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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诅咒

第十一章:诅咒

书名:谁在你背后作者名:马若水本章字数:7234更新时间:2023-12-27 20:57:29

  坐在计程车上,齐小杰打着饱嗝对我说:“今天师行剪很反常,似乎是在特意隐瞒着什么。不过这顿饭虽然吃得仓促了些,但味道还不错,是不是,若水?”我抚摸一下干瘪的肚皮,听到他继续说:“师行剪今天给咱讲的那个鬼故事,你相信吗?我有一事不明,墨斗真的能驱邪镇鬼吗?是什么原理呢?”

  看来要是不答理他,他就会讲个没玩,我有气无力地说:“是有这样的民间传说,不过仅仅是传说。茅山道术上记载,墨斗里的墨是宿墨,而且越宿越好,墨里还得加上鸡血一类的据说能产生某种生物电的物质。还有一种说法就是,墨斗是用来画直线用的,墨斗线取的是‘正’和‘直’的含义,所谓邪不压正嘛。这种说法比较牵强,有些像是文人墨客的生拉硬拽。”

  “不过墨汁在墨斗里怎么会不干呢?”齐小杰又问。

  “我也不知道,不过师行剪说那墨汁非水性而是油性的,我想是用某种动物提炼的油脂调和的墨粉,而那油脂很可能是貂油。”

  “什么是貂油?”

  “貂,你知道不?就是做貂皮大衣的那种动物,黑色的,全身的毛油亮油亮的,据说这种动物的皮下脂肪提炼出的油,非常润滑而且极其不容易干,可以维持十几年甚至几十年。”

  “我明白了,木匠在山上的那个夜里,不知是何原因,他手里有工具,很容易就能把水缸挖了出来。他也看见了石板上的符号以及黑水里泡着的女人,后来他和师行剪的做法一样,重新又把水缸盖好填平了。”

  我接着他的话继续分析:“有道理。木匠回家之后,可能是惊吓过度,又或许真的中了某种邪术,他就用手指蘸着墨斗里的墨汁,在墙上画满了昙花的图案,和师行剪他们理解的一样,他也认为那图案是镇压水缸里面那具女尸的符咒。看来这木匠也不简单,也懂得墨斗驱邪这一传说。”

  “是啊!估计木匠的线描功力也不浅,不打草稿就敢在墙上乱画,这样的人才应该拉去修复敦煌壁画了。”齐小杰调侃着说。

  “不过一个木匠会画一些花朵图案也不稀奇,毕竟这是他的饭碗嘛。”我漫无边际地想着。

  “我觉得这故事很值得推敲,尤其是师行剪看见缸里的那个女尸。他为什么会用美丽来形容?以前我在网上看见过一张图片,一个女孩为情自杀,死在了浴缸里,在水里泡了一个月才被房东发现,那张脸被泡得差不多有脸盆那么大……”

  “停停停!”我抬手捂住他的嘴。

  “的确是比较恶心,所以我才怀疑师行剪所见到的,或许只是幻觉。”

  看着车窗外的灯火,我的思绪随着曼妙的灯光蔓延开去,“我想应该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那缸黑水有问题。师行剪曾提到从黑水里捞出过叶子,那叶子或许就是某种可以防止腐烂的草药,黑水就是被人特意调配的防腐药水。不过,再好的防腐药水泡时间长了也好看不到哪去。第二种就是你说的幻觉,那黑水里能够散发出令人致幻的物质。师行剪曾经提到过他刚刚揭开石板时,曾闻到一种特别好闻的味道。”

  “对啊!他是这么说的。他好像还说了什么。对了!他还说那紫色的荷包也是那个味道。”齐小杰忽然坐直了身体,把手搭在我肩上,“若水,我似乎也闻到过那种味道。”

  我皱着眉轻蔑地说:“对啊!你还有什么没闻过……”话音未落,我就突然意识到他的这句话绝非戏言,那荷包的确有着一种味道,那是一种很淡的味道。

  人类的大脑很奇妙,有时会让你记起很多遥远的往事,但有的时候,即便是极其浅显的线索,也会被忽略,就如同这荷包的味道,如果不是齐小杰提醒,真的就被我忽略掉了。荷包的确有一种味道,我不知怎样才能确切地形容那种味道,只能举个不恰当的例子:比如雌雄两只动物,它们各自都会散发出一种味道,而这种味道其他种类的动物却闻不见,甚至同种同性的也闻不到,只有异性之间能够感觉出来,会让你不由得想深吸一口,所以,我一直把那种味道形容成“好闻”而不是“香”。

  我回忆起第一次闻到那味道的情景,当时薛强把一个报纸包裹着的东西放在我桌上,他打开来,第一次看见了那个荷包,也闻到了那种奇特的味道。等薛强走后,我却迷迷糊糊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直到齐小杰上楼来才把我吵醒。我甚至记起了那个奇怪的梦,那一群铺天盖地的灰色的鸟。

  “若水,想起什么了?我觉得你的第二种推测比较靠谱,我想那黑水绝对有着某种致幻作用,以至于师行剪和崔洪涛吸入过量,看到了那具女尸产生了幻觉。”

  我顺着他的思路,“有可能,或许两种可能都有,黑水不但有防腐作用而且还能令人产生幻觉。不知道是用什么调配的。”

  齐小杰摸着下巴说:“那荷包的味道我也闻了,似乎没有出现什么幻觉啊?难道是吸入的量不够……哎呀!我记起来了!”

  这一惊一乍的不但吓了我一跳,连前面的司机都被他吓得一个急刹车,齐小杰凑近我的耳朵,“我想起来了,那天我上楼找你,看见你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我砸了半天玻璃门,才把你叫醒。后来你给我讲了薛强的故事,又给我看了那个荷包,我也闻到了那荷包的味道,还凑近鼻子闻了半天,之后的事你还记得吗?”

  “之后你不就和李叶约会去了吗?”

  “没错,我是去约会了,不过在路上……我真的产生了幻觉。”齐小杰的脸沉下来。

  “你产生什么幻觉了?”

  “我……看见了一张脸,很巨大的一张脸。”齐小杰把两只胳膊大大地张开,不知想表达什么。

  “巨大的脸?在哪看见的?”

  “我从画廊出来,骑着电动车一路飞奔,不知不觉地打了个哈欠,接着眼皮开始打架,一股没来由的倦意袭来,真的好困,我突然很想睡觉。我只能硬挺着朝前骑,就在经过一座大桥,骑到桥中央时,我就看见了……”

  “看见什么了?”

  齐小杰抬起头,用手在车顶比画着,“那时已经很昏暗了,天空中不知什么时候遮盖了一片厚厚的云,那云黑沉沉地压在天上,令人既压抑又透不过气来。我下意识地抬起头朝天空一望,我的妈呀!好大的一张脸!那朵巨大的黑云竟变成了一张黑色的巨脸,正在俯视着大桥上边的行人。太可怕了!若水,你不会明白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那种压迫感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正在这时,我前面开过来一辆双层公交车,然后我就和车相撞了,后来就住进了医院。”

  我对他的描述深有体会,因为那种压迫感我也见识过,不过那不是幻觉,而是我的一个梦,或许齐小杰也是做了一个短暂的梦。

  “你看见的那个巨脸不是幻觉,而是你的一个梦,因为之前你曾说过你眼皮在打架,而且很困很困,对吧?”

  “也许吧!但那张脸现在回忆起来仍旧历历在目。”

  这时,出租车停下来,我看了看窗外,才发觉已经到了画廊门口了。我付了车钱,却听到齐小杰的抱怨声:“刚才只顾着跟你说话,居然忘记中途下车了。”我朝他笑了笑,“那就上去聊一会儿吧!反正你今天也有些吃撑了!”

  齐小杰走进厨房,刷了一个杯子,问道:“若水,我记得你家原来有瓶咖啡,放哪去了?”

  “咖啡?你是说去年你给我买的那瓶吗?你看橱柜里面有吗?”其实我根本不知道那瓶陈年的咖啡扔哪里去了。

  齐小杰搅动着杯子里黑糊糊的水,看来咖啡真的被他找到了,“若水,你虽然是研究古董的,但你家的东西不能也都是古董吧!尤其是吃的东西,也不知道这咖啡还能不能喝。”他一边说,一边喝了一小口,“真苦……你家糖放在哪里了?”

  “糖?我自打搬过来就没买过糖。”

  “靠!你够狠!”齐小杰捏着鼻子,把杯里的苦水灌下去,“其实我以前喝咖啡从不加糖,这才是爷们。”

  白老师!白雾村!白无香!一道白光像闪电一样划过我的大脑。三疯发现白老师尸体的地方和师行剪发现女尸的很可能是同一个地方。记得师行剪曾经提到过那里四面环山,而且还经常起雾……难道黑水里泡着的那具尸体,二十多年后,被三疯挖掘了出来?!

  “你嘴里嘀咕什么呢?”

  齐小杰那样子就跟听天书差不多,这些事情他根本就一无所知,因为那段日子,他还住在医院里。在他的一再追问下,我不得不言简意赅地讲述了一遍。听罢,齐小杰紧握着双手,幽幽地说:“原来师行剪讲的不是鬼故事,三疯也亲历过。但是不对啊!这样就自相矛盾了!”

  “你什么意思?”我紧张地朝前探了探身子。

  齐小杰却站起来,背着手在屋中来回转悠。空间本来就不大,他转悠两圈我就头晕了,正要发牢骚,他却在这时说话了。

  “矛盾很明显!你是当局者迷啊,你想,师行剪和老崔在那山坳里看见一具女尸,三疯也在那里看见一具女尸,这可是相隔了二十多年啊!在那个山坳上盖了学校,虽然学校被泥石流冲垮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说两次发现女尸相隔了二十多年,师行剪发现的那个女尸不应该是白老师,因为白老师才二十多岁,怎么会在二十多年前就被泡在了水缸里?那时的白老师刚刚出生,是这个意思吧?”

  齐小杰点点头,“还有一种可能,三疯发现的尸体根本就不是白老师的,而是被师行剪形容成美丽的那具诡异古尸,这太恐怖了!三疯居然把沉睡在地下不知多少年的古尸都捞了出来,那小子真牛!现在三疯还健在吗?”

  齐小杰的话虽然粗俗而且语无伦次,但我深深地理解了他的意思,一股诡异的气氛笼罩了画室,我觉得屋子更加阴冷了。事情不但没有眉目,而且越来越荒诞,如果按齐小杰的说法推测,三疯找到的那个腐烂的尸体不是白老师,而是那具诡异的女尸,那白老师哪里去了?难道仍然被泥石流埋在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地方?

  不对!白老师的母亲,那个过了时的女明星为什么要承认那具腐尸是她的女儿?她不应该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认不出来吧!难道她特意掩盖着什么关于白老师的秘密,这个秘密不得不让白老师在这个世界上永远地消失?这会是个怎样的秘密呢?

  “还有一个问题,如果说三疯发现的尸体不是白老师,那之前的推测就都得推翻了。”齐小杰背着手,神秘兮兮地接着说,“白老师是死是活我们先不管,薛强提及的那个长头发湿淋淋的东西,根本就不可能是白老师……天!我不想再分析下去了,我这人阴气比较重,万一它找上我,我可应付不了,我跟你比不了,你是处男阳气足,百毒不侵,我可不行,我还是回家吧!”

  齐小杰说着就要转身离开,我手疾眼快站起来抓住他的肩膀,“是哥们儿吗?知道什么叫同甘苦共患难吗?有事儿就闪人,够意思吗?”

  “这事儿又不是我招来的,我又不会降妖捉怪,你说让我怎么办啊?”

  我赶紧安慰他说:“你先别走,事情或许没有你想象的那样恐怖,我们再仔细想想,一定会有什么破绽的。”我之所以极力地安抚着齐小杰不让他离开,是因为我也被他的推测搞得神经紧张,异常恐惧,一个人躺在空荡荡的屋子里,真不知道怎么熬到天亮。

  “这或许都是幻觉,罪魁祸首都来自那种奇怪的味道,薛强看见的没准是幻觉,是因为闻到了荷包上致幻的味道。”我安抚着齐小杰,说着连自己都不相信而且还自相矛盾的话。他重新坐回沙发上,我这才稍微放松了心情,一时思绪万千。

  虽然我对中国花鸟画很有研究,尤其是古代线描花卉,上学时都没少临摹,按说中国图案都有一定的关联和传承,最起码也能找出一些相似的地方,可对于昙花我却感到很陌生,那图案似乎并不是自上而下传承有序,而是突然爆发出来的,似乎并不是中原主流文化的产物,而是富有着某种偏远没落的民族气息。

  “若水,要不咱也在门上画一朵昙花吧!”我一时摸不透齐小杰话中用意,他看了看我,“我的意思是说,为了避免那具陈年老尸前来作祟,咱也画朵昙花贴在门上,或许它就不敢到这儿为所欲为了。”

  听了这话我倒抽一口凉气,抱起双臂,用手掌抚摩着僵硬的胳膊,“得了吧!你不要散布恐慌了,要是管用的话,那木匠的老婆就不会死了。”

  “唉!也是啊,昙花是什么花呢?这世界上有这种花吗?”齐小杰瞪着眼睛看着窗外。

  是啊,昙花是真实的还是文人墨客虚构出来的呢?昙花的图案为什么不多不少只有十三瓣呢?十三这个数字应该不是个吉祥数字,尤其在国外,我仿佛在一节史论课上听说过……忽然,我想起了一个人,他是我和齐小杰大学时的老师,在美术学院里教授美术史和图案学。

  他讲课的时候,不但声音高亢而且非常有激情,经常能无意中迸发出来一些奇思妙想。想到这里,我决定明天去拜望一下他,看他能不能说出一些鲜为人知的故事,提供一些线索。时间已近十一点,我伸了个懒腰,对齐小杰说:“睡觉吧,你就在沙发上将就一晚得了。”

  齐小杰朝电脑走过去,“你先睡吧,我在网上泡一会儿,看有没有寂寞女孩儿跟我视频……”

  美术学院的一楼是很大的展厅,经常在那里举办画展。二楼是阅览室和自习室,三楼和四楼都是学院老师的办公室和画室,我们今天要找的那位董教授的画室就在三楼。

  我和齐小杰站在楼道里,看着来来往往的学生,回想起自己年轻时也曾是他们中的一员,一时感慨颇多。齐小杰盯着一个穿戴新潮的女孩儿,愤愤然道:“若水,现在美院的女孩儿越来越漂亮了,比咱那时不知性感多少倍!你看看刚才那小姑娘,多赞啊!”

  叮咚一声,电梯门徐徐打开,从里面低着头走出一个穿灰色风衣的男人。那人又高又瘦,长发披肩,一张苍白瘦削的脸上,架着一副黑色塑料宽边大圆眼镜,下巴上还残留着黑黑的胡楂,显得忧郁而颓废。他有点罗锅,即便他抬头平视着前方,也会产生低着头走路的错觉。

  他的一张白脸就像石膏像一样死板而没有生气,鹰钩鼻子大嘴巴,布满血丝的两只眼睛却睁得很大,这令我想起了基督山伯爵。董老师名叫董德权,是史论系的副教授,四十多岁的年纪,脾气和长相一样怪,为人也很冷淡,所以在美院混迹二十多年,依旧只是个副教授。

  “董老师!您好!我等您半天了……”齐小杰上前一步,极其恭敬地寒暄道。

  董老师被他吓了一跳,本能地朝后退了一步,挑动着两道细细的眉,问道:“你是谁啊?想干吗?”齐小杰差点没晕倒,几年不见居然把自己忘得一干二净。

  我赶紧走上前来,“董老师!我们是您的学生啊!上学时,您给我们讲过美术史。”

  董德权抬手朝上托了托眼镜,似乎那眼镜很沉,鼻梁都被压得塌陷了下去。他佝偻着身子,近距离打量了我一番,最后,那凌厉的目光聚焦在了我的脸上,我的心开始怦怦地跳,没来由地紧张起来。半晌之后,他用力拍了一下脑门,“你是马若水?”

  还好鄙人长得极其富有特色,令人过目不忘,而齐小杰那样的奶油小生,的确值得忽略。

  “董老师,这么多年不见,很高兴您还能记得我,我……”没等把话说完,董德权就像交警一样笔直地伸出一只手,打断了我的话,“我还有急事,你有什么问题去班上说。再见!再见!”说着,他就掏出钥匙快步朝他的画室兼办公室走去。

  齐小杰朝我冷笑着,笑容明显透着嘲讽。我快步跟过去,他已经打开了门,就在他进去即将关门的一刻,我抢先一步,伸手顶住了门。董德权着实吓了一跳,眉毛竖起,龇牙咧嘴,一点教授的风度都没了。

  “我很忙,有问题去教室谈!你怎么进来了?”董德权没有防备,我一侧身就钻进了屋子,齐小杰很识相,跟在我后面也溜了进来。我把门关上,董德权一脸吃惊,似乎受到了某种威胁。

  他的脸比刚才更白了,我这才发现画室里不只我们三个男人,在一张巨大的画案后面,还坐着一个年轻的女孩,正侧着头惊恐地看向我们。

  四个人都面面相觑。突然,女同学站了起来,抱着一叠书朝门口走过来,走到门前时,她勉强地笑了笑,“董老师,您有客人,我下次再来。”说罢,拉开门摇摆着身体走了。

  董德权背着手重重地踱到窗子底下,那里摆着一把藤椅,他怒气未平地坐下去,脸背对着窗外的阳光,显得格外阴森和深不可测。

  我低头摸了摸鼻子,硬着头皮朝董德权走过去,“这个……不好意思啊!董老师,坏了您的好事儿……不对!不对!打扰了您教书育人之雅兴。我们的确来得太冒昧……”

  董德权点燃一支烟,把烟叼在嘴里,无奈地两手一摊,“你们来得真不是时候!人家想报考我的研究生,都预约一个月了,好不容易有点时间找我解惑,你看你们这是,死气白赖地闯进来,把人家小同学吓跑了,这多不好!”他缓和了语气,还越描越黑地解释了半天。

  “是,是,董老师德高望重,时间紧迫,不但在课堂上传道授业,而且还在极少的课余时间仍旧解答学生之疑问,正可谓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可感可叹啊!”

  “得!得!得!”董德权挥着一只干瘦的大手,“马若水,你别跟我来虚的,以前上课时我就知道你小子最坏,行了,别扯了,本来就是一个想考我研究生的学生……对了!你俩找我想干什么?”

  齐小杰看事情缓和了下来,他大大咧咧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沙发很柔软,确切地说沙发的弹簧坏了,所以他半个身体都陷进去,给人一种被沙发吞掉的怪异感觉。

  “董老师,我找您真的是来求您解惑的,您先看看这个图案。”我从口袋掏出一小本,上边已经仔细画了一个清晰的昙花,“董老师,这是一种什么花?”

  董德权扶了扶眼镜,“昙花啊!十三瓣的昙花吗?”他的果断回答令我和齐小杰都很惊诧,似乎这只是一个极其浅显的图案,浅显得世人皆知。

  齐小杰从沙发上站起来,“董老师,您在哪见过这个昙花图案?”

  董德权把手中的烟头按在烟灰缸里,“这个图案背后的事情我的确知道一些,不过,你们为什么要问这个?”

  “您能不能先讲讲它的来历,或者说从哪里能够查到它的线索?”我问。

  “不行!这个图案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见到的,因为图案背后隐藏着太多的秘密,所以我不能告诉你们,除非你们先把经过告诉我,或许我会酌情透露给你们一些信息。”董德权把本子扔到了桌上,抱起双臂,一副倨傲的神情。

  董德权这几句话既说明了自己学识渊博,又吊足了我们的胃口,让我们心里痒痒的欲罢不能。

  突然,董德权站起身来,佝偻着身子朝那足有一面墙大的书架走去。他一会儿抬头,一会儿俯下身,书实在是太多,而且还摆放得异常凌乱,过了差不多十分钟,他才捏着一只土黄色的档案袋走了过来。他又坐回藤椅里,从档案袋里抽出一张八寸照片,随意地丢在桌子上,然后紧紧抱住手里的档案袋,就仿佛里面装着的都是宝贝一样。

  令我俩都大感惊愕的是,照片上居然就是那朵十三瓣的昙花。我急忙抓起照片,凑近仔细观瞧。照片是用闪光灯加广角镜头拍摄的数码照片,很清晰,似乎拍的是某间屋子的屋顶,屋顶上面脏兮兮的,布满了蛛网,而且蛛网上还爬满了奇形怪状的干瘪虫子。

  我从小就害怕虫子,尤其是这种肉乎乎圆滚滚的恶心的虫子,还好只是在看照片。图案的线条似乎是用粉笔或者白色石灰勾勒的,线条并不是十分流畅,或许是因为仰着头画,难度比较大。齐小杰夺过了照片,“这是什么地方?长这么多蜘蛛?”

  “这张照片您是从哪来的,还是什么人给您的?”我急切地想知道照片的来源。

  董德权却淡定地笑笑,他把照片塞回档案袋,拍了拍袋子说:“里面还有很多材料,不过还是那句话,这个图案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见到的,我不能告诉你们,除非你们先把见过这个图案的经过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