大款们吗?逼着他们到你店里消费就是了。长法想了一阵,嘿嘿笑了,好,这个办法好。
常青回来了。那天我正在办公室里跟凤三谈工程的事儿,凤三又给了我十万块钱,说,年底工程就结算了,你的提成应该是三十万,到年底我再给你十万,这事儿就结束了。我用钱拍了他的脸一下:“老家伙,玩脑子?”
凤三摸着脸,像个汉奸那样笑:“嘿嘿,什么事儿也瞒不了你呀……兄弟,你得理解我,我是个商人,商人惟利是图嘛。你从中间拿走了一部分钱,我这心里不平衡不是?后面的工程是我自己跟老魏谈的……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知道了。”
我说,你想想,没有我你揽个鸡巴工程。这样吧,我也不跟你胡搅蛮缠,公道价,百分之五的提成怎么样?
凤三连连点头:“没问题,以结算发票为依据。”
这里面肯定有猫腻,我不懂,反正有我的钱就可以,我说:“就这么定了,少跟我玩脑子啊,我有人。”
凤三赶紧转话题,说他应该感激我,前几天大澜出来了,带着几个兄弟在他那里混吃混喝不给钱,他一提这个酒店有我的股份,大澜再也没敢去。我笑道,看出我的威力来了吧?不讲是个大澜,再猛的主儿,一听大爷我的名字就得滚蛋。凤三说,那也不一定,大澜新跟了一个老大,外号叫南韩,刚出道儿,绝对牛,连汤勇都让着他,他带人在汤勇的工地上闹事儿,汤勇还请他吃饭。我问,他多大了?凤三说,大约有二十一二岁吧,精瘦精瘦的,跟胡四年轻的时候差不多,人家从来没进去过,要不干起事儿来就没有个惧怕嘛,他带的几个“两劳”兄弟全服服帖贴听他的,都挺猛的,听说胡东也是他的手下呢。我想起来了,“滚”青面兽的那天,胡东拎着一把砍刀出去帮人打架,就是帮的这个人。我和金高回饭店的时候,胡东刚回来,我把他喊到办公室,问他,你刚才干什么去了?胡东说,我一个哥们儿叫韩永康,跟西区刚混起来的牟春在港湾码头约仗,他过去帮了个忙。我说,以后咱们的人不要随便出去帮人家扎架子,这样对咱们的形象不好。胡东说,远哥,我这也是为咱们争光啊,韩永康那么猛的一个人,我去帮他,就等于你去帮他,在他的兄弟们之间“造”了多好的名声啊。这个混蛋的脑子跟二十年前的人差不多,我跟他说不进去,批评他几句,让他走了。看来这个外号叫南韩的一定就是韩永康了,有机会得认识一下,这种人大有利用价值。
正闲聊着,外面有人敲门,我让凤三过去把门打开,常青微笑着站在门口:“哥哥,我来报到啦。”
一见到常青我就想起了小杰,心头一热,跳过去把他拉了进来:“妈的,你怎么才来见我?”
常青侧脸瞥了凤三一眼,连个招呼都没打。凤三想上前握手,见常青不理他,讪笑着退到了一边。
我跟常青来回的拥抱,狂笑不止,凤三一见这个场面,知趣地掩门走了。
常青坐下,点了一根烟解释说,去年跟关凯在后海开了一仗,他死了一个兄弟,尽管杀人的抓起来了,可是警察还得罗嗦他。没有办法,他出去躲了一阵。风声刚停下,关凯又派人到处“摸”他,他一怒之下,设了个“口子”,抓了关凯派去的一个人,剁掉了他的一只手,就又跑了。事儿刚消停下,就来见我了。我问,警察不抓你了吗?常青说,我找了个“顶缸”的,人进去没几天就放了,你别问了,里面很多事情。说到关凯,常青咬牙切齿地说:“这个鸡巴操的该死了,当年我那么帮他,几乎给他做了小弟,他整天跟我拿‘怕头’。有一次我开枪打了汤勇的一个伙计,他不但不帮我压事儿,还跑到汤勇那里低三下四地说要处理我,这还不算,我帮他赚了那么多钱,甚至在他的指示下打了小广,这个混蛋连一点儿表示都没有,拿我当‘迷汉’对待。我不砸他砸谁?当年我就说了,拿下关凯的地盘给远哥留着……哈哈,现在好了,他所有的生意都成了我常青的了。远哥,盛大夜总会是我的,那就是给你准备的……”
我打断他道:“我对这一行不感兴趣,心意我领了,你好好在那里经营着吧。”
常青沉吟了一阵,开口说:“要不这样,盛大夜总会挂你的名字,年底给你分红。”
这也太俗了,我摇了摇头:“没有必要,你可以对外说,那里有我的股份,分红就免了。”
常青掏出一张支票递给我:“远哥,这是你的,里面有杰哥给你的一万,那五万是我给你的,算是给你接风。”
我把支票给他丢了回去:“这钱我不能要,你也不是个富裕的,等我需要了再跟你要。”
常青有些不自在,站起来,拉开我的抽屉,硬把支票塞了进去:“看得起我你就收下。”
既然这样,我就不再推辞了,打个哈哈道:“这事儿颠倒了,当哥哥的厚着脸皮拿当弟弟的钱。”常青说:“远哥这么说话真没有风度,当弟弟的本来就应该孝敬当哥哥的。我真怀念咱们以前的那种关系,那时候多好?远哥对待我跟对待自己的亲弟弟似的,从来不说客气话……呵,也许是我长大了,想得多了吧,反正我觉得远哥你不如以前对我那么亲热了。”他说得还真是那么回事儿,这可能是因为我听了胡四关于他的一些议论吧,我尴尬地晃了晃脑袋:“别这么说,你是我杨远在市场那帮兄弟里面最老的兄弟……”常青一下子激动起来:“对,我一听你说这个,心就扑腾扑腾跳……当年我投奔杰哥,杰哥怕你不愿意收留我,一直瞒着你给我发工资,我也以为我这这样的小孩你不会重视我,曾经千方百计地想找个机会表现表现,后来……远哥,‘黑’孙朝阳那次事儿我知道了,咱们不提它了。再后来我制服了长法,跟着杰哥走南闯北地流浪,”说到这里,常青的眼神黯淡下来,“杰哥找过我了……我挨了他的打。”
我的心一懔:“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常青不说话,用双手使劲地揪头发,揪一下甩一下手,沙发上满是他揪下来的头发。
我起身给他倒了一杯威士忌,拿过他的手,给他放到手里:“别难过,喝点儿酒控制控制情绪。”
常青一口把酒干了,长叹了一口气:“我真没想到杰哥会出手打我……”
常青说,他躲事儿躲在长沙,他手下的一个服务生在那儿有亲戚。大约上个月中旬的一个傍晚,他出门吃饭,刚回家就看见小杰坐在他租的房子里的沙发上。常青一下子愣住了,想不到能在这里碰上小杰,激动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小杰也不说话,看着他只是笑。两个人傻笑了一阵,常青问他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小杰说,我想找就能找得到。随便聊了几句,小杰突然问,你是不是帮凤三搅和过胡四的生意?常青想解释,小杰不让他说话,只是问他,有没有这事儿?常青点了点头。小杰蓦然色变,一脚把他踢倒了,没头没脸地踹他。常青很委屈,但是也不敢反抗,就那么任他踢。小杰踢累了,告诉他,你知道蝴蝶跟胡四是什么关系?你折腾胡四跟折腾蝴蝶一样。常青说,胡四把二子打了。小杰说,这事儿我知道,不关胡四的事儿,我打你一是因为你折腾胡四,二是因为你犯了江湖上的规矩,朋友的女人不能随便动。说完了,想走。常青不让他走,说,你把戒指给了胡四,我这条命就掌握在胡四的手里了,能不能给我要回来?小杰说,我之所以那么做,就是防备你乱来,胡四那个人我了解他,只要你不去戳弄他,他是不会害你的。常青说,我不去戳弄他了,但是戒指在他手里,我这心里不塌实。小杰说,混江湖的没有一个塌实的,想塌实就跟我一样,出来流浪。常青说,要不我继续跟着你。小杰扯身就走,你不具备这样的素质。常青愣了半晌。
原来是这样,看来这个戒指里面一定有很大的内幕,我笑道:“别记恨你杰哥,他就是那个品种。”
常青漠然摇了摇头:“我理解他,换了别人,那天我死定了。”
我说:“我的理解是,你折腾胡四的确不对,我跟胡四关系这么好,小杰跟我的关系又……”
常青表情痛苦地摇了摇手:“别说了哥哥,我明白,我太卤莽了……这事儿没法提了。”
一牵扯到女人就不好办,这个道理谁都知道,我笑了笑:“算了,以后咱都不要提这事儿了。”
闷了一阵,常青说:“估计四哥都跟你说了我跟他发生的事情,唉,谁能理解我?那个女的对我太好了,四哥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动机又不是那么纯……反正在这件事情上我没有错。刚才对你说到戒指,想必四哥也能告诉你这事儿。我跟杰哥一起抢了一个金铺……你明白了?杰哥现在亡命天涯,他什么都不怕。我呢?这事儿要是一出,我就没命了。杰哥在这个问题上也太……远哥,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说这话了。反正这世上我只敬佩两个人,你、杰哥,尽管他在这件事情上做得让我有些恨他,可是我喜欢他的性格。唉,现在我也完蛋了,我开始理解小广的心情了,这个世道只要你停止了一步,就永远也撵不上去了……我现在唯一的打算就是赶紧跟关凯做个了断,好好过我的日子。”
“呵,想法很好,以前我也曾经这么想过,可是现实吗?小广就是个例子,咱们过不得平静日子了。”
“我不相信,”常青伸过酒杯让我给他倒酒,“这要看手段和自己的克制力,扫清了障碍,照样过上好日子。”
“这个我赞同,可是你扫得清吗?就算你扫得清,什么过程?不留一点后患?”
“我没仔细想这个问题,反正不能等死,必须赶在对手出拳之前先打懵了他,这跟拳击是一个道理。”
“你想得太简单了……”我苦笑道,“得,你自己酌量着来吧,有些事情别人不好插言。”
常青叹了一口气,猛然把手一挥:“不管了,我要喝酒!听说金哥也在这里,我很想他,我要请两位大哥好好喝一场。好几年没喝个痛快酒了。”我给金高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常青来了,让他马上安排酒桌,一会儿我们就下去。金高高兴得大叫:“这个混蛋终于显相了,我马上安排。”常青又开始激动,在房间里来回走动:“回家就是好啊,见着大哥们就是亲……不像在外面,没有一个认识的……”
我拉他坐下,问他跟小广到底怎么了?常青说,还不是让关凯这个杂碎给搅和的?本来我跟小广没有什么,就是有点儿瞧不起他,那天一起喝酒,小广喝大了,说我是个吃屎的孩子,我倒没往心里去。关凯在旁边调弄事儿,三说两说我就上火了,用酒瓶子砸了小广,小广躺在地上让健平给他去厨房拿把刀,说要杀了我,我气糊涂了,用枪把子把他砸昏了。后来小广也没找我,这事儿就算完了。那天我在路上碰见小广,问小广见没见着关凯,小广不说正经话,拿胡四吓唬我,我撂了个话,我说胡四算个鸡巴……那时候我正跟凤三一起折腾胡四,这话就那么说了。再后来我给小广道歉,小广不理我。我听说关凯回来了,住在小广家里,我打算这几天就去抓关凯,一次性弄挺了他。
“注意手段,千万别把自己弄进去,进去了就彻底完蛋了,再想爬起来,几乎是不可能了。”
“不会出事儿的,我这几年跟杰哥学了不少手段,你放心……就算是进去了,我也不怕,我学你……”
“学我什么?学我低着头走路?你知道我受了多少委屈?李俊海到现在还压着我。”
“今天我来就是想跟你商量这事儿,你说,我常青在这事儿上能帮你什么忙?”
“现在还不需要,”我拉着他往外走,“先下去喝酒,喝完了我跟你商量。”
刚走到楼梯口,迎面碰上了胡东。胡东气喘吁吁地站住了:“远哥,我给你揽了一笔大买卖,回办公室我告诉你。”转头一瞅常青,猛地一愣:“青哥,怎么是你呀,好家伙,五六年没见着你了,也是刚出来的?”常青的脸一下子变成了猪肝色,抬手扣住胡东的脖子,嘭地一声将他顶在楼道的墙上:“你说什么?”胡东懵了,扎煞着手看我:“远哥,青哥怎么了?我没说什么呀。”我拉开常青,拍了拍胡东的脸:“以后说话注意点儿,别提什么出来进去的。”
“好嘛,这还错了……”胡东摸着被掐红了的脖子,蔫蔫地嘟囔道,“这也忒讲究了吧。”
“要过年了,不吉利的话最好别说,”我推了常青一把,“你先下去等着我。胡东,揽了个什么买卖?”
“哥哥,发财的机会到了,彪子兵今天晚上在云霄阁交易白粉……”
“我知道了,”一听这个,我的头嗡地大了,“我不干这种事儿,你也不许搀和,干活去吧。”
“远哥,有×不操,大逆不道啊,”胡东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这事儿我连南韩都没舍得告诉,你听我说。”
胡东上来拉我,我一把推开他,下了楼。我听见胡东唉地一声在后面捣了墙一拳,回头一看,这小子抱着脑袋黑瞎子似的蹲在楼梯上。你大爷的,上次为这样的事情,我失去了一个好兄弟,还差点儿连自己也折腾进去,再吃回头草我是个彪子……想到白粉,我突然想起了建云,这个混蛋到底躲到哪里去了呢?我坚信,只要抓到建云就能让他把实话说出来,我那三十万已经无所谓了,关键是我想知道,李俊海是不是真的在贩毒,如果是真的,这次我决定不会像上次对待孙朝阳那样了,我会通过“白道儿”修理他,直接把他的脑袋修理掉。我让花子留在济南也有我的想法,五子毕竟不是我身边的兄弟,办事儿也不会那么上紧,我让花子在那边时刻提醒着五子,让他留意建云的行踪。
前几天我又去了一趟济南,涛哥不在,孔龙帮他照顾着酒楼。我直接过去找了他,问他最近干得顺心不顺心,孔龙说,谈不上顺不顺心,就那么凑合着干,反正涛哥对他挺好的,他实在不好意思对涛哥提他想回来的事儿。
我说:“你在外面总归不是个长久之计,有合适的机会就跟涛哥说说,回来,跟着我干。”
孔龙说:“我爸爸也整天催我回去,可是涛哥这里我真的没法开口。”
我问:“涛哥一个月给你多少钱?”
孔龙说:“钱多钱少倒无所谓,反正够花的,我主要考虑我要是走了,涛哥会不高兴的。”
我说:“他离了你不行吗?”
孔龙愁眉苦脸地说:“远哥你不知道,涛哥的对手太多了,他人又粗……我走了不好。”
这个情况我听说了。五子曾经告诉我,涛哥的手伸得太长了,不管哪个行业,只要他觉得有利可图,想都不想,直接派兄弟过去“闯窑堂”,先是找个事儿把人家打一顿,然后连威胁加办真的,把对手砸个灰头土脸。大部分人知道涛哥的霸道,一般就忍了,该滚蛋滚蛋,该交保护费交保护费。不过也有些吃生米的,不知深浅跟他火拼,他一般也不找白道儿上的朋友,全用暴力。为这事儿,他的兄弟三六九的进去蹲上一阵。有一次,涛哥跟一个官家公子发生了冲突,两个人在济宁摆了战场,双方“参战兵将”达上千人,打得昏天黑地,死伤无数,最后连防暴警察都出动了。为这事儿,涛哥在外面躲了将近一年,几乎折腾了个倾家荡产。从那以后,涛哥开始了更加疯狂的敛财,黑白大小通吃,这样就结了不少仇家,这些仇家有暗有明,紧锣密鼓地想把涛哥置于死地。那天我跟涛哥说起这些事情,我说,涛哥你这样下去挺危险。涛哥哈哈一笑,危险个屁,越是小心越危险,只要胆子够大,手够黑,谁也奈何不了我。我不跟他争辩了,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不过,看他当时意气风发的样子和他创造的财富,我也觉得他是个人物。
“大龙,”想到这里,我说,“为人要讲义气这个没错,可是你一定得把握个度,别跟我似的一次次的进去。”
“我知道,现在我一般不亲自动手,涛哥也不让我动手,他让我保持着名声,用威慑的力量。”
“我就不多说了,我的意思是,一旦发现不好的苗头,赶紧回去,别等着火烧眉毛……”
“好,我知道了,毕竟我离你远哥最近……远哥,李杂碎那边怎么样了?”
“现在我还不想动他,时机不成熟,等待机会吧。”
“要不我从这边带几个妥实兄弟,回去直接干挺了他?”
我摸着他的肩膀笑了:“如果那么简单我早就干了,哈哈。现在你哥我学精神了,咱玩儿滴水穿石的,一点一点的滴答,直到快要滴答透了,我就——砰,哈哈,咱给他戳哗啦了。有用着你的时候,到时候我就通知你了……大龙,我还是那句话,千万保重自己。成功的黑道人物不是讲义气讲出来的,是玩脑子玩出来的。当然,义气二字不能丢,但是生命更重要,在威胁到生命的时候,可以把义气暂时一放,因为现在这个社会不是三国刘关张和水浒宋江那帮好汉的时代了,义气大了没人佩服你,只能把你当成彪子……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呵呵,不明白就好好想一想。”
孔龙嘿嘿着挺了一下脖子:“远哥,我明白你是什么意思了,没事儿,涛哥暂时还能挺住。”
我说:“暂时谁都能挺住,你在社会上也混了这么多年了,有些事情我不说你也明白。”
孔龙的脸色凝重起来:“远哥你别说了……”
是啊,不能再说了,再说我就真的成彪子了。我笑道:“好好给我活着,咱弟兄们还要大干一场呢。”
很奇怪,我老是有这个预感,感觉涛哥快要完蛋了,他肯定会死,不是被人杀了,就是被法院判了死刑。那天跟五子他们喝酒的时候,我闷闷不乐,仿佛看见涛哥的背后插着一根白得刺眼的亡命牌,名字上面打了一个血红的叉叉,我甚至看见我也站在涛哥的旁边,背后也插着一根亡命牌,只是名字上打没打叉叉模糊不清。从济南回来,我对金高说,涛哥越来越神经了,他已经那么有钱了,资产恐怕都上亿了,还那么疯狂。金高说,人就这么个鸡巴样儿,就像一个作贼的,刚开始觉得偷一次够吃的就行了,够吃的以后就想,我再偷一次,买个老婆玩玩,买上老婆了,又想,再偷一次,买套房子住住,房子也住上了,他又想,再偷一次吧,买辆车开开……这样循环往复,最后不是被人打死,就是被抓进监狱,这就是人性啊。金高说得还真有道理,联想到我自己,我何尝不是这样?脑子迷糊了好几天。
金高站在一个单间的门口,双手按着常青的肩膀,大声地跟他说着什么,我走过去把他俩推进了房间。
酒菜已经上好了,桌子旁摆了五个座位,我问金高:“你还约了谁?”
金高说:“林武啊,刚才林武这个混蛋来过,接了个电话又走了,一会儿回来。”
“那个呢?”
“董启祥,本来我就约了祥哥今天过来聚聚,答谢答谢人家嘛。”
“答谢个屁,过来商量商量才是正道。祥哥最近把那事儿办了?”
“办了,老将出马一个顶俩,祥哥一出面,势如破竹。”
“这才是开头呢……不过我相信祥哥的能力,他比我会玩这事儿。”
大约是上个星期天的下午,老七从医院里给我打来电话,说他被人打了,脑袋上缝了三十几针,牙也掉了好几颗,让我派人去医院保护他,他怕那帮人再来砍他。我让天顺带着几个兄弟去了医院,没有几分钟,天顺就把老七拉回来了。我一看,差点儿没笑死,这小子的头套没有了,改成了一个绿颜色的丝网罩子,罩子下面白一块红一块的,跟个踩扁了的蛋糕似的。我问他,你这是跟谁?老七不等说话就歪在了地下,这个混蛋可真能装,刚才我还看见他是从车上跳下来的,这是在跟我撒娇呢。我说,你先躺着吧,我要出去办事儿。老七一骨碌爬了起来,远哥,我这可全是为了你啊。说话满嘴酒味。我踹了他一脚,你是不是喝醉了?老七唾沫横飞:“傻逼才喝醉了呢,就我这酒量能喝醉了?我还不是跟你吹……”我扯身就走,老七急了,一把拽住了我,“老大,你听我把话说完……我喝酒了是真的,可是我的脑子清醒着呢。你知道牟春吗?这个混蛋‘滚’我……我中午跟几个朋友一起吃饭,他进来了,问哪个是老七?有你罩着,我没怕他,我说我就是老七。牟春上来就打,根本不让我说话,打完了就让我重新给他们摆一桌。我说,我是蝴蝶的兄弟。牟春拿着个酒瓶子把我的牙打掉了,你看,你看……他说,蝴蝶能有你这种鸡巴兄弟?照你这么说,龙祥还是我跟班的呢。我说,真的,我真是蝴蝶的兄弟。牟春说,那好,你回去跟蝴蝶说,就说我打了他的兄弟,他想怎么办就来找我。我说,那你也得说说为什么打我呀。牟春说,什么也不为,就看你不顺眼……”
“你也的确不顺眼,”我笑道,“别怕,牟春是谁?”
“谁知道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小痞子?反正名声传得很快,小混子们整天念叨牟春牟春的……”
“去打听一下,”我对天顺说,“没有什么来头就砸挺了他,给咱七哥出出气。”
天顺把我拉到一边说:“没必要啊远哥,小孩刚出道儿,没有怕的人,咱们为了个破老七就去得罪他们很不值得。就像你刚出道儿的时候一样,你怕过谁?弄不好惹了一身麻烦……这个牟春我多少了解一些,就是前年把法院姜庭长他儿子砍了的那个伙计,没有什么脑子,就是魄力好。手下也拉了一帮兄弟,跟当年长法差不多,正往上升的时候,咱们最好别惹他,小孩一冲动就容易胡来……”我想了想,天顺说的有道理,当年我刚开始混的时候也这样,我连大有都没放在眼里,那时候如果大有找我的麻烦,我照样跟他拼,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不能为这事儿分神,我走到老七跟前问他:“他见没见过我?”老七说:“他肯定见过啊,你是谁?可是他也太没有礼貌了,得收拾收拾他呀。”
收拾他那是一定了,不然你老七是不会死心塌地的给我出力的,我说:“你别管了,我一定给你一个说法。”
那就让董启祥来收拾他吧,我拨通了董启祥的手机:“祥哥,跟你说个笑话啊。”
董启祥好象在喝酒:“你说的笑话不好笑,还是小广说笑话有意思,别说了。有事儿吗?”
我把电话递给了老七:“你跟他说。”
“祥哥,呜呜呜……”老七嘴巴一撇,哭了,“你可得给我做主啊……连我都听不出来了?我是蝴蝶的兄弟啊,也是四哥的兄弟,我经常在四哥的饭店里吃饭……对,就是我,咳,我不是秃头,头发少点儿就是了。是这样啊,牟春把我打了,因为我说你是我大哥,他说,你是他跟班的……真的,撒谎我是个狗鸡巴……好,”老七把电话给了我,“祥哥让你接电话。”我接过电话笑道:“怎么样,这是个笑话吧?”董启祥在那边说:“好好管管你的兄弟,别顶着个臭嘴到处拉关系,谁是牟春?”我说:“我也不知道,反正你不管我就要管了。”董启祥忿忿地说:“你管什么?他又没骂你,我来吧,他妈的,谁这么‘晃晃’。”我挂了电话,拍拍老七的脸:“好了,老实回家呆着,没人打你了。”
把这事儿跟金高一说,金高火了,找出猎枪,揣起来就走:“我去弄死他。”
我关上门,不让他走:“你是个猪脑子?”
金高怔了一下,颓然坐了回来:“操,全他妈乱了……找谁去收拾他好呢?”
我说,我找了董启祥,董启祥办事儿速度很快,估计今天牟春就摊上了。金高给虾米打了一个电话,问虾米,牟春是个什么来历?虾米说的跟老七说的差不多,最后说,前几天牟春跟南韩开了一仗,伤了好几个人,不知道他有什么关系,警察连抓他都没抓他,南韩比他猛得多都跑了。金高摇了摇头:“这个混蛋有些来头,先看看董启祥是怎么收拾他的吧,不行我就让长法安排人去卸他的腿。”我笑了笑:“没那么严重,骂我一句话也就值三巴掌两拳头。”
果然,傍晚董启祥就给我打来了电话:“我把那个小子好一顿踹,这小子不怎么地呀,刚踹了两脚就叫上了爷爷,妈的,我还以为是个什么‘吧嗒’呢。”我问他是怎么踹的,董启祥说:“我找人打听到他住在哪里,直接去了他家,他刚一上楼就被我的兄弟‘捂’起来了。拉到我这里还在发蒙,一听我是龙祥,这个混蛋直接叫了爷爷。操他娘的,怎么现在的混子都不扛砸?差远了……他说他喝醉了,乱说话,连你都骂了,我替你又补了两脚,让他滚蛋了。”我哈哈大笑:“你行,比我有杀威,改天我请你喝酒。”董启祥说:“我反应过来了,你这小子拿我当了一把枪使。”
本来以为这事儿就过去了,谁知道前天我接了一个电话,一个拽着普通话的声音很狂气地问:“你是蝴蝶?”
我一愣,预感到这个人是牟春:“是我,你是哪位?”
对方冷笑了一声:“我是牟春。咱们都是痛快人,我直接说了啊,老七是你的兄弟?”
我说:“是啊,怎么了?”当时,一股怒火差点儿把我击倒,你算个什么玩意儿,竟敢这样对我说话?
“不怎么了,你给我听好了,你,龙祥,全得死。”牟春啪地挂了电话。我的脑子在一刹那之间爆炸了,老子在社会上混了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用这种口气威胁我呢。我抓起金高的猎枪就冲了出去,我要去杀了这个混蛋。冲到楼梯口,我蓦地站住了,不能,我不能冲动,我的目的不在这里……我退回办公室,抽了足足半盒烟。打定了主意,我绝对不能出面,这事儿推给董启祥来办。我给董启祥打了电话,把牟春的话照实说了。董启祥也气得不轻,嗓音都变形了:“蝴蝶,我知道你现在不能分神,这事儿交给我好了。”我火上浇油道:“最可气的是他说要让你和我都死,这他妈叫什么话?当年为了这样的话,我差点儿把胡东给捏死。必须砸他,就为了这句话,这叫出师有名。”
放下电话,金高进来了,本来我不想告诉他,怕他又上了火暴脾气,见他瞪着我满腹狐疑的样子,我把事情对他说了。金高说,我想通了,咱们不能出面,就让董启祥办他,万一事情闹大了,他出力咱们出钱就是了。
刚才听金高这么一说,我明白了,董启祥又砸了牟春一把,哈哈,看样子初战告捷。
常青在一旁不知道我们说的是什么,茫然地看着我:“又出事儿了?”
我笑道:“没什么,一点儿小麻烦,一会儿你就知道了。你认识龙祥吗?”
常青摇了摇头:“听说过,没见过面……唉,凡是胡四的朋友,我都不好意思见他们了。”
“说了不提胡四,怎么又提起来了?”我按他坐下,“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大家年龄都不小了,别用小孩子的思想考虑问题。胡四是胡四,我是我,龙祥是龙祥……算了,没意思……说不提了,怎么我反倒又提起来了?咱们说点儿正经的。常青,如果现在让你拿出当年的魄力来干一把,你还能不能行?”常青把脸一绷:“这叫什么话?我还是我,无非是现在办事儿谨慎一些罢了。说,你想让我干点儿什么?”我推了他的脑袋一把:“没什么,随便说说。”
闲聊了一阵,林武来了。一进门就咋呼:“刚才我碰见李杂碎了,操他个奶奶的,真他妈狂啊,柱着根烧火棍,后面跟着一大溜保镖。你说他那么狂干什么?这不是瞎鸡巴招摇嘛,三招摇两招摇警察就好注意他了……”金高打断他道:“警察早注意他了,一拿就是一个死。”林武说:“难说,不过这个混蛋的脑子很不一般,白道儿那边他会打点着呢。我听说,最近他跟汤勇又和好了,整天往老汤那边跑,二人称兄道弟的……蝴蝶,他再没来找你吗?”
李俊海回来以后来找过我,我没怎么搭理他,陪他随便说了几句话就编个理由把他晾在这里。后来我听胡东说,李俊海在我的办公室里叹了好长时间的气,最后把门一摔,拐杖也不柱了,夹在腋下就往外走,走到楼下差点儿崴倒,一个保镖上去扶他,被他当头一拐杖,血流了一脸。找了个时间,我把那五喊过来,问他打听到李俊海去外面干什么去了没有?那五说,谁都不知道,也许知道的也就是刘三一个人了。我打定了主意,先从刘三下手,因为我预感到李俊海跟刘三早晚有一天会“里鼓”。李俊海那样的性格是不会有一个知心朋友的,他对待任何人都防备得厉害,他瞧不起任何人,这样下去,刘三肯定会逐渐对他生了怨气,心一隔阂,我的机会就来了。我让那五想办法接近刘三,争取跟他喝几次酒,慢慢套他的话。那五说,我也这么想过,可是刘三架子很大,根本不跟我说话。我问,刘三除了李俊海,还跟谁的关系最好?那五想了想,说,他除了整天跟在李俊海身边,跟任何人都不接近,或许是这小子了解李俊海的性格,不敢跟身边的人过于亲近。我说,那你就打听打听他在外面的朋友,他不可能一个知心朋友没有,打听到了就来告诉我,我安排你怎么干后面的活儿。那五当天晚上就给我打来了电话,说,刘三谈了个对象,他对象的哥哥开了一家手机商店,刘三经常去他那里坐坐。我让那五侦察好对方的名字和商店的地址,让他暂时停一下,后面的事情我来办。那五信誓旦旦地说,没问题,不行的话我亲自去“进攻”他大舅子。我岔开话题,问他最近去找人家青面兽的妹妹没有?那五说,还找什么找?再找人家,“八处”的人好来找我了。我说声“那就对了”,挂了电话。第二天,那五又来了电话,他打听到了刘三大舅子的地址和名字。我说,你完成任务了,等着喝庆功酒吧。
刘三他大舅子是个木纳的中年人,叫侯成虎,下岗工人。据说以前穷得连老婆在外面拉客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自从他妹妹认识了刘三以后,他开始过上了好日子,钱全是刘三给他的,所以他对待刘三比对待他亲爹还要亲。刘三经常去找他聊天,两个人都喜欢喝酒,经常喝得勾肩搭背,跟一对“同志哥”似的。我店里有个厨师以前跟侯成虎是同事,也是一个木得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主儿,但是人很诚实,也看得开社会上的事儿,有时候还有些“蔫坏”的意思。我把他喊到办公室,先是表扬了他一番,透露出要给他长工资的意思,他感动得脸都黄了。闲聊了一阵,我让他帮我打听现在的手机什么样的最好。他想都没想,开口说,我有个伙计是开手机店的,我让他给你弄个最好的,价格也便宜。立马要给他打电话,我说,不用着急,你先去帮我看看,有好的就让他带一个过来,我顺便请你们吃饭。
过了几天,那个厨师把侯成虎叫来了。我装模做样地看了看他带来的手机,当场买下了。他还真的是个酒鬼,成交以后磨磨蹭蹭地不想走。我让厨师带着他找了一个房间,对他说,我中午有事儿就不陪你了,让我兄弟春明陪你。提前我已经跟春明说好了,让春明跟侯成虎成为朋友,然后通过侯成虎接近刘三。因为刘三不认识春明,开始一定不会多想。等喝过几次酒再开始套刘三的话,关键的时候我亲自跟刘三接触,目的只有一个——拆散他跟李俊海,最终抓住李俊海的软勒,让这两个混蛋一起消失。现在,目的基本达到了,侯成虎经常来找春明,让春明请他喝酒。春明装成一个老实孩子,一口一个侯叔的叫他,把他基本上玩儿成了一个彪子。下一步春明就开始接触刘三了。
我冲林武笑了笑:“李俊海还找过我,跟我玩儿猫哭老鼠的,我没怎么理他,笑不出来啊。”
林武说:“依着我,干脆跟这个混蛋直接开始拉倒,管他结局怎么样呢,先痛快了再说。”
金高抬了抬那条残腿:“你懂个鸡巴,这就是例子,咱们得慢慢来。”
林武皱了一下眉头:“真窝囊……行,谁让人家发展得比咱好的?真想不到。”
“汤勇跟李俊海和好了?”我踌躇道,“不能吧,他们这是面和心不和啊,各自肚子里都呲着牙呢,指不定哪天就又开始火拼了。而且下一次拼起来就不是前几次了,他们俩肚子里的牙都挺大的……哈哈,我了解李俊海,他这是想麻痹老汤,最后给老汤来个‘死活儿’。不过,人家老汤可不是我,李俊海这次的算盘不一定能打成功……”
“那也不一定,”常青插话说,“我前一阵接触过汤勇,他的心够狠,脑子也到了,可是他也有弱点,容易冲动,跟杰哥差不多,一发毛就什么也顾不上了。上次他砸‘黑头’,本来设计得挺好,他不出面,让我的人替他办,谁知道还没开始办,他接了黑头的一个电话,黑头喝多了,说了几句狂话,那意思是要找警察处理,他直接一个人去了,一枪把黑头的腿打断了,回来以后后悔得三天没出门。我砸关凯的时候,关凯带着钱去找他,他给我打电话,让我罢手。那时候我正上着火,我说,我不管你汤不汤勇的,我就是要砸死关凯,谁拦我谁死。汤勇直接挂了电话。我听一个朋友说,汤勇气得脸都紫了,抓起一把双管猎枪就冲出来了。已经冲到了车上,小迪来了,一看这个架势,跑到车头前拦他,他连看都不看,一加油门,把小迪撞出去老远。他的兄弟在后面追他,追到半道,他竟然把车开回来了。笑着说,他上了酒劲,这事儿不办了。我一听这个,直接走人了,这个老家伙太猛了,我害怕不等跟关凯了结,他先把我给杀了。我就出去躲着了,不光是躲警察,躲他也是一方面。再后来他给我打了一个电话,给我道歉……我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他想通了,为了个鸡巴关凯,他不想得罪我。我也没理他,不是我不重视他,是我不喜欢他这种人。”
“这老大当得也不怎么样,那就等着看热闹吧。”我笑道,“董启祥怎么还不来呢?”
“我来了,”门咣地被踢开了,董启祥笑呵呵地站在了门口,“这么多人?”
“你怎么才来?”我把他拉了进来。
“别提了,牟春这个混蛋把我绑架到他的酒席上,非要给我磕头,还说让你也去,刚脱身。”
“这事儿有意思,”我吃了一惊,这个牟春是不是有神经病?“他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草鸡了呗,”董启祥擦着汗说,“前天我又派人把他抓到了我那里,这个混蛋可真好玩儿,又喊上爷爷了。这次我不听了,我让伙计们把他当成了陪练,什么拳击、跆拳道、摔跤,全用上了,把这个小子练得连爷爷都喊不出来了。最后我问他,你他妈的三番五次的挑衅,找你了你又逼裂成这个模样,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说,那天我当着南韩的面,故意拿个‘怕头’,后来想跟哥哥们解释解释,可是这几天又被南韩追得不轻,没有时间啊。我就告诉他,以后再发现你毛愣,我他妈就直接把你扔到海里喂鱼去。放他走了以后,我一打听,你猜这个混蛋为什么这么狂?他爹厉害,是河东区公安分局的局长。去年他把南山区法院姜庭长的儿子砍了,这事儿要是摊在一般人身上,不死也得判个十年八年的,结果人家才判了半年拘役。蝴蝶,今天我为什么屈尊去他那里一坐?这个人大有用处,我想通过他结交一批白道儿兄弟,一点一点地渗透……算了,你明白就行了。你是河东区的,其实你也应该像我这样,要不改天我把他喊到我那里,咱们认识一下?这孩子不是个坏人,就是脑子有点儿毛病……对了,我发现他跟你那个叫老七的兄弟差不多,‘喊山’喊得比谁都猛,其实就是个无赖。操他娘的,凭他那么个好爹,怎么养了这么个孩子?”
“河东区的?那我可得挂他一挂,”我笑道,“先喝酒,边喝边谈这些乱七八糟的。”
“祥哥,我是常青。”常青在一旁自我介绍道。
“知道,”董启祥笑了,“刚进门我就看出来了,这个猛小伙儿肯定就是常青,哈哈,好兄弟。”
“祥哥,”常青腼腆地嘿嘿了两声,“我还以为……”
“你以为我为胡四那事儿可能会不理你是吧?龙祥不是那样的人,蝴蝶把胡四打了我都没生气呢,一码回一码,我是我,他是他,哈哈,”董启祥笑得很憨实,“常青,不过我还是得说你两句,做人要适当控制一下感情,尤其是咱们这些在道儿上混的,朋友的女人不好随便乱动……好了,话就说到这里了,谁再提胡四,谁‘吹瓶’,一吹就得三瓶,不吹就拔他的鸡巴毛,哈哈哈。”把头转向金高,哈哈一笑,“大金,那天咱们商量的事儿办得怎么样了?”
“哪个事儿?”金高摸了摸头皮,“我怎么忘了?”
“叫你操×你肯定忘不了,”董启祥戳了他一指头,“就是‘滚’凤三那天咱们商量的啊。”
“我操,这么长时间了你还惦记着这事儿啊,真他妈服你了……不办了,没时间也不感兴趣了。”
“我估计你就没有这个胆量,”董启祥没趣地摇了摇头,“不过那可真是个好买卖。”
他们商量的事情,金高对我说过。那天董启祥对金高说,他打听到李俊海可能在贩毒,让金高侦察是不是这么回事儿,如果是,可以抓到他的把柄,一次性把他“拿”挺了。金高说,他隐藏得很深,这样的把柄很难抓到。董启祥说,那就看你的本事了,我十来年没在社会上混了,几乎变成聋子了,我是打听不出什么来的。金高说,那我就侦察侦察试试,反正我不想放过李俊海。两个人拼了一阵酒,董启祥说,我对这一行也很感兴趣,只要胆量大,设计的好,这可真是个来钱的买卖,我什么都不懂,干脆你来帮我操作这事儿,先从摇头丸开始,我任命你为万水千山夜总会“药膳部”主任。金高一听,头皮都麻了,敷衍他说,行,我先倘倘路,等我倘好了路,就去你那里干这个主任。
哪能干这个?那天我把金高好一顿批评,金高说,本来我也没想真的去干这个呀。
我说,你不了解祥哥,他是个一根筋脾气,认准了的路他非去走不可。
金高说,那也不一定,董启祥说了,他刚出来,已经成了聋子,无非是瞎琢磨就是了。
现在又提到这事儿,我正色道:“今天也不许提这事儿了,谁提谁吹瓶,白的,也是三瓶。”
常青不知道我们说的是什么事情,若有所思地嘟囔道:“原来这个牟春是这么个来历……我还真不知道呢,”碰碰我的手说,“远哥,牟春跟着关凯混过一阵,后来被我撵走了,他的人大部分都是被我撵走了的那些人,没他妈一个正经货色……跟他打架的那个南韩倒是一个猛人,也是刚起来的小孩儿,很有魄力,跟你当年差不多。我没出事儿之前跟他见过一面,当初我怕关凯把他拉过去,跟他好一顿联络感情,可惜后来我躲事儿去了,失去了联系,不过现在我找他能再拾起关系来。远哥,你看这样好不好,咱们先别‘抻动’,让他们俩拼,拼到关键时刻,咱们横插一杠子,和他个稀泥,最后把这俩小子都归拢到咱们的旗下,让他们给咱出力,而且,用这帮孙子不需要花钱,他们跟长法一个熊样儿,有事儿的时候招呼一声,没事儿就跟没有这个人一样,你觉得我这个想法怎么样?”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说,“应该这么办,况且我现在也没有时间直接插手他们之间的事情。”
“这事儿我来办,”常青拍了一下桌子,“我安排人去他们两帮里面,随时掌握他们的动向。”
“好,就这么办了,”我给大家添满了酒,“来,老兄弟几个,先干一个。”
喝了几圈,我问董启祥:“胡四最近在忙活什么?”董启祥把嘴一撇:“操,他可真会享受,把摊子一扔,旅游去了,美其名曰,歇脑子。娘了个×的,把事儿全压我身上来了……好在我精力充沛。这次带着一个电影明星走的,就是电影永不放弃里面那个演妓女的,妈的,这次她可真当上妓女了。我劝他别把钱都‘造’在个×上,他不听,人家有话掂对我,祥哥啊,男人应该会赚钱,更应该会花钱,你赚那么多钱留着干什么?造福子孙?子孙是个孝顺的还好,万一是个杂碎,你死了他连张纸都不会给你烧,应该及时行乐啊。还引用了小广的一首诗,叫什么来着?花开那什么就得折,莫使金樽空对月什么的,反正就是要趁还能动的时候赶紧动,不然等到动不了就什么也晚了。那天他把小广叫到夜总会,让吴胖子带去的那帮小姐全脱了,小广这个人也怪,不喝酒跟个德育老师似的,杀了也不让人家动他,还教育那帮小姐,要好好做人,不能出卖爹娘给的身体。把那帮小姐给恶心得直想吐。后来喝大啦,原形毕露,光着屁股跟小姐们跳光腚舞,……”
“别说了别说了,”我喷了一口酒,“能想象出来小广当时的德行,哈哈,这个混蛋真有意思。”
“我还没说完呢,”董启祥抿着嘴,嘿嘿地笑,“跳完了光腚舞,这小子又朗诵上了诗……”
“他那叫什么诗?”林武不屑地矜了矜鼻子,“白话诗是个人就能写,让他来首古体诗试试?嘁。”
“又他妈嫉妒上了,”董启祥哈哈大笑,“你那首三字诗不是白话诗?啊,人生。”
“谁的手机响?”金高敲了敲桌子。
“我的,”常青拿起了手机,“谁的?号码不熟悉……喂,”一捂话筒,“远哥,是南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