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婚礼

　　天伦王朝酒店，叶蒂兰穿着素净的睡衣，在慢慢削一个苹果，削苹果的是一把空降兵用于刺杀的伞兵刀，她把苹果削好，轻叱一声，飞刀脱手，刀正中门后一个标靶的红心。

　　“好刀法。”殷翔鼓鼓掌，在她坐的沙发边上坐下来，叶蒂兰把一半苹果塞进他的嘴里：“好吃吗？”

　　“嗯。”殷翔一边嚼着一边问，“兰，你现在有多少存款了？”

　　“怎么问这个？想借钱？”

　　“我也就随便问问。”

　　叶蒂兰弯弯指头：“风火轮的股份……加上做你秘书的收入……加上你两次搞项目时给我的钱，还有一些……嗯，还真不少了，有四五百万，如果算上股票和不动产，我也算千万小富婆了。”

　　殷翔苦笑：“那你知道我有多少钱吗？”他掏掏口袋：“看，今天花完以后，我还剩一百一十五块零八毛。”

　　“那你怪谁？”叶蒂兰手指在他脸上比了比，“以前风火轮分红时，你做好人要捐灾区，像皮小宇林露他们你付工资就可以你偏要给他们股份红利，你那50%名义是你的，可实际上还是让俞越海控制着，还不如韩铁那么能自主自由，还有你那么多次做设计项目，随便过手沾油，你都要捞个百八十万的，你就好，拼了命给太极星省钱，恨不得自掏腰包才好，你这样的人能发财，我名字要倒过来写。”

　　“你的意思是我太大方了？”

　　“嗯！”

　　“可你的钱也大部分是我帮你挣的，我花在你身上的也不少了吧？这还不是因为我大方？你看你都快买得起一架飞机了。”

　　“去你的。”叶蒂兰踢了他一脚，“这几年你在我身上打的炮可以把飞机打下来了。”

　　“咳……”殷翔差点被一口苹果卡到喉咙，他苦笑着想起俞坚的话，“果然是人情如纸啊，我是得给自己存点钱才行。”

　　“哟，长进了，知道给自己存钱了。”叶蒂兰咬下一块苹果喂到他嘴里，“你同那个俞坚见过以后，人变得有点怪怪的，他什么东西影响你了。”

　　“也谈不上影响吧。”殷翔咬下苹果，顺便在她葱花般的纤纤玉指吻了吻，“兰，你帮我想个问题，就今天的事情，你觉得俞坚对俞越海说了什么，能让他那么开心？”

　　叶蒂兰作个妩媚的笑，伏在殷翔胸口：“最能让男人开心地笑的呢，当然只有一样东西，那就是女人。”

　　“女人？”

　　“是的，从你形容俞越海的笑容来看，我觉得他简直太满意这个结局了，简直是完美，那么对他来说，最完美的结局会是什么样的呢？”

　　“顺利同瑞奇·玛丽结婚，父子言和，这不就完美啰。”

　　“不够。”叶蒂兰拨拨他的鼻头：“如果俞坚进了太极星，就算他原谅俞越海了，可是杨玉芬呢？难道她就活该守一辈子活寡？所以……”

　　殷翔意识到她要说什么：“不可能吧？俞总真的……”

　　“没错，最完美的结局其实是俞越海能脚踏两条船，你想想啊，瑞奇·玛丽就算嫁了俞越海，可他们都是大忙人，各有各的事业，中国美国天各一方，一年到头恐怕没多少时间在一起，那么现在杨玉芬出现了，又是旧情人，那容貌风韵都不比玛丽小姐要差，而且又甘心做个成功男人背后的女人，你说俞越海一下子有了有才有貌的老婆，有了感情深厚的情人，多了个有本事的儿子和一个漂亮的儿媳，人生至此夫复何求，他还能不笑出来？”

　　“可是，俞总不是这样的人吧？杨玉芬又怎么会肯的呢？”

　　“男人都一样，杨玉芬为什么不肯？她已经为俞越海付出这么多年了，现在老公儿子都有了，何必还在乎多付出一点？不就是个名分吗？这么多年都过了还在乎这最后几年？你要不要打个赌，今晚俞越海肯定就是睡在杨玉芬家里的。”

　　“你这么肯定？”

　　“嘿嘿，实话告诉你吧，我来你这时，无意中在路上就看到俞越海和杨玉芬在同一辆车里，两人亲热地搂在一起呢。虽然俞越海戴上墨镜，但我还是认得出来。”这个殷翔倒是相信，怎么说叶蒂兰也是佣兵出身，而且情报和侦察本就是她的强项，如果不是碰到她，别的人可能还认不出来。看来俞越海和杨玉芬旧情复燃成为地下夫妻是铁的事实了。

　　“这……”殷翔觉得俞越海这样做似乎有点影响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叶蒂兰在他额头上戳了一下：“你别像个老封建似的，人家你情我愿，能享受这齐人之福，关你什么事？

　　你不也一样，偷偷在这里同自己的私人秘书开房。你该不会是看人家又有老婆又有情人你就妒忌了吧？”

　　“好好好，我说不过你。”殷翔举手投降，他仰躺着让自己更舒服一点，“我只是在想，那个俞坚到底在搞什么鬼？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总觉得，杨玉芬甘做地下情人可能有俞坚的功劳。”

　　叶蒂兰起身倒水，顺手拔下标靶上的飞刀：“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听你形容，这个俞坚可不是个简单人物啊，以后你和他共事，可要处处小心才行。”

　　殷翔摇头：“不要让这样的想法在脑海里先入为主了，他怎么说也是俞总的儿子，我们都是本着为太极星做好工作的目的，我要是敌视他，别人真的会说我担心他到来是来抢我的地位的。”

　　“那万一他就是呢？”

　　殷翔仍摇头：“那也应该是他的，他只要有这个本事，又同俞总是父子，这太极星迟早要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

　　叶蒂兰微微笑了，可是笑过之后，她眼中泛出一丝忧虑，她也同殷翔一样，对俞坚的到来，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拨弄下刀尖，挥手一甩，这回飞刀没能扎中红心，却“铮”的一声反弹回来，正扎在殷翔的工厂工牌上的照片上。

　　两人都是一怔，他们看到，刀尖正扎在照片上殷翔的眉心。

　　时间比想象的过得要快，弹指之间，七天过了，由于俞越海和瑞奇·玛丽都希望这场婚礼尽量低调，但报纸上还是用醒目的标题公布了航空业的喜讯：航空巨子喜结连理。

　　然后一大群业内专业人士洋洋洒洒地写下整篇关于这场婚姻对中美航空业特别是轻飞机制造业的影响，在瑞奇·玛丽的访谈中她用一句话轻轻带过：我的私生活与我的工作无关。俞越海也表示这场婚姻只是缘分的结果，与任何商业目的无关。评论员对此分析也简单明了，带有一点劝解的味道：“不要动不动就将爱情与利益挂钩。”

　　而在没有限制的网络上，评论就有趣多了，想象力丰富的网友有许多有趣的标题见诸网上，比如：瑞奇越洋，中美合作。还有：谁向谁出卖色相？还有：有没有人留意他们很般配……

　　但外界或业内有再多的猜测，婚礼还是在一片喜气洋洋中拉开序幕，几乎中国所有业内厂商都有代表前来参加，国外只要与太极星稍有联系的集团也都有人出席，来不了的发来雪片一样纷飞的贺电。两家企业的竞争对手不禁破口大骂：“搞这么大场面低调个屁啊？这分明是利用这场婚礼给两家企业打广告！”

　　俞越海和瑞奇·玛丽在南昌最大的基督教堂交换了戒指，然后瑞奇·玛丽脱下西式婚纱，换上中国新娘的红色礼服，在长长的彩车队护送下，按中国式婚礼被送往新郎家中，在家里向俞越海还健在的老母亲跪送了媳妇茶，收了红彤彤的利市封。然后俞越海在北大上学的儿子俞国栋向瑞奇·玛丽亲亲热热地叫声妈，惹来满堂笑声。

　　殷翔没有参加婚礼的全程，早早随徐昌明和朱力等人来到大酒店，今天酒席估计至少在一百桌以上，来宾近千人，场面热闹无比，后来又临时加了十桌，殷翔被安排帮忙在门口帮着迎接宾客，递烟递糖都发得手软，以至连面前什么人都没看清楚。

　　“就一包啊？”殷翔又客气地递出一包糖，他连前面是什么人都没看，结果听到这样的抗议声，他这才抬头：“皮小宇！”

　　“哇哈哈！”皮小宇、张德明、罗扬向饿狼一样扑上来，“是你在发烟啊，兄弟们，搬箱子……”三个人嘻嘻哈哈冲上来，要搬殷翔身后的烟箱，殷翔大急：“喂，你们三个……”

　　一个威严的声音传来：“你们三个老实点！”

　　只见笑吟吟的刘国威与雷铁也走进了大门。“校长！教官！”殷翔连忙迎上去：“太好了，你们也来了。”雷铁对刘国威笑道：“算了，大喜日子，让他们年轻人闹吧。”皮小宇三人欢呼一声，抓起香烟往裤袋里塞。

　　“看来你混得不错，不是被俞越海当成最亲近的人，也轮不到在这迎宾啊。”刘国威笑笑拍拍殷翔的肩。

　　“校长在风火轮劳心劳力，一直还没谢谢您。”殷翔把他们迎进来，“请坐请坐。”

　　“谢啥，我又不是没领工资。”刘国威得意洋洋咬起一根烟，雷铁在一边道：“老刘，干脆我也别干了，跟你们来混吧。”

　　“你想都不要想。学校不用管了？明年你准备接任校长，想跑出来下海？门都没有。”

　　刘国威断然拒绝，雷铁大笑：“你这狡猾的家伙。”

　　又两声银铃般的声音传来：“校长，教官。”穿着礼服的林露和沐薇薇如两只花蝴蝶翩翩飞入，一人一边挽住刘国威和雷铁：“你们先到了。”

　　“哇，我们的两个美女学生。”刘国威摸摸沐薇薇的头发，“女大十八变，真是越变越好看了。”

　　“羡慕吧，你们羡慕不来的。”又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沐英杰也到了。

　　“哈哈，我就知道少不了你。”刘国威和雷铁站了起来。

　　“老俞还没到？”

　　“哎，你没看今天这么多人，今天就算想同他说句话都难了。”刘国威递上一支烟：“抽吧，喜烟啊。”

　　一边的沐薇薇看了殷翔一眼，哼了一声别过脸去，林露和皮小宇等人在一边捂嘴直笑，殷翔硬着头皮刚要上去打招呼，那边朱力一阵风冲了过来：“哎呀，殷翔你怎么在里面啊，外面一大堆人了，快同我去安排一下。”

　　“老朱啊！”沐英杰扯住他：“你怎么比新郎还要忙，今天到底谁入洞房啊。”

　　“我说活祖宗，你们要玩一会去玩老俞去，我这儿忙得脚都不沾地了，这老俞，你结婚就结婚嘛，害得我跑死跑活的……呸呸呸……你看这大好日子说什么死啊！”

　　“哈哈哈……”众人大笑，看着朱力把殷翔拉走，这时徐昌明又风风火火地经过，看都不看他们一眼要经过。

　　“喂喂喂！”刘国威一把抱住他，“我说徐副总，你当了官可真不一样了啊，见了面连个招呼都不打。”

　　“你们又不是刚认识，自己顾自己了，这里派发的小红包不够了，我得去弄啊，你不知道今天有多少事儿，真是的。”徐昌明挣脱刘国威指指席边一张麻将台：“你们先打牌打牌，待会我再来啊。”

　　沐英杰刚要笑，那边一个外国人用生硬的中文和他打招呼：“沐少校。”

　　“陈威利先生。”沐英杰连忙上前，这是欧洲航空协会驻中国代表，两人是旧识，一见面就亲热地去叙旧了，不一会，又有几个认识刘国威和雷铁的业内人物也走上来，连皮小宇他们也都碰到在风火轮接触过的一些有合作关系的厂商，一时场面热闹纷纷，众人各自相谈甚欢。

　　“我们先找个地方坐下。”林露和沐薇薇看到周围人头涌涌，生怕挤坏了衣服，可是刚走出饭厅门口，林露迎面又撞到熟人：“明哥。”

　　来人也是一愣，居然是周凯明，林露惊讶：“怎么你也在？”

　　“阿露！”周凯明上前与林露亲热地拥抱一下，“看到你真是太好了，你是作为太极星名下风火轮企业的代表来的吧。”

　　“是啊？你呢？”

　　周凯明道：“如今太极星已是超过一万人的大厂了，俞越海先生打算办一家带有慈善性质的太极星名下的医院，不久前给我发了聘书，希望我出任院长，我答应了，他就给我送上了请柬。”

　　“哇！”一边的沐薇薇叫道，“真好啊，青梅竹马的恋人又走到一起，恭喜你啊，周医生，一会一定可要多敬俞先生几杯感谢他。”

　　“嗬嗬，沐小姐真会说笑。”周凯明道，“也幸亏遇到你们啊，要不然我今天来可一个熟人都没有。”

　　“还说呢，那几个放过期春药的家伙也来了。”沐薇薇笑道，她发现身边的林露不好意思，急忙捂嘴，“不好意思，我还待在这里干什么，当电灯泡啊，你们聊你们聊。”说完笑着跑开了。林露叫了几声，看看周凯明，难堪地笑笑：“你看所有人都以为我同你有关系了。”

　　“嗬嗬，我倒无所谓，阿露，我们也好久没见了，聊会吧。”

　　“嗯。”林露大方地与他找个地方坐下聊天。

　　“最近还好吗？”周凯明给她倒上一杯茶。

　　“还好，就是挺忙的，你呢？也忙吧？交女朋友没有？”

　　周凯明沉默了一会，道：“我也想，不过我心里一直惦着一个人。”

　　“哦？谁这么幸运啊？”

　　“一个从小与我一起长大的，同我无话不谈的好妹妹，虽然过了这么久，但是我心里还是忘不了她，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

　　林露听出了周凯明话里的意思，笑容渐失，不再说话。

　　周凯明看看林露的脸色，问道：“阿露，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林露道：“明哥，我一直以为你只是把我当妹妹，而我也一直像哥哥一样尊敬你。”

　　周凯明面色沉了下去，他听得出林露婉拒了他，他叹口气：“平时常有人开我们的玩笑，你总是急着澄清，我以为你只是害羞，原来，我真的在自作多情。”周凯明说到这里，心里微微有点发酸。

　　“对不起，明哥，我一直不知道你有这样的想法，其实我……”林露不知怎么说下去好，低下了头。

　　周凯明道：“阿露，你知道的，我从小怎么对你的，你在风火轮那么久，我听说很多人追你，可是你一直都没动心，我就以为你还对我有感情。”他自嘲地笑笑，“你看这是不是我太傻了，还是我不够好？”

　　“不不不。”林露连忙摇手，“明哥，你很好，真的很好，我只是工作很多，现在还不想谈恋爱。”

　　“可我不觉得工作同恋爱有什么冲突。”周凯明忽然冲动起来，抓住林露的手，“阿露，我知道的，你不答应别人的求爱是因为心里有我的，我等你这么多年，别人不知道你应该知道的，为了你，我放弃在国外工作的机会，来到太极星当个内部医院的小院长，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你没看到我写给你的信吗？平时人家开玩笑我总是不说话，你就该看出来，我对你……”

　　“明哥，不要，这儿好多人。”林露紧张地看看四周，用力抽回手，“我真的现在不想谈恋爱，我只想好好地工作。”

　　“我们现在可以一起工作了，只要你愿意，我会求俞先生把你调回太极星，他肯定会愿意的，阿露，难得今天碰到你，请听我表白吧，我对你是真心的。”周凯明再次抓住林露的手。

　　“不要。”林露左右为难，“明哥，我知道你真的很好，可是我现在真的没心情谈恋爱。”

　　周凯明心中又升起希望：“你只是没心情谈恋爱是吗？所以你才拒绝所有追求你的人，你心里还是有我的？”

　　林露艰难地回答：“我……我一直当你是哥哥一样。”

　　“我不要当哥哥，我想当你的男朋友。林露，我了解你的，你不是那种会因为恋爱而耽误工作的人，如果你不是想着我，你不会拒绝其他人的，除非……”说到这里周凯明忽然想到一个可怕的原因，“难道你心里有别人了。”

　　“不……”林露想否认，但这时，殷翔的身影忽然闯进她的脑海，她心中一动，没有说下去，脸上红了。

　　周凯明从她的表情上判断出，自己最不愿意的猜测居然猜中了，他大感惊讶：“你喜欢上别人？你真的喜欢上别人？”

　　“不是的。”林露还想否认，可是她本来就不善说谎，越想否认越着急，脸红得同红苹果一样，自幼同她一起长大的周凯明又岂会看不出来，他面色变得愤怒起来：“谁，你喜欢上谁？”

　　“别问了。”林露低声道，“明哥，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得，你对我家里的好，我将来一定会报答的，但是，求你不要再逼我了，我们还会是好朋友，好兄妹，可是……”

　　“可是什么？”

　　看到周凯明急切的样子，林露知道必须要下狠心才能绝了他的非分之想，咬咬牙道：“是的，我心里有了别人，所以，你寄给我的信，我连拆都没拆过。”

　　周凯明如同晴天砸下一个响雷，身体晃了几晃，脑子一片空白，多年苦恋，多年的希望，一下被击得粉碎，片甲不留。

　　林露站了起来，内疚万分地看着他：“对不起，明哥，请你原谅我，我会一直是你的好妹妹的。”她慢慢走远了，周凯明坐在那儿，他周身是喜气洋洋的人群，可他的心却沉重地坠下去，坠下去。

　　在另一个大包房内，沐薇薇同父亲在一起，可是沐英杰忙着与熟人打招呼寒暄，她来这里只是陪衬，林露和皮小宇他们又不在，一时觉得很是无趣，索性离开房间，到后门外一个小花坛呆呆地看花。

　　突然有人悄悄从旁边递上一杯茶：“喝杯茶吗？”

　　沐薇薇转过来，居然是殷翔，她惊讶：“怎么？你都忙完了。”

　　“宾客来齐了，我也就没事做了，就等俞先生他们的车队了。”殷翔把茶放到她手中，“看你在这好像在想什么人，所以来问候一下，我们有段时间没见面了。”

　　“不吃。”沐薇薇往边上一放，“天知道这里面有没有过期春药？”

　　殷翔苦笑：“两年多了，你还记着这事啊？”

　　沐薇薇哼了一声：“本小姐没那么小气，是你这人太坏了，不得不防。”

　　殷翔做举手投降状：“好，我是坏人，那谁是好人呢？韩钢吗？”

　　“当然。”沐薇薇先是得意一笑，然后做个恶狠狠的表情：“下次只要他一来电话向我表白，我马上就答应做他女朋友，怎么样？”

　　“是吗？可我怎么听说韩钢已经有了一个又漂亮又温柔的女朋友，还是个幼儿园的老师，体贴过人，你打算横刀夺爱吗？”原来殷翔一早从韩铁那儿得知，韩钢向沐薇薇发动过几次追求，但沐薇薇不为所动后，他也不是那种特别有耐心的人，而且本来就讨女孩子喜欢，就另找一个女友，实际上，韩钢是个出了名的花心萝卜，在追求沐薇薇时，就同时与几个女生在来往，沐薇薇也不是对韩钢没好感，可是她还是有点念念不忘殷翔，一知这事，自然更不可能了。

　　但她没想到殷翔知道这事，不由恼了：“就算他不行，追我的人多了，像我们队里的飞行员，随例拈一个都比你帅。”

　　“那我相信，不过你为什么要把他们和我比呢？”

　　“因为……”沐薇薇一时张口结舌，她恨恨一跺脚，要离开，却被殷翔一把拉住，坏笑着道：“因为你喜欢我是吗？”

　　“我见过臭美的，没见过你这么臭美的。”

　　“好，就算我臭美，可是我的沐大小姐，你给我个机会表白好不好？”

　　“表你个头，这些年，你有过一个电话吗？有过一封信吗？别说得那么好听，你身边有个那么漂亮能干的叶蒂兰，你还会记得我吗？”

　　“说到底你是因为她啊？你是不是认为如果没有她，我就能天天去缠着你了。”

　　“我什么也没说，你想同谁往来不关我的事。”

　　“那你有没有兴趣看看我这几年不打电话，不给你写信，都是因为我在干什么？”

　　“没兴趣！”沐薇薇断然拒绝。

　　“真的？”殷翔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挥了挥，沐薇薇眼角余光瞟到是张图纸，但她还是像骄傲的天鹅一样昂着头：“没兴趣。”

　　“真的？”殷翔还在好像漫不经心地挥动着。

　　“没有！”

　　“真的？”继续挥动。

　　终于，沐薇薇再也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一把抢过来：“什么鬼东西？”殷翔不由笑了。沐薇薇拉开图纸，上面是一架奇形怪状的飞机，机头有点像F22，可是机翼上翻，更奇特的是，这飞机居然有两条机械腿，像《星际迷航》里的宇宙战船一样。

　　“这是……”

　　“混天豹DC218中远途宽体客机，载客量350-400人，机身仅重82950公斤，最大载重能超过机身重量的一半，飞机最大巡航速度1200千米/小时，最大载重航程超过一万千米，上下两层内部面积超过600平方米，它比空客A380或波音787更加安静，舒适，宽敞……”

　　殷翔报出一连串的数据，沐薇薇也是内行看门道，她听得出，这架宽体客机就是俞越海曾同她提到过的她将来要试飞的新机种，是在巴黎展会上展示的新型客机进一步改良的结果，如今只差测试紧急逃生系统，一旦完成，立马将投向市场。

　　“还有，它的特别之处是，可以拆分成三架小飞机，每架都可以独立操作，名副其实的变形金刚。”

　　沐薇薇张大了嘴：“混天豹真的研制成功了。”

　　殷翔笑道：“其实早在巴黎展会上，我们已经可以算成功了，现在我们只是让它尽善尽美，那两架虽然很炫，但说到实际用途，还欠缺火候，如今，我们很快可以真正投入运营了。怎么样，中国第一女飞行员，想不想玩玩这架飞机？”

　　“想。”沐薇薇道，“可那又怎么样？同你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你家的？”

　　“呼……”殷翔泄气地垂下脑袋，“沐大小姐，我多少有点功劳好不好？”

　　“去，就你那半桶水？”沐薇薇毫不留情地打击他，“你可别忘了，你是学管理的，飞机制作设计你也就在蔚蓝学校时那点功底。”她还伸出个小指头比了比，“这飞机是不错啊，可这是太极星甚至全国还有许多世界级大师共同的智慧结晶，你了不起也就里面一个帮人家提鞋的，你拿出来在这炫耀啥？”

　　“提鞋……”殷翔大叫，“我好歹也是副总设计呢，我是没读过多少设计方面的课程，没有资格证书，可我一直在自学，要不然韩啸天眼睛有毛病啊？这么重要的位子给我坐？”

　　“嘿嘿，人家是看你同俞越海关系好，加上你这人又会耍诸如过期春药般的阴谋诡计，我会信你靠真本事爬上去的吗？你不也就是拍马溜须比较擅长……哟，还气得脸红啊，哎呀，你原谅我这人就是这么直的啊，不过你装得真像啊，还真的像一个有本事却被别人冤枉的冤大头，这装样的本事一般人可没有，你练了不少时候吧？”

　　殷翔明知沐薇薇是故意气他，还是差点气晕过去，一把将图纸抢回来：“好，我没本事，我是靠拍马屁和耍阴谋上去的，你满意了？解气了？”说完愤愤然要走。

　　沐薇薇看他气得脖子比鸭子还长，笑得花枝乱颤，她拉住殷翔：“行了行了，别生气了，你气我那么久，我气你这一小会就不行啊，我信你啦，你殷大才子是什么人，设计这样的飞机还不是小菜一碟，谁都知道你在设计中居功至伟，你该得意了吧？”

　　殷翔没好气：“算了吧，我一心来讨好你沐大小姐，你不领情也就罢了，犯不着这么抵毁我，我干了多少活有多少本事我自己清楚，你沐大小姐的抬爱我受不起。”

　　“哟！还真生气啊。”沐薇薇拉住他不放，“算了，我们当扯平好不好？”

　　殷翔苦叹一声：“我敢说不好吗？”

　　沐薇薇笑靥如花：“嗯，那你几时带我去玩这架飞机呢。”

　　“还早着呢，方案还要最终确认，以前做的改良太费力了，要重新做过。”殷翔说到这里眉头泛出几分忧色，“时间很紧啊。”

　　“哎呀，拜托了，一提到工作你就一本正经的样子，今天是人家结婚啊，你就不能暂时把那些都忘了。”

　　“你羡慕人家结婚啊？你想结吗？”

　　“想啊，不过得看跟谁？”

　　“你要什么样的男人？”

　　“要帅！”

　　“我很帅。”

　　“要有本事。”

　　“我有本事。”

　　“要对我好。”

　　“我保证对你好。”

　　“最重要一点，要有钱。”

　　殷翔苦笑：“一提到钱我就伤感情了，怎么突然发现钱这东西这么重要啊。”

　　“当然重要。没钱你拿什么养我啊？”沐薇薇拍拍他胸口，“殷翔，老实说吧，是不是想追我啊？”

　　殷翔点头：“是。”

　　“好，别说我不给你机会，什么时候挣到一亿，我就嫁给你。”沐薇薇说完咯咯一笑，一路小跑回父亲身边去了。

　　殷翔在那儿待了一会，才茫然地走了出来，迎面差点撞到正好走来的林露，林露问：“我以为薇薇在这儿呢？”

　　“她刚走。”殷翔道，“你不同你那周凯明哥哥在一起吗？”

　　说到周凯明林露心里又泛起几分怅惆，但旋即恢复笑容道：“他有朋友要聊。”她看看殷翔的脸，“怎么了你，黑口黑面的？”

　　殷翔摊开手：“刚才我向薇薇表白了。”

　　“又表白？”林露捂着嘴笑了，“那这次怎么样？”

　　“她说要一亿，不然没门。”

　　“不就一亿吗？你男子汉大丈夫弄点钱还不容易。”

　　“是吗？一亿啊！我怕我弄到了都快老死了。”

　　“安啦，她开玩笑的啦，薇薇哪有那么贪财。”

　　“就算是开玩笑，我这男人的面子可放不下啊。”殷翔这倒是说心里话，他又问林露，“你呢，你找男人要多少？”

　　林露一笑：“我比薇薇便宜点，八千万吧。”说完时，远处的沐薇薇在叫：“林露，来这边。”

　　林露向殷翔挥挥手：“走了，一会再聊。”

　　林露走后，殷翔正要向外走，身后又传来一个声音：“每个人头上都有个价钱，你呢？你又要多少？”

　　殷翔回头看到了说话的人：“俞坚！”

　　这时外面一声礼花爆响，在外面，新郎新娘的车队终于到了，酒店门口的迎亲队伍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身穿礼服风度翩翩的俞越海和花枝招展气质过人的瑞奇·玛丽步下彩车，砰啪几声，无数礼花飞上天空，人们纷纷抛洒鲜花和彩纸表示祝福。皮小宇三个家伙在人群中狂拍手狂叫：“新人拜堂，家属谢礼。”引来一阵哄笑，然后三人被气急败坏的刘国威追得满地跑：“你们三家伙就不会说点吉利话！”

　　“百无禁忌百无禁忌！”喜气洋洋的俞越海一边向四周人拱手，“谢谢大家光临。”

　　穿上中国式新娘装的瑞奇·玛丽面含羞色，虽然来自大胆开放的美国，但在这样的场合，不由自主被中国文化包容进来，她像个正统的中国新娘，羞答答地向周围人行礼，在人群的拥簇下，步入酒店。

　　“今天，我们两位业内的风云人物在爱神的指点下，牵起了手，从此不论贫穷富贵，健康疾病，都将同甘共苦走完一生……”

　　台上，婚礼主持人，中国航空工业协会会长致辞，然后，AIA美国航空工业协会代表致辞，中国工科委代表致辞，航管部官员致辞……上面不同身份的大人物没完没了地致辞，下面，宾客们已经在桌上开始光斛交错，享受喜宴的美味佳肴，气氛喜庆而热烈，俞越海和瑞奇·玛丽已开始轮桌敬酒，婚礼的气氛达到了高潮。

　　在二楼一间包房外，徐昌明对面色凝重的殷翔道：“该来的始终要来，老俞可以不当回事，但我们不能掉以轻心，小心俞坚和杨玉芬在婚礼上爆出什么乱子来，这儿就全交给你了，记住，在婚礼结束前，尽量不要让他们离开房间。”

　　“放心吧。”殷翔应命，徐昌明走后，他独自推开了包房的门，恐怕在整个婚礼中这是最安静的一个包房，里面只有俞坚和杨玉芬母子俩，在他们面前，是微笑的叶蒂兰在给他们倒茶。

　　“请用。”叶蒂兰端茶给杨玉芬，杨玉芬道谢，看起来，她并没有因为自己不能公然露面而有丝毫不快，俞坚带着淡淡微笑，深不可测的样子。

　　殷翔正准备说点什么，忽然有人敲了几下门，进来了，居然是韩铁，他笑笑：“外面坐不下了，听说这有位子，挤一挤不介意吧？”

　　“怎么会？”杨玉芬大方地迎接他，“快坐快坐。”

　　俞坚对母亲道：“妈，您知道吗？这位就是中国航空特种军工研究所里最年轻也最杰出的工程师，沐英杰最得意的手下，韩铁。”

　　“哦，这么年轻就这么有本事，快请坐。”杨玉芬不是圈中人，她口中赞着，但表情看起来并不知道韩铁到底有多高的地位。

　　韩铁坐下与俞坚握手：“俞坚先生，久仰大名了。”然后向殷翔睁睁眼，殷翔明白了，看来俞越海并没有掉以轻心，他把事情向韩铁也透露了，韩铁和殷翔以及叶蒂兰在收购风火轮的行动中良好的合作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所以他让韩铁也来，是怕万一有什么殷翔应付不了的情况韩铁好有个照应。这也有拉拢韩铁的意思，连自己最私密的家事也同他说，更显得对韩铁推心置腹，没有视为外人，俞越海这一手可以说一举两得，殷翔不禁颇感佩服。

　　同样看出了这点也同样佩服的不止是他，俞坚道：“看来俞总真的精通用人之道啊，韩铁先生现在想必不会再对加盟太极星有任何异议了吧？”

　　“我隶属军工，与太极星是合作关系，双方都是我的上司，我从来没什么异议。”韩铁转向殷翔，“倒是殷翔，最近你好像不太高兴？”

　　“我有吗？”殷翔知道韩铁在暗指俞坚的进入对他带来的影响，想不到他也有这种怀疑，殷翔不禁心头有气，一边叶蒂兰察言观色，忙道：“今天俞总大婚之喜，怎么你们还谈公事。”

　　这时外面一片哄闹，看来是祝酒词致辞完毕，所有宾客都同时起身为新婚夫妇敬酒，叶蒂兰也举起杯子：“来，我们也敬俞总他们一杯，祝他们白头到头，永结同心。”

　　说这话时，三人都留意杨玉芬的面色，她果然有点淡淡惆怅，但这是正常的，反观俞坚似是满不在乎：“来，大家干一杯。”

　　一桌人一饮而尽，叶蒂兰充当起席长的角色：“来，吃菜吃菜。”

　　吃饭过程中，殷翔开始觉得徐昌明有点过分小心了，本来最担心的是俞坚或杨玉芬会突然触景生情，暴怒起来，但整个酒筵过程中，俞坚谈笑风生，不时把众人包括自己的母亲逗得咯咯直笑，他一点没有谈及过往，主要是讲自己在欧洲一些城市的风土人情还有一些奇闻趣事，他十分健谈，口才出众，说到后来连殷翔和韩铁都快忘了自己的任务了。

　　“我在布鲁塞尔的时候，那里的外国人听说中国人用筷子吃饭都很稀奇，知道他们为什么稀奇吗？他们想知道，中国人怎么用筷子喝汤……哈哈哈……有的外国人还以为中国人的筷子是空心的，喝汤时就去吸，后来我告诉他们我们其实就是放下筷子，用勺子喝，他们还不信，反复地问：就这么简单？就这么简单？”俞坚一边说一边做着滑稽的动作。

　　“哈哈哈……”一桌人笑得前仰后合。

　　就在大家笑得眼泪都出来时，门被人推开了，却是俞越海和瑞奇·玛丽走了进来，原来他们轮桌敬酒，终于敬到这里来了。

　　“好热闹啊，说什么这么开心？”俞越海也被他们的笑声感染。

　　“新郎新娘敬酒来了。”叶蒂兰站了起来，所有人都端起杯子，这时杨玉芬迟疑了一下，俞坚连忙在桌下踢踢母亲，这个小动作落在瑞奇·玛丽的眼中。

　　瑞奇·玛丽主动端起酒杯走了过去，她把原来的酒倒掉，其实那是白开水，不然这么多桌一桌桌敬下来不醉死才怪，这是中国婚礼常用的小技巧，但她倒了用这桌的真酒倒满，用生硬的中文道：“杨女士，我应该敬你一杯。”

　　所有人都沉默下来，瑞奇·玛丽举起杯子：“杨女士，海……已经全都同我说了，我很钦佩你的为人，感谢你为他作出的牺牲……”她中文说得不太流利，有些词可能不会用，做了几个尴尬的动作：“总之我们会成为朋友，我敬你。”

　　“谢谢……”杨玉芬忽然哭起来，慢慢端起杯，俞坚在一边小声道：“妈，大喜日子别哭了。”

　　杨玉芬连忙拭眼泪：“哦，你看我……”瑞奇·玛丽转过来对着俞坚：“还有你，小俞！你也受苦了。”

　　“不。”俞坚用流利的英语回答，“玛丽女士，这一切都是上帝的安排，我没有任何怨言，我对你和我生父的婚姻非常支持，并且希望你能好好对待我父亲，拜托了。”

　　瑞奇·玛丽感动了，她将酒一饮而尽，叹道：“我真觉得我是个罪人，我夺走了你们的丈夫和父亲，原谅我，我很爱他。”

　　“不，我们也爱他，所以我们相信他的选择。”俞坚又倒了一杯，“我再敬我父亲一杯，从前的事，我们都忘了，以后，我们向往未来。”

　　俞越海说不出话来，他带着内疚和惭愧，将儿子的酒一饮而尽。瑞奇·玛丽用几分妒忌的眼神看着俞越海：“海，你真是幸福得让人妒忌，这么好的女人，这么好的儿子，我只能说他们真的很伟大。”

　　“现在还有了你这么好的妻子。”韩铁说话了，“来吧，我们大家共饮一杯，为在座所有人祝福。”

　　瑞奇·玛丽连喝两杯烈酒，脸已红彤彤的，但她还是接了过来，随着酒杯干掉，殷翔松了口气，看来今天什么事也不会发生。

　　的确，今天的婚礼没有任何意外情况出现，反而让瑞奇·玛丽和俞坚杨玉芬建立了良好的关系，特别是俞坚，更是在瑞奇·玛丽心目中留下极好的印象，当她得知俞坚要入主太极星，喜不自胜，拥抱亲吻了他，表示一定会大力支持他的工作。不久徐昌明也来了，看到这一幕，他不禁也对自己的谨慎有点负罪感，未免把人家想得太坏，看看，人家是多么通情达理。他也向俞坚母子敬酒。

　　叶蒂兰在看他们喝酒时悄悄对殷翔道：“看来，俞坚很会做人，我想他一旦真进了太极星，会像金凤凰一样被宠着。”说完还有意无意地瞟了殷翔一眼，看他的反应。殷翔听得出她话外之音：你就不担心你会失宠？因为连她也对俞坚的表现表示了好感。

　　殷翔心头开始起了乌云，一个两个这么说他可以无所谓，个个都担心俞坚会抢他的地位，也不禁让他心头起了疑云，这个俞坚的到来真的对自己不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