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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再受折辱

第十八章:再受折辱

书名:八声甘州之云起作者名:陈玉福本章字数:6316更新时间:2023-12-27 20:57:20

  侯太监在众官员簇拥之下而来,白胖的脸盘上堆着一贯伪善的慈爱笑容,看起来仿佛与庙里供奉的那尊弥勒般一样喜乐无忧。

  “哼!道貌岸然!”杨嘉臣看见,不禁怨愤道:“一个太监,居然监其军来了!真是滑稽!”。

  杨嘉谟知道伯兄杨嘉臣有分寸,并没有阻止,只拉着几人默默退后站在了一边。他不想让侯太监看到自己,他知道,要是侯太监知道了他们兄弟几个是衙门闹事的“罪魁祸首”,那今天这麻烦就大了。

  侯太监眼高于顶,自是没有看见杨嘉谟一行,只被庭院里官军押着军户们的情景所吸引,便一径走到了衙署门前,想看看这里发生了什么。

  “常都司,这是怎么回事?”侯太监疑惑地向身侧陪同的常有福问道。

  常有福是陕西行都司的都指挥使掌印一把手,下面还有数名负责主理各个政务的副手,都统称为都司。

  此时常都司也是一头雾水,目光在人群里快速一扫,找到了佥书局主管都司,十分不快地问道:“王都司,这是你佥书局的衙署,侯公公问你发生了什么事?”

  王姓都司慌忙上前,躬身作揖回道:“禀侯公公,禀都司大人,卑职适才忙着出去迎接官驾,并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请容卑职查问清楚再来回禀。”

  常有福点头示意王都司赶快去查,王都司前行两步叫了一个差役来,两个人交头接耳说了几句,众人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看王都司的脸都绿了,便猜测一定是出了麻烦了。

  “王都司,查问得如何呀?”侯太监亲自发问,虽然满脸堆笑,却令王都司沁出一脑门的冷汗来。

  王都司回转,对着侯太监深深一礼,硬着头皮扯谎道:“启禀公公,并没有什么大事,不过几个军户出言无状和差役发生了一点摩擦,已经处置妥当了。”

  “是吗?”侯太监貌似并不相信王都司的说辞,指着前面鼻青脸肿的一排官兵笑道:“一点摩擦便把军士打成这个样子,那要是再严重一些可就要出人命了呢!”

  王都司悄然拭去额间汗迹,呐呐回道:“这倒不至于的,毕竟是都司衙门官家重地,等闲一二十年间也没有那等不要命的亡命之徒来滋事。”

  侯太监打量着王都司,笑容不变地对常有福说道:“常都司手下真是人才济济,咱家看这位王都司就是其中翘楚,不需要防患于未然,原来是有此等自信,前途不可限量呐!”

  这一番明赞暗贬的指责依然是侯太监惯用的手法,看着笑容可掬,却已经判定了一个官员的失职,比直接开口叱骂还要后果严重。

  “公公恕罪!卑职错了!”王都司瞬间双膝一软跪了下去,苦苦哀求道:“卑职再也不敢大意了,求公公再给卑职一次机会吧!”

  侯太监笑眯眯地瞥了眼王都司,把这个得罪人的事情抛给了常有福:“常都司,这是你们行都司的地盘,此事怎么处置咱家就不越俎代庖了,总之不要罔顾律法就是。”

  常都司拱了拱手笑答:“这个自然,公公放心,下官一定依律严惩绝不姑息。”

  侯太监很满意,腆着肚子往头上一拱手严肃道:“哎,这话不该这么说。大家都是为圣上、为社稷百姓同殿效力的臣工,按着朝廷法度依律处置便好,要的不过是让圣上放心,咱家可不敢僭越。”

  常都司忙躬身回道:“公公说的极是,下官受教了。”

  说完,对身后军卫一招手吩咐道:“来呀!佥书局都司王禄罔顾国法办事不利,先行羁押起来容后究办。”

  几名军卫答应一声上前按住了王都司,除官帽的除官帽,剥官袍的剥官袍,顷刻便将人押了下去,丝毫没有人顾惜王都司一路高呼着求饶的惨状。

  陕西行都司隶属朝廷,总理陕甘,辖制甘肃镇全境和固原镇,以及宁夏镇的所属边防军政,如此庞大的军政衙门当然不可能只有一位都司。除过常有福这个正二品的都指挥使,下设各分管部门还有数位协理都司,比如负责签发文书的掌印都司、管军户屯垦事务的都司、专意施行拘捕职责的都司,以及战时调度军需的都司,和督查军务坐镇中军的都司等等。说起来常有福这个二品都指挥使也算真正的封疆大吏了,但在皇帝钦命的镇守太监面前,依然是个对宦官低头哈腰、不敢有所违拗并时常蒙受屈辱的朝廷“大员”。

  处置了王都司,常有福心下其实是很不痛快的,但朝廷规矩由来已久,镇守太监提督军务更是朝廷明诏,谁又有那个魄力去硬抗皇命胆敢不遵呢?何况,面前这个笑里藏刀的侯太监,刚刚升了三边总督,一跃成了权柄盖过三司正儿八经的封疆大吏,正有着风光显赫无出其右的火热势头,跟他对着干岂不是自找不痛快么!

  想通其中关键,常有福自我调整了心态,笑容更真诚三分地奉承道:“说来我等也要改改称呼了,公公如今荣升三边总督,可是名副其实的督公了呢!”

  说着深深一揖弯下腰去,高声拜道:“下官参见督公!”

  其余随行官员一见纷纷效仿,争先恐后地躬身参拜,顿时一片“督公”的呼号声,在院内几乎揭了房顶去。大家都是官场浸淫出来的老油子了,拍马逢迎那一套谁还能比谁弱呢!

  侯太监受到这般极致的推崇也是心花怒放,偏面上却还故作矜持着假意推脱:“诸位快快免礼,这叫咱家怎么敢当呢!侯公公被叫了许多年,一时改了称呼生分得紧,还是别称督公了吧?哈哈!”

  “那怎么行!”一声大喝传来,人群自动分出道来,却是巡抚郑勉到了。

  郑勉大笑着上前,向侯太监也是深深一拜,而后才阿谀道:“督公大喜,下官来迟还请海涵。今日便由我做东,为督公接风洗尘,一并庆贺您荣升之喜可好?”

  侯太监伸手搀住郑勉,做出诚惶诚恐的情状来推辞道:“郑大人、常都司和咱家本就是同一品级,二位这般尊崇咱家真是愧不敢当,莫要折煞我了,还是原来那样称呼的好呀!”

  “哎!督公您过谦了,当下谁不知道您是皇上最信任的亲近臣工,我等以后还指望着督公多多提携呐!”郑勉是万历十八年进士及第入的官场,文笔自是不差,这份口才更加了得,直奉承得侯太监满心满肺熨帖不已。

  常有福见状也连忙表态,只是他行伍出身嘴巴子不够利索,搜肠刮肚半天才凑出了自认为还算得体的一句谏言来:“郑大人说的对!督公就勉为其难接下吧!”

  同时获得了巡抚和都司的认同,着实让侯太监暗自得意万分。见满院子大小官员都躬身哈腰满面敬慕,侯太监强忍狂妄,故作无奈地叹口气笑道:“既是诸位的一片心意,咱家便恭敬不如从命,这就厚颜接受了,惭愧啊惭愧!”

  话落又是一片回敬之声,一片弓腰之状……

  不远处,杨嘉谟将这场虚伪看了个清楚听了个明白,就像吞了一只苍蝇一样,吐又吐不出来,拉又拉不下去。难怪在行都司衙门能看到侯太监,难怪甘州大小官员出动,整个官场都去迎接他,原来这阉宦已经坐上了三边总督的宝座!如今这厮权势更大,名正言顺地凌驾于三司之上,可不就是“上官”了嘛!这样的朝廷,这样的皇帝,就这样下去,如何得了啊?

  再想想今天军户滋事的起因,不正是因为那个已经沦为阶下囚的王都司要忙着去巴结侯太监,而丢下正事不办理才惹起来的吗?要真究查起来,王都司固然有错,但侯太监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却不想这阉狗杀鸡儆猴,收拾了王都司不算,还要在这里耀武扬威,提醒甘州官场,我侯太监在甘州就是天,谁要想在仕途上发展,就得找我侯大鹏!

  看着前面被一众官员围绕奉承志得意满的侯太监,杨嘉谟暗暗攥紧了拳头。庄浪之围狼烟未散,秦指挥使和数千将士血溅边墙余温犹在,而致使卫所官兵孤立无援,被夷寇屠戮惨死的始作俑者却升迁高位了,这份仇恨要怎么才能消解?

  杨嘉谟铁青着脸,恨不得吃人的表情惊到了身边三人。

  杨俊顺着杨嘉谟的眼光看出去,恍然问道:“三哥,那就是害了你们的那个太监对吗?”

  杨嘉谟没有言语,他不敢确定自己一张口会不会呕出血来。

  “对!就是他!”杨嘉臣咬牙切齿地愤恨道:“害得我庄浪卫将士全军覆没,秦指挥死不瞑目的就是那个阉狗!”

  郑三彪惊讶一瞬,也义愤道:“这都是什么吏治?流血流汗的任人欺辱,图财害命的反而升官发财了!”

  “我早说过,这天下必不久矣!”杨俊冷笑着嘲讽。

  郑三彪和杨嘉臣已经熟知杨嘉谟的脾性,见杨俊又说这样的话,急忙使眼色拽袖子的制止,但已然被杨嘉谟听进了耳朵里。

  杨嘉谟狠狠瞪了一眼杨俊,似是找到了说服自己的理由,缓缓松开拳头低沉道:“我们走吧,离开这里。”

  三人看出杨嘉谟心绪不佳,又兼郑三彪受伤在身也需要治疗,便都不再多说,急忙跟着杨嘉臣和杨俊扶了郑三彪准备回去。

  一行四兄弟刚转身欲走,却听身后一声断喝传来:“站住,你们几个往哪里走?”

  杨嘉谟等人回头看去,乃是之前嚣张、不可一世的那名总旗。

  总旗喝住了杨嘉谟等人,跑到侯太监前面单膝跪地禀报:“启禀督公,各位大人,那边几个便是今日在衙门闹事的军户们的带头者,就是他们打伤了军士,可千万不能放跑了他们呀!”

  “哦,还有这等事?让咱家看看,这是些什么人?”侯太监抬了抬肥肉堆叠的下巴示意总旗起身,然后眼睛一眯向杨嘉谟这边看过来。

  四目相对,虽然隔着还有一段距离,但彼此间眼神相会已是气氛微妙,剑拔弩张。

  侯太监脸上的笑容僵了僵,继而笑得更为灿烂,满含嘲讽地说道:“哟!这不是杨指挥嘛!在这里都能见到你咱们还真是有缘呐!”

  杨嘉谟盯着侯太监的眼睛几乎就要喷出火来,但还是强忍着愤恨开口回道:“侯公公这么快就升发了,也很让在下意外呢。”

  “大胆,还不参拜督公!”郑勉并不认识杨嘉谟,见他对侯太监说话颇为无礼,不禁大声斥责。

  侯太监摆摆手制止了郑勉,往杨嘉谟跟前走了几步,连带着一行大小官员也浩浩荡荡跟了过来。

  “杨指挥,有一个消息你可能还不知道吧?要不要咱家告诉你?”侯太监幸灾乐祸地睨着杨嘉谟,慢悠悠道。

  杨嘉谟俊眉深锁,从侯太监的神情语气间他便可猜测一定不是好消息,可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消息呢?杨嘉谟不由得皱眉暗自担心起来。

  侯太监颇为享受地看着杨嘉谟眉间的愁容,笑得不怀好意,也别有用心:“陈克戎陈总兵,就是你那位大恩人,因为指挥不利导致庄浪卫死伤惨重,已被降职调往辽东戍边去了。那可是个苦地方啊,比咱们西北更凄寒。”

  “什么?”杨嘉臣按捺不住,冲到前面恨声道:“你们竟敢颠倒黑白?”

  数名军卫护在侯太监身前拦住了杨嘉臣,杨俊急忙上前劝阻。饶是他不惧怕官兵,但此时的处境之下若翻了脸对他们是相当不利的,最好还是选择暂忍一时之怒。

  侯太监掀开一名军卫走出来,眼神犀利地扫了眼杨嘉臣,目光移向杨嘉谟轻哼一声警告道:“杨指挥,可要看好你的弟兄了,今天咱家高兴,自然不予你等计较,下次要是再这么冒冒失失的,本督可就不会这般好说话了。何况……”

  他从袖子里抽出一方绢帕擦了擦嘴角,微微冷笑着又道:“陈克戎远调,你的护身符怕是没了,听说新任总兵达云可是个不徇私情的人呢!你们还是好自为之吧!”

  杨嘉谟心内翻江倒海,想不到侯太监在杀自己兄弟不成后,又对陈总兵下了黑手,说什么指挥不利降职调任?分明就是这厮推卸责任,借机扳倒陈总兵而找的无赖说辞。杨嘉谟早都知道陈总兵与侯太监是对头,而诸如战死庄浪的秦指挥和自己,都是陈总兵最为信重的卫所干将,且都是看不上这个太监胡作非为,不肯与其同流合污的一群人。

  时至今日,秦指挥已死,自己削职充边,就连陈总兵也降职远调辽东去了。侯太监以公谋私排除异己,把甘肃镇敢于反对他的人都清除干净,又手眼通天谋到了三边总督的高位,这回可真的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奸了。看看他身边巡抚、都司为首的一帮子官员们那副如出一辙的谄媚之相,试问还有什么人能抗争奸佞,又有谁敢去抗争?而自己的出路又在何方?这个阉宦如此下作,不用想便能肯定自己往后想要在甘肃镇出头,怕是难上加难了。

  至于新总兵达云,那个盛年便有威名屡次击退鞑靼和瓦剌犯边,以战功卓著闻名西北的勇将,杨嘉谟并不陌生。那年达云擢升为署都督同知,其子达奇勋荫授世袭凉州卫指挥使时,还曾与自己有过一点小摩擦。因为杨嘉谟是世袭凉州卫指挥佥事累升的指挥使,而达奇勋授予凉州卫指挥使乃是荫封,二人同级却各有依仗,论出身高低杨嘉谟逊色半筹,但他能胜任指挥使也是凭军功实打实干出来的,且吏部行文中并没有对凉州卫出现两个指挥使有所交代,这就难免尴尬了。

  杨嘉谟还记得达奇勋第一次到卫所去的时候,被自己麾下将士嘲笑还因此闹得大打出手,那场矛盾时隔不远也就是前年初的事情。虽然之后很快弄清楚了原委,杨嘉谟也代表众军士赔礼道歉了,但达奇勋离去时那句满含怨气的话却让人至今想来还言犹在耳。达奇勋说:“杨嘉谟你给我等着!”这话里的潜台词不难理解,大约是这位军中新贵觉得受了折辱,以后将会还以颜色的意思了。毕竟当时他的父亲刚升了从一品的五军都督府都督同知,正是意气风发壮怀激烈的时候,闹出这样一件乌龙事来,也是十分没面子的。

  唉!真是流年不利啊!杨嘉谟默默感叹,既为陈总兵的冤屈,也为自己的前途堪忧。希望达总兵还没有与侯太监同流合污吧!那样他的未来才不至于一片灰暗……

  各种念头在心底盘旋,看似浩繁其实焦点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个侯太监。有他在甘州官场的最顶尖,杨嘉谟的未来实在是堪忧啊。

  听完侯太监明显嘲讽挑衅的警告,杨嘉谟略带锋芒地回道:“多谢侯公公提醒,我会尽力约束兄弟们莫做暗杀偷袭之事,你尽管放心高卧便是。”

  侯太监笑容微敛,斜瞪着吊梢眼问道:“你这是在威胁本督吗?”

  “不敢!”杨嘉谟眼睛里闪过一丝寒芒,不动声色地顶回去:“如今我兄弟二人仍是戴罪之身,当然对你构不成什么威胁了。当然了,侯公公若还揪住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不放,一来未免有失你三边都督的胸襟,二来有句话侯公公一定记得,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

  侯太监被噎,一时间竟找不到合适的言辞来回答。他不得不承认杨嘉谟几句话说到了要害,现下身后有数百官员的眼睛盯着他,要是在此处破了功,毁坏了自己笑面弥勒的固有形象,别人会怎么看?侯太监比谁都清楚,这些穿红着绿的官员们,最擅长的就是见风使舵两面三刀,表面上毕恭毕敬那都是假象,说不定心里都在羡慕嫉妒恨,诅咒他早死早点腾地方呢!

  想到此处,侯太监再次堆起笑来,得意地扬手笑道:“说的不错!你杨嘉谟如今就好比本督脚下一只蝼蚁,想要碾死你还不容易?但是,本督可不屑与弱小计较,还是那句话,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侯太监哈哈大笑着转身往衙门里边走去,一众官员自是急忙趋奉跟随。适才听得明白,眼前这个衣着破旧形容落魄者竟是侯太监厌恶之人,众官僚便都恶其余胥地对杨嘉谟憎厌起来,或出言警示、或冷眼相加,俱都要表现一番,以表明他们绝对是站在侯太监一边的忠实追随者。

  内中惟有一人深深打量了杨嘉谟一眼,然后摇摇头叹了口气。此人约莫三十多岁的年纪,看服饰官职并不高,长的白白净净,一副标准的书生相貌,面容上就可看出是个温文尔雅的敦厚之人。

  杨嘉谟也看到了对方的眼神,他很确定那里面是与众不同的意味,没有鄙视,也没有轻慢,而是悲悯和一丝丝无奈。就是这一眼,让杨嘉谟慢慢拾起了信心,对这个官场、对当朝吏治的一点信心。不论世态炎凉抑或人心不古,只要还有人看得见不平,就会有是非曲直的争议,那这个国家就还是有复兴希望的。

  向对方回以善意的一笑,杨嘉谟微微点了点头算作答谢,此时此地他身无长物,能做谢礼的也只有这个表情了。

  对面之人看到杨嘉谟的笑脸猛地怔住,随后微不可见地拱了下手便匆匆而去。

  杨嘉谟笑容略扩大了一些,心情也随之好转很多,前路坎坷在所难免,但活着一天总得努力走下去不是吗?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他不信这个世道没有光风霁月的那一天。而今日遭受的这番折辱,连带着之前受到的那些迫害,也总有连本带息讨回来的时候。

  此时,杨嘉谟根本想不到,这个书卷气十足的低阶小官乃是名门之后,不久将会与自己成为莫逆之交,而他的儿子在若干年后官升礼部尚书东阁大学士,总督五省军务为保家卫国壮烈捐躯而名动西南。此人便是一代名宿王锡衮的父亲,时任陕西布政使司经历司从六品的经历一职,专掌出纳文书事务的王劝士,一个出身云南却远行西北来当官的读书人。

  “弟兄们,咱们走!”杨嘉谟坦然说完,扶着郑三彪先行离开。

  身后杨嘉臣和杨俊对视一眼都觉得不可思议,原以为他会郁闷很久的,怎么还能笑得出来?二人也不敢出声询问,忙跟着杨嘉谟的脚步向都司衙门外面走。任凭那个挨了打的总旗在那里顿足不服,到底总督大人都没有追究的刺头儿他对其也是无能为力,只剩干嚎几声、咒骂几句撒撒气便无可奈何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