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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中国式死亡

第十章:中国式死亡

书名:国家赔偿作者名:孙浩元本章字数:12897更新时间:2023-12-27 20:57:25

  死亡有很多种方式,平常的有跳楼、投井、投海、割腕、上吊、煤气中毒、喝农药等等,比较有创意的死法则有呼吸衰竭死、做梦死、冲凉死、躲猫猫死、洗澡死、床上摔下死、睡姿不对死、发狂死、妊娠死、鞋带自缢死……

  1.出了事你一个人顶着

  大闹大解决,小闹小解决,不闹不解决,这是很多中国人信奉的至理名言,而且往往非常奏效。雷风行的老婆宋英也深信此理,她生怕老公稀里糊涂地“被自杀”了,于是带上了几十口亲戚朋友,披麻戴孝地聚集到顺宁市公安局门口,号啕大哭对天祭奠。一时间,公安局门口成了做法事的道场,黄表纸的灰烬随风飘扬,周围站了几十个不明真相的群众,并且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侯国安听到报告之后,厌烦之情油然而起,叉着腰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最后决定亲自下楼,尽快把事情解决。站在仪容镜前,他拼命地调动脸部肌肉,终于挤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他不满意,人家是来哭丧的,这时候绝对不能笑,于是他继续挤,然后带着一个关切的表情匆匆地下楼。他冲到宋英跟前,扶住她的胳膊,说道:“弟妹,快起来,快起来,别难过,我都跟你说了,我们肯定会一查到底,绝不会敷衍了事的。”

  “侯局长,你要给我做主啊。”

  “会的,会的,来,咱们到办公室谈,”侯国安吩咐一个手下,“直系亲属以及宋伟进来,其他人就不要进了。”

  最后,一共六个人走进了公安局的大门,其他人也不再哭声震天,也不再焚烧黄表纸,局势差不多算是控制住了,用一种时髦的说法叫做“家属情绪稳定”。

  除了宋英,另外五个人是她的儿子雷斌,刚从外地赶回来,雷风行的父母亲、哥哥和宋伟。侯国安好言相劝,对他们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最关键的是,他直言不讳地告诉宋英等人,经过检查发现,雷风行的确是他杀而不是自杀。“现在,我们正在全力侦缉凶手。”侯国安说完,便给苏镜打了电话,然后对宋英说,“苏镜是我们刑侦队的队长,办案经验丰富,老雷可能跟你提起过他,这个案子就交给他办,详细的情况,他跟你说。”

  然后开始等待,众人大眼瞪小眼,家属不说话,侯国安也懒得开腔,家属提问,他就支应几声。终于,苏镜风风火火地赶到了,一进屋看到这架势,立即明白怎么回事了。他跟众人打过招呼,介绍起雷风行自杀的种种疑点,然后像侯国安一样,他也表态说一定会把凶手捉拿归案的。“有些事,可能还需要你们配合,因为有些问题要问。”苏镜说道。

  宋英梨花带雨地点点头:“一切就交给苏队长了。”

  宋伟突然插话道:“侯局长,我们这次来,还有个问题。我姐夫肯定是因为办案时得罪了人,所以才招致杀身之祸。我姐姐现在孤儿寡母也着实可怜,接下来的丧葬费、误工费,还有孩子上学的费用,还有两个老人要抚养……”

  还没说完,雷风行的老父老母又开始哭天抢地,侯国安赶忙说道:“这个你们放心,我们局里会有抚恤金的。”

  “多少?”

  “这个得按规定来,我们绝不敢少给,但也不能多给。”

  雷风行的儿子雷斌年轻气盛爱面子,此时已经不耐烦,站起来说道:“侯局长已经答应了,我们就回去吧。”说罢,竟然头也不回就走了。其他几个人也觉得无趣,纷纷站起来离开了办公室。雷风行的哥哥雷云行却说道:“爸、妈、弟妹,你们先回去,我还有点事要跟苏队长说一下。”

  宋英犹豫了一下,只好默默地走了。

  苏镜说道:“宋先生,你先去大堂等我一下好吗?”

  “什么事?”宋伟阴沉着脸问道。

  苏镜十分友善地说道:“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一下,我们的共同目标都是找出凶手嘛!”

  “知道了。”宋伟不耐烦地说道。

  等家属们都离开了,雷云行说道:“苏队长,有件事情,我觉得如鲠在喉不说不行。”

  “坐,坐下来说。”

  雷云行颓丧地坐下,说道:“你知道我弟跟宋伟一起搞的那个旅游项目吧?”

  “知道,鸽子岭嘛!”

  “对,就是那个,”雷云行说道,“他们具体怎么操作的,我也不知道,但是……但是……怎么说呢……”他踌躇着,挑选着最合适的词,断断续续说道,“前天我到我弟家去了,宋伟给他打了一个电话,他们两人在电话里吵起来了。”

  “哦?”苏镜不动声色地问道,“为什么事吵架?”

  “好像就是鸽子岭的事,”雷云行说道,“我听我弟说:‘你不把屁股擦干净,现在又来找我……我反正什么都不知道,当年是你报的案,鸽子岭索道的法人代表也是你……我警告你,别把我拖下水……出了事你一个人顶着。’然后他把手机往沙发一丢,气得直骂,说宋伟是个王八蛋白眼狼。”

  “雷局长有没有说到底怎么回事?”

  “我问他了,他不跟我说,就说没什么,然后用别的话岔开了。”

  苏镜对雷云行表示感谢,跟他一起出门,在办公楼大堂,看到了枯坐着的宋伟。

  “宋先生,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没什么,有什么问题,你尽管问吧。”

  “不敢不敢,”苏镜端详着宋伟,突然毫无征兆地问道,“昨天早晨你在哪里?”

  “啊?”宋伟想了想说道,“我在家里啊。”

  “没出门?”

  “没……没有……”

  “想好再说,”苏镜的声音变冷了,“你真的没出门?”

  宋伟只好说道:“我去过山趣园。”

  之前,邱兴华已经告诉了他,山趣园的监控视频显示,宋伟上午八点开车来到山趣园。

  苏镜说道:“你是上午八点开车进入山趣园的,然后八点二十五分离开。”

  “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我姐夫,我怎么会杀我姐夫呢?”

  “你姐夫的所谓遗书,是八点十八分创建的。你怎么解释?”

  “我不知道,我根本就没进屋。”

  苏镜冷冷地笑了:“你觉得我会信你吗?”

  “我真的没进屋,信不信由你!”

  “那你解释一下你为什么去找雷风行?在此之前,你还跟他吵了一架。”

  宋伟抬起头来,问道:“你……你怎么知道?”

  “现在是我问你。”

  “我就是想去跟他说点事,后来到了他家楼下,看到房间里好像有别人在,所以就没进去。过了一会儿,我就走了。”

  “看到有别人在,你就走了?你就不能等一会儿再进去?为什么有其他人在场,你就不肯进去了呢?”

  “因为……因为……我要跟他谈私事。”

  “关于孟培庆冤狱的事吧?”

  “你……不……不是。”

  “那是什么?”

  “反正不是冤狱的事。”

  “那就是石运来的事?十三年前,石运来跟你们两人吃了一顿饭后就人间蒸发了,过了几天就发现了一具无名尸体,然后你一口咬定那是孟培根。现在,孟培庆出狱了,你紧张了,是吗?”

  “我……我没有杀人。”

  “你没有杀谁?没有杀石运来,还是没杀雷风行?”

  “我都没杀,那不是我干的。”

  苏镜说道:“你姐夫跟你在电话里说,‘你不把屁股擦干净,现在又来找我,出了事你一个人顶着’,是不是?”

  宋伟紧张了,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苏镜调笑道:“宋先生很热吗?”

  “不……不……不热。”

  “或者,石运来是你们两人一起杀的,你现在又杀了你姐夫,把所有的罪责全都推到他身上?”

  “没有,没有的事,”宋伟说道,“我真的没有杀人啊。”

  “好吧,那你说说看,你到底跟你姐夫说什么了?”

  人的脑细胞有一百四十亿个,宋伟调动起每个脑细胞都觉得不够用,嗫嚅半晌终于说道:“我没有杀石运来,但是你们找过我之后,我真的很紧张,万一那具尸体真的是石运来,我恐怕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所以,我就打电话给我姐夫,问他怎么办,求他帮帮我,谁知道他把我骂了一顿。我一晚上没睡觉,第二天一早就跑去找他,也不是为别的,就是想当面求他帮忙。可是我在他家楼下等了一会儿之后,又改变主意了,我觉得找他也没用,他恐怕也是自身难保了。而且,既然我没有杀人,我相信警方肯定会还我清白的。”

  苏镜嘿嘿一笑,说道:“不要这么相信我们,孟培庆不也是被我们抓进去的吗?”

  “时代不一样了嘛,”宋伟说道,“再说了,苏警官也不是乱来的人。”

  “你这是当面拍马屁啊,”苏镜呵呵笑道,“那你是怎么看到雷风行家里有别人的?”

  “他二楼的窗户正对着山路,我就看到有人影晃了一下。”

  “那可能是雷风行。”

  “不是,我姐夫比较胖,那个人挺瘦的。”

  “那人长什么样?”

  “没看清,因为窗前有树挡着,我也是透过缝隙看到的,所以看不清楚。”

  “你看到他在干什么没有?”

  “好像在看电脑。”

  “楼下还停着别的车吗?”

  “没有。”

  山趣园依山而建,山坡上是原生态的树林,凶手如果想隐藏行踪的话,只要钻进树林就可以消失得无影无踪。苏镜点点头,说道:“宋伟,希望你这几天不要离开顺宁,我们随时会传你。”

  2.人一退休就百无一用了

  将宋伟打发走,苏镜赶到侯国安办公室,刚到门口,就听到屋内有人在说话,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小侯啊,这事我们就说定啦。”然后是侯国安爽朗的笑声:“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了。”

  苏镜敲敲门,侯国安喊道:“进来。”

  推门进去,邱德龙正笑呵呵地看着他,说道:“你看你看,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邱书记,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没什么,就是跟你们侯局长叙叙旧。”

  苏镜笑问道:“侯局长,你们说我啥了?”

  “也没什么,就是最近那案子的事。”

  邱德龙抬起手腕,看看劳力士手表,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了。”

  邱德龙走后,侯国安招呼苏镜坐下,笑眯眯说道:“你猜他来干什么?”

  “投案自首的?”苏镜开起了玩笑。

  “差不多,”侯国安说道,“他说今天早晨遇到你了。”

  “是。”

  “他说怕我因为他是老领导,不敢让调查组去问他,所以他就不请自来主动坦白。”

  “解释为什么催促结案?”

  “是,”侯国安说道,“他说全国治安综合治理工作会议马上要在顺宁召开,却突然出了一桩无头尸案,所以急着破案,要不这会开起来也没脸。”

  “侯局长,你信他吗?”

  侯国安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吐出一片茶叶,说道:“我信。十三年前,你还在读书吧?”

  “是。”

  “那时候我是副局长,这个案子也听说过。”

  “我看了卷宗,这么大的案子,市局竟然没参与。”

  “当时市局正在办一个大案子,没顾得上这事,何况这个案子迅速结案了,”侯国安说道,“材料也都齐全,该有的口供也都有了。当年那次全国治安综合治理工作会议对顺宁市非常重要,就是在那次会议上,顺宁市荣获全国社会治安综合治理先进市称号,邱德龙也被评为全国社会治安综合治理先进工作者。你说,在这个节骨眼上却发生了无头尸案,他能不着急吗?”

  “为了一个荣誉称号,孟培庆无辜受了十三年的牢狱之灾?”

  “世事如棋局,你我不过是一枚棋子。”

  苏镜说起邱德龙跟鸽子岭旅游项目的纠葛,说起宋伟、雷风行还有失踪的石运来,侯国安说道:“我不相信邱书记会为这事杀人,生财之道那么多,他犯不着。”

  “十三年前,他可能没有杀人,但是他可能知道这事。十三年后,有可能他被人威胁了,比如雷风行,于是他雇凶做掉了他。”

  侯国安断然说道:“不可能,十三年前的凶案是死无对证的事,他会受到什么威胁呢?多杀一个人,就多一份暴露的危险,他没那么愚蠢吧?”

  “雷风行遇害之前,邱德龙给他打过电话。我觉得很蹊跷,这未免太巧合了。”

  “打电话这种事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吧?我觉得你得及时调整思路,不要钻进死胡同。”

  这时候,杨湃打来了电话,他告诉苏镜,DNA比对结果出来了。

  “是不是石运来?”

  “嘿嘿嘿,你来了我再告诉你。”

  苏镜一阵激动,杨湃这么得意,肯定有了重大发现,他跟侯国安说了一下,立即去找杨湃。刚出门,却被一个中年男子拦住了,他国字脸,扇风耳,头发乌黑茂盛,眼神有点畏缩,却是早晨在世纪华府门口遇到的人。他说道:“苏警官,邱书记想找你谈谈。”

  “他没走吗?”

  “他在外面的车里。”

  苏镜跟着他往外走,问道:“你是邱书记什么人?”

  “亲戚。”

  “今天早晨我看到你了。”

  “哦,是吗?”

  “你好像在躲着我。”

  “呵呵,没有吧,苏警官怎么这么说?”

  苏镜笑呵呵地说道:“开玩笑的,别往心里去。”

  邱德龙的车就停在大院里,看到苏镜走来,立即打开车门,招呼苏镜上车,说道:“苏大队长,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吗?”

  “领导的心思,我哪能猜得到啊?”

  “呵呵,你这小子,”邱德龙说道,“我不放心侯国安啊,所以要亲自跟你说一下。”

  “不放心我们侯局长?”

  “我把十三年前的事情跟他解释了,也没别的意思。”邱德龙拍拍苏镜的手,“人上岁数了,就想图个清静,你懂我的意思吧?”

  “邱书记不想被我们骚扰,哈哈。”

  “哎呀,也不是骚扰了,哈哈哈,但是你想,警察三天两头找我,那些老同事老邻居们会说我啥?以为我做什么坏事了呢。”

  “那您找我是为什么呢?”

  “我这人吧,别的本事可能没有,但是看人,还是有点心得的。我一看你,就知道你是副倔脾气,侯国安恐怕也说服不了你,所以我想亲自跟你说一声。”

  “让我别再插手了?”苏镜的语气里情不自禁地带上了火药味。

  邱德龙又拍了拍他的手,苏镜觉得浑身都要起鸡皮疙瘩,那只手肥嘟嘟的,一点皱纹都没有,只长了几块老年斑,关键是那是一双汗手,黏糊糊的。邱德龙笑道:“看嘛,我就说你是倔脾气嘛!找你呢,主要是想看看你还有什么问题要问我,你问完了,我答完了,你心里即便有疙瘩不也化解开了?说吧,我知道你肯定有一堆的问题要问。”

  苏镜呵呵一笑:“邱书记,那我可就不客气啦!”

  “没问题,什么大阵仗我没见过啊。”

  “十三年前,雷风行跟他小舅子宋伟竞标鸽子岭的旅游项目,您出过力吧?”

  “是。没有我,他们根本不可能拿到那项目。”

  “当年有个竞争者,名叫石运来,后来失踪了,这事您知道吗?”

  “不知道。”

  “鸽子岭旅游项目是先竞标后征地,结果遇到很多麻烦……”

  邱德龙呵呵笑道:“这事我知道,当年很多事情办得很不规范,操之过急了。就是现在,地方政府这毛病也没改,全国各地的断头路、烂尾楼不都是这么闹出来的?”

  苏镜继续说道:“鸽子岭的项目当年也差点儿烂尾,还好孟培庆被及时送进了监狱,这才顺利征地,顺利开工。”

  邱德龙叹道:“老实说,当年孟培庆被抓的时候,我并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但是我也跟你说过了,那时候就是为了维持顺宁市的稳定形象,我要求迅速侦破此案。直到后来我才听说,孟培庆就是阻挠施工的钉子户,当时也觉得挺蹊跷的,似乎太巧合了。不过,那时候真没往心里去。”

  “您没想过是雷风行在栽赃陷害?”

  邱德龙笑道:“不这么想也不可能,的确有过这种想法。不过又觉得雷风行不会干这种事,所以就没深究,何况孟培庆当时是招供画押了。”

  “他那是屈打成招。”

  “那时候我也不知道雷风行会刑讯逼供啊。”

  苏镜怀疑地看着他,他一再催促迅速结案,还能不知道基层警员会做出什么事来?苏镜问道:“前几天,孟培庆冤狱曝光后,您又想到了雷风行?”

  “是。”

  “雷风行遇害前一天,您给他打过电话。”

  邱德龙伸出大拇指:“是,打过。约他吃个饭,问他孟培庆的冤狱,他到底是故意栽赃陷害,还是迫于破案率的压力。”

  “就为这事?”

  “是。”

  “他怎么说?”

  “他怎么说已经不重要了。”邱德龙说道,“他说是仅仅迫于破案率的压力,你信吗?即便不信有什么办法?他已经死了,死无对证了。就是他活着,你也拿他没办法,因为我的确做过批示,他完全可以把什么事都推到我头上。”邱德龙越说越激动了,“人一退休就百无用处啦,所以能攀就攀能赖就赖,要是我还没退休,还能管不了他?他肯定为了讨好我,自己全担下来。”

  “即便您还在位,他也不会承认自己当年是故意栽赃陷害的吧?”

  “哼,谁知道呢,反正我现在退了,也没人拿我当回事了,”邱德龙发了一阵牢骚之后,问道,“苏大队长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了,”苏镜笑道,“以后有什么疑问的话,我恐怕还得去叨扰您。”

  邱德龙脸色不悦,说道:“你怀疑雷风行是我杀的吧?”

  “哎哟,老领导,我可没这么说。”

  邱德龙,这位最有实力的奥斯卡金像奖潜在得主,这位先前还牢骚满腹的老领导,此刻突然又笑了,指点着苏镜,说道:“你呀,随便你,还是那句话,我不会潜逃的,等着你来找我。”

  3.国家赔偿金额依据什么?

  杨湃的DNA鉴定结果,让苏镜目瞪口呆,他看着笑嘻嘻的喜羊羊,疑窦丛生大惑不解地问:“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喜羊羊,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你老实跟我说,那具尸体真的不是石运来?”

  杨湃立即抹去了脸上的笑容,说道:“不是。”

  “那是谁?”

  “我怎么知道?这得问你啊。”杨湃又笑了。

  “你这机器没问题吧?”

  “不要怀疑机器,”杨湃说道,“那具尸体肯定不是石运来。”

  “那石运来去哪儿了?”

  “这事……我也不知道。”

  苏镜懒得跟他开玩笑,挥挥手说道:“我走了。”他立即找到邱兴华,把这事一说,小邱也是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说道:“如果那人真的不是石运来……”

  “不要假设了,他的确不是石运来。”

  “好吧,”邱兴华说道,“那么宋伟和雷风行就没有杀人的嫌疑了,邱德龙也没有杀害雷风行的动机了。”

  “这个难说,”苏镜说道,“只有宋伟和雷风行知道自己没有杀人,但是邱德龙不知道,为了稳妥起见,他还是有杀人动机的。”

  “那假如邱德龙真的没杀人呢?假如凶手另有其人呢?”

  “转移视线,”苏镜说道,“凶手将雷风行之死伪造成自杀,是为了让我们认定,雷风行就是冤狱的制造者甚至是杀害无名氏的凶手。我们又走进了一个死胡同,当务之急是查清楚那具尸体到底是谁。”

  “那段时间,顺宁的失踪人口只有石运来,没有其他人了。”

  苏镜灵机一动,说道:“通缉犯呢?”

  两人立即进入数据库检索,时间段限定在十三年前发现无头尸体前后两个月,点击确定之后,系统用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查出了结果,屏幕上是一个中年男子的上身照,穿着西装打着领带,头发不长还喷了摩丝。古铜色的脸膛,笑眯眯的眼睛,鼻梁挺拔,唇红齿白。如果不看下面的介绍,任谁都难以相信,此人竟是一名心狠手辣的毒枭。他叫高立国,顺宁市西峰区金芙蓉夜总会的老板,他以夜总会为幌子,暗中进行毒品交易,警方在其办公室搜出了五十六千克的海洛因、可卡因等毒品,手下多名经理、保安员被批捕,但是他却在警方开展行动之前闻风潜逃了。顺宁市公安局发出了通缉令,封锁了顺宁市海陆空等各个交通关隘,对其亲朋好友的住所进行二十四小时监控,可是他就像人间蒸发了,再也不见踪影。

  邱兴华说道:“他不会也像孟培根那样弄了个假身份证吧?”

  “有这个可能,”苏镜沉思道,“先查一下吧,也许他被人杀了呢?”

  “谁会杀他?”

  “生意伙伴,”苏镜说道,“为了自保,先下手为强。”

  天色又暗了下来,街灯依次闪亮,每当黄昏日暮,路新梅心头便泛起一股寂寥之情,楼下马路又塞车了,车上坐着归家的人,天空鸟鸣啾啾,那也是归巢的鸟。唯有她,年复一年独守空房。今天下午,她的眼睛一直在跳,也不知主何吉凶,她心里念想着,是不是老公要回来了?然后她又苦涩地笑了,回来又能如何?她无所事事地打开一份非本地出版的报纸,首先映入眼帘的还是孟培庆冤狱事件,加粗标题特别醒目:《孟培庆冤狱国家赔偿金额为何迟迟未定?》。正文写的是,舆论普遍质疑,为什么孟培庆一直没有拿到国家赔偿金?顺宁市在等什么?然后才写到顺宁市法院的负责人,说是还在研究。研究什么呢?研究到底按照全国的职工日平均工资来算,还是按照顺宁市的职工日平均工资来算。记者还采访了孟培庆,问他对国家赔偿金有什么意见,孟培庆说政府给多少是多少,无所谓。

  门铃突然响了,路新梅的心跳加快了,虽然觉得不可能,但她还是希望是老公真的回来了,当看到两个年轻的小伙子站在门口时,她有些落寞地问道:“请问你们找谁?”苏镜自报家门,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他没回来过。”

  “阿姨,我想问你几个问题,可以吗?”

  路新梅疑惑地打量着苏镜,眼眶竟湿润了,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岁数可以当自己儿子了。她将两人迎进屋,热情地招呼他们坐下。

  “你们等一下,我给你们泡茶。”

  “阿姨,不用麻烦了。”

  但是路新梅热情不减,说道:“来了就是客,别跟阿姨客气。”泡完茶,又给每人削了一个苹果,这才坐下了,问道:“你们岁数都不大吧?”

  “我三十三。”

  “我二十八。”

  “哎呀,真好,真好,”路新梅满怀爱怜地看着两人,看得他们都不好意思了。

  苏镜问道:“阿姨,高立国有没有跟您联系过?”

  “没有,从来没有。”

  “您还记得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吗?”

  路新梅苦笑道:“在他被通缉两个月前我就没见过他了。”

  苏镜吃惊道:“那时候他就潜逃了?”

  “不是,”路新梅缓缓地摇摇头,“他外面有人了,很少回家。如果他要联系谁,肯定也不会是我。”

  “阿姨,您家里有没有留下他的毛发或者血液之类的样本?”

  “血液?”

  “随便啦,反正能测出DNA信息的东西就行。”

  “没有,这么多年了,哪还有那些东西啊?”

  “刮胡刀呢?”

  路新梅笑道:“就是有,也在那个狐狸精那儿!”

  离开路新梅家,两人到快餐厅胡吃海塞了一顿,然后去找狐狸精。邱兴华长长地打了一个饱嗝,说道:“头儿,你说路新梅怎么对我们这么好啊?热情过头了吧?”

  “她很可怜的,没儿没女,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孤苦伶仃一个人过。估计也很少有客人来吧,所以才会这么热情地招待我们。”

  “估计也是因为你一口一声阿姨喊的。”

  “礼多人不怪,她那岁数也完全可以当我们阿姨了嘛。”

  邱兴华呵呵一笑,说道:“今天又跟你学了一招,一声阿姨就能迅速跟人拉近关系。”

  苏镜点着头,说道:“嗯,嗯,再拍,再拍,很舒服。”

  “不拍了,我怕给你拍出痔疮来。”

  路新梅所说的狐狸精名叫向问春,苏邱二人一见,立即想到“狐狸精”这名字果然名不虚传,她三十四五岁,长了一张标准的瓜子脸,乍一看竟有几分林熙蕾的神韵,大概她刚回家,身上还留着淡淡的香水味。她明眸皓齿,看到两人后,先是微微一笑,然后问:“你们找谁?”

  “请问您是向问春吗?”

  “我是。”

  苏镜这才介绍了来意,这时候,屋内一个男子狐疑地走了过来,问道:“什么事啊?”向问春立即回道:“没什么,是警察。”

  “啊?出什么事了?”

  “没……没事。”

  两个孩子也走到门口来,狐疑地看着苏镜和邱兴华,一个男孩,一个女孩,男孩大概十四五岁了,女孩大概有七八岁。向问春说道:“你带孩子们进屋去,我去去就来。”

  向问春关上门,将老公狐疑的目光关在里屋里,说道:“我们到楼下谈吧。”

  苏镜说道:“对不起,我们不知道……”

  “我从来没见过你们,以前都是其他警察来找我的,”向问春按了电梯按钮,“开始的时候一个月来问两三次,后来我结婚了,就再也没找过我了。我没想到,你们突然又来了。”

  “我们也不知道这些事,只是根据你的登记地址找来的。”

  电梯到了,三人走进去,看着电梯门缓缓地关上,在狭小逼仄的空间里,向问春身上的女人香越发浓郁,邱兴华禁不住使劲吸了吸鼻子。

  苏镜试探地问:“你老公不知道你的事情?”

  “不知道。”

  “你为什么一直没有搬家呢?”

  电梯到了一楼,向问春苦笑一声走了出去,说道:“我想等他回来,我怕他找不到我。”

  邱兴华突然冒出来一句:“你还爱着高立国?”

  “很多人都说,我是为了钱才跟他的,”向问春说道,“其实不是的,我是喜欢钱,谁不喜欢钱呢?但是,我更喜欢他的人。”

  “可是你又结婚了……”

  “我还有孩子要养,我总得找个靠山吧,”向问春说道,“我知道这样对他不公平,但是我也没办法。你们问他有没有跟我联系?没有,这么多年了,他从来没跟我联系过,我也不知道他是生是死。”

  苏镜问道:“你还记得最后一次见高立国是什么时候吗?”

  “记得,我永远都忘不了,”向问春说道,“那时候,我刚刚生了孩子……”

  “你们有孩子?”

  “是,就是刚才那个男孩,叫梁爱国,跟着他现在的爸爸姓。”

  “你继续。”

  “那天晚上,他接了一个电话,然后很高兴,说没事了。我问他什么没事了,他也不说,只说为了儿子准备洗手不干了,还跟我说,他要离婚然后娶我。然后他就走了,说是一些生意上的事情要处理一下,他还说第二天要带我跟宝宝去公园玩,可是他再也没有回来,我起初想他是回那个家了吧。可是,第二天他还是没来,我打他电话却关机了。第三天他还是没来,我想他肯定是骗我的,他不要我了。到了第四天,警察就来了,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他潜逃了。”

  “你知道那天晚上他跟谁去谈生意吗?”

  “我不知道,他生意上的事情我从来不问。我没想到,他一逃逃了十多年。”

  “我们想采集你和你儿子的血液样本,进行比对。”

  “比对?比对什么?”

  苏镜拣选着措辞,说道:“是这样,我们发现了一具无名尸体,想比对一下DNA信息,看是不是高立国。”

  向问春睁大了眼睛,眼眶里满是泪水:“你是说,他死了?”

  “我们只是猜测,现在还不确定。”

  “我可以去认尸啊,我认得他的。”

  “已经没有尸体了,”苏镜说道,“尸体是十三年前发现的,也就是高立国失踪那几天……”苏镜不得已,只好把前因后果讲了一遍,然后说道:“不知道你明天是否有时间,我想请你带着你儿子,到我们局里采集一些血液样本。”

  一颗泪珠滚落下来,向问春啜泣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该希望那人是他,还是希望不是他。”

  “先别难过,我们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呢,你明天到了之后,找一个叫杨湃的人,他是我们的法医。”

  4.他的保护伞是谁?

  十三年前的高氏集团贩毒案一度震惊全国,以高立国为首的二十四人贩毒团伙三年来贩卖毒品三十余次,共计贩卖冰毒四万三千九百九十点零七克、麻古三千四百粒、海洛因八万四千三百八十七点零九克、可卡因六万五千四百八十七克,最后一次从高立国经营的金芙蓉夜总会里,搜出了五十六千克的海洛因、可卡因。最后,八人被判死刑,二人判死缓,其余十三人分别被判无期徒刑、十五年至一年不等的有期徒刑,而首犯高立国却一直潜逃。

  听说苏镜怀疑枯井里的尸体可能是高立国时,侯国安猛地瞪大了眼睛停住了脚步。他本来正准备去市政府参加一次重要的会议,讨论杨爱民副市长矿难救援作假一事。当苏镜说枯井里的尸体不是石运来时他没怎么在意,可是当苏镜说怀疑是高立国时他立即来了精神,手已经握住了门把手,此刻却缩了回来,急三火四地坐回椅子里,说道:“说,快说。”

  见侯局长如此重视,苏镜不自然起来,说道:“我现在只是怀疑,那人未必是高立国。”

  “靠,耽误我时间!”

  “可是那段时间只有石运来失踪,高立国潜逃,如果那人不是高立国的话,就只能是外乡人了。”

  “也有这可能吧。”

  “十三年前,外乡人还是很少来的。”

  侯国安倾身向前,说道:“你知道十三年前那宗贩毒案是谁督办的吗?”

  “我还没查卷宗。”

  “就是我。”

  “哦。”

  “哦什么哦?跟个愣头青似的,”侯国安说道,“这个高立国我找了他十三年,难不成早就死了?”

  “侯局长,高立国好像是在案发前两天失踪的,是不是有人泄露了消息?”

  “肯定是,但我一直没查出来内鬼是谁,”侯国安说道,“高氏集团贩毒案我们从最初接获线报,一直查了三个月,到最后收网的时候,却不知怎么走漏了风声,让高立国跑了。妈的,现在想起这事,我还窝火。”他摆摆手说道,“你继续查,查个水落石出。你要是把这宗悬案给破了,我给你申请一等功。”

  苏镜一听乐了:“好,保证完成任务。”

  “得,得,”侯国安不耐烦地挥挥手,“当年我也这样保证过。我走了,杨爱民搞那傻逼事,让市里很头疼,要商量怎么办呢。”

  “不是省里来了调查组吗?”

  “是啊,他们还要听听市里的意见,听就听呗,找我干什么?”

  “那是市里重视你。”

  “屌!”侯国安嘟囔一声走了出去,苏镜帮忙锁上门,又去了档案室,将高氏集团贩毒案的卷宗全都拿了出来,一看面前像山一样高的一堆文件,苏镜悲叹一声,将邱兴华也叫了来,两人一起研读。期间,杨湃打来了电话。

  “喜羊羊,什么事?快说,老子忙着呢!”

  杨湃压低声音问道:“这边有个美少妇,是不是你给我送来的?”

  “什么美少妇?”

  “她说是你叫她找我的。”

  “我?开什么玩笑?”

  “她说她叫向问春。”

  “哦……哦,对,对,想起来了,忘记跟你说了。你采集她的血液,跟枯井里那个无名尸体的DNA比对一下。”

  “真是你给我送来的啊,你对我太好了。”

  “客气,客气,哈哈。”

  “以后给我送美女来就行了,别把美女儿子也带来。”

  “妈的,老子忙着呢,你快点儿搞啊!”挂断电话,苏镜又埋头读档案,一读读到中午,累得人仰马翻,他直起腰捶着脖子,说道:“你发现什么没有?”

  邱兴华递过一份文件,那是顺宁市公安局关于这宗案件的简报,苏镜一看,立即皱起了眉头,说道:“怎么又是他?”

  在那份文件右边有手写的批示:“此案关乎顺宁形象,处理需慎重。转请康书记批示。”落款是邱德龙。

  在邱德龙的意见下面,又有不同笔迹的几个字:“同意,请遵邱书记指示。康洪涛。”

  “康洪涛是谁啊?”邱兴华问道。

  “当年的市委书记。”

  “这个邱德龙很有意思,”邱兴华边琢磨边说,“他指示无名尸案要迅速结案,怕影响顺宁形象。这宗毒品大案,则要慎重处理,理由也是怕影响顺宁形象。”

  苏镜嘿嘿一笑,说道:“是非黑白都在他一手之间。”

  “无头尸案迅速结案,可能是要掩饰什么,毒品大案要慎重处理,也可能是要掩饰什么。而如果那具尸体真的就是高立国,那他想掩饰什么就一目了然了。”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苏镜说道,“高立国贩毒三年多,而且数量那么大,难道警方就一直没有察觉?他会不会有保护伞?这保护伞又是谁?”

  “邱德龙!”邱兴华一口咬定。

  “杨爱民呢?”苏镜说道,“当年他是西峰区公安局长,高立国的贩毒窝点金芙蓉夜总会就在他的辖区。”

  “苏队,我怀疑你是墙倒众人推,眼看杨爱民因为矿难的事左右支绌,你就怀疑所有坏事都是他干的。”

  “你直接说我落井下石得了。”

  “我们要不要再去问问邱德龙?”

  “问他估计也问不出什么来,他一口咬定为了顺宁形象,你能怎么样?”苏镜站起身,说道,“走,去监狱看看。”

  5.有人想让他们永远闭嘴

  死亡有很多种方式,平常的有跳楼、投井、投海、割腕、上吊、煤气中毒、喝农药等等,比较有创意的死法则有呼吸衰竭死、做梦死、冲凉死、躲猫猫死、洗澡死、床上摔下死、睡姿不对死、发狂死、妊娠死、鞋带自缢死……平常的死法可以发生在任何地方,有创意的死法则只能发生在看守所。监狱比看守所要文明很多,但是也偶有例外,比如苏镜要找的这两个人就死得很有想法,张苇苇的死亡方式就像河南鲁山的王亚辉一样,他是喝开水喝死的,郭君死得最有创意,他是手淫过度、动作太大最后爽死的。两人的死法白纸黑字写在死亡证明书上,其中郭君的证明书还写着“浑身都是精液”这样的细节。

  苏镜和邱兴华看得面面相觑,急忙看死亡时间,原来两人入狱一个月内就相继归西了,那时候媒体监督还只是一个构思没有成为事实,所以两人离奇的死亡方式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兴趣。

  苏镜问道:“监狱长,您当时在这里吗?”

  监狱长姓刘,四十出头,下面顶着一个大肚子,上面顶着一个光脑袋,他左手摸了摸大肚子,右手摸了摸光脑袋,然后说道:“不在,我是三年前才调到这里的。”

  “当年的狱警现在还在吗?”

  监狱长眯着眼睛笑了。“这两份死亡证明我也是今天才看到,有件事情你们可能要失望了,”他指点着死亡证明书下面的签名,“他们死亡时,都是这两人在值班,但是这俩现在已经不在这里了。”

  两名狱警,一个叫朱雪泉,一个叫万光辉。

  邱兴华说道:“张苇苇、郭君离奇死亡时,都是他俩在值班,真是巧合啊!”

  苏镜问道:“您知道他们去哪儿了吗?”

  “不知道,”监狱长说道,“我来这里的时候,他们就不在这里工作了,我是直到刚才才看到这两人的名字。”

  高氏贩毒集团还有十三人入狱,其中十人已经刑满释放,还有三人在押,分别是任雪波、李华、冯利学,他们都是小喽啰,高层的事情他们根本不知道,苏镜邱兴华问了几句之后只好放弃。不过也不是毫无收获,他们说出了档案里没有提及的东西:张苇苇是高立国的司机,郭君是高立国的保镖。

  刘监狱长找来一位老狱警,复姓司马,年约四十。他说朱雪泉当年三十多岁。万光辉二十出头,刚毕业就来当狱警了。郭君死后两个月内,两人就相继辞职了。当年的监狱长叫周伟勤,三年前退休了。

  离开监狱后,苏镜带着邱兴华直奔侯国安办公室,侯局长刚刚回来,一见到两人急匆匆的样子,便问道:“查得怎么样了?”

  苏镜笑道:“侯局长,有件事情我们不明白。”

  “说。”

  “当年这宗案子有八个人被判死刑,两个人被判死缓,而这两人一个是首犯高立国的司机,一个是保镖。按理说,这两人是跟高立国最近的人,他们怎么可能只判死缓呢?”

  “哎哟,”侯国安叫道,“原来是质疑我来啦!”

  “我可没那胆子啊。”

  “别看这案子过去十三年了,但是每个细节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侯国安说道,“办案是要讲证据的,这个你们知道吧?也许这两人罪大恶极,但是我们没有证据。现有的证据只能判他们死缓。何况,这又不是我判的,是法院判的,我记得当年的判词是这么说的:张苇苇、郭君参与贩卖毒品的数量在一千克以上,本应予以严惩,但鉴于其在共同犯罪中作用相对较轻,归案后认罪态度较好,依法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

  苏镜说道:“侯局长记性真好。我们刚才去了一趟监狱,张苇苇和郭君死在狱中了,而且是入狱一个月内相继死亡。”

  听了二人的死亡原因之后,侯国安更加吃惊,食指关节敲击着桌面,说道:“这两人都是高立国身边的人,肯定知道很多内幕,有人想让他们永远闭嘴。你说下一步怎么办?”

  “兵分两路,一路查两个狱警,一路查张、郭的家人。”

  “还有那个监狱长,也得问清楚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