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谜语人

“贼老天，为什么如此待我？我做错了什么吗？”我一跑，耳边就响起一女子的哭喊。

眼前的一切又开始扭曲旋转起来，色调变得像是万花筒一样五彩斑斓，就连张瑞的身影也是朦朦胧胧的，模糊不清。

唯一看得清楚的，是一朵扭曲的彼岸花，那花正死死地追着我，大白脸狰狞地吞吐着一团团雾气，嘴里还絮絮叨叨的，显然刚刚的哭喊就是它发出来的。

“别碍事,我要救张瑞！”

我闻到一股诱人的香气，可却并未像之前那样坠入幻境。

我紧咬下唇，继续奔跑。

“为什么我这么倒霉？他能有的东西我为什么不能有？”那朵彼岸花将声线从之前的女子切换成中年男子，嘴里还是烟雾不停。

好吵啊，它怎么光嘴遁不攻击啊......不，也许它发起了攻击，只是没有起效。算了，这种东西无关紧要，当务之急是将张瑞救下。

“唉，还有那个臭女人，之前还一副处处为我着想的样子，一转眼就被其他男人勾走了......这个该死的混蛋！”彼岸花花茎不断延伸，始终贴在我身旁。它表情哀愁，好似在对着亲朋好友不断倾诉。

它是在等我说出“唉，这花真可怜......”之类的话么？可我又不是它的亲朋好友，关我毛事？再耽误会时间我的亲朋好友就要挂了！还是说，这鬼东西仍没放弃将我拉入幻境？

我不搭理它。

“我勤勤恳恳工作了那么多年，为公司做牛做马，操碎了心，凭什么他仅靠溜须拍马就能爬到我的头上？”

“就知道压榨员工！这个废物！”

“要改这要改那，改到凌晨一二点最后还要用第一版！”

“做的好是他的功劳，出了事是我的责任......"

“喂，你怎么不说话？”

“你在听我说话吗？”

“喂？”

“喂？”

彼岸花速度猛一增加，冲到了我的面前，表情从之前的悲伤转为了怨毒，声音尖锐刺耳，一口雾气正喷中我的面门：“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说！是那些王八蛋不可恨不该死么？是我不够可怜么？是我的执念不够深么？难道我就活该遭受那么多罪吗？”

这一喷，烟雾立刻顺着我的口鼻灌入体内，我本来看到的东西就是乱七八糟跟个抽象画似的，现在变得更魔幻了，周围一切就像是橡皮泥捏的似的，交错纵横，那杀千刀的彼岸花更是一下子变成了一个尖酸刻薄的秃顶男人：“明天下午三点之前你要是还没做好PPT，你就可以卷铺盖滚蛋了！”

“我去你大爷的！”我脑袋疼地跟针扎了似的，但没失去意识，是气地直跳脚，“你刚刚不是问我你是不是活该受那些罪吗？我告诉你，你丫就是活该！”

“你就是过得再惨也跟我们没有一丁点关系！”

“同情你是我心善，不同情你我也没任何错！还想拉着我们陪葬？要我说那帮欺负你的人手还是太软，你这种垃圾就应该被千刀万剐，永远无法解脱才好！”

“滚开！别妨碍我救人！”

与之前一样，又是类似玻璃破碎的声响。

眼前场景转变，待恢复稳定时，那朵烦人的红花已经消失。张瑞跟个木偶人似的正立在我面前：不知何时，我已经赶到张瑞的身边。

我因为被彼岸花纠缠，来得不快，可奇怪的是那彼岸花花茎仍未蔓延到张瑞身上。

没有受到骚扰的彼岸花竟然速度比我更慢！

尽管满心疑惑，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拽着他就跑。

张瑞是我的好兄弟，之前更是舍命救下我。如今他遇到危险，我是绝对不会丢下他独自逃走的！

张瑞此时没有意识，因此完全没有使劲，我一个右臂骨折的伤员拖着他跑，累的是浑身是汗，又不敢停下来找方法唤醒他，只能硬着头皮死扛。好在张瑞的位置距离花海尽头不远，我已经看见不远处一座黑色的古朴大桥，那里看不见一点红色。

奈何桥。

桥头上写着这三个大字。

这是传说中只有死人才会渡过的鬼桥。

如果是以前看见奈何桥，我一定会恐惧到窒息，而此刻，我却是无比的安心。

那是活着的希望。

可是我余光一瞥，那阴魂不散的彼岸花又追到了我的身边，就剩几厘米的距离了。

“地府就不管管吗？！这都要追到桥上去了！”我感觉这辈子要说的脏话恐怕都没有此刻多。

“哒哒哒”

就在这危急关头，一阵不慌不忙的脚步声传来。

桥的那头走来一个满头银丝，扎着丸子头的青年。那青年看上去二十出头的样子，相貌很英俊，就是脸太白了，白的跟我身旁虚弱的张瑞有得一拼。他套着一件黑色的宽松单衣，肩上挎着一只鼓鼓囊囊的布袋子，手里还提着一个木制画架，慢悠悠地向我这边走来。

那是地府鬼差吗？我猜测，连忙叫道：“鬼差大人！我和我朋友阳寿未尽，不知怎的来到地府，现在被彼岸花追杀，请求大人伸出援手，拦下这片花！”

这两天发生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事，从最初的请笔仙，到百岳寺，再到彼岸花海，我几乎无法从这些事中找出什么逻辑与关联。

还有许多到现在都无法解释的事情，如我的认知被莫名修改，姜林的身份，那次期中考试......

说实话，我并不相信单凭一个笔仙能遭来这么多祸患。

根据我以前看过的恐怖小说推断，还真有可能是我阳寿将尽，开始倒霉了。如果真是这种情况，就算叫了那青年，我应当也难逃一死，毕竟鬼差的工作就是负责将死人的鬼魂押回地府。

但万一呢？

万一我没有到将死之时呢？

我此刻已经精疲力尽，彼岸花更是离我仅有咫尺，尽管不知道为什么它的速度时快时慢，但再继续下去我总还是会被追上的。

万一那个青年能救我呢......

我紧张而又期盼地望着他。

求求你，快出手吧！一刀斩了那花，或者拉我一把......

“被缠上是因为你执念不够。”

清冷的声音传来，青年既没有出手相助，又没有说出什么“姜柯阳寿已尽”，“该死啊”之的话，而是说出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怪话。

“什......什么？”我不理解他的意思。

“你想活下来？”青年指了指我，我点了点头。

“想救他？”他又指了指张瑞，我再次点头。

“很简单，只要你的执念强过那些花就行。”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不想死，就把这些彼岸花全都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