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云礼先生

扶起蘩逸，宋子卿看着眼前的人儿心里倒是乐得不行，还真是可爱。看着蘩逸嘴里嘟嘟囔囔似是在说些什么，宋子卿开口问道，“姑娘何故深夜翻这府衙后墙啊？”蘩逸掸着身上的灰尘，“杀狗官！”宋子卿似听到了惊天大新闻，什么？杀自己？那……是不是要躲起来呢？

宋子卿从上到下打量了蘩逸一番说道，“可姑娘没拿任何东西，要如何杀狗官呢？况在下一直在这府衙内，大老爷今日却不在府里啊！”蘩逸郁闷，抬起头问他，“你一直在？你是何人？”

“在下乃这县衙内的文书，大老爷今天不在，在下代为修改文书，因此在此院内未曾离开。”

“你胡说，刚你还在衙门口呢！”蘩逸狠瞥了他一眼。

宋子卿赶忙说道，“在下未曾胡说，刚那会是出县衙去取了些东西，刚回来便看见姑娘站在那里，是想要过去打招呼的。”

蘩逸眼睛提溜地转着，“那……那你家老爷什么时候回来！我好跟他讨要说法！”

宋子卿也好奇，这女子深夜不顾危险也质疑要来杀自己，想必有什么隐情，于是道：“不如，姑娘随我进屋坐坐，一起说说这狗官，在下也是刚刚任职，前任文书跟着李良一起被抓，文书空着，我就顶了个空缺，如今也才上任几日而已。”

“嗯，看你也不像那狗官十恶不赦，”蘩逸看向远处亮灯的屋子，迈步过去，嘴里还不忘嘀咕着“但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浪荡子！”蘩逸自觉声音够小，却不想着每一字都钻进了宋子卿的耳朵里。宋子卿抿着唇，这下被骂得够惨，想来自己二十余载的英明全都因为自己的风流倜傥而毁于一旦了，还真是悲哀。

卧室内，蘩逸坐在桌前，看着那一桌的文书，“那狗官就把这些活儿都给你一个人做？”宋子卿一边倒茶，一边点头。“还真是狗官啊！灭绝人性，对谁都不留情啊！”蘩逸在一旁恨得牙根直痒痒。宋子卿将茶倒好，递到蘩逸手中，“来，姑娘，先消消气。这么骂也解决不了问题，倒不如与在下说说，为何一直骂他是狗官呢？从刚刚到现在姑娘已说了许多次，在下真是越来越好奇这新来的大老爷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蘩逸接过茶，猛喝了一口。“说他是狗官一点也不冤枉。想当初李良在时，也仅仅是贪而已，但李良尚且懂得如何收拢人心，虽然花了很多钱打造府邸，但是他有给百姓劳工费，老百姓也是感激的。还有这牛康山的大家，都是当初逃旱灾上山的，大家不过就是普通的百姓，从未伤天害理，怎得新来的知县不分青红皂白就要赶杀众人呢？”

赶杀？宋子卿听到这里时也觉得挺差异的，说道，“姑娘，你怕是听闻了什么旁门左道的消息，我日日在这衙门里，也未曾听到老爷要赶杀牛康山上的人啊！”

“怎能？这消息大街小巷都传遍了，现下牛康山的弟兄们都要出来反抗，我是来先讨要个说法的。在我看来，很多事无必要先动手，‘先礼后兵’是我云礼先生的主张。”

喝着茶水的宋子卿一口水没咽下，呛到了嗓子眼。什么？云礼？

“敢问姑娘，是哪个云礼？”宋子卿一脸探究的表情。

“还有哪个？这天下我就只认识一个云礼先生啊！就是写书的那位！”

“哦？听姑娘的话，似是颇为欣赏这位云礼先生啊！”宋子卿意味深长，喝了一口茶。

“何止欣赏！”蘩逸一提起云礼先生便是打开了话匣子，根本停不下。

“云礼先生是这世上最有见识的人了，我读过他好多的书，《耕田记》《天论》《民经》《世道》《列国游》，我都读过！”蘩逸掰着手指数给宋子卿听，宋子卿一边点头一边听着。

“哦！记得第一次读的是《世道》！说起来，我觉得我跟云礼先生很是有缘，这本书就是在一家书铺子里一个人塞给我的，也没要钱。但是自那时读起，我便再也停不下了！云礼先生的见解真的是与众不同，好像是带着我看了整个世界。”说着，蘩逸的眼光中泛起了层层涟漪。

宋子卿响起那时似是给过什么人一本书，视线移过，盯住对面的女子，哦！原来是她！

“你说，我和云礼先生是不是很有缘分！我真的很想见一见他呢！”

宋子卿点头，“的确啊，非常有缘了！”他思忖半晌继而问道，“那姑娘若是真的遇见了这云礼先生，要说些什么呢？”

蘩逸摇头，想了想，“不知道，如果真遇见了，怕是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吧！毕竟他在我心里已经是神一般的存在了，人是怎么能跟神平等说话的呢？”说话间，不知怎的，宋子卿在蘩逸脸上读出了一丝丝的失落。

他提起茶壶，又给蘩逸的茶杯倒满，“姑娘莫要担忧，若有有一日见他，就当着他的面说出你的钦佩，想必他也是会十分开心的！”蘩逸诧异，抬起头正对上宋子卿斩钉截铁的眸子。

一瞬间，她错愕，不知道对面的这个男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

宋子卿被蘩逸盯得有点不自在，轻咳了一下，忙岔开了话题，“咳，那个……姑娘，你我也遇见数次了，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蘩逸缓过神来，“哦！我姓苏，闺字单名‘凰’，作‘凤’意。”

“苏姑娘名中富贵，想必未来也是有福气之人！”宋子卿言罢，站起身，侧立桌旁，拱手一礼，“在下宋子卿，之前对姑娘或有冒犯，还请姑娘莫要记挂在心！”宋子卿说得谦和有礼，蘩逸也忙起身，学着拱手，“不敢不敢，小女子也有莽撞之处，还望宋公子莫见怪！”说罢，二人相视一笑。

“方才听闻苏姑娘多次提到牛康山，苏姑娘现下是住在那山上吗？”宋子卿试探问道。

蘩逸偏着头想到，“现下倒是住在那儿了，算是暂住吧！”宋子卿点头，想要问得更多一点，蘩逸却等不急直接开了口，“宋公子，你来着县里当文书，这狗官待你可好？未曾欺压过你吗？”

宋子卿哈哈笑道，“苏姑娘性格直爽，在下颇为赏识。只是苏姑娘三番五次说县老爷是狗官，恕在下不敢苟同。想我来着县衙虽不过几日，老爷待我也算不错。未曾发现他有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啊！”

蘩逸不解，“那拆了李良的大宅子，不算是劳民伤财吗？毕竟当初也是花了很多钱的；还有赶杀木柯寨的老百姓，不算是欺压百姓吗？”宋子卿无奈，摇摇头说道，“苏姑娘，在下不知你是从何处听闻了这些消息，总之我定会与老爷上禀彻查这些流言。至于刚刚你提的那两件事，我来逐一为你解释。”

“这其一，拆了李良的宅子。其实这宅子并未拆，明早你可以出去看一看原来李良的府邸如今是个什么风景；其二，赶杀木柯寨百姓。此番话却属流言。老爷并未有意要杀掉众人。只是初来清知县，不知道百姓的生活境况，四处走了走，找人打探问了问这山里的百姓居住情况。至于如何就传出了这些话，在下也实在费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