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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枕边惊艳

第七章:枕边惊艳

书名:谁在你背后作者名:马若水本章字数:9504更新时间:2023-12-27 20:57:29

  我心中醋意翻涌,不时抬眼看向她的眼睛。她不自然地微笑着,仿佛也有意躲闪着和我的对视。

  “看来你们相互认识,老夫就不费口舌了。若水啊!你快坐下。”

  我走近八角桌,很大方地朝白无香微微颔首,“是的,见过一面。”白无香抿着嘴笑笑,没说什么。

  这时,师行剪注意到我手中的锦盒,立时双目冒光,“若水,你手里拿的就是那块石头吧。快打开让老夫观赏一下。”说着,就伸出双手去夺锦盒。

  我略微躲闪一下,把脸转向白无香,似乎在询问师行剪:白无香坐在这里方不方便。师行剪何等聪明,很快理解了我的用意,笑着说道:“你俩既然相识,还有什么顾虑。”话说得这么直接,把我弄得满脸通红,心想:反正这石头也不是个吉祥之物,你老骨头不怕死看看也罢,可无香这么年轻漂亮,要是因为目睹石头而引起什么不测的话,那多么可惜。

  锦盒被打了开来,露出了里面的紫色荷包。我侧头看向白无香,她的脸略微发白,牙齿紧咬下唇,似乎非常紧张。我又看了看师行剪,他倒是很镇定。

  我小心地用拇指和食指捏起石头,放在师行剪面前的桌面上,恭敬地说道:“师老,就是这块石头,见笑了!”

  师行剪从口袋里摸索出一个长方形漆盒,漆盒里装的是一个精致的放大镜。他手持放大镜,托着石头,那动作熟练异常,如同演练过千万遍。

  我借机偷眼看向白无香,这一看竟然吓了我一跳,没想到无香正用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在幽幽地注视着我。目光相撞后,她才含情脉脉地低下头。

  我心中暗喜:无香居然在偷偷瞄我,看来真的被我的才华打动了。

  正憧憬着怎样抱得美人归,却被那沙哑的声音打断了,“好好好!妙妙妙!真乃是难得一见的天作之物啊!若水老弟,你能不能把它捐了?”

  啊?!这老头子想把石头黑了!想得可倒美!

  “师老,这石头的确比较古怪,我确实也想把它捐给国家,不说造福百姓,也能让人民群众看个新鲜。不过,您有所不知……”

  师行剪跟打了鸡血一样坐直身子,“难道石头背后还有些许典故?”我的心顿时狂跳起来,想必刚刚失言了,一时不知如何圆场。正在不知所措之时,白无香却说话了,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甜美,和师行剪的比起来简直就是天籁之音。

  “师老啊,您博学多识,能不能讲讲这是块什么样的石头?人家才疏学浅,没见过珍奇之物,还望师老多多指教。”白无香再次发嗲,那声音听到耳朵里麻酥酥的,想来师行剪也无法拒绝。

  成也美女,败也美女,男人哪怕一百岁也是一样。据说二十岁的女人喜欢比她大的男人,三十岁的女人喜欢比她小的男人,四十岁的女人喜欢能好好过日子的男人。比起善变的女人来说,男人始终很专一,他们永远喜欢二十出头、年轻水嫩、身材好、摸上去富有弹性的漂亮女人。

  师行剪的眼神开始涣散,他轻轻地瞥了一眼白无香,白无香微笑颔首,拿起桌上的紫砂壶,为他斟了一杯香茶。师行剪笑眯眯地端起小杯,缓慢呷着,“从石质来讲,非瑙非玉,也非化石,而是一种普通的半透明石头。其内乳白色花朵究竟是如何构造的,或者说含有什么样的成分,这些用肉眼看不出来,但从其给观者带来的奇妙感受来说,其观赏价值远远超越了自身的价值。要是非要下个定论,老夫只能说它是鬼斧神工、天作之物、自然之造化。”师行剪眯起眼睛,嘿嘿地笑了几声,“这种奇特的石头,老夫在年幼时也不是没有见过……”

  听他这样说,我竖起耳朵追问道:“什么?您老以前见过这石头?”我侧脸看着白无香,她也挺直了身子,聚精会神地等待下文。

  师行剪酷爱卖关子,或者说很享受别人焦虑的眼神,他不紧不慢地端起那只小杯,“一模一样的当然没有见过,但同等精绝的老夫倒是见过一次,回想起那些老东西啊,现在再也见不着了。”他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我越着急,他却越优哉游哉地喝着茶。我盯着师行剪那张白脸,真想上前把那两条泥鳅一样的眉毛揪下来。

  “那还是老夫十几岁时,家中祖父从一个闯关东的老客手里收的一件东西,那东西是一杆玉嘴铜杆的旱烟袋。”我还以为他能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来,没想到就是一杆破烟袋。师行剪没理会我态度上的转变,只是自顾自盯着无香看,“起初,祖父并未看出此物的稀奇之处,但那山东老客却开价甚高,就算是买杆金烟杆也不及那个价钱。

  “由于价钱太高,祖父礼貌地把烟杆递回给老客,不料老客却诡异地笑了。只见他慢悠悠装了满满一锅子烟,借着桌上的蜡烛点燃了烟丝,也不理会祖父,只是低下头吧嗒吧嗒地抽起来。祖父很快不耐烦了,当他忍不住正想发问时,老客却把烟杆递了过来。祖父接过烟杆,不明所以地看着老客的眼睛,老客微笑着点点头,指了指烟嘴儿,示意他仔细观瞧。

  “只这一观,祖父便大吃一惊!见那玉石烟嘴儿上竟浮现出一幅精绝图案——一只栩栩如生的蜘蛛。更神奇的是,随着烟丝在烟袋锅子里燃烧,烟杆的温度渐渐传到了烟嘴儿处,那只小蜘蛛就像是受到热浪来袭,不停地在烟嘴儿里爬动……它居然活了!”

  好家伙,你以为我马若水是个棒槌吗?一个玉石烟嘴儿能有这么大能耐,有个图案就不错了,好吗,还会动。但很快我就明白了他的用意:一定为的是在美女面前吹嘘,我的石头里面有朵小花,他就编了个能动的玉石烟嘴儿来忽悠无香,一把年纪了,也真够没劲的!

  师行剪色迷迷地瞅着白无香,两条泥鳅眉还不时地挑动着,“祖父一看之下也被其神妙之处所震撼,就重金将其买下,收藏在家中多宝格里。逢年过节,或者有朋自远方来,就拿出来和朋友们把玩。唉!谁料想战乱很快蔓延到了北京,我祖父珍藏的那些非凡异宝很快就……”

  得!这老家伙真是讲故事的高手,忽悠到最后却死无对证,真乃高人也!

  费了半天的话,师行剪居然没把刚才的话忘了,他摆弄着石头说:“若水老弟,这是个烫手的物件儿,老夫善意地劝你还是捐了为妙!”说完,便不客气地把锦盒拉到面前,好像我已经同意捐了似的。

  师行剪把荷包抽了出来,准备把手里的石头放进去。他把荷包拿在手中端详,一眼便发现那绣着的十三瓣花朵。短短几秒钟之后,我清楚地看见师行剪那原本悠然自得的表情慢慢凝固,极快地转变为惊讶和恐惧。顿时,气氛就像是瞬间冻结了,静得可怕。我从没见过一个人的眼中能出现这样的目光,他的眼前似乎出现了一幅绝不可能的恐怖画面。突然,他惊叫一声,身子后仰,竟瘫倒在了地上。我看了眼白无香,见她杏眼圆睁,脸色也变得异常苍白。

  “怎么了,师老?”

  我快步绕到师行剪倒下的地方,眼前景象让我和无香都倒抽一口冷气,只见师行剪口吐白沫、两眼翻白、全身抽搐……

  “快来人啊……叫救护车!”我随即大叫道。

  很快,门房带着几个跟班跑进屋子,其中有一个看起来像个医生,他蹲下身子翻开师行剪的眼皮检查着,我急忙掏出手机,向医院的急救中心求助。

  天空依旧很阴沉,但阴凉的小雨已经不下了。

  一辆救护车停在师府,几个穿白大褂的急救人员把师行剪抬上了车,我抱着锦盒神色茫然地站在门口。难不成这石头真有那么大的魔力,能够把师行剪这个老油条吓得瘫痪?我还要不要把这晦气的石头留在手中,它会不会也给我带来厄运?!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手中的锦盒似乎也比先前重了一些,当然这也许只是我主观的错觉。

  白无香呢?我环视左右,刚才人来人往实在过于混乱,记得她一直就站在我旁边,现在怎么不见了?她去哪了?怎么走了也不打个招呼?两扇朱漆大门早已关闭,竟把我一人晾在了外边。雨伞还落在师府,于是上前又按响了门铃。

  同样等了好半天,门房才拉开小窗,他没了原先的客气,冷冷地问道:“你怎么还不走?站在我家门口干什么?”见他这么无理,很想理论一下,但自己毕竟是有身份的人,跟个毛头小子吵架未免有损颜面,我压住火气说道:“刚才跟我一起的那个白小姐哪里去了?是不是还留在师府?”

  门房不屑地摇摇头,“没有,我家爷爷没在家,府里怎能随便留宿外人,那个白小姐不是刚刚还和你站在一起,你们跟着医生一前一后走出大门,你怎么还来问我?”

  我无语了。

  女人的脾气都古怪,美丽女人的脾气更加古怪。

  我刚想找门房索要雨伞,那门房又把小窗关上了。我叹了口气,算了,一把雨伞而已,就算捐给师行剪了,看他刚刚难受的样子,怕也是命不久矣!

  刚刚下过雨,况且还是下班高峰,一路堵车在所难免,等我回到作璞轩时天已经黑透了。我又累又饿地掏出钥匙打开画廊的门,把那锦盒放在沙发上,只感画廊四壁空旷,异常的阴冷,不知不觉竟有些怀念齐小杰。

  正在怀旧中,突然鼻子下意识地抽动一下,什么味?真香啊,好熟悉的味道。我绞尽脑汁,终于想起来了,那是家常炒鸡蛋的味道。

  我很久没有自己炒菜吃了,一直以来都是以速冻食品充饥。听人说,经常吃速食,脑子就会坏掉。这回真的完了,居然出现了幻觉。可那股味道越来越强烈,显然并不是幻觉。我警觉地四处观瞧,发现这画廊之中确实略有不同。墙上的画框似乎比原来端正了些,桌子上的电话也仿佛向左偏了一点……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我却一时又分辨不出来。

  那味道似乎是从楼上传下来的,我心突然一紧,难道有贼?

  我把锦盒藏在画缸里,并从缸里抽出一轴最粗的画,那画轴是硬木做的,既坚硬又结实,和棒球棍没什么两样,我把它紧紧地握在手里,蹑手蹑脚朝楼上走去。虽然极力地提着丹田之气,可脚接触在楼梯上还是发出了轻微的响动,那声音吱吱呀呀的,就像鬼故事里才有的刺耳的声音。我无名火起,简直对自己的举动羞愧万分。这是我的房子啊!为什么自己却跟做贼似的?我鼓足勇气,三步两步就蹬到玻璃门前,玻璃门虚掩着,里面灯火通明,而且还有个人影在晃动。很快,那点勇气就烟消云散了。

  进错了别人的房子?可画廊墙上挂着的画都是我画的,没错啊!难道真的有贼?不对,哪有这么胆大的贼,不但打开所有的灯,明火执仗地行窃,而且在行窃过程中饿了,还把我的鸡蛋炒来吃了,还有天理吗?简直就是惨无人道啊!

  我又用力握紧手里的画轴,这才发觉握着的地方已经潮湿一片,几乎把覆背纸都粘了下来。我心一横,举着画轴就闯进屋子。

  屋里的场景把我惊呆了,手里的画轴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我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呆若木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画室温暖而明亮,地板似乎被人擦得一尘不染,屋中间立着一张小桌,桌上摆着几道家常小菜,还有一大碗冒着热气的西红柿鸡蛋手擀面。

  我的脑袋嗡嗡作响,几乎就要晕倒了,不得不上前一步,紧紧抓住沙发靠背,这才暂时稳住了心神。放眼窗外,依旧黑糊糊的看不见东西,难道是梦想照进了现实?正在恍惚间,突然身后有人说话,那声音是如此的温暖而清晰,亲切得竟然有些娇嗔的味道。

  “你怎么才回来?”

  我下意识地转过身,没有手持凶器的劫匪,也未看到青面獠牙披着人皮的女鬼,出现在眼前的,竟是一脸温存的白无香!她依旧穿着那件宽松的白色毛衣,下身是浅蓝色的紧身牛仔裤,显得清新而典雅。她手中端着一盘炒鸡蛋,盘子里的鸡蛋还在虚虚实实地冒着热气。

  我要崩溃了!

  白无香看了我一眼,轻盈地把鸡蛋放在桌上,然后快步走进厨房,又从里面拿出了刚洗的碗和筷子,筷子上还有水珠滴落下来。

  难道这是在梦中?还是自己无意中进入了别的什么空间?我的天啊!但愿这场美梦迟一些再醒来。我傻愣愣地站着,白无香坐在桌子旁边,拿起一只碗盛了一碗面条,然后抬起头朝我看过来,她撅着小嘴,佯装生气道:“你还站着干什么?还不过来吃饭啊!”

  我转头看了看背后,然后狐疑地指着自己的鼻子,傻傻地问:“你在叫我吗?”

  白无香放下手中的碗,扑哧一下笑了,她看了我一眼,然后便不做声,继续低头盛面。闻着饭菜的香味,我的手脚开始不听使唤,直直地朝饭桌移过去。我小心地坐下,双手刚刚接触到饭碗的一刹那,只听无香大声说:“你洗手了吗?”我咽了一口口水,乖乖走到厨房去洗手,关了水龙头我却找不到毛巾。

  “毛巾在阳台的晾衣架上……”

  我举着湿漉漉的双手木讷地朝阳台走去,晾衣架上不仅挂着洗得过于洁白的毛巾,旁边还晾着两双穿过无数次却一直懒得洗的袜子,看来可怜的袜子终于洗澡了,它们挂在晾衣架上,显得格外高兴。

  无香捧起一只盛满面条的碗递过来,我双手去接,碗并没有想象的那样热。我偷瞄着无香美丽的脸,她的脸是那样真实……我端起碗,喝了一口汤,那汤没什么味道,可能无香忘记了放盐,或许我家厨房根本就没有任何调味品。这不能怪人家无香,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无香拿起筷子,给我随意地夹了很多菜放进碗里,就像老夫老妻在家里吃饭的感觉,她的动作很熟练,直到我的碗里再也放不进东西的时候她才停住了手。我再次偷瞄一眼,这次是从下往上观瞧,她的毛衣很宽松,毛衣领子肆无忌惮地敞开着,以至于我无意中看见了半个酥胸隐藏在浅粉色的内衣中……算了,还是不要形容了,我发誓真的是偶然才看到的!

  无香的胸部一起一伏的,我的脑袋也随着起伏而阵阵发晕,无香似乎没有注意到我龌龊的心理活动,只是很优雅地吃着自己碗里的面。我做光棍很多年,哪受得了这种诱惑,为了压抑冲动,我端起碗,闷头大口大口地吞咽。

  我真的不能恭维无香的厨艺,她虽然人长得秀色可餐,可做出的饭菜基本上都是一个味道,确切地说是没有味道。难怪她叫“无香”!不过只要是无香做的,我都很喜欢!

  晚饭很快吃完了,我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着无香收拾碗筷,一边剔着牙,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想法:是不是自己失忆了,无香本来就是我老婆……呵呵!我不禁笑出声来,饭也吃了,碗也刷了,接下来该干什么呢?我憧憬着接下来的有所作为……

  无香似乎很热爱洗碗这项工作,那几只盘子和碗她洗了又洗冲了又冲,我仰靠在沙发上,听着像催眠曲一样哗哗的水声,渐渐地有些发困了。不知过了多久,我忽然闻到了一种味道,那味道很熟悉也很好闻,我睁开眼睛……天啊!美丽的无香正紧靠在我旁边,她也仰靠在沙发上,就像一对夫妻吃完晚饭后一起坐在电视机前消磨时间,可面前根本没有电视机,而是一面黑洞洞的窗子。

  外面的天空黑得很混沌,分不出哪里是天哪里是地。我转脸看着无香的侧脸,她的下巴很尖,皮肤就像煮出的鸡蛋一样光滑润泽。她身上没有普通女孩身上那种劣质香水的味道,而是一种深沉的、厚重的、说不出味道的味道。那没来由的味道,从她的身体各个部位悄悄地散发出来……

  我贪婪地呼吸着,很快,耳朵就有些发热,跟着全身开始躁动起来,我试探着朝无香的肩膀凑了凑,发觉她并没有躲闪,也没露出厌恶的表情。于是我慢慢地凑近了她的耳朵,虽然欲火攻心,但脑子还算清醒,我之所以把嘴凑到她耳边而不是嘴唇显然是别有用心的,如果朝嘴移过去,无香要是明白过来发起反攻,我的后脑勺就暴露在她的攻击范围之内,如果只是试探着亲亲她的耳朵,最多无香打我一个耳光。打脸最多疼一下,打后脑勺是会死人的!

  我默默地开始在心里祷告:上帝啊!如果这是一个美梦的话,千万不要让我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醒过来,千万不要醒过来!我继续朝无香的耳朵移去,当我似有似无也不知道碰没碰到她的时候,无香突然坐直了身子,很快,她把整张脸都扭向了我……

  她就那样和我近距离地对视着,似乎在她眼里看不到应有的愤怒,而是一种淡定,一种居高临下的理解。我的脑袋一下子被掏空了,手脚也不能移动半分,只觉身子一软,居然趴在了她身上。

  我最后的一丝感觉就是,无香的胸部真的很柔软……

  窗外的阳光异常充沛,灿烂得把画室的每个角落都照得雪亮。

  我猛然睁开眼睛,却被直射进来的阳光刺痛了,只得抬手遮住光线,发现自己居然蜷曲在沙发上睡了一夜,手脚都麻木得跟瘫痪了一样,才意识到自己是那么的疲惫。

  画室真的很干净,干净得令我手足无措。是谁打扫了房间?画室里隐隐约约存在着一点似有似无的味道。我疾步跑到阳台,阳台的晾衣架上真的晾着毛巾和袜子,难道昨晚不是一场梦?白无香真进了我的屋子?她是怎么进来的?是穿墙而入,还是上次来店里偷偷配了钥匙?

  冰箱里面空荡荡的,记得昨晚还有不少吃剩的菜,难道无香把剩菜都倒掉了?我低头看向垃圾箱,里面空空如也。

  我的大脑有些超负荷,混乱得就像裱画的糨糊。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昨晚肯定是一场梦,或许那毛巾和袜子是我早就洗好晾在那里的,只不过梦幻和现实相似得有些真实,令我一时难以分辨。

  终于找到了一个还算合理的牵强附会的理由,我的心这才安稳了些。

  大街上,我格格不入地走在人群中,突然感到一种莫名的空虚。我开始怀念同性之间的友情,于是买了个大号的比萨饼想去医院看望一下昔日的战友齐小杰。掏出手机,给他打个电话,我还没说话,齐小杰却在电话那头说:“若水吗?我在家待着呢,我难受啊……”

  “为什么在家里?李叶呢?”

  “若水,快来我家吧!我他妈的失恋了!”

  齐小杰住的地方虽破旧,但很有文化底蕴和历史考古价值,他住在一幢老式的洋房里,当然房子不是他的,他只是个临时的租客。

  门根本就没锁,我推门走了进去。虽说这是最小的一间,但要是和现在的单元房比起来,也会显得格外宽敞,除了阴暗潮湿一些外,真没什么缺点。

  由于外面的光线太亮,我的眼睛一时间不能适应屋里昏暗的环境,过了一小会儿,才在屋子里发现了坐在床铺上的齐小杰。他看起来好久没洗头了,因为发型已经从原来的三七分转变成如今的爆炸式。

  “怎么了这是?难道你厌恶了疗养生活,非得来这儿忆苦思甜?”

  齐小杰面部突然扭曲起来,“女人就是靠不住啊!我对她那么好,说翻脸就翻脸……她不要我了!”

  “为什么?前两天不是还对你百依百顺吗?”

  齐小杰没理我,看见我手里的吃食,眼睛马上变得雪亮,从床上一跃而起,夺过比萨饼大快朵颐,一边嚼还一边叨咕着:“若水啊!这次你表现不错,这馅饼还行,你怎么不买那个海陆至尊型的,那个上面有北海道大虾和法国香肠……”

  “歇会儿吧!”我打断他,“有的吃就不错了,明天上午有个拍卖会,你要不要跟我去散散心?”

  齐小杰咽下一口饼,“那得看我心情怎么样了。”

  辞别齐小杰回到作璞轩,正好有个客户来买画,我帮他挑了几张花鸟画,他请我吃了一顿,回到画室时天已经黑了。打开电脑,我随便找了个动作片看起来。

  有那么一刻,我停下来,朝玻璃门瞟了一眼,外面依旧黑糊糊的。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要看它一眼,可接下来,我的心神就不再踏实了,说不清为什么。

  我打了个寒战,本能地感觉在画室的某个角落,似乎有双眼睛在幽幽注视着我。那感觉转瞬即逝,可屋子里除了我根本没其他人。电影里的战斗更加激烈起来,我很快就忘记了那种感觉。电影结束了,我舒畅地呼出一口气,转身想给自己倒杯水喝。就在我转过身的时候,居然看见了白无香!

  她一身黑色,黑色的大衣、黑色的裤子、黑色的紧身毛衣,显得性感而成熟,双腿交叉正襟危坐在后面的床上,双腿也显得格外修长,正一脸木讷地看着我。

  “你怎么进来的?”

  白无香指了指玻璃门,然后就直直地盯着已经没有图像的电脑屏幕,不说话也不动。

  “你……你不用吓唬我!我知道你是不存在的,你只是我的幻觉而已!”我被压抑得太久,一下子暴躁起来。

  我举起一只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白无香依旧不理会。我一步一步移过去,俯下身看着她。美丽的无香太真实了,她的肩膀还在微微地起伏着。我伸出一根手指头轻轻地放在了她肩上,可她依旧愣愣地注视着前方。我把脸再凑近些,盯着她那双深潭般的大眼睛,她的瞳孔缩小,眼球在眼眶里微微地转动着,那样子就像在进行着某种激烈的思想斗争。

  我胆子大起来,轻轻地握住她肩膀。或许我用力过猛,居然把她推倒在了床上。

  白无香直直地躺在那,漆黑的头发披散着,把她迷人而精致的脸映衬得格外白皙。

  “你怎么了?”我害怕了,一脸惊恐地也爬上了床。

  凑近她的脸,我轻轻地摇晃她。她全身一颤,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如梦方醒般从床上坐了起来。我赶紧凑近她,一脸庆幸,“无香,你没事吧?”突然,一阵劲风袭来,在我的脸上响起了一记清脆的耳光,我怔住了!

  “你!你怎么打人?”

  半张脸火辣辣地疼起来。我欲哭无泪地跪在床沿上,就像一个无辜受了处罚的孩子。白无香似乎清醒了许多,她转过脸一往情深地望着我,那眼神哀婉而忧伤,流露出了些许同情与温存,仿佛打人的不是她。她抬起粉嫩的手,温柔地按在我肿痛的脸上,手柔软得就像棉花糖,一股麻酥酥的感觉过后,我的脸就感觉不到疼了,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有一种想放声大哭的欲望。

  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我虽极力忍耐着不让泪水夺眶而出,但脸颊被无香酥软的手指摸索着,还是有一大滴眼泪经不住诱惑从眼角处滑落下来。

  心底的那种莫名其妙的委屈被痛快地释放出来,越发地不可收拾。她的身体凑近了我的脸,我不知不觉伸出双臂,紧紧地抱住了她,肆无忌惮地大声哭起来。一生中总有几个深感幸福的瞬间,此刻便是其中之一。

  泪水把无香的衣服弄湿了一大片,那种没来由的悲伤逐渐消退。我抬起头看着她,她妩媚地笑了笑,便把我推倒在了床上。她站起来绕到了床铺一侧,拉过被子为我盖好,然后自己靠在床背上紧贴着我坐下来。依偎在她旁边无比温暖,我伸出胳膊搭在她的长腿上,很快,一股倦意袭来,我打了个哈欠就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我才迷迷糊糊醒来。月色很好,明亮亮雪白白,不开灯也能看清房间里的一切。突然我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刚才无香坐过的地方,当然,那里根本没有了无香。

  这又是一个梦?我异常口渴,于是掀起被子下了床,想倒杯水喝。就在此刻,我似乎看见了一个黑影在晃动。厨房门口,一个黑色的轮廓正向我走来,难道是无香又出现了?我胆怯地小声问道:“无香,是你吗?”黑影从黑暗中显现出来,真的是白无香!

  她伸出食指“嘘”了一声,做出个噤声的手势。只见她撩开衣服,腹部竟有一道血淋淋的伤口,那伤口微微敞开着……她一边这样做,一边阴森森地咕哝着:“把我的东西还给我,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她的脸越来越模糊,就像一尊蜡像一样慢慢地熔化了,那张绝美的脸上也逐渐变得坑坑洼洼,没有了往日的白皙和水嫩。

  “你是谁?!是白老师吗?我只是收了一块石头,你为什么来吓我?”这是我第一次如此真实地面对恐惧,双腿一软竟瘫痪在地。

  不知过了多久,屋子里恢复了宁静。我战战兢兢地睁开眼睛,白老师无影无踪了!

  她真的走了吗?我抬手擦去额头上渗出的冷汗,慢慢地扶着床沿坐回了床上。

  “一定是做梦!这一切都是幻觉,不用怕的,不怕!”我自言自语地安慰着自己。

  紧闭双眼重新躺回床上,或许过了几分钟,也或许几秒钟,由于恐惧,我对时间的感觉迟钝了,只觉得有双眼睛在盯着我,那目光很锐利,仿佛从棉被外面刺了进来。我慢慢地把棉被从头上拉下来,意识到了即将来临的恐怖画面。虽然做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但还是被眼前的一幕吓得差点背过气去。

  我先是看见了她的下巴,然后是嘴唇,她上唇竟裂开了一道豁口,显出残缺不全的白森森的牙齿!她披头散发正坐在我身上,头发又黑又粗,依旧湿漉漉的,看着她扭曲变形的脸,我不敢动也不敢呼吸,只能紧紧地咬住自己的嘴唇。

  白老师那没有眼睑的眼珠滚动了一下,仿佛是在饶有兴致地观赏着我惊恐的脸。我立即屏住呼吸,似乎听薛强说过,要是不喘气,鬼就不会发现你,看来今晚要亲自验证一下了。可我并非潜水运动员,虽然极力憋着气,但没到一分钟,心肺就憋得几乎爆炸,实在是撑不住了。

  就在我刚要呼气时,白老师居然伸出了两只灰白色已经变得异常臃肿的手,狠狠地卡在了我的脖子上,那双手极其冰冷,掐在脖子上的感觉就像是浸了冷水的棉被,阴冷透骨。她越来越用力,我的双脚在床上不停地乱蹬……

  就在即将窒息而死的时候,我突然睁开了眼睛,终于从噩梦中醒来!

  我呼哧呼哧地大口喘着气,双手撑着床铺坐起身来,我得出去,去哪都行,只要离开这个噩梦开始的地方。我在身上摸索了一下,居然睡觉前没脱衣服,于是撩开被子,刚要抬腿下床的时候,安静的画室里,居然响起一个娇滴滴的声音。

  说实话,那声音并不恐怖,只是这个时间显得异常突兀,而那声音的来源又是如此之近,近得有些荒诞,有些不可思议,居然就来自我的枕边!

  “你要去哪儿?”显然是白无香。

  她,原来离我那么近,就躺在我的枕边,依旧穿着那件黑色的紧身衣服,甚至连外套也没有脱。

  看着那张躲在阴影里的脸,那张脸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依旧还是如此的美丽和生动,但在我看来,却感到异常的惶恐与不安,她不应该躺在我的枕边,或者说她根本就不应该出现……

  不可理解的恐惧令我的心跳顿时在这一刻停止了,我两眼向上一翻,昏倒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