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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惨烈的外围阻击战

三、惨烈的外围阻击战

书名:老兵口述抗战(全三册)作者名:李幺傻本章字数:6869更新时间:2023-12-27 20:56:54

  1941年3月14日夜半,安义前线,大量日军斥候部队在中国军队警戒线内出没,并向守军阵地发炮。3月15日凌晨3时,日军大部队鼓噪而行,大举进攻。上高会战爆发了。安义,驻扎着日军33师团。这支即将离开江西正面战场调往华北敌后战场的日军,成为上高会战的急先锋。

  阻挡33师团的,是中国军队70军。

  邹继衍是70军107师320团一营少校营长,他亲历了上高会战的全过程。

  早在上高会战爆发前的1个月,邹继衍就接到了上级下发的秘密文件,得悉日军即将向上高发起进攻。邹继衍所在的107师驻扎在奉新县,为33师团进攻上高的必由之路。打开江西省地图就能够看到,奉新县和33师团驻扎的安义县接壤,两座县城相距仅有20公里。

  邹继衍接到的命令是,“敌如进犯,立予坚决迎击”。那时候,为了保密,作为下级军官的营长邹继衍,是不可能知道19集团军制订的磁铁战术和诱敌深入的计策的。他们能够做的,只有浴血疆场,以死报国。

  邹继衍的防区里,有一座山峰叫作米山,地势险要,邹继衍派一连携带一挺重机枪登上米山,据险坚守;派第2连坚守米山下的开阔地带,挖掘壕沟;派第3连作为全营的预备队,坚守第二道防线。那时候,中国军队里还没有大量使用地雷,为了对付日军坦克的攻击,战士们把集束手榴弹埋在土坑里,然后用绳子牵引着,躲藏在路边的草丛中,等到日军的坦克经过,就拉响手榴弹。这样,即使集束手榴弹侥幸炸毁了坦克,但拉响手榴弹的战士因为行踪暴露,也难以生还。

  中国战场大量出现地雷,是在冈村宁次来到华北战场大举进行扫荡的时候,才开始大批量生产的。后来,这种中国军队眼中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从敌后战场被引进到正面战场,在1944年的桂林保卫战中,中国军队就曾经用地雷阻击日军的进攻。

  1营的前面还有3营,3营营长叫王学钦。米山的前面还有虬岭,邹继衍的1营坚守米山,王学钦的3营坚守虬岭。日军33师团要向上高方向攻击,先要迈过奉新这道坎,而中国军队要在奉新阵地阻击日军,第一道防线为虬岭,第二道防线为米山。第2营又部署在第1营和第3营的后面。因为山形水势,中国军队只能采取梯形防守。这样的地势对中国军队极为不利,日军依靠飞机、坦克和大炮,集中优势兵力大举进攻,而中国军队只能节节反抗,第一道防线守不住了,退往第二道防线,第二道防线守不住了,只能继续向后退却。

  当日军向3营阵地发起进攻的时候,邹继衍只能在后观看,因为3营的狭窄阵地,无法再装上邹继衍的1营人马。想想看,上高会战发生地的赣北,方圆只有几百里,而中日双方的十余万人就在这个狭小的区域里胶着厮杀,确实连回旋的余地也没有。

  即使1营没有进入虬岭一线阵地防守,虬岭上的人数也显得过分稠密,日军的飞机和大炮对着虬岭狂轰滥炸,而没有飞机和高射炮的中国军队只能被动挨打,所以第3营伤亡很大,邹继衍看到担架不断地从虬岭上抬下,战士们的鲜血流了一路。

  飞机和山炮轰过后,日军发起了冲锋,3营依托有利地形,奋起还击。邹继衍站在米山阵地上看到,虬岭附近浓烟密布,火光冲天,枪炮轰鸣,声震山岳,当时的激烈战况完全能够想得到。

  从凌晨3时到午后2时,王学钦指挥的3营战士与日军激战了11小时,日军无法攻克虬岭。后来,日军十余辆坦克强行通过虬岭防线,迂回到了虬岭后方,对3营进行前后夹击。

  107师师长宋英仲得知3营处境危急,就命令3营向后撤退。3营坚守11小时,宋英仲没有命令3营继续坚守,没有命令3营与阵地共存亡,而是看到情况危急,下令撤退,可以看出,师长宋英仲应该知道罗卓英诱敌深入的计策的。

  这是上高会战的第一战,3营以500人坚守阵地,抗击日军33师团33步兵联队荒木正二的前锋部队立体进攻,长达11小时。这个战绩无论如何都是很不错的。

  3营撤出虬岭,日军随后尾追,邹继衍的1营放过了3营后,突然杀出,迎头痛击日军。

  1营驻扎的米山,和虬岭一样,也是一道天堑。

  日军的战术异常僵化,每逢进攻,先轰炸,再炮击,后冲锋,总是一成不变的三板斧。邹继衍事先在阵地各个制高点设置了高射机枪火力点,专门用来对付日军的飞机轰炸,日军的飞机一出现在低空,各个机枪火力点就对准飞机猛烈扫射,让日军飞机不敢低空飞行,只能躲在高空中盲目投弹,有时候,日军的飞机还把炸弹投在进攻的日军队伍中。这样误炸的事例,在日军中很多。比如,此次与国军70军交战的日军33步兵联队联队长荒木正二,以后就是死在缅甸战场上,他的死亡也很有意思,是被日军的飞机误炸而死的。

  轰炸过后,日军开始了炮击。由于19集团军事先知道了日军会来攻打上高,所以命令70军加强防务,70军在所有的阻击点都挖掘了战壕,而且这种战壕下还挖有横向的洞穴,便于躲避日军的炮弹,所以,日军虽然炮声隆隆,但是收效甚微。

  炮击过后,日军开始了冲锋。然而,米山周边是一片开阔地,中国军人躲在事先挖好的战壕里,只要日军冲到了射程之内,只需用轻重火力照着视线内的人影招呼就行了。所以,日军一直攻打到了黄昏,依然无法突破邹继衍指挥的1营阵地,遗尸上百。

  米山下战果可喜,可是米山上却险象环生。

  坚守米山下的2连,在挖掘工事的时候,将工事边的石头全部捡起来,挖掘深坑进行掩埋。这样,如果日军的炸弹落在阵地上,就会减少威力。炸弹如果落在石头上,石屑纷飞,每一块石片都是刀片,造成的杀伤力是非常惊人的。

  然而,米山上怪石嵯峨,漫山遍野都是石头,坚守的1连毫无办法。

  而且,在这样的石头阵地上,也无法挖掘战壕,所以,当日军的炮弹落在米山上的时候,战士们只能借助峭壁,蜷起身体,保护自己。这一天,曰军的炮弹过后,1连就被飞溅而起的石块和石片砸伤了30多个人,还有一挺轻机枪被炸坏了。

  炮弹过后,日军开始了冲锋。在武士道精神的蛊惑下,日军冲锋的时候都挺着刺刀,高喊着“呀,呀”。一名北方的战士对连长易孝生说:“这些个日本人咋还把咱叫爷爷呢?”在北方很多乡村,对爷爷的口头称呼不是ye,而是yao,易孝生笑着说:“叫爷爷也不顶用,爷爷照样揍他个龟孙子。”

  日军冲到了距离阵地仅有几十米的距离,易孝生站起来喊:“揍龟孙子!”躲在石头后的战士一齐站起身来,所有的枪支一齐喷出火舌,冲在最前面的日军倒下了一片。然而,后面的日军依仗人多,照样鼓噪而上,1连仅有的一架重机枪欢叫着,日军像叠罗汉一样一层层倒了下去。

  就这样,1连依仗着绝对有利的山势,坚持到了黄昏。

  人夜,米山的前哨阵地上突然出现了十几名老百姓,他们满脸惊恐,对着前哨阵地坚守的一个班打着手势,让别开枪,还用含混不清的话语喊着。战士们感到很蹊跷,阵地上怎么会出现老百姓?战前,老百姓已经被疏散到了遥远的山区,怎么又会出现在这里?

  这十几个老百姓来到前哨阵地,突然从衣服下掏出短枪射击,原来这些人是日军的便衣。战士们奋起还击,子弹像蝗虫一样在夜空中飞窜。几分钟短兵相接后,双方展开了白刃战,这下日军吃了大亏,他们手中都是短枪,而战士们手中都是上了刺刀的步枪。一番激战,日军一个个倒了下去,最后只剩下了一名日本兵,他看着四面合围而来的滴着鲜血的刺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作揖,口中喊着:“爸爸饶命,爸爸饶命。”

  战士们愣住了,他们没有想到这个鬼子兵还会说中国话。他们将这名鬼子兵拎起来审问,鬼子兵说,他出生在台湾,是被日本人抓了壮丁。

  午夜时分,更多的鬼子偷袭上来,包围了前哨阵地。坚守在前哨阵地的一班战士英勇反击,终因寡不敌众,无法抵挡日军的冲击。副班长负伤了,班长命令副班长带着全班仅有的一挺轻机枪撤出战斗,向后归队。副班长要求留下来作战,班长厉声喝道:“快走,不能把机枪留给日本人!”副班长只好含泪离开前哨阵地。

  战斗过后,前哨班除负伤的副班长幸存外,其余11人壮烈牺牲,那名台湾士兵也死在了前哨阵地。

  我查阅资料,得知这名班长名叫胡晃。

  日军突破了前哨阵地后,继续向着米山蜂拥而来,易孝生带着全连血战,战至黎明,全连伤亡惨重,退到了米山主峰阵地。

  一轮红日从东方升起来,随同太阳出现的,还有日军的飞机,飞机飞临米山主峰,狂轰滥炸,形势危如累卵。连长易孝生派来通信兵,向营长邹继衍请求支援。营长邹继衍打电话给团长王陶,说明了米山阵地当前的战况,团长王陶表示,他会请示师长,看如何处置。几分钟后,团长王陶打来电话说,师长宋英仲已经知悉了目前的情况,鉴于米山前无据点,后失依托,防守困难,命令全团战士后撤五华里,围绕米岭为轴心,建立一个半圆形的防守工事,继续坚决地不顾伤亡地阻击敌人。

  我们从这些通话中可以分析出来,罗卓英诱敌深入的磁铁战术,只通知到了师长一级,连团长也不知

  道。然而,诱敌深入不是不战就跑,让日军追在后面,被动挨打,而是节节防守,将外围的日军逐渐引入里圈,然后外线部队聚而矸之。

  邹继衍命令易孝生的那一连战士后撤,当这连战士归还建制时,发现已经伤亡过半。

  战后,19集团军《上高会战战斗详报》对开战第一天的战况是这样写的:

  我逐次转入米岭、狮子棱等主阵阵地,与敌相持,黄昏后,敌千余由潦水南岸两师结合部钻入棺材山一带,我27团之一部,与敌激战彻夜。

  千名日军从70军预九师和107师的结合部突袭,而预九师27团的一部竟然能够和日军激战彻夜,不能不承认19集团军的战斗力很不错。预九师的这一个团的一部,居然能够和数量相等,也许超过自身数量的日军,从黄昏打到天亮,着实让人振奋。

  按照当时中国军队的编制部署,部队番号前面加上“预”,都是新编部队,装备不如正规师,战斗力也不如正规师。一个预备师能有如此强大的战斗力,日军肯定没有想到;上高会战第一天就打得这样艰苦,日军肯定也没有想到。

  74军57师的老兵尹同道说,上高会战开始的第一天,他们耳闻到远处的炮声,没有去增援,而是向上高城外急速前进。

  尹同道是黄埔16期20纵队炮科毕业生,他是1938年秋考入了黄埔军校,在广州黄埔岛上上课没有多久,因为广州失陷,黄埔军校又搬迁到了湖南醴陵,不久,醴陵又失陷,黄埔军校又从醴陵搬迁到了贵州都匀。军事学校在一年内搬迁了两次,学生在三个地方上课,这在中外历史上是空前的,也可能是绝后的。

  黄埔军校的学制本来是三年,可是因为战事紧急,第16期学员只学习了两年,就匆匆毕业了。尹同道被分配在74军57师炮2团做排长。

  尹同道说,在74军,从军长到排长,都是黄埔军校毕业的。

  74军的大炮是75毫米德国造山炮,威力惊人。尹同道所在的炮排有两门这样的山炮。但是这样的山炮也有缺点,就是适合阵地战而不适合运动战,因为炮身笨重,搬运非常困难。

  上高会战开始前,尹同道所在的57师驻扎在江西省清江县泗溪镇,现在,清江县改名为樟树市,从地图上能够看出来,樟树市距离上高县直线距离也有近百公里。

  1941年3月的赣北,阴雨连绵,道路崎岖,泥泞不堪。75毫米的德国造山炮因为缺少机车牵引,炮兵们只好将大炮拆成零部件,每个人扛着一部分在漫天大雨中向上高奔跑。为了减轻负担,他们丢弃了炮身前的挡板。尹同道说:“大炮没有了挡板,就等于赤膊上阵,日军的炮弹打过来,你连藏身的地方都没有。”

  炮筒很重,尹同道看到两个人抬着,在大雨中奔跑,他们的肩膀渗出了血迹,殷红一片。

  19集团军《上高会战战斗详报》对开战第一天的部署是这样写的:

  第74军51师在原位置,保持机动,准备策应各方作战;57、58两师,应适时占领第三阵地线。

  罗卓英要将好钢用在刀刃上,当日军筋疲力尽攻到上高城外的第三阵地时,74军才突然出击。74军下辖51师、57师、58师。51师师长是李天霞,57师师长是余程万,58师师长是廖龄奇,但是因为廖龄奇有病,由副师长张灵甫代为指挥58师。

  李天霞,在上高会战中表现出色,完全不像一些影视剧中出现的那个贼头贼脑、獐头鼠目的腌臜货色。上高会战后,蒋介石将第一号“陆海空军武功状”奖给了李天霞。李天霞是黄埔三期,和死守衡阳的第10军军长方先觉是同班同学。

  余程万,就是那个震惊中外的常德保卫战的指挥者。

  张灵甫,后来成为了一个很著名的人物。

  从米山撤出后,邹继衍率领1营战士坚守米岭。

  战斗刚刚开始了两小时,邹继衍所在阵地的右翼就已经被日军突破,日军像蝗虫一样拥过来,一颗颗炮弹就在营部周围爆炸。邹继衍命全营仅有的两挺重机枪一左一右占领营部附近的制高点,向着蜂拥而来的日军没命地扫射;又命令2连长强国臣带着一个加强排,迂回到日军背后逆袭;然后,邹继衍带着防毒排,挺着刺刀迎着日军冲上去。防毒排,这是全营仅有的预备队,由有文化的知识分子组成。不到万不得已,营长邹继衍是舍不得用他们的。

  米岭上,到处都是喊杀声,到处都是爆炸声,到处都是死尸,到处都是被炸弹炸飞又落下的断臂残肢。不知道过了多久,夜幕降临了,日军退却了。战士们摇摇晃晃地靠在一起,清点人数,发现排长刘兴国和60多名战士牺牲了,3连连长何鑫左手和右肋受了重伤。

  入夜,为了防止日军偷袭,战士们顾不得疲劳,就地挖掘壕沟。而曰军也因为疲劳过度,没有偷袭。

  夜色愈来愈浓,邹继衍登上了米岭主峰,看到米岭之下,前后左右,都是火光。在这样漆黑的夜晚,火光像一条腰带,围绕在米岭的周围,大约有十几里长。夜色像汹涌澎湃的大海,而米岭则是一座孤独的岛屿,海水随时都会把这座孤岛淹没。邹继衍神色凝重,他明白,他们已经被日军彻底包围了。

  在鏖战尚未开始,为了能够及时掌握战场上的动态,1营营长邹继衍就与2营营长鲁麾戈约定,当夜晚来临的时候,与日军的接触地带全部点上火把,这样,站在高处,对战场上的形势就能够一目了然。

  现在,1营和2营已经全部被日军包围了,而3营王学钦部因为驻扎在虬岭,最先与日军交手,激战11小时,丧失战斗力,已经撤出了战场。

  战场上一片静寂,只有火把在夜风中无声飘摇,中国军人困了,日军也困了,然后,也许后半夜,也许天亮,日军就会发起攻击,1营和2营危在旦夕。

  邹继衍想率领部队趁着夜色和日军疲乏,突围而出,可是,没有师部和团部的命令,邹继衍不敢自作主张,如果带队突围,就是擅离职守,是会被杀头的。想与团部和师部联系,已无可能,下午的一番拼杀,营部的电话线被炸断,电话机也被炸坏。

  怎么办?不能擅自突围,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生死弟兄无谓地牺牲。

  临近午夜,邹继衍带着传令兵摸黑来到了2营的防区,很顺利地找到了2营营长鲁麾戈,他问2营是否与团部取得联系。鲁麾戈说,他们的电话机也被炸坏了,两次派人与团部联系,至今都没有回来,不知道团部的情况怎么样。

  邹继衍指着山下的火光对鲁麾戈说:“两营弟兄的生死存亡压在你我的肩上,我们必须趁着夜色突围,拂晓前一定要冲出包围圈,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鲁麾戈沉吟良久,他说:“军人守土有责,没有命令擅自后退,佘军法从事。”

  邹继衍也犹豫了,两人枯坐无言,一筹莫展。

  后来,他们商定,每营各派两名精干聪明的战士,寻隙越过日军的包围圈,向后方寻找团部或者师部,无论是否能够寻找到,凌晨两点都要赶回来。到时候,再决定是否突围。

  四名战士走出去后,邹继衍感到肚子饿了,这才意识到几乎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草草填过肚子后,邹继衍向自己1营的防区走去,时,夜色苍茫,寒星寥落,清风拂面,细雨沾衣,走出了几百米远,前面突然出现了四个人。这四个人,两个是2营派出去的联络兵,两个是团部的传令兵。

  邹继衍带着这四名战士又返回2营营部,他们带来了团部的消息,团部让他们赶快趁着夜色撤退,渡过锦江。

  中国有三条河流都叫锦江,一条在江西,还有两条在贵州和四川。在江西的这条锦江是赣江的支流,流经万载县、上高县和高安市。

  邹继衍和鲁麾戈又商量撤退的方案。鉴于1营连日激战,伤亡惨重,而2营作为预备队,伤亡较轻,由2营掩护,1营先撤,等到1营撤出一个小时后,2营再撤退。

  1营趁着夜色悄然疾行,人衔草,马衔环,枪上膛,刀出鞘,队伍的前面集中了全营所有的机枪手,只要遇到日军阻拦,就猛扑上去,全部消灭。幸好一路没有敌情,他们顺利来到了锦江边。

  锦江边,团部派来接应的人和十几条渔船,埋伏在草丛中,一看到1营走近,就迎了上来。自发前来的渔民划着渔船,载着血染征袍的战士,驶入了浓墨般的夜色里,驶向锦江对岸。

  1营人马刚刚渡过锦江,掩藏好船只,天色大亮,头顶上飞来了九架日本飞机,对着渡口狂轰滥炸。战士们埋伏在草丛中,不露行踪。日本飞机轰炸了一会儿后,看到没有反应,就飞向远方。

  邹继衍继续等候断后的2营,可是,视线里没有2营人马出现。他们去了哪里?

  1营撤走后,2营开始了行动,可是,日军已经发觉了他们的意图。

  当1营抱着破釜沉舟的信念冲向锦江岸边时,日军的哨兵已经发现了他们,然而,那些力量单薄的哨兵和小队日军不敢与这些破釜沉舟的中国军人交火,他们选择了逃避和报信。而等到大队日军赶来的时候,1营已经迅速冲出了包围圈,而2营却被他们围住了。

  通往锦江的道路被日军切断,2营只能且战且走,寻隙突围。整整两天来,2营一直与日军交战,直到午夜时分,2营才在髙安方向渡过了锦江。

  邹继衍后来回忆说,从虬岭到米山,再到米岭,70军107师320团打得相当顽强,迟滞了日军对上高的进攻速度,为上高保卫战的部署赢得了时间。

  但是,战争才开始了两天,邹继衍的320团就损失了500多人,战士们作战不可谓不勇敢,然而,武器装备与日军相差悬殊,制空权完全由日军掌握,中国军队的一举一动都被日军洞悉,中国军队坚守的山峰都为石山,炮弹和炸弹落下来,杀伤力巨大。所以,中国军队只能选择节节抵抗,渐次消耗日军的战斗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