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和平事故

　　殷翔还想与叶蒂兰聊几句，这时司仪宣布开赛，请所有参赛队各派代表上台抽签决定顺序。

　　叶蒂兰向殷翔微笑一下，做个请的手势，殷翔与她一前一后向主席台走去。张德明看着他们的背影，问罗扬：“你说，这女的怎么好像特别对咱们队长有意思似的？就不同咱们说说话，难道咱们没队长帅？”

　　“什么呀，那是因为他是队长。”

　　“可她又不知道，我看还是另有原因。”

　　林露在后面小声道：“你们少说两句了。”她向气鼓鼓的沐薇薇那边瞄了瞄，“没看到打烂醋坛子了？”

　　想不到沐薇薇听见了，怒道：“谁是醋坛子？我吃醋了吗？”

　　所有人大笑：“又没说是你，你自己干吗承认啊？”

　　这下沐薇薇可是无地自容，向队友们追打过去，众人高声起哄。

　　在台上，殷翔与叶蒂兰从抽签盒各掏出一个小球，叶蒂兰向众人亮出来：“2号。”殷翔抽到的则是7号。他抽完时感觉身后有人碰了碰他，回头看到却是韩钢，他向他笑笑亮出签号：“8号，老弟，看来我们还真是对头。”

　　殷翔也笑了，他对韩钢颇有好感，笑道：“放马过来。”一边的韩铁还是冷冷的，看也不看签号，仿佛事不关己。

　　这时殷翔感到身后有目光灼灼，他回头，终于可以近距离看到俞越海了，当两人对视时，一瞬间什么往事都回忆起来，有种沧海桑田的感觉填充心底，双方都认出来：“是他！”

　　想不到会在这样的局面下重逢，可这时实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两人只好相视一笑，俞越海心中一动，用一张纸把自己电话号码写得很大，亮给殷翔，殷翔点头表示记住了。俞越海又向他做个加油的手势。

　　回到停机坪，司仪宣布，一号参赛选手准备。指示牌上亮出一号，指挥塔上信号灯也亮起，现在，激动人心的一刻到了，第一轮飞行表演赛开始。

　　一号参赛队伍的飞机开始发出嗡嗡声，随着它滑向跑道，全场掌声雷动，解说员也用激动的声音开始讲解这架飞机的来历，制造者的身份以及它的特性。

　　如果说其他飞行器或多或少都有些背景，那一号参赛者可以说是所有参赛者最为纯正的民间自制飞行器，它有一个矛盾但又名副其实的名字：泰山鸿毛。

　　解说员现场解说：“它是鸿毛，因为它属于超轻型飞行器家族的一员，它是泰山，因为它见证了民间机械师永不言败的精神，这架超轻型飞行器，历时七年，前后共有四十多次飞行失败的记录，但他的制造者，原为五金机械厂一名普通工人，贾子彬机械师，仍以屡败屡战的精神，不断完善，不断进取，终于成就了这架空机重量仅101千克，能乘坐两人，时速却能超过100公里的杰出作品。

　　“它的重量比中国最先进的超轻型飞机‘蜜蜂2号’还要轻，以铝管为骨架，以聚酯纤维织物、尼龙绸等作为机翼和机身的蒙皮，采用泡沫塑料和玻璃纤维制成具有流线外观的机翼和机身，轻盈美观，不但可作为体育、娱乐、个人交通工具，还能在农业、护林、交通、监视等方面得到广泛应用。现在，它承载着贾子彬先生重于泰山的创作精神，以轻如鸿毛的姿态，飞向蓝天……”

　　全场观众再度报以热烈掌声，殷翔也是心生钦佩：“看来这世上，有钻研精神的大有人在，我要更加努力了。”

　　泰山鸿毛起飞了，贾子彬在起飞前向所有观众挥挥手，他充满喜悦的面孔表明，打造这架飞行器的成就感远远高于赢得胜利。

　　看着在天空作着翻腾表演的泰山鸿毛，俞越海对身边的秘书道：“把这位贾子彬的联系方式记下来，事后同他谈谈，看他有没有兴趣到我们轻飞机制造车间充当技术顾问？”秘书低头记录，一边的徐昌明道：“你这家伙可真是不放过半点逮人的机会啊，待会儿他一下来我就要告诉他，你那儿工资又低老板又凶，叫他千万别去。”

　　俞越海笑道：“凶得过你吗？”

　　泰山鸿毛在空中作了规定时间十五分钟的表演，毕竟只是超轻型飞机，平稳在空中绕了几圈，并没有什么炫目的特技动作，看头是没什么，只有亲身驾驶的人才能感觉到那种惬意，但飞机下降时，全场依旧再度响起掌声，向贾子彬表示祝贺。台上的评委也都亮出记分牌，最高分9.6，最低也有9.0，雷铁亮出的是不偏不倚的9.5，最后平均得分9.47分，这是相当高的分数了。

　　“轮到我们了。”泰山鸿毛表演结束，叶蒂兰向队员们招呼，这时司仪宣布2号参赛组代号“风云”的飞行器准备。叶蒂兰向殷翔这边看了一眼，殷翔向她竖下大拇指：“祝好运。”叶蒂兰留下一个妩媚的笑脸，戴上一顶标准的空军帽，转身向队友们招呼：“开工了。”整装后向指挥塔请求滑出机位。

　　看到“风云”开始移动，殷翔意外发现，那架叶蒂兰开来的甲壳车不见了，直到开过身前，才发现，那甲壳车不知几时与飞行器尾部连到一起，像被一只大甲虫咬住在往后拖，这又是干什么？

　　他不禁向身边的沐薇薇发问：“你说那飞机后面的小车是干什么的？”

　　沐薇薇道：“你是关心飞机呢？还是关心飞机里的人？”

　　殷翔意识到沐薇薇吃醋了，道：“我关心你是不是不高兴。”

　　沐薇薇总算笑了：“原来你也会油嘴滑舌的啊。”

　　远处，跑道上“风云”已在掌声中开始启动，上面有盏信号灯一闪，忽然发动机轰鸣声大了好几倍，飞机开始展翼，缓缓升空，离飞机较近的选手们不禁都捂住了耳朵，皮小宇叫道：“靠，这么大噪声，真难为那上面的女孩子坐得住。”

　　罗扬也叫道：“还南航的高才生呢，这什么破飞机，请我坐我也不坐。”

　　台上的评委也都皱起了眉，光是这吓人的噪声就让他们的印象大打折扣。连解说员都不得不停止解说，这噪声实在太大了。

　　突然，奇迹出现了，双翼下机身的大腹便便忽然像个气囊一样鼓荡起来，砰然一声巨响，双翼突然收拢，后面像放了一个响屁，一大片破铜烂铁从机尾喷出来，整个跑道上云遮雾罩，的确有点风起云涌的感觉。而飞行器像炮弹一样直射长空。

　　“哇！”所有观众一片惊呼。专家们也都直了眼，“这是弹射飞行啊。”

　　解说员正式开始解说：“弹射飞行，一般用于航空母舰的舰载机，采用蒸汽弹射器，由发射系统、蒸汽系统、拖索张紧系统、润滑及控制系统等部分组成，把飞机从静止加速到离舰速度，如美国尼米兹号航母、法国戴高乐号航母，均采用弹射飞行方式。

　　“但蒸汽弹射的缺点也是显而易见的，能耗高，占据空间大，密封要求高，弹射一架中型战机，约要一吨多淡水，所以，费用也很昂贵。目前，研究重量轻，低能耗，小体积的弹射装置是许多国家重大的航空课题。本次大赛上，以叶蒂兰女士为首的飞行团队，特别提出了一种由飞行器自带弹射装置的构想，在‘风云’机舱内部，载有一辆十分特别的复车，装配复杂的机簧，在飞机离地的瞬间，车内化学燃料聚变，引发动力机簧，使飞机瞬间达到高速……”

　　听着解说员的讲解，主席台上的徐昌明笑了：“有趣啊，这个团队还真能想，可惜到底还只是学生，真要加这么个玩意，那飞机要大了多少？且不说是不是影响原本的飞行质量，算算成本，一架加一个这么玩意，航母上那么多飞机，这成本只怕也不比一个蒸汽弹射装置低。”

　　俞越海道：“可这毕竟是年轻人一种可贵的尝试，且不说它是否真能适应航母的舰载机，但在离地后实施弹射，还真从来没人尝试过，这种设想至少对于许多动力装置的改进都有启发。”

　　徐昌明点头：“那倒是，新产品总有个发展的过程嘛，对了，听说这东西还是这些学生自主研究的，也算是一种创举了。”

　　俞越海点头：“是呀，这就是年轻人的本事了，敢想敢做，先不管行不行，做了再说，我有时就特烦那些技术部的老古董，老说这也不行那也不敢，这里不合逻辑那里不合道理，下次我回去就要告诉他们，再给我不敢不敢的，我就让这些无知可又无畏的年轻人来干。”

　　徐昌明怒了：“你这是绕着弯子骂我是吧？”

　　“我没说，这是你自己说的。”俞越海大笑。

　　天空中，“风云”借助弹力冲上半空，两侧的喷气发动机打开，开始平稳飞行，俞越海这些内行看门道，外行就看热闹，这架甲虫式样飞行器弹射后体积变小，现在看来，像个蜻蜓，重量减少了三分之二，这种前后截然不同的变化赢得满堂唱彩。

　　“风云”在空中作了几个简单的飞行动作，徐徐降落，解说员这时也刚好说到尾声：“现在，让我们向大胆创新，锐意进取的风云团队表示热烈祝贺，祝他们的创新之举能在将来的航空史上掀起真正的风云。”

　　罗扬切了一声：“放个屁就是风云，那老子一天要风云几十次呢。”

　　林露连忙走开几步：“我就说在你旁边老闻到臭味。”

　　台上评委又亮出记分牌，最后得分：9.58.把先前泰山鸿毛比了下去，评委表示在飞行品质上两者可以说不相上下，但风云号胜在敢于创新，这个说法也得到众人的一致首肯。

　　变形了的风云号回归了停机坪，看到叶蒂兰从机上下来，殷翔他们也礼貌地鼓掌表示祝贺，叶蒂兰笑了一下，忽然一个跄踉，差点摔倒。

　　“没事吧。”一名队友连忙扶着她。

　　她喘了几口气：“冲力太大，可能背部被震伤了。”

　　“快，去卫生部看下。”几个人扶着她匆匆下去了。殷翔等人伸长脖子，这才发现这种弹射实在危险，机舱里的隔板都震裂了，表演赛都这样了，真不知他们试飞时是什么样的，那肯定比现在更加危险，一不小心就要炸得粉身碎骨都说不定。几人对叶蒂兰的胆量都暗暗佩服。

　　罗扬叹道：“我收回我先前的话。”

　　皮小宇道：“哇，这丫头还真敢搏。”

　　殷翔自言自语：“她是很了不起，有胆量，才有创新。”

　　沐薇薇在一边道：“看来你蛮欣赏她呢。”

　　殷翔把目光投向叶蒂兰，似乎不顾忌沐薇薇的感受：“这样的女孩子，谁不欣赏？”

　　沐薇薇心底一沉，她倒不是特别爱吃飞醋，但殷翔这句发自内心的话让她感觉自己的确被比下去，她现在不是生气，而是心底滋生出几许自卑。

　　“我也要加油了。”她心里暗暗发誓，这世界人才辈出，再不努力，就算自己再霸道，也一样要被人看扁了。

　　风云号退场，3至6号飞行队伍开始轮流展示表演，名字和飞行器外形都各有特色：火烧云、太空动力、霸王箭、和平鸽。四架都是轻型飞行器，飞行质量上与普通常规飞行器没多少区别，解说员在解说时对飞行器本身都没什么好说的，只讲叙制造者在制造过程中的艰辛困难以及他们外形和名字上的含义。

　　这样一来，他们的比分还不如第一架“泰山鸿毛”，由于“风云号”的创意太过惊人太过出彩，就算他们有些什么小创意也都被比了下去，观众掌声也都不再那么热烈，看来他们注定只能在比赛中充当垫底的角色。

　　随着最后的“和平鸽号”准备落地，殷翔对伙伴们说：“好了，到我们了。”

　　队友们握紧拳头：“我们必胜！”

　　就在这时，正在回归跑道的和平鸽号在触地时突然一震，不知是哪里出故障，机舱内发出一声暴响，后部的油箱发生猛烈爆炸，全场一片惊呼。

　　更突然的是，一块被爆炸冲飞的尾翼不偏不倚直向韩钢韩铁他们的飞行器“巴萨王者”冲去，本来两侧的停机位出于安全考虑，都安了钢丝防护网，只在顶部一道只能伸出一只手的缝，照理这样的保障是万无一失的，可就是无巧不成书，那块巴掌大小的翼片偏偏就从那缝中暴射进来，重重打在了韩钢的头上。当场头破血流晕了过去。

　　“啊！”殷翔大叫一声，“韩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