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仪葬

龚叔点了点头，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你龚叔我啥时候骗过你！？这事儿事关重大，龚叔我得先走了，你可得好好劝劝你师父！”

“好……好吧……”

虽然答应下来，但我依旧有些恍惚，等到我回过神来，龚叔已经走了。

晚上，我端着菜上桌，七爷看着我一脸魂不守舍的样子立马开口问道。

“怎么了？是不是你龚叔和你说什么了？”

我一愣神，想来也是瞒不住的，便开口将白天里龚叔和我说的一股脑全都说了出来。

七爷听完却好似没事人一般，用筷子夹起一颗花生米塞进嘴里。

“七爷，这么大的事儿咱真不管吗？！”

“管？活的人归zf，死的人归地府，你当咱是啥了？阎王爷手底下的牛头马面啊？！呵呵，你小子。”

一听这话，我竟还有些释然，这年代连饭都吃不饱的人都有，这事儿我确实也管不住，于是我便转移了话题，随口说出了自己触碰到龚叔时感觉到一股子寒意的事儿。

原本我以为这不是什么大事儿，可听我说完，七爷伸出筷子的手顿住了，他的表情错愕，我跟着他这么久，却从未见过他露出这种表情。

“七爷，您咋了？”

七爷没有回答我，只是上下打量着我，半晌，才开口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真的，咋了七爷？我是不是碰到什么脏东西了？”

七爷依旧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得吃着菜，期间我连问了几声他也没有理我，直到晚饭过后，我打算收拾收拾睡觉之时，七爷突然出现，将一把东西丢在我的面前。

“七爷……这……这是啥？”

七爷看着我，神态出乎平常的严肃。

“惊蛰啊，你跟着我也有几个月了吧？”

“四个月零九天！”

“嗯，那这次守灵，就你去吧。”

我听到这话顿时呆愣了半晌。

“啥？我……七爷，可我啥也不会啊！”

“守灵只是规矩多，倒也不难，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我一步步教你。”

虽然有些莫名其妙，可我听到这番话还是莫名有些兴奋，毕竟我爹从小就教育我要成为七爷那样的人，没想到今天他不但开始教我守灵，还让我独自去办。

“好！好嘞！”

我捡起包裹，本以为里面会有些罗盘，八卦镜一类的法器，可打开之后我才发现，这里面居然只有一只木盒和几支毛笔。

“七爷，这是啥？！”

“你打开瞧瞧不就知道了。”

七爷依旧没有说，我打开木盒才发现这居然是一只颜料盒，一共四种颜色，红，黄，黑，白。

“七爷，这咋是个颜料盒子，是不是拿错了？！”

“呵呵，傻小子，这可不是颜料，这叫尸彩。”

“尸彩？！”

我面露疑惑，听着更像是女子化妆的物什。

“惊蛰，这守灵规矩虽多，但我今天只教你一样，能不能成就看你自己的能耐了！”

我还是不太明白，但也没有多问，只是看着七爷拿起那盒尸彩，顺势摊开一卷白纸，从包裹里取出一直最细的毛刷，说了一句。

“惊蛰，咱们守灵人六忌你还记得吧？”

我点了点头，从小我爹便教我背这个，现在早已是滚瓜烂熟。

“一忌艳衣散发赤足…”

“二忌嫌言耳语啼哭…”

“三忌丧伦暗昧轻浮…”

“四忌矜寡孤独妊妇…”

“五忌冲煞喜事白丧…”

“六忌牲畜断香灯灭…”

“这些，你都知道是什么意思吧？”

七爷再次问道。

“知道，我爹和我说过。”

“嗯，那你记住我接下来说的话，就算是以后你自立门户也绝对不能忘记，听明白了吗？”

“嗯嗯！”

我重重点了点头，却见七爷提起笔刷，一口将桌上茶杯里的茶水一口闷进嘴里，对着手中笔刷喷洒而出，这架势如同武侠小说之中人物，洒酒祭剑，无比潇洒。

他高高举起手中沾了水的笔刷说道。

“死于非命之人，守灵人需将苦主仪葬，睁大眼睛看清楚！”

“一点眉心二描眉！”

说话之间，他将毛刷探入尸彩，沾染了些许红色的颜料，在白纸上中心轻点一落点如血滴般妖艳的红点，随后左手捏出中指，紧贴着白色画布，在上方描出两道近乎相同的眉黛。

“看准了吗？”

七爷一转身，那双眼睛直勾勾盯着我，看的我浑身一个激灵。

“看……看准了！”

“惊蛰，人死之后子嗣穿衣，守灵描眉，这画眉得一气呵成。”

说着他举起双手，左手还保持着刚刚的姿势，竖着中指在我的印象里，那好像是不太好的手势。

“看清楚了吗？”

七爷问了一句，我顿时惊醒，忙点了点头，随即比出相同手势询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人的十指连心，左右各有一五根，时辰不多了，我只跟你说这一种指决，叫定阴，咱们给尸身仪葬，得用这定阴决压着苦主咽喉，迫使其嘴巴张开，画眉一整个流程下来，这手指都不能松开。”

我尝试用手指点了点自己下颚部位，却遭到七爷破口大骂：“傻小子，尸身僵硬，定阴能张嘴，你是活人，可别胡来！”

我立马收回了手，随后七爷起身继续教我。

这一次他爬上桌，左手依旧用中指定阴，随后口中继续说道。

“三描鼻骨四绛唇。”

说完，七爷再次提笔，用赤红的颜料在白纸上画下三道，一竖两横，我虽然看不出个端倪，但脑子里已经有了画面。

“接下来便是最后一步，点眸。”

七爷此时提笔，突然眼睛直勾勾盯着我，我不由得感到有些瘆人，咽了咽口水问道。

“七爷……咋……咋了？”

“点眸的时候，倘若你看到苦主的眼睛有什么变动，那绝不能再继续下去，马上离开。”

“为啥？”

我像个好奇宝宝，开口询问，却返遭到七爷的白眼，当即闭口不再多问。

“最后一步，待到画完苦主脸上的尸彩，取出一样尸体随身携带之物放入苦主的口中，要是苦主生前是个穷人，你就放一把米，最后松手，直至苦主嘴巴闭上，切记，绝对不能让苦主嘴巴张着，这是对苦主的不敬！明白了吗！？”

“明白了！”

办完这一切，七爷擦了擦额头的汗。

“还有一件事儿你记住了，死人不能叫尸，这是大忌，在我们这里得叫苦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