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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无赖

书名:道可道3:黑道不是人生作者名:于宁(潮吧)本章字数:10350更新时间:2023-12-27 20:57:50

  

  挂了电话,我对金高说:“你跟我一起去一趟,他要是叨叨别的,你替我揍他,咱们俩一个红脸一个黑脸,不信给老那办不成这点小事儿。”金高把我拉到一边,小声说:“不值得啊,那五是个什么彪子玩意儿?为这事儿再添什么麻烦不好吧?”我捏了他的胳膊一把:“我没有那么义气,这是个引子,我想让青面兽吐吐血。”金高明白了,哈哈大笑了一阵,回头对那五说:“老那你自己在这里喝着,我跟你远哥去给你说媒,备不住今天就让你入了洞房。”

  走到楼下,吴振明、天顺、春明他们正坐在一张桌子旁闲聊,我问,胡东呢?吴振明说,这个混蛋真不听嚷嚷,不让他随便离开工作岗位,他还是走了,说要去沧海路帮一个朋友打架,拎着一把砍刀就走了。我皱了皱眉头,这个小子在这里早晚得给我惹麻烦,我得赶紧利用他一把,利用完了就让他滚蛋。春明见我不高兴,拉我走到门口说,远哥你也别太操心了,现在咱们这种状况,多一个人总比少一个人强啊,胡东又不是个“逼裂”的货色,该出力的时候,他也能出上一把力。我想了想,对春明说:“这样,这几天你帮我看好了他,别让他出事儿,稍一安稳我就让他帮我去办一件事情,到时候我再跟你商量。”春明点了点头:“我有数,我们几个一直把他排挤在圈子外面,将来出了事儿他也算不上是咱们的人。等你安排他去办什么事儿的时候,我跟着他,我春明好长时间没给远哥出把力了。”

  好兄弟……我的心里一阵温暖,借着灯光提了提他的裤腿:“腿好了吗?”

  春明跳了两下:“越来越好了,比以前还利索呢。”

  我扳着他的脖子,把他的脑袋靠到我的肩膀上,用力抱了他一下,转身走出门去。

  我的那辆二手桑塔纳跟一头老牛似的卧在门口的黑影里,我走过去打开车门,里面的灯坏了,漆黑漆黑的,满鼻子都是霉味……妈的,李俊海开别克,凤三开大奔,胡四开宝马,我呢?心理不平衡,胸口闷得厉害。金高坐进来,嘿嘿地笑:“他娘的,这辆破车跟拖拉机一个档次。”我忿忿地一笑:“赶紧弄钱吧,弄了钱咱开凯迪拉克。”

  “怎么弄?抢银行?”黑影里,金高突然冒了一句。

  “也不是不可以。”我发动了车,车身剧烈地抖动起来,像正在射精的老种牛。

  “拉倒吧你,那活儿可不好干。”

  “逼急了我什么都可以干,”挂上档,老种牛哼哧哼哧地往前走,“我不能让钱把我憋死。”

  “你还真有这个想法?”金高严肃起来。

  “真的,一想李俊海我就来气,他凭什么开比我好的车?”

  “那就赶紧砸他……”

  “条件不成熟,砸不好我就没命了……大金,敢不敢‘黑’银行一把?”

  金高讪笑着点了两根烟,递给我一根:“你敢我就敢,我有家了,我想买套房子,让刘梅跟着我过上好日子。”我问:“在威海的房子你还没买下来?”金高苦笑道:“拿什么买?钱呢?刘梅一个月加起来不到六百,付了房租,只够她一个人吃饭的,我暂时又帮不上忙。”我的心猛地抽了一下,感觉对不起金高和刘梅,脑子里蓦地浮现出几年前我跟刘梅在床上的那一幕……竟然说不出话来了。金高似乎觉察到我在想什么,蔫蔫地摇了摇头:“蝴蝶你行啊,我的老婆你先那什么了……唉,心里真别扭。好在是我自己愿意的,不然老子真跟你拼命。”见我只喘气不说话,金高笑了,“没什么,我胡乱说‘彪’话呢……不关你的事儿,谁让我认识刘梅比你晚呢?蝴蝶,你真的想抢银行?”

  其实这个念头也是刚刚才起了的,但是这个念头强烈地占据着我的大脑,满脑子都是成捆成捆的钞票。

  我猛加了一下油门,车身抖了一下,像个被石头绊了一下的醉汉,踉踉跄跄地向前扑去。

  金高见我不说话,以为我打消了这个念头,嘟囔道:“还是没逼着……能活着就没有别的想法了。”

  “这事儿先一放,”我开口说,“我想先‘滚’青面兽一把,看看他能吐出多少来,多的话你先给刘梅把房子买了。如果有把握干挺了李俊海,这事儿咱们就不干了,万一一直拖着,咱们就干上一票,豁出去了。小时候我经常说这么一句话——不大胆不赢杏核。到时候咱俩再合计合计,要干就干他个稳妥的。不能在当地干,去一个远地方,干一票就洗手,回来发展势力,发展好了的那天也就是砸李俊海的那天,没有什么时机成熟不成熟了,咱们就是时机。”

  “你还真有这个想法,”金高陡然提高了声音,“哥们儿,实话告诉你吧,这事儿我想了好几年啦。”

  “你是怎么打算的?”

  “要抢就抢运钞车,这个保险系数大些,直接闯银行危险,银行的设施也很完备,一个字,难。”

  “运钞车也不简单啊,押运公司的人在车上,至少两个拿防暴枪的。”

  “可是他们在明处,咱们在暗处啊,只要策划好了,全车的钱都是咱们的。”

  “这事儿你考虑过很长时间了?”

  “也不算很长时间,大约在李俊海砍了我以后吧,那时候我想弄钱,有了钱才能报仇。”

  “呵,是啊,有了钱甚至你自己都不用出面,南方的高价杀手遍地都是。”

  金高操了一声:“找杀手?那不是男人干的事儿,自己的仇就应该自己报,仇人死了另当别论……我就佩服小杰这点,别人杀了他的兄弟,最后全死在他的手里,孙朝阳被别人杀了那不关他的事儿,他的本意是想亲手杀了孙朝阳,可惜被别人抢了先。孙朝阳是被谁杀的呢?汤勇?有可能……反正孙朝阳在社会上混了那么多年,仇人一定不会少了,他的死也是命中注定……有人还怀疑是齐老道呢,这也有可能,那天我见过齐老道了,两条腿从膝盖以下全没了,腿上绑着两只球鞋,还是倒着绑的,本来一米八几的个子,现在跟个侏儒一样,他能不恨孙朝阳吗?现在人家也发了,听说他爸爸的一个战友在市里当什么领导,这小子不玩黑道了,脑子顶呱呱,靠着这层关系揽了不少工程……”

  “不谈别人了,”我打断他道,“你有在银行上班的朋友吗?”

  “什么意思?抢银行?不是说了嘛,运钞车……哦,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找春明啊,他以前在银行干过。”

  “对,我怎么把他给忘了呢。”我笑了,“这事儿先别声张,还不一定干不干呢。”

  “应该干,就算你把青面兽‘滚’死了,也不如抢一把运钞车过瘾。”

  “以后再说吧,到了。”我把车停在了一个隐蔽的地方,这种破车太掉价,我不想让青面兽看到。

  在门口给青面兽打了一个电话,青面兽说声“你等等,我下去接你”,刚挂电话,青面兽就跑了出来。这小子发福了,胖得跟个碌碡差不多,几乎是滚着出来的。我仰着下巴冲他伸出了手,青面兽连握手都来不及了,搂着我就往楼上走。金高踹了他的屁股一脚:“慌你妈的什么慌?也不跟你金哥打个招呼?”青面兽捂着屁股转回头来:“金哥你好……咳,你比我小多了,这声金哥叫得真委屈。”金高扒拉乱了青面兽的头发,顺势一推他的脑袋:“这就很对得起你了,像你们这些混蛋都应该喊我金爷。”我笑道:“可不能这么说,现在人家老钟是商会会长,还是区人大代表呢。”老钟嘿嘿地笑:“马马乎乎,马马乎乎,凑合着给大众谋点儿福利罢了……蝴,远哥,你猜我把谁给你叫来了?老朋友啊,他说,你见了他格外能多喝一点儿。”我开玩笑说:“谁?不会是你妹妹吧?”青面兽推了我一把:“说什么话这是?操,小广,陈广胜,哈哈,他一听说你要来,高兴得辫子都来不及扎了,披散着头发就过来了。”

  “你可真会办事儿,”我笑道,“行啊,我喜欢跟小广喝酒。还有谁?”

  “那几个你不认识,全是我商场上的朋友,他们大都认识你,你是知名人士啊。”

  “那几个人我不喜欢跟他们接触,咱喝咱们的。”

  “我也是这么个意思,我稍微一应酬就让他们走,咱哥儿几个痛痛快快的喝。”

  刚一拐上楼梯,小广就迎了上来,他披着头发的样子可真难看,跟个四十几岁的婆娘差不多,胡子好象也有几天没刮了,整个脸显得灰暗不堪,跟一块没洗的抹布一个模样。小广很兴奋,握着我的手直摇晃:“小哥啊,你可想死我啦,我算了算,咱哥儿俩又得半年多没见面了……上次在你那里喝醉了,真不好意思,我都忘了自己说过什么了,我听四哥说,我拿着一把钱要去嫖娼……唉,真丢人啊。我再也没好意思去找你玩儿……蝴蝶,没笑话我吧?”

  我拉着他往里走:“笑话什么?咱们都是一路人,我喝醉了比你还难看呢,满地打滚。”

  听了这话,小广好象有些安慰,嘿嘿地笑:“那就好,那就好,今天少喝点儿。”

  进了一个单间,青面兽指着站起来的几个人说:“我就不一一介绍了,全是我的朋友。各位,这位就是蝴蝶。”

  我跟他们点了一下头,直接坐下了,那几个伸出手来的人被闪了一下,讪笑着坐下了。

  青面兽冲站在门口的一个小姐喊道:“别愣着,吩咐上菜。”

  我只跟小广说话,旁边的那几个人很尴尬,青面兽打着圆场,来回敬酒,金高沉不住气了,顿顿酒杯指着那几个人说:“你们几个要是没有什么事儿就先回去吧,别坐在这里跟个真人似的。”那几个人很有涵养,脸堆微笑,把自己面前的酒干了,跟青面兽握了握手,讪讪地走了。青面兽送他们到门口的时候,解释说:“蝴蝶和他的兄弟就这么个脾气,混社会的嘛,跟咱们不一样,兄弟几个担待着点儿……”金高暴喝一声:“罗嗦你妈的什么罗嗦,快滚蛋!”那几个人头都不敢回,嗖的一声没影了。青面兽木呆呆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讪笑着坐了回来:“金哥还是那个脾气,痛快,其实我也不喜欢跟他们坐在一起,不过生意场上的事儿没办法……远哥,不过我还是得说两句,像咱们这路人应该多接触有钱人,他们会给你带来财富……”小广打断他道:“这话就不对了,和着你交往人还分档次?那么我和蝴蝶是在哪个档次上的呢?”青面兽拧了自己的嘴巴一下:“唉,又多嘴了……不说了不说了,哥儿几个喝酒。”

  “还是先谈事儿吧,”我敲了敲桌子,“刚才我把这事儿跟小广哥说了说,小广哥说了,老钟犯法了。”

  “好,我犯法了,我犯法了。”青面兽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似乎是在后悔把小广叫过来。

  “钟哥,还真有这事儿?”小广干了一杯,舔着嘴唇说,“要是有,那可就是你的不对了……”

  “广胜你不知道事情的原委……”青面兽愁眉苦脸地瞥了我一眼,“远哥,我好好跟你说。”

  青面兽说,从上个月开始,那五就整天去骚扰他妹妹。他刚发现这个情况的时候,很恼火,问他妹妹,你对那个叫那五的有好感吗?他妹妹说,一点儿好感都没有,他长得跟个猴子似的,谁看得上他?青面兽就说,那你以后别理他了,我找人跟他谈谈。青面兽觉得依自己的身份去找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小混混有失身份,通过兔子直接去找了虾米,给了虾米几千块钱,让虾米派人去打了那五一顿。谁知道这下子惹祸了,那五不但不害怕,反而去得更勤了,一天好几趟。青面兽想,为这事儿把妹妹调走了很失脸面,就去找那五谈话,本来想吓唬吓唬他,谁知道那五根本不害怕,拖着他就去了他妹妹那里。把青面兽气得不行,又去找兔子,兔子说,现在的价格涨了,得八千打一次了。青面兽不是疼花钱,他这样想,这么下去还有个头?打不死那五,那五就赖上他妹妹了。干脆不找兔子了,想亲自去找虾米,一想又不妥,万一打出毛病来,他还得吃官司,有心去找李俊海,又一想,李俊海更黑,说不定就把那五的鸡巴给割了,那样更不好,思来想去,干脆先忍一忍,等常青回来,让常青替他出面,估计那五就不敢了。今天把这话给那五一露,那五火了,那五说,大舅哥你跟我来这个的?那好,咱们就走着瞧,看看是我死还是你当我的大舅子。

  那五这不整个是个无赖嘛,我脑子一转,正色道:“我不管那一套,那五求我,我就得帮他。”

  青面兽一脸无奈地瞅了瞅小广:“广胜,你劝劝蝴蝶,他怎么能去管这样的事儿?”

  小广在桌子底下踩了我一脚,问我:“兄弟,你是不是收了那五的银子?”

  我点了点头:“收了,我现在穷,谁给钱我帮谁说话。”

  “远哥,这不是你了啊……”青面兽几乎要哭了,“你是个什么层次上的人?哪能干这样的事情?杀了我我也不相信……闹玩儿嘛这不是?我明白你的意思,不就是想让我不管那五吗?我不管了,可我妹妹怎么办?就这么让那五赖上?远哥你不是这样的人啊……你也有弟弟,如果别人明目张胆的欺负你弟弟你能不管吗?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我能眼巴巴的看着那五欺负我妹妹吗?好,既然你这样,我也厚一把脸皮吧。远哥你说,多少钱你就不管这事儿了?”

  “很多,大大的多,”我垂着眼皮不看他,心里也在骂自己,哈,真掉价,你这是在干什么呀,嘴上依旧调侃,“你发财了,忘本了,毛主席还说吃水不忘打井人呢……你得有个几千万吧,我呢?连饭都要吃不上了,我不这么办怎么办?旧社会有个说法叫吃大户,你就好比是那个大户,我想吃,我也不是胡乱吃,你干涉别人的婚姻自由,我有理由吃你……我就是打抱不平的武松,谁欺负人我吃谁……”小广被我这一通念叨逗笑了:“我晕啊,我晕,哈哈哈,蝴蝶,我才发现你原来是个流氓。来,我给你们说说事儿。老钟,我听说蝴蝶出事儿的时候你作伪证伤害过他,这应该是你拿钱的第一条理由。二呢,蝴蝶把你从一个街头摆地摊的小贩支撑成现在的超级大款,你应该报答;三呢,那五是蝴蝶的兄弟,他看上了你妹妹,你想要息事宁人就必须拿点儿钱出来。这些理由足够了吧?呵呵,我公道啊。”

  “广胜,刚才我就是这么个意思,”青面兽苦笑不得,“你帮忙说个公道话吧,我拿多少合适?”

  “这我就不好说了,”小广咕咚咕咚地灌了一阵啤酒,咳嗽两声,说,“你先说个数,我参考参考。”

  “一万,这里面包括我报答蝴蝶的,也包括目前这事儿的……”

  “你打发要饭的?”金高抄起酒杯泼了青面兽一脸,“想找死就赶紧说话。”

  “是啊,少了,”小广又踩了我的脚一下,“怎么说也得三万啊,根据我上面说的那三条。”

  “三万?操你妈!”金高一把揪起了青面兽的头发,“三十万,少一个子儿都不行。”

  青面兽痛苦不堪地摇着手:“大金,你先把手撒开,听我慢慢跟你说……”金高不松手,越发用力地把他的脑袋往后扳:“你他妈的就知道慢慢说,慢慢说,慢你妈那个×呀,大爷我有时间陪你和尿泥玩儿吗?我数三下,三下以后没有答复,我立马走人。一,二……”青面兽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声:“十万!”金高瞥了我一眼,我摇了摇头,金高猛地将他的脑袋扣在桌子上:“我再重复一遍,三十万。”青面兽抹地似的用脸来回蹭桌面:“十五万……不能再多了,再多我报案……”我冲金高使了个再用力的眼神,金高拽着他的头发,一下一下地往桌子上面撞:“三十万,三十万,听见了没有?”青面兽忽然上了倔脾气,松着脖子,任金高捣蒜般的碰他的头。小广捏了我的胳膊一把,冲青面兽呶了努嘴巴,那意思是适可而止,我板着脸摇了摇头,脑子急速地转着,十五万?其实也可以啊,起码金高的房子是买到了。不行,还得诈他,这个混蛋太可恶了,整个海天路市场成千上万的人,有几个作证我敲诈勒索的?有限的几个人里面就包括你青面兽,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混蛋。我咬了咬牙,冲金高使劲挥了一下手,金高明白了,拎麻袋似的把青面兽拎到了墙角,一脚踹到地上,用那条绑了钢板的腿一下一下地抡他的脸,青面兽起初还在坚持着,踢倒了再爬起来,再踢倒了又爬起来,跟个放慢了动作的不倒翁似的,最后坚持不住了,颓然喊了一声:“金哥住手。”

  “想通了?”金高住了手,青面兽的脸已经肿成了气球,“赶紧说,不然我又要加码了。”

  “二十万,再不能多了……”青面兽说话都没有力气了,声音像是从肚子里发出来的。

  “加码啦,六十万!”金高又抬起了脚。

  “慢着,”小广忽地站了起来,“大金兄弟你住手,这样会出人命的……”

  “小广,给你面子才跟你坐在一起,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金高捏着拳头朝小广走了过来。

  小广骤然把胸脯挺了起来:“大金,我希望你对我放尊重点儿。”我拉小广坐下,冲金高摆了摆手:“别冲动,小广哥是个好意,你先听他把话说完,”把脸转向小广,笑道,“广哥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小广冷眼盯着金高,闷声说:“我不理解的是有些了解我的朋友也这样对待我……我没有什么话要说,我就是觉得这样打下去解决不了什么问题。本来老钟请我来喝酒,我还满心欢喜,以为这是个和平酒,谁知道这个混蛋让我来喝这种酒……你说我要走吧,又怕大家误会,不走我看到了些什么?大金,你不用那么看着我,这样没有意思,想跟我打架我奉陪,但是我不认为这就是男人,你说呢?呵呵……蝴蝶,我还是那句话,无论对待任何人,一定得给人留条路……”我打断他道:“广哥这话我很赞成,但是青面兽这个混蛋给我留后路了吗?你不知道我上次蹲监狱的罪名是什么吧?敲诈勒索,就是这个混蛋作的证词。你不是常说,有仇不报非君子吗?这不算仇吗?”小广干咳了两声,支吾道:“我那不是怕大金把人打死嘛。”金高笑了:“小广你也是混过社会的人,就这样能死人吗?当年你打别人比这个要狠吧,死人了吗?”

  小广不说话了,抓起酒瓶子就灌,啤酒沫子淌了一胸脯。

  我用筷子敲了敲桌子:“老钟,来,说个准确数,到底几万?”

  青面兽把牙齿咬得咯咯响:“二十万,这是我的底线,要不我宁可死。”

  这个人我了解,这可能真是他的底线了,再逼他也没有用了。其实他这种人根本就不是混社会的,底子是个小混混,混好了以后就彻底变成一个正儿八经的商人了。遇到我这种人他什么办法也没有,只有以死相争了。把他逼急了,他会去报案,如果报案也不行的话,他会豁上倾家荡产去找比我更厉害的人为他撑腰,这个人一般会是汤勇,而汤勇为了钱会管这事儿的,依照目前我的势力,一旦跟汤勇挑明了,下场会很悲惨的,我不能去冒这个险。想到这里,我微微笑了笑:“行啊,看在小广哥也在这里的面子上,我答应你,不过你给我记住了,少他妈跟我歪歪,出一点事儿我就要你的命,听清楚了吗?”青面兽沙哑着嗓子说:“听清楚了,我也有个条件,那五再去找我妹妹,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金高扑上去,照脸又是一脚:“吓唬我?”我喝住了金高,继续说:“我杨远是个守信用的人,拿到钱我就答应你的条件,我要现金,马上。”青面兽歪躺在地上,指了指桌子,我把手机扔给了他,青面兽颤抖着手拨了一个号码:“老憨大姐吗?我是小钟,给我提二十万现金过来……等等,你不用来了,”捂住话筒问小广,“广胜,麻烦你下楼把钱拿上来好吗?你认识的,就是上次一起喝酒的那个老憨……”小广点了点头,青面兽松开手,有气无力地说,“大姐,你把钱送到观海楼来,广胜在门口接你……唉,别提了,河北那笔款子不给不行了,人家带着律师来的……别罗嗦了,马上带钱过来吧。”挂了电话,青面兽把手往我这边伸了伸,“远哥,拉我一把,我要喝酒。”

  我过去拉他起来,把他搀到椅子上,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钟哥,我领情,这算你支援我。”

  青面兽抓起杯子喝了一口啤酒,漱漱口,把酒吐了,几乎全是血:“别说了,我明白。”

  小广边给青面兽添酒边说:“应该记苦啊,你又不是没在社会上混过,伙计们遭难的时候,不能落井下石。”

  青面兽一口把酒干了,怏怏地说:“我明白了,远哥帮那五说事儿是个幌子,要钱才是目的。”

  我正色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尽管事儿就是那么个事儿。”

  “流氓,真流氓啊,”小广仰着脸笑了,“我算真服了你了,以前我真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么一手,操,还不都是穷的不是?我陈广胜穷的时候……你还别说,现在我就是最穷的时候,”指了指桌子上的烟,“看见这是什么牌子的了吗?民工都比我抽的烟好。娘了个×的,我陈广胜混到这个程度真是不可思议……”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递给我,“看见这上面写着什么吗?海岸实业有限公司董事长,海岸广告公司总经理,董个鸡巴事,总个鸡巴经理,连工资都发不出去了,过几天就倒闭了……唉,可怜跟着我干活的那几个好兄弟啊,跟着我受苦将近一年了,”眼圈忽然红了,“落魄的凤凰不如鸡呀。想当年……操,提什么想当年?想当年我也是个鸡巴。性格决定命运啊,我这性格给我决定了,我陈广胜就是这么个下场了。”他还真的掉了眼泪,我不屑地想,你他妈可真矫情,就这么点事儿你就哭了?要依着哭我得哭多少?我他妈从小应该哭到老……我记得我能有好几年没哭了,好象我已经没有了泪腺。

  听小广抒发了一阵感情,青面兽的手机响了。

  青面兽拿起手机扫了一眼,对小广说:“老憨来了。”

  小广好象忘记了刚才是怎么回事儿,把脑袋一晃:“老憨来了怎么了?”

  青面兽苦笑道:“大哥你醒醒酒吧,让你下去拿钱呀,你不是最喜欢钱了吗?”

  小广摸了一把脑门:“我这记性啊……‘彪’了,彻底‘彪’了,生活杀人啊。”

  小广出去,青面兽叹了一口气:“唉,今天我就不应该让广胜来,也许这就把他给得罪了,他以为我拿他当挡箭牌使唤呢……”我摸了他的手一下,用一种长辈的语气告戒他:“有些事情能自己处理的就自己处理,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你的一些想法是不切实际的。”青面兽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生生把话咽了回去。金高用筷子挑了挑他的下巴:“老钟,我打了你,你可以找人报复我……”我打断他说:“好了好了,这事儿就别提了,事儿赶到那里了,没有解。”青面兽的脖子似乎挑不住脑袋了,用双手托着额头,跟吃了摇头丸似的,不停地晃动。

  小广提着一个红色尼龙绸包进来了,把包往桌子上一丢:“这个憨大姐真有意思,非要上来看看不可,她怀疑我带人绑架了老钟呢。他娘的,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我陈广胜文质彬彬,一身书卷之气,她看不出来嘛,欠操的货。”

  我把包往金高那边推了推:“看看是多少,多了的话,咱们今晚请小广哥嫖娼。”

  金高在点钱,小广就嚷嚷上了:“还嫖娼呢,我现在成了‘老婆屎’了,每天回家得接受检查。”

  我开玩笑道:“怎么检查?脱了裤子看鸡巴?”

  青面兽嘿嘿笑了一声:“这是真的,他老婆叫孙明,漂亮归漂亮,可惜是个母老虎,修理广胜有一套。”

  小广的对象我见过一次,很漂亮,正应了胡四那句话——美女都喜欢野兽。

  金高点完了钱,冲我点了点头。我举起杯绕了一圈:“在座的都干了,这叫化干戈为玉帛,喜酒。”

  青面兽急匆匆地喝了酒,拍拍我的手背说:“远哥,今天先这样吧,我觉得不好受,回家躺一会儿。”

  你能好受了?这可是整整二十万啊,我站起来跟他握了握手:“走吧,好好过你的日子,我再也不会找你了。”

  青面兽动作缓慢地穿好了上衣,问小广:“你再在这里坐会儿?想走的话我把你捎回去。”

  小广挥了挥手:“你自己走吧,我开车来的,我跟蝴蝶再喝点儿……帐你就别结了,一会儿我结。”

  “你这不是有钱嘛,”青面兽一走,我捅了小广一拳,“刚才哭什么穷?”

  “装的,”小广暧昧地笑,“当着青面兽的面儿我能不‘大洋’一把吗?你有钱了,这帐应该你结。”

  “哈,这就惦记上我了,”我笑道,“行啊,我结。”

  “你不知道,以前青面兽跟着我混过一阵,你和金高砍我的时候,他就在我家,你忘了?”

  “没忘,你小子也够可以的,怎么不帮他说点儿好话,兴许我能给你个面子呢。”

  “面子是自己争的,不是别人给的,我不需要……知道我为什么不帮他吗?他不值得帮,这是个小人。”

  “广哥是个明白人,”我敬了他一杯,“我这事儿办得不是很‘操蛋’吧?”

  小广哼唧了几声,讪笑道:“我不懂你的意思,好象你应该这么‘办’他,但是我觉得有些过了,胜之不武啊。你跟我不一样,你是个混社会的,这种人将来会有用处的。”我摆了摆手:“我知道,可是我更了解他,这点儿事情得罪不了他,这个混蛋跟我的一个朋友阎坤一个德行,跟个发条一样,一天不给他紧上几圈他就给你出毛病。我听兄弟们说了,李俊海经常‘乍厉’他,越‘乍厉’他越听使唤。我的意思是,李俊海把他‘乍厉’到极限了,他就崩溃了,崩溃的那天他自然会来找我,到时候……总之,在这方面我有很多设想……算了,跟你说你也不懂。”小广喃喃地说:“是啊,我落后了,没有能力在社会上玩儿了……我真希望你能混好了,将来我走投无路的时候也好有个靠山,你和我之间有过误会,可是我发现咱们俩有很多共同之处,应该成为好朋友。”金高插话说:“你早就应该这么想了,来,想要跟蝴蝶成为好朋友,先跟我干个杯,我帮你引见引见。”小广无聊地摸了一把脸:“呵,你行,我怕你了。”

  我怕他们俩再发生冲突,换个话题道:“广哥如果真有困难,我可以先借给你几个钱,有了再还我。”

  小广闷头喝了一口酒,甩一下脑袋说:“不用了,等我把公司处理了就有了,困难是暂时的。”

  金高忽然说了一句:“黄三死了,街面上传说是小广哥干的,这事儿都传疯了。”

  小广蓦地红了脸:“关我屁事,警察调查过了,是个卖蛤蜊的盲流子干的,让他们传去吧,我问心无愧。”

  我给金高使了个眼色,让他别乱说话,金高摇着头嘟囔道:“世道变了,龙盘起来了,虎也卧起来了,每个人都把自己隐藏起来了。”小广不说话,只管埋头喝酒。我想起那五还在店里,顺手拨通了办公室的电话,是那五接的:“远哥,事儿办成功了吗?”我用一种无奈的口气说:“兄弟,不好办啊,青面兽找了‘八处’的人在这里喝酒,人家刚走……唉,真没想到青面兽现在发展得这么好。不过我也替你出了气,把这个混蛋好一顿臭揍,脸都肿成个馒头了,估计这几天上不了班了。好了,你回家吧,你哥哥也就能替你把事儿办到这个程度了。”那五紧张地问:“打得厉害吗?”我说,挺厉害的,谁让他打我兄弟的?那五更紧张了:“远哥,他一定知道是我戳弄你去打他的,他不会让‘八处’的人来抓我吧?”我说:“没事儿,我办事很有数,你先回家吧,别的事情别考虑,把我的任务完成了比什么都强。”那五哼哧了一阵,嗫嚅道:“照这么说,我以后不能去找凤霞了?”我啪地挂了电话:“傻逼。”

  “蝴蝶,有个事儿我很为难,”小广似乎上了酒劲,说话也慢了,“关凯想去我那里住几天……”

  “关我什么事儿?”我不解,“他住他的,你问我干什么?”

  “我没问你,我就是想告诉你这事儿,让你别误会……我知道你跟关凯的关系不怎么样。”

  “那是个‘迷汉’,我的眼里根本没有他,你随便好了。”

  “那好,别误会我就行……听说常青在外面躲完了事儿,这几天就回来了……我真不想搀和他们之间的事情。”

  “那你还这么为难干什么?不让关凯去住就是了。”

  小广叹了一口气:“你不了解我啊,他找过我很多次,而且他现在落魄成那样了,我不管不好。”

  金高撇了撇嘴:“当老大的都这样,不管过去多少年,小弟出事儿了,老大都挺身而出。”

  小广似乎没有觉察到金高是在揶揄他,点着头说:“谁说的不是?难啊……”

  这酒喝得没意思,我拍拍小广的肩膀说:“走吧,再喝就大啦。”

  小广垂下脑袋摇了摇手:“你们走吧,我自己在这里再坐一会儿。”

  这小子又犯病了……我站了片刻,拿出一千块钱给他放在桌子上,拉着金高,悄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