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巨富的婚控

公司里那种隐隐的抵触和不满，若有若无，飘忽不定，但陈一凡相信自己的直觉，他的时代快要结束了。人们似乎并不希望他来掌舵大江。

他想起父亲在馒头山上说的话，“大江会成为百年老店，但不是在你手里。”

既然如此，自己何必死死地揪住掌控权？如果大江有更好的命运，何不放手？话虽如此，对于自己一手带大的大江，它熬尽了自己所有的热忱和心血，全部心力都倾注在它身上，终于迎来了上市倒计时的美好时刻，就像全身心付出的父母终于等到了孩子的清华录取通知书，其间多少汗水泪水，突然要面对功成身退的淡然，怎么做得到？何况自己是事事亲力亲为才放心的脾气。

陈一凡苦恼不堪，向左，向右，每天纠结，智慧用时方恨少，万般愁绪无处言。偏偏父亲一而再再而三地给他打电话，催婚。

如果说领导大江是社恐陈一凡的赶鸭子上架不得已为之，那么，和女生恋爱结婚这种事情简直是恐怖片。他打心眼里渴望柏拉图式恋爱，灵魂相通，俗世婚姻着实令人生厌。

但他也知道，结婚生子是他逃不过去的课题。那么，选一个合适的女子结婚吧。

江州深秋之夜。走在晚归的江城街头，看白日喧哗去，更深灯火明，巷子里依然飘着淡淡的糯米糖糕的清香，陈然纷乱的心头不知道是燃烧的兴奋还是潜意识的深层恐惧，步履缓慢，肩膀低垂，似乎在承受一个千斤重担。

她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26岁，身高160厘米左右，体态轻盈，一头乌黑秀发自然披散在肩上，着装不前卫也不保守，是一般城市女孩子该有的配置，整体相貌中等，说不上好看，却也清秀清爽，眉眼弯弯，略带书卷气，遇到要和人对视或者对话的时候，会习惯性地先露出唇边的一抹笑意，让人倍觉温暖安心。从小到大，她都是这样的一种存在，不会特别惹人喜爱，也不会被人讨厌，人畜无害，与人为善，谁都喜欢和她相处，却又觉得她没什么特点，突然失去她，也不是值得难过的事情。

26岁未婚，陈然自然是被亲友催婚过的。好脾气的她对于亲友的一切好意介绍，总是千谢万谢，却迟迟没有实质上的行动。她无法把自己内心的对于婚姻的想象描绘给旁人看，那是她结不了痂的伤。

母亲是懂她的， 她内疚又无奈，一心希望陈然得遇良人，温暖安稳一生，不再像她一般孤冷。为此，从不信佛的她三天两头去往空谷寺，虔诚磕头敬香。 

也许是母亲的爱女之心终于感动了观音菩萨，陈然的姻缘到了。 

出现在陈然身边的良人是陈一凡。

就在那晚，他陪她走在同样的这条巷子里，月光如水，温润如玉，身材瘦小却显得睿智逼人的他牵住她的手，突然停下来，一脸认真地看着她：“陈然，我考虑清楚了。如果你愿意，今生我们共度，可好？”

当时，陈然的大脑一片空白，魔怔一般的呆立在原地。陈一凡体贴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不用急着回答，回去好好想想，也和你的母亲商量一下。”

陈一凡向女儿求婚？母亲夏宁被这个消息震惊了。对于陈一凡，她有所了解。陈然曾经在大江科技上班半年，每次回来都是眉飞色舞，对陈一凡的聪明才智赞不绝口。这人要做她的女婿？她隐隐觉得事情不简单。 

她把陈然叫进自己的房间，柔和地说：“陈然，我先不表态。今晚我们秉烛夜谈。我听你细细讲。排雷后如果没有问题，母亲是你永远的祝福者。如果妈妈觉得有不对劲，请你相信妈妈的判断，一定要听妈妈的劝告。可以吗？”

陈然低吟浅笑，娓娓道来：“在我的心里，他不是亿万富豪，他就像一个普通人。我们有空一起骑行，一起散步，一起坐在图书馆地上看书。我们也一起吃街边小吃，一起看电影。一切都和普通人的恋爱一样。我从未觉得他有钱，或者说，他从未用金钱地位和财富隔开过我们的距离。虽然他曾经是我的老板，现在也是财富逼人，但我们一起相处的点点滴滴，他总是很在意我的感受。我身边的小姐妹都不知道他其实是赫赫有名的科技新贵。我承认我仰慕他，恋爱也很甜蜜。可是，如果谈到结婚，我很害怕。我从小就害怕结婚。我也害怕他巨额财产会让我婚后关系很复杂。我提过这个问题，他说可以做婚前财产公证。妈妈，怎么办？我可不可以只谈恋爱不结婚？”

夏宁沉默了。

从陈然的叙述中，只能说明陈一凡是情商很高注意细节的人，并不能说明爱她。陈一凡是心思很深的文化型商人，女儿是单纯之极的白纸一张。婚前财产公证，陈然以为是顾及她的尊严，也说不定是陈一凡的防备手段。恋爱从不送名贵礼物，也不展示豪车，陪同陈然骑自行车，吃街头小吃。陈然理解为浪漫，夏宁也可以理解为低成本付出。这陈一凡到底是不是值得托付的人呢？捉摸不透，不好决断。也或许是百年不遇的良缘，千万不要误判而影响女儿的幸福啊！

“妈妈，你发什么愣？你听到我说的话吗？我该怎么办？”见母亲半天不说话，陈然急了。

“嗯呢，妈妈都听清楚了。是这样，陈一凡和普通男生不一样。他毕竟有过亿身价，你们不可能像寻常男女那般恋爱结婚。他很尊重在意你是好事，当他不尊重在意你的时候，你怎么办？你们之间的阅历财力悬殊过大，妈妈非常担心。你可不可以不要急着答应？妈妈需要三天后给你建议。好吗？”

那一晚，陈然在母亲的身边沉沉睡去，安心温暖。夏宁却彻夜无眠，辗转反彻。如果陈一凡是普通男生，那倒是好事，年轻人两情相悦就结婚吧。偏偏陈一凡身价地位不菲，女儿陈然的单薄弱小如何匹配?

是母亲的心过于敏感了吗？

陈然的生活里只有母亲，至于父亲，母亲不提，她就不问。

母亲夏宁在一家民办艺术机构当中国画指导老师，业余时间也创作。奇怪的是，母亲的作品到和风画廊售卖，总能卖得好价钱。

今天，夏宁又来到了和风画廊。

画廊经理王语苏亲切地迎了上来，引她到内室茶台。王语苏是台湾的，当年跟着台商陈荣昌在大陆创业，见证了陈荣昌和夏宁的地下恋情，唏嘘于他们最后的劳燕分飞。她多少是同情夏宁的。两人是相熟多年的老友，无需客套。王语苏直奔主题：“夏姐姐，见你今天心事重重，也没有带作品过来。是遇到难事了吧？”

“陈然恋爱了，还被求婚了。”

“太好了。陈然有归宿，你也可以轻松一些了。这么多年，难为你了。虽然陈荣昌大哥也出力，可终究鞭长莫及。他台湾有家庭，照顾你们母女俩也诸多不便。”

“我知道。我理解。这些年他的默默关爱我感觉得到。再说，把你留在大陆开店，也是他为了我们母女的生活而刻意为之。生活上我们过得知足。可遇到事情无处商量，还是觉得凄凉啊。”

“夏姐姐，如不嫌弃，你和我说说看。如果我们都无法排解，我趁工作汇报的时机，向陈先生求解。如何？”

“不瞒你说，陈然的恋爱对象不一般，太有钱了，太有名气了，学历智计也很高，口才很好。陈然，你知道的，很普通的孩子，心思单纯。和这样的人结婚，我担心她应付不过来。到时候受伤了，心疼的只有我。我是愁得茶饭不思，想不通人家看上我们陈然什么了？”

“有这事？难怪夏姐姐不踏实。这天上馅饼太大了，掉下来接不住啊。我也想不通了，差距悬殊太大，确实不是好事。这样吧，还得问问陈荣昌大哥，他是陈然父亲，也更能站在男人的角度去理解你说的那位陈先生的想法，肯定可以给你想要的答案。”

第二天，王语苏给夏宁打了电话：“陈大哥让我转告你，这位陈先生大概率是精明的人，对钱看得很重，只愿意付出很小的代价去获得他想要的目标。他的恋爱模式看起来浪漫，实质就是不花费。婚前财产协议也是防备为主的做法。之所以选择陈然，极大可能是因为陈然单纯好驾驭。对于他的身份名气来说，找一个可控的妻子是最安全的。不用见面，他猜测陈先生的想法就是这样的。请你劝住陈然，慎重考虑这段婚事。陈先生不是出于爱，只是出于有钱人的精明选择了单纯可控的陈然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