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能饮一杯无

时间过得很快，冬日眼看就要过去，春天又要来了。

“呼……”蘩逸吹着手，“这天可不像是要暖了，倒是颇有几分又加重寒冷的意思！”

蘩逸一路踱着碎步，一面朝手里吹着暖气朝堂室走去。

主堂室里无人，蘩逸去哪里无非是想去转一转，要知道这几日天寒得很，大家都没怎么出屋，蘩逸抱着赌运气的成份，想要去看看有没有人在。

果真，蘩逸转了一大圈，竟无一人，她有些失落。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看着门外的风将寨旗吹的呼呼作响。她想宋子卿了，不知道这个人许久未见，如今在干嘛！

下午，天气暖了些，蘩逸无聊得很，留下一封信给三姐，一个人便下了山。孟离和木磊他们自从上次应了宋子卿的事，便忙活了起来，鲜少在寨子里。

蘩逸来到县衙门口，徘徊了许久，想了想竟跑去了酒家拎了两壶酒水，又去饭馆要了盘子花生豆来，她想着若是能约上宋子卿一起，那该是多么好的事啊！

要说这老天爷爱捉弄人呢，偏偏在蘩逸去找他的这时候，宋子卿出去了。蘩逸找到上次离开时的县衙后门，坐在那里一直等，待到月上柳梢，也不见宋子卿的人影。

难道不会来了吗？蘩逸不知道自己在哪里等待、期待着些什么。

夜深，蘩逸自行打开了酒盖子，自己就着月色一口接一口喝着买来的“青涩”。她记得那时候宋子卿说，“要论这天下美酒，无出‘青涩’其右。”恰今日蘩逸进了那铺子，老板便把那“青涩”摆在了那案头之上，只怕别人看不见似的。蘩逸掏空了自己的腰包，只为了想与自己心心念念地云礼先生能一品这“青涩”，听他论一论那天下事。

月色渐渐朦胧，蘩逸恍惚间似是见到一俊朗男子出现在自己身旁，蘩逸嘴角轻扬，一侧身依偎在了那人怀里。是云礼先生吗？还是宋大人呢？蘩逸唇瓣蠕动，那人俯身仔细听着，半晌，抬头瞧着那明晃晃地月，一手端起一瓶酒，酒如喉，润如甘泉，清冽微寒，却回味久不散，他道：“云礼也好，宋知县也罢，不都还是你身旁依偎的人吗？”

宋子卿没有走，二人一直坐在后门石阶上，待到蘩逸意识明朗，她才发现自己已经枕着宋子卿的腿睡了好一阵了。她睁了眼，却不知道要不要起身来，起身来要说点什么。

“怎么？我的双腿就这么好，让你不愿意起来？”宋子卿温润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蘩逸腾得红了脸，咬着唇缓缓起身，她低垂着眼眸，想了半晌开口道：“先生……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在某人对着月亮发呆时，在某人嘴里念叨着‘云礼先生’时，在某人马上要倒在地上时！”

蘩逸看不清楚宋子卿眼神里的意味，那是温柔吗？那种波光她不敢一直注视，仿佛有着什么魔力，一眼跌进去，便万劫不复了。

星辰、皓月似是在天边笑，蘩逸的酒意还未退却，她手在一旁摸来摸去去找寻早不知放到哪里去的酒瓶子。宋子卿端起一个放到她的面前来，蘩逸的视线被酒瓶子挡住，她眨了眨眼，嘟起嘴吧看想了一旁的宋子卿，目光交错。

“再看就开花了！”宋子卿略带宠溺地笑了。这女子自打相识那日起便是不同的。行侠仗义，不畏人言，肝胆相照，身先士卒，似乎那些能用在男儿身上的词用在她身上却是一点都不违和。他笑了，这么一个内心不温婉的女子怎么就这么轻易俘获他的心了呢。

“再……再干一杯！敬你！”蘩逸还是盯着宋子卿的眼睛，手接过宋子卿手里递过来的酒瓶子，说道。然后转头便咕咚咚地喝了下去。

“你！你就不能慢点！”宋子卿慌了神，这小妮子刚在心里夸她，怎么这会又那么不省心呢！

“云礼！……啊，先生！我……我只是想跟你一起喝酒，喝你说的最好喝得酒啊！”蘩逸醉酒说话都不利索了，宋子卿只是笑笑，仰起头，也闷了一大口酒。他心里美着，瞥着一旁迷糊着的蘩逸，深深吸了一口清凉的空气，念着：如是真好。

次日，蘩逸醒来时发现自己居然躺在了木柯寨自己的床上。她昨夜喝了太多，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她记得，月色泛着微光，映在他的侧颜上，她枕着胳膊，一直侧着脑袋看着他，看着看着便失去了意识。是他把自己送回来的吗？那么远，他怎么把自己送回来的呢？

蘩逸揉着额头，点了炉子，今儿有些冷，她加了件外衣，打开门，外面洋洋洒洒地雪顺着风肆意地闯进屋子。蘩逸皱着眉头，这样的雪可真真是不可爱的。她忽然好似想起了昨夜，那会好像就已经飘雪了吧，那是什么时辰了呢？她想不出来，头有些痛，她坐到桌前，双手在暖炉前反复转着取暖。

抬首间，见桌上放着一张字条：冬吹寒雪脆，夜清酒微凉。

她微微笑道，关于雪，她喜爱地很，只是他是如何知道的呢？蘩逸垂眸瞧着那纸上俊秀地字迹，笔画圆润，棱角分明，柔润中带了些刚劲，是如他一般吗？蘩逸心里升起一股暖意，瞧着那字，仿若那人也在眼前一般。

蘩逸欣喜，可不过多久，她又转而失落，那睫毛似是带着情绪一般垂下来。他……他可知她决意要走的事吗？蘩逸昨日去寻他也是希望借着酒劲一诉衷肠，可如今她却忘记了那些话她究竟说了没说。

若是没说，此次离去，怕是要成了不告而别，那他……会不会惦念自己呢？蘩逸心里翻江倒海，不知做何来纾解此时的郁结。想了想，她找出来之前孟离送给自己的纸笔，写道：

子卿见礼，

问安。感昨夜见，酒醉月浓，些许肺腑之言未及言之，恨吾不能，故以信代之。

忆初识，吾向父母命，立志他方，春日将至，是吾将赴之，虽心系于此，可终不能负，若有缘再会，定赔礼问罪以事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