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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幽灵”学校

第十七章:“幽灵”学校

书名:谁在你背后作者名:马若水本章字数:9380更新时间:2023-12-27 20:57:29

  车开了不到十分钟,前面的路就变得颠簸难行。于是我提议就在这里下车,步行进山。

  齐小杰把那个大背包挎在肩上,我笑了笑对他说:“不至于吧,我们一会儿就回来,你还背它干吗?”

  齐小杰冷冷说道:“你管我干吗?又没让你替我背。”也是,我管这么多闲事干吗?

  每个人都在口袋里装了一些食物和水,我还把一瓶二锅头装在裤兜里。三疯把车停在一个不显眼的地方,就这样,一行人说说笑笑地进山了。

  郑二狗走在前面,我们跟在他身后。沿着窄小的山路,慢慢往大山深处而去。周围出现了一些生长怪异、扭曲伸展的灌木,虽是寒冬,树叶都枯黄了,但繁杂的枯枝败叶依然遮天蔽日。

  上午本来阳光充沛,不知为什么,进入山里天空渐渐变得灰暗,越往前走越觉得周遭昏暗难辨。一条小溪蜿蜒而出,给这山中的沉闷增添了一点生气。

  四人沿着小溪朝前走,那条小溪倒是越来越宽阔,水面上冒出的热气混合着腐败枝叶的味道,简直使人窒息。

  就在这时,三疯和郑二狗都停了下来,我险些撞到了三疯身上。我下意识抬起头,眼前却是一片开阔。

  下面是一大片圆形荒地,杂草丛生,只不过都已枯黄了。四周是一圈大山,大山像两个手掌一样把中间的这块荒地围拢起来。就在荒地的中央,灰蒙蒙的似乎有个破落的房子,就如同一具没来得及腐烂的尸体,孤零零立在那里,说不出的荒诞与诡异。

  我抬起胳膊指了指那建筑,“那就是学校的遗址?”郑二狗点点头,三疯没说什么,他抬脸看了看天,天比刚才又暗了些。

  四个人尘土飞扬跑下土坡,没走几步我便停下来,仔细观察那个所谓的学校。整个学校也只是一间大一些的平房。平房左右堆着一些土堆,似乎能看出是倒塌了的小屋子。整个学校看不出什么建筑风格,就像是用一堆破砖烂木搭建出来的恐怖电影片场的布景,在昏暗的天空映衬下更显得破旧不堪,真让人担心风一吹,它就要散了架倒下去。

  齐小杰也在我身边停下来,他掏出便携式数码相机,对着学校拍了几张,看着相机屏幕,对我说:“这也太刺激了!”

  “怎么了?你拍到什么了?”在这种天气,拍出来的效果一定好不到哪去。我这样想着,定睛看向屏幕,屏幕里一栋黑色的破败建筑孤独地矗立在天地间,看上去就像一幅阴郁的油画。

  尽管距离不远,但我们的感觉就像是跑了一场马拉松,一分钟后,我们终于浑身冰凉地走到学校门前。

  靠近了看这间教室,感觉反而不那么恐惧了,教室的大门已经不复存在,门框的木头腐朽而破败,就像是一张黑洞洞的大嘴;房顶上的油毡从上面脱落,挂在了门框上,在风中不停地摇晃着,发出吱吱呀呀的刺耳声音。面对着黑暗而神秘的洞口,几个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敢轻易迈进去。

  “这里就是当初发现女尸的地方。”三疯指了指侧面的一扇没有玻璃的小窗,“如果杨老倔说的是实话,我想他就是透过那扇窗看到了纸人。”

  我绕到小窗前,窗台不高,大约在我的肩膀处。杨老倔个子矮,估计趴在窗台上只能露出两只眼睛。我手扒着窗台朝里看,里面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清楚。这时齐小杰走过来,我伸手找他要手电,齐小杰拿出手电晃了晃,“直接进去不就得了,这么多人,还能有鬼把你吃了?”

  三疯走在前面,我跟齐小杰并排走在后面,只有郑二狗站在门口不敢进,我们也不强求他。

  教室要比我想象中的大很多,相当于普通教室的三倍,这或许是因为这里不分年级,只有一个班的缘故。我很不解,为什么这么大的教室就只有一个窗户,学校是学习的地方,应该越亮越好,怎么把学校搞得跟地窖似的。

  三疯个子不高,站直了也不超过一米七。我比他高十厘米,可齐小杰很高,一米八五,再加上他穿的厚底靴,走了没两步,他就骂了一声娘,然后停下来抬手在脸上划拉着。

  “怎么了?”我一抬头,突然想起三疯讲的蜘蛛的事,立刻吓得蹲下身子。我平生就害怕这种软软的很多脚的虫子,于是仔细照了照房顶,我的妈呀,房顶上一片白茫茫的蜘蛛网,蜘蛛网丛中还有点点的黑色小球,不知道是干死了的虫子,还是冬眠了的蜘蛛。

  齐小杰从脸上划拉下来一个东西,他虽然对蜘蛛不像我那样过敏,凑近灯光一看也吓了一跳,一只干瘪的身上缠满蛛网的花纹蜘蛛正托在他的手心里。他惊呼一声,立刻甩起手来,随即仰头朝上一看,也跟我一样蹲了下来。

  “靠!盘丝洞吗?恶心死了。果然风水不好,怎么长了这么多虫子。”

  这屋顶的确是矮了一些,距离地面最多也就两米,为什么建这么矮呢?整个屋子四四方方的,还只有一个窗户,这哪里是什么学校,简直就是墓室。三疯举着手电停下来,四处照着,只听他说:“就是这里了,你们看地上这个大坑。”

  不错,地上的确有个大坑。我有些不解,问三疯说:“不对啊,这里面怎么都是土?不是应该有口水缸吗?”

  “是有水缸,可水缸已经被警察拉走化验去了。”

  我有点泄气,本来还以为可以见识一下,看那水缸是不是个古物,没料想千里迢迢跑过来,就看这个土坑。

  我抬头朝上看,却看见了那个传说中的图案。屋顶本来都是蛛网密布,可正对着土坑的上方,却十分干净,露着石灰墙皮,在那上面用一种白色涂料画了一个大大的昙花图案。虽然不如荷包上的精细,但也能看出是同一个图案没错。

  我仰望着,感到了一种压迫感。这时三疯解释说:“警察已经对白色粉末化验过,里面掺杂了硫黄等除虫药粉,所以墙上的蜘蛛才不敢爬过去,周围的蛛网就形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圆形。”

  “是啊,这就有点像是山中央的这块地方,前者是被大山包围形成的圆形地貌,而这屋顶是被蛛网包围形成的圆形空间,这之间肯定有联系。”

  “没错!肯定有联系。”齐小杰也点着头望着屋顶。

  我站起来,拿着手电绕着教室仔细地检查了一遍,除了蜘蛛网,天花板还安了两排灯管,灯管已经没了,只剩下灯座和灯口,当然上边也缠满了蜘蛛网。教室靠山的一角破了个大洞,能看见外边灰蒙蒙的天空。

  收获几乎为零。出了教室,我大口地呼吸着空气,这才感觉出教室里是多么的压抑。郑二狗蹲在门口朝里望着,“咋这么久才出来?一间破屋子至于看这么久吗?”我抬腕看了看表,好家伙!都快三点了。我又抬头看了看天,估计再过一两个小时就会起雾了。我感觉有点燥热,不知是不是因为四周都是大山,冷风吹不进来的缘故,天气没有我想象的那样冷。

  “现在三点了,我们此行收获不大呀!要不咱们去四周的山上转一圈,看看有没有那些孩子失踪的痕迹。虽说过了这么久,估计也不会有了,况且警察都没发现什么,不过既然大老远来到这,咱们也得走一走,看一看,花上一个小时的时间,四点准时下山,明早咱就可以打道回府了。”我提议道。

  三疯同意地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等回去了,我们再做进一步的研究,看来我得加大力度去好好查查无岁斋主。”说着,一行人蹬着土坡上了山道。山道依旧不太好走,走着走着,草丛中就出现了一条向西的岔路。我指着那条路问郑二狗,“这是通向哪里的?”

  “通向深山里的,俺也没进去过。”郑二狗面带紧张地说。

  “那咱们进去看看吧。”齐小杰似乎一点也不累,有一种游山玩水时才有的喜悦。这时郑二狗拉住我的胳膊,小声说:“那里面去不得呀!”

  “为什么?”我不解地看着他。

  “那里面很容易迷路的。”他踮着脚朝里望了一眼,“你们看这似乎是条山路,其实不是,再往前走个两百米,就没有路了,都是些一人多高的矮树,如果不熟悉地形的人,走着走着就会迷路,以为自己是朝回走,可却越走离家越远。”

  齐小杰拍了拍二狗肩膀,“我知道你什么意思,就是说这里面的树不高不矮恰巧一人多高,这个高度正好能遮蔽人的视线,使人错误地判断了参照物,所以很容易走错方向。不过你不用担心。”说着,他从腰间掏出个指南针来,“我有指南针,即便我们迷了路,就算遇到大雾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只要有这个就可以走回来。”听他这么一说,我安心了不少,也不太担心因为时间晚了起了雾,被迷雾所困的危险。

  “没关系,齐哥他有办法迷不了路,我进去看看,你要是害怕不想去,就在这里等我们好了。”郑二狗看着齐小杰露出的胸有成竹的微笑,“既然迷不了路,那俺也想进山里看看。”

  “好!那咱就进去看看,或许会有什么新发现。”三疯说。

  正如郑二狗说得那样,这里面的地形看起来都很相似,走了没两百步,前面就无路可寻了。周围都是枯黄的野草和灌木,要想再朝里走,就必须踏入野草丛中。正在这时,脚下传来一阵窸窣的响声,除了郑二狗没害怕之外,我们三个城市中人皆是一惊。

  “什么东西?”

  “蛇?”

  我转脸看着出奇镇定的郑二狗,他脸上浮现出了少有的嘲笑。只听齐小杰惊呼一声,“不是蛇!是只野兔!”我转头朝草丛看去,果不其然有只灰褐色的兔子,在同样灰褐色的杂草中钻出头来,似乎在打量对面的几个怪物。

  齐小杰兴奋起来,“把它逮住,这是野味呀!”说着,他就不管不顾地冲进草丛。郑二狗毕竟是个孩子,看齐小杰如此兴奋追逐野兔,玩心大起,也跟着跳进了一人高的草丛中,一边跑还一边傻呵呵地笑着。

  “要不咱也进去看看,半个小时之后,我们务必从里边走出来,赶在四点半之前离开山里。”打定主意,我和三疯一前一后迈进草丛。一进入里面,才知郑二狗所言非虚,即便抬头也只能看见一小片天空。

  草丛里有种淡淡的特殊的味道,或许是腐败的枝叶混合泥土的味道。我没有多心,捂着鼻子走了一段,便适应了这种味道。我转脸看向三疯,他脸色发白,似乎察觉出了什么。

  走了几分钟,我就觉得四周过于安静,因为前面的脚步声停止了,我抬手做喇叭状喊了一声,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山那边传来我的回音,不知为什么,在这个环境中,听见了回声令我无故感到莫名的紧张。

  难道他俩没听见?突然,远处传来了一声令人胆寒的惊呼声。我的脑袋一片空白,跟着三疯用最快的速度朝声音的方向跑去。很快,我就看见了齐小杰,好在他的衣服在这里很显眼。他还完好地站在那,正定定地看着不远处的地面。而郑二狗却坐在了地上,全身颤抖着,或许刚才的那声尖叫出自他之口。

  “怎么了?”我不解地问。

  齐小杰抬起一只胳膊,指了指地下,“你看看!”

  虽然来这个地方的目的,就是迫切地希望能够发现些什么,但一看见真材实料的,也未免惊出一身冷汗。在地上摆着的,正是一只腐烂发黑的半截人臂,我还清楚地看见手掌上那残缺的仅仅剩下的三根手指。

  我就是一个画画的,平时见的最多的不外乎梅兰竹菊,地上突如其来的残肢,真是令我既恶心又胆寒。三疯似乎见过大场面,处事不惊地仔细打量着那只断臂。

  “这手臂是男人的,上面有动物啃食的痕迹。刚才一进草丛,其实就闻到了死尸的味道。唉!看来我们得多用一些时间查查了。”三疯站起来,“我走一圈,看看还有没有残肢,你们先不要动,以免破坏了现场。齐小杰不是有相机吗,给手臂照张相,留作证据。”说罢,他就低着头迈进了草丛中。

  齐小杰按动快门,像个法医一样照得很仔细。我也仔细地观察了一番,那上面确实有动物咬过的痕迹,似乎手指就是被动物咬断的。这时草丛中一阵乱响,三疯从中走出来,镇定地说:“就在前面的草丛里,我发现了一具死尸。”

  我的心紧张得乱跳,跟着三疯走进草丛中。走不多远,果然有一具腐败的尸体趴在地上,或许是因为现在是冬天,所以尸身并没有严重腐烂,只是有些发黑。尸体的身上穿着绿色的军大衣,衣服已经破烂不堪。尸体少了半只胳膊,想必就是先前看见的那根断臂。

  尸身上仍然有被啃咬的痕迹。三疯用脚踢了踢死人,然后用力一蹬把尸体翻转了过来,我朝后跳了一步,只瞥了一眼,就大口地吐了起来。不只我,除了三疯之外我们三人都或多或少地吐了。齐小杰擦着嘴角,把相机递给了三疯,“你自己拍吧,这也太刺激了,我受不了了,怎么会有这么多蚂蚁!”说着,只见很多蚂蚁从尸体上爬出来,朝齐小杰的脚下爬去。那蚂蚁又黑又大,吓得他连连跺脚。

  尸体被翻到一边,刚才趴着的地方布满了蚂蚁洞,蚂蚁洞周围都是那些细密的小土丘,土丘上面的土都是一粒粒的,看起来恶心极了。我眯着眼睛看向尸体的脸,尸体大张着嘴,双眼圆睁,似乎死的时候非常痛苦。

  再看下去,可能又会吐了,我不得不把脸转向三疯,他正在很认真地给尸体拍照。我对齐小杰说:“你这个相机回去就扔了吧,照过死尸的相机太晦气了,还怎么能照活人。”我俩正故作轻松地说着话,三疯“咦”了一声,紧接着便惊呼出来,“啊!怎么是他?!”

  “谁?”我反问。

  三疯的声音颤抖着,明显是发自内心的恐慌。我硬着头皮走近他,只见他手里正握着一个黑糊糊的钱夹子。

  “我刚刚在尸体的口袋里翻出来的,里面有一些人民币和一张身份证。”说着,三疯从里面抽出一张身份证,我小心翼翼地接过来,身份证上的名字居然是——薛强!

  虽然在看之前做好了抗恐惧的心理准备,但一看到这个熟悉的名字还是令我出了一身冷汗。仔细看了看上面的照片,真的是卖给我石头的薛强。天啊!他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呢?

  还没容我多想,正在这时,草丛里又是一阵乱响,上次出现的是三疯,可这一回我们几个都在场,即将到来的会是什么?我的手里只有一个手电筒,虽然不是武器,但也比空手好一些,几个人虎视眈眈面对着发出声响的草丛,本能地一步一步朝相反的方向退。

  “靠!”只听齐小杰大叫一声,转身就朝后跑去,我先是一愣,随即看见草丛中出现了一只硕大的黑狗,它正咧着大嘴,呼哧呼哧喘着气,一股股热气从它布满獠牙的嘴里冒出来。我也骂了一声,跟随在齐小杰身后飞快地钻进草丛。

  我简直就是豁出命地朝前跑,耳边不断传来了三疯的呼叫声,可他说的什么我根本就没听见,紧接着就听见了一声嘹亮的枪响,我知道他有一把左轮手枪。

  本以为那只野狗死了,刚刚放松了脚步,可忽听后面的杂草又传来了一阵乱响,而且速度奇快。我暗骂一声不好,大叫着对前面的齐小杰说:“可千万别停啊!”我本来就缺少运动,齐小杰比我好一些,但他身后背着大背包,乱草刮着他的衣服和背包,严重影响了他的速度,以至于跟我一前一后跑了个平手。

  我拼命地跑,视线也越来越模糊,脚下很快变得轻飘飘的。突然,我脚下一空,便滚倒在了地上,没想到前面是个陡峭的斜坡,我本能地抱住头,昏天黑地地滚了下去,就在即将失去知觉的时候,我看见刚刚滑下去的那个地方,又滚下来一个黑糊糊的东西,不像是狗,倒像是个人!

  我觉得好冷,全身都如同散了架一样疼痛难忍。死了还能感到疼吗?

  “马哥?”一个土得掉渣的声音正在轻轻地叫唤。

  渐渐地,意识清醒了些,似乎是有人把我的魂灵招回了肉体。我疲惫地睁开眼睛,然后又闭上,又睁开,看见的却只是一片黑暗。我一激灵坐直了身体,由于突如其来的紧张,我也忘记了身上的疼痛。我伸出双手朝前挥舞着,但眼前的黑暗并不是完全的黑暗,似乎有股气流随着我手臂的晃动而波动。那感觉就像是一个潜水的人,在水底搅动漆黑的海水一样。

  “我在哪儿?”我下意识地抓住一个人的肩膀,“我在哪儿?你是二狗吗?”二狗把脸凑近我,借着十分微弱的月光,我看见了那张模糊的大饼脸。

  “咱俩掉到山涧里了,现在天黑了,起雾了。你说该咋办?”

  “齐小杰呢?”我问他。

  二狗摇摇头,“没摸到他。俺也是刚刚醒过来,抬手乱摸,就摸到了你,你就躺在俺旁边。”

  “齐小杰,你在哪儿?”我大叫着,活动了一下四肢。虽然疼,但没有那种因骨折而产生的钻心的疼。还好穿得厚实没有受内伤。我低头问道:“手电呢?”

  二狗摸了摸身上,“没了,不知道掉哪儿去了。”说着,他就在地上摸索着。我举头望向天空,月亮只显出了一个灰白色的圆形。三疯呢?记得我是跟着齐小杰一路跑来着,难道后面一直尾随我的不是野狗而是郑二狗……这下惨了,看来得在这里蹲上一夜了。

  耳边传来了郑二狗摸索手电的沙沙声,我对他说:“别找了,太渺茫了,从那么高的地方滚下来,即便找到,估计也不能用了。你过来,咱俩就坐在一起,等着明天的太阳。”

  “那齐哥呢?我们就不管他了吗?”是啊,齐小杰应该也会滚下来的,难道他被摔晕了,还是……我不敢往下想,自力更生的时刻到了,只有自己拯救自己,于是便蹲下身子,在地上划拉起来。不一会儿,我就摸索到了两根树枝,一根粗一些,一根细一些,然后又捡了许多树叶和枯草,把它们堆成一小堆。我把那根粗树枝放在枯草堆里,手中则握着细的那根,低着头用力地摩擦起来。

  不多时,我就累得浑身是汗,没想到古人的钻木取火这么难。不知是我的速度不够,还是树枝太潮,反正是一点烟都没冒出来。

  郑二狗听见我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便走过来蹲在我身边,也不说话,静静地看着。我瞥了他一眼,说:“要不你摩几下,我歇会儿?”郑二狗很实在,接过树枝就卖力地学着我的样子摩擦起来。他虽然比我有力气,但摩了一会儿也累得要命,于是转头问我,“马哥,你叫俺弄这个干啥?”

  我有气无力地说:“摩擦生热,钻木取火啊!你小学时没学过吗?”

  “啊!马哥,你说啥?”郑二狗听我这么一说,立刻扔了树枝,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很严肃地说,“你咋不早说?累死俺了,俺有火柴哩!”

  “什么?!”我恶狠狠地对他吼道。

  郑二狗从怀里掏出一盒已经压扁了的火柴盒递给我,气得我差点没揍他。很快,我就划着一根,把火柴放进草堆里,草堆冒出一股青烟,火柴便熄灭了。紧接着我又划了一根,那堆枯草依旧没有点燃。我抽出第三根刚想划,郑二狗却把火柴抢了过去,“这样不行,地上的草太潮点不着的,你得找些干燥的来,不要浪费了火柴啊!”

  有道理,火柴本来就不多。对于我这个所谓城市长大的,面对自己的薄弱环节也不得不谦虚一点,于是傻傻地问道:“去哪里找干燥的啊?”

  郑二狗思索片刻,“都是雾气的原因,不过要是石头底下的,或许会好一点。”我点点头,蹲下身子摸索起来,不远处就摸到了一块突兀的石头,我朝底下摸了摸,果然那里的草要干一些,但也仅仅是相对而言,估计仅凭一根渺小的火柴是点不着的。

  正在漫无边际的摸索间,我触碰到了一件光滑的圆柱物体,以为摸到了手电筒,但拿起来才发现,是一瓶二锅头。

  一路翻滚,这瓶酒居然没有碎,可这又有什么用呢?突然,我脑袋灵光一现,抱着酒瓶就朝刚才的方向走去。

  郑二狗没有动,他见我过来,问道:“找到干草了吗?”

  我兴奋地席地而坐,晃了晃手中的酒说:“我找到了这个!”

  “啥?你咋还有心情喝酒呢?俺喝不了白的,啤的还凑合。”

  我把他手里的火柴夺了过来,咬掉瓶盖,把白酒倒在草堆上,然后划着火柴,蓝色的火苗腾地就燃烧起来,“赶紧去捡柴火,千万别让火灭了,快去啊!”

  一阵忙活,一堆篝火真的燃烧起来,火光也渐渐明亮起来。

  “二狗,你再去捡一些柴火,以备不时之需。”我这样说着,也动起手来。周围的枯枝败草都被我们捡了,我只得朝远处走,走几步就回头看一眼火光,火光在雾气里显得很朦胧,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很快我就摸索到了刚才捡酒瓶的地方,那里的草相对露天地里的要干燥一些。我蹲下身子拼命地拉拽着,也不知道手上割破了多少口子。

  这时,手背觉出一丝凉意,那感觉有些像是天上滴下的雨点。难不成要下雨了?这就叫屋破偏逢连夜雨,喝口凉水都塞牙!

  举头观天,有一滴水珠直落进了嘴中。我正喉咙发干,咂咂嘴觉得味道有些不同,似乎很咸。我正思忖着,忽听头顶传来一阵呜呜咽咽的哭声。起初听到这个声音我几乎被吓得跌倒,但很快就想到了齐小杰,会不会是他躲在上边,“齐小杰,是你吗?”

  “不是我还有谁啊!若水,我他妈喊了一个下午你都不来救我,我现在都没力气喊了。”齐小杰的声音有些遥远,似乎是在半空对我低语。

  “你没事吧?你怎么不下来?我就在下面,你看那边的火光,就是咱们的营地,下来吧!”我用尽最大的力气对他说。

  “我要是能下来,早就下来了。”他的声音变小了,不知是不是被浓雾吸收了。难道他身负重伤,不能动了,所以才气息微弱?我心里一酸,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我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一个即将离开人间的战友,一时语塞了。我突然想到刚才滴在手背上的冰冷液体,难道是齐小杰的血?我把手放在眼前,可微弱的月光令我难辨颜色。我不知所措,只是直僵僵地仰着头,看着他,虽然我看到的仅仅是一片黑暗。

  “小杰,你安心走吧!如果我能活着走出这座山,我会给你多烧纸钱……”

  “去你的!纸钱留着给你自己烧吧!老子还死不了!”他居然还有力气骂我。

  “既然死不了,你就下来啊。”

  “我要是下得来不早就下来了?”齐小杰咳嗽了几声,“我的背包挂在树杈上,下不来也上不去,况且也不知道底下有什么,到底有多深。”

  “你别急,你听我说,这下面有一块石头,你千万不要跳!你让我想一想。这样吧!你按我说的做,你的手还能动吗?”

  “能啊,你让我怎么做?”

  “你折一根树枝,垂直扔下来,让我辨别一下着陆的方位。对了,要折粗重一点的,太细了会被风吹走偏离方位。”

  不多时,齐小杰说:“我丢了,你躲开一点。”

  “好!”我朝回退了一步,随即,一根树枝落到石头上,发出一声脆响。可是紧接着又是一声闷响,不到一秒钟工夫,齐小杰就在我眼前着陆了。我连忙蹿到他身边,急切地问道:“你动作也太快了吧!我还没准备好接你,你怎么就义无反顾地下来了?”齐小杰没心情答理我,只是一个劲儿“哎哟”着。还好他落下来时,是背包先着地,还真是庆幸背着那样一个大背包。

  “你还好吗?”我谨慎地问。

  齐小杰坐在石头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吓死我了。”说着,他活动一下手脚,似乎没有受到重创。我搀扶着他,回到了篝火旁,郑二狗正等得心急,看见我居然还扶着齐小杰,兴奋地大叫起来,“俺的娘,你把齐哥找回来了。”

  齐小杰一屁股坐在地上,我把背包从他肩膀上卸下来,“没什么大碍吧?”

  齐小杰叹着气,“刚才挂在树枝上,你非让我折根树枝,还非得要粗的,我就摸索到一根最粗的,用力一折,居然是承重的那根。这下支撑点没了,所以就……”

  “就掉下来了!掉下来多好啊!省得我找梯子了。”

  齐小杰瞪了我一眼,“看来这雾气真的隔音,我喊了这么久,急得都哭了。对了,你们饿了没?”齐小杰拿过背包,拉开拉链,从里面掏出很多吃食来。郑二狗一见吃的,简直手舞足蹈,我也紧紧地盯着一根火腿肠,盯得眼睛都绿了。

  “你这个背包是个功臣。”我抢过火腿肠,剥去了皮,架在火上烤起来。一股焦煳的肉香瞬间蔓延进了雾气里,我正欲咬上一口,却见郑二狗像抽了风一样看着我身后,嘴里的面包都掉在了身上。脊背一阵彻骨的凉,难不成身后有鬼?我转动脖子,想回头看个究竟。

  还没等我完成这个动作,齐小杰大叫一声:“千万别回头!”说着,便从火堆中抽出根带火的树枝。我虽没敢回头,也不能坐以待毙,双手探出,身子前倾,来了一个前滚翻,然后迅速地靠在郑二狗身边,一阵眩晕过后,这才定睛朝刚坐的方向看去。好险啊!原来那蹲伏着一只黑犬,正张着血盆大嘴,虎视眈眈地看着我们。要不是郑二狗提早发现了它,我很有可能就会被其扑倒在地,咬断了喉咙。

  那恶犬显然也闻到熟肉的香气,但它似乎对火光有些畏惧,正在踌躇不前。

  “怎么办?”我低声问齐小杰。

  齐小杰回答得也非常果断,“不知道!”

  那恶犬见我与齐小杰都五大三粗,不太好对付,就把头一转,双腿一弓扑向了看似矮小的郑二狗。我慌忙把他推开,齐小杰举起手中树枝就朝狗身上猛打,不料树枝太细,而且被火都烧脆了,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恶犬一扑未中,急转过身子,猛地朝我扑将过来,我连忙捡起折断的树枝挥舞,不料那上面仅有的一点火光也熄灭了,正在不知所措之际,齐小杰突然从身侧跃起,飞起一脚重重地踢在恶犬腹部。恶犬摇晃了一下身子,鼻孔和嘴角都渗出了血水,惨叫一声,飞快地蹿进了黑暗中。

  “这狗是白天那只吗?”

  “或许是吧!我没看清楚,反正被咱们打跑了。”齐小杰一屁股坐下来,他把背包背在身上,对我说,“此地不宜久留,万一黑狗叫来同伙,那咱们就完了。”

  “是啊!可咱去哪儿呢?你包里还有手电筒吗?”我问齐小杰。齐小杰重新打开背包,找了半天,终于翻出了一只手电筒。可他的手电是民用的,面对重重迷雾,根本就是隔靴搔痒,虽光线微弱,但照亮指南针绰绰有余,齐小杰伸出食指指着一个方向,“朝东走,村子在东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