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曾是种田女2

蘩逸一路寻着来时的路寻到了李家二哥，二人眼看天色渐暗，便急匆匆地上车赶路回乡。回乡的路比来时的路要顺畅许多，但因为是夜里，二人还是刻意放缓了脚步以安全为主。

“苏家小妹，看这路程，我们到家也要再两个时辰了，中途这牲口也得歇一歇，我们再赶一回路，在中间驿站那里找个草棚歇歇脚吧。”李家二哥说道。

蘩逸抬头看着月亮升起的位置，点点头，“全听二哥的。”

月色当头时，二人到了临脚的驿站。驿站门口挂着一个红灯笼，灯光不亮，风吹起，映在地上的光晕也跟着晃了晃。“二哥，咱们歇多久啊？”蘩逸从车上跳下来。“我去问驿站管事的要一些杂草，牲口吃好了，咱们就赶路，今晚定能回去，不会误了你家的正事的。”说完，李家二哥，拴好驴子便进了驿站里去。

半晌，随他出来的还有一个小二打扮的人。那人嘴里念叨着什么，仔细听来，原是对他们的牢骚，无非是些什么“这么晚了，居然还把人吵醒之类的话。”蘩逸摇摇头，默不作声，爹爹常教导她莫要以怨报德，人家本就是帮了他们的，无非是抱怨几句话，能忍则忍，不能逞一时的口舌之能，倒坏了人家的一片好心。那人带着李家二哥去了后院的牲口棚子，找了一些杂草过来，扔在了驴子脚下，然后说道：“你们就在这凑合凑合吧，今天驿站里都是官爷，不好吵着大人们，你们速速喂完牲口，速速离去吧。”这小二打扮的人语气不太友好，说完扔下她二人便转身进院子关上了驿站大门。

门外的等昏暗得很，蘩逸在夜晚本就视线不明，如今又是这等场景，干眨了眨眼，寻着驴子吃草的声音，一点一点地朝着车子挪去。李家二哥见蘩逸谨小慎微的样子，不由得笑道：“难得啊，小时候总听村里的娃娃们喊你苏半瞎，那会我还为你抱不平，看样子你这眼力着实不行啊。”说着，从一旁的石堆站起扶着蘩逸坐上驴车子。“二哥莫取消我，村里娃娃不懂事笑我，我便忍了，你这么大的人，怎得还学起了娃娃，会开妹妹的玩笑了。我这眼疾还不是那年与大家玩的时候摔的，那时你也在，难道不记得了？”“记得，记得！怎会忘了。那时咱们家后山上，咱们一过了晌午，大家就都去那儿玩，那时候数你跑得快，大家还都唤你小飞驴呢！哈哈！”蘩逸看着李家二哥，怒嗔道：“还说不取笑我呢，怕是那会数你笑得最厉害了呢！”蘩逸说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这眼疾，也是那会烙下的毛病吧？”二人笑完，李家二哥忽然温柔地问道。蘩逸点头，“是啊，那会回家娘亲帮我敷了草药，可外伤是好了，只是自那以后，我这眼睛白天还行，晚上便不那么顶用了。倒不是看不见，只是不论瞧什么，都带着一些晕影，不太敢迈步子。”蘩逸说完，又笑了笑。李家二哥搀着蘩逸，“所以，我这二哥不是搀扶着您呢吗？快上车吧，驴子吃饱，咱就回家！”蘩逸温柔笑笑，这个自小一起长大的二哥年长她几岁，虽非同胞兄弟，可前院后院住着，也胜似一家亲了。蘩逸跳上驴车，拢了拢包裹，“二哥，走吧！”李家二哥点点头，扽着纤绳便驾车继续赶路了。

一路无声，回去的路显得漫长却又安逸。蘩逸很久没有感受过这么舒适的夜风了。初夏的风吹得暖暖的，带着一点点春雨的清甜，又有一点点夏虫的寂寞味道，总之，此刻，她没有觉得田间的虫声有多嘈杂，那是动听的声音，而那声音自打母亲过世，自打父亲身体日渐削弱，她便再也没有认真聆听过，多么美妙地声音啊。她抬起头仰望着月色，那白晃晃地，在天边，在田地旁，在心里，都漾开了水花。蘩逸嘴角不自觉第扬起，她，许久都没有如此惬意地欣赏如此的天地之美了。车子一路颠簸，一颠一颠地，不久，她便看到了古田村的村石。她坐直了身子，要到家了。

车子到了蘩逸家门口，李家二哥跳下车走到后面去扶着蘩逸下车，蘩逸扶着二哥递过来的手也跳了下来。她看着自家的房子，院子里一片漆黑，估计父亲是睡着了。“我送你进去，太黑了。”二哥说道，蘩逸点头，顺着二哥走的方向一路跟了进去。李家二哥打开房门，蘩逸在厨房里点了根蜡，屋子登时亮了起来，蘩逸转头对着二哥说道：“二哥早些回去歇着吧，我去看看我父亲，我看着这厨房的吃的都没动过，我去问问他饿不饿。”说罢，蘩逸放下拎着的东西，便开门朝里屋走去。李家二哥见她进屋，转身便离去，刚走到院子口，便听到房里传来蘩逸的哭喊声，李家二哥猛地一惊，转身便朝着院子里又跑了回去，难......难道是？果然，他一进门，便看见蘩逸趴在木床旁哭泣，而床上的苏秦已然没了生气，李家二哥走上前去，看着脸色已经惨白地苏秦，想来这苏秦已经没了有一阵子了，怕是在他们出发的时候就已经，想到这里，李家二哥叹了口气，他拍了拍蘩逸的肩膀，“妹子，节哀，我去找我爹娘来帮忙料理苏大叔的后事，你莫要太过悲伤，小心身子。”说罢，便起身回家里去召唤爹娘去了。

夜深，月色还是一如初始的泛着白晕。苏家门口已经挂上了白帐子。蘩逸跪在院子中央，对着草席上的苏秦说道：“爹爹，您是想娘亲了吗？定要赶在娘亲忌日时一同赶去，可为何查这么一日呢？为何不待孩儿回来见上一面呢，爹爹。”蘩逸泣不成声，一旁的众人也都看着此景眼眶泛红。“爹爹，女儿买来了您让女儿看的书呢，女儿最听爹爹得话了，可是如今爹爹就这么离去了，以后谁来教导女儿呢？女儿以后的路该要如何走呢？”蘩逸越说心里越痛，脑子突然一空，整个人便直接倒了下去。众人见状顿时乱做一团，这女娃子怎得如此啊，这苏秦怎么舍得把这样孝顺的女娃子就撇下了。众人心中感慨，也不禁为苏家感到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