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受宠若惊

肖大虎头一天去万木匠家回来，经过大货坊门口儿，便正听见大伙谈论着二弟的婚事儿。

“大虎，你二弟啥时候成亲，给个信儿啊！”

“啊？”

肖大虎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怔怔道：“王二弟在这里的县衙做事儿，现在还忙着温书，来年我娘让她考个进士……咋有工夫成亲？你们可别乱说了！”

“大虎，你这人平时挺实在的，咋嘴里也没有真话呢？得了得了……肯定是你娘不让说！这成亲是喜事儿，有啥好遮遮掩掩的！”

老刘婆子撇了撇嘴，冲着肖大虎嚷道。

肖大虎最笨，一时之间也说不明白，生怕把那天小树林里的事抖了出去。

“没有……不是我娘不让说，是我……反正你们别瞎说了，我二弟不和那个秀艳儿结婚就对了。”

说完，掉头气呼呼的赶紧回家，把这事儿一五一十的同韩红豆说了。

韩红豆正在教小天青认字，村里女娃没有一个去镇上念书的，大都帮着家里放牛放羊，做家务活儿，等过了十四五岁就给定了亲，顶多在娘家长到十七八便送去人家当媳妇儿。

这是河湾村大多数女孩子的命运……

天青现在才四岁，送去镇上念书太早。

红豆虽已经有了打算，却连儿子儿媳都没有说。

今儿教天青背诗，天青大眼睛眨巴眨巴的，小嘴灵巧，发音准确，记性还特别好。

一个下午就背下来一首《咏鹅》，可把韩红豆喜欢坏了。

“娘，你咋一点都不着急呢！这村里人都把我二弟说的快成亲了似的……哎，哪里传出来的风儿啊！那天在小树林的事儿，根本就没有旁人看见，肯定是那个秀艳儿自己说的！”

肖大虎急的不行，可娘却风轻云淡。

“别人说什么是别人的事？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在意别人的那张嘴？”

“可是！二弟是咱家最有出息的，要是这些人胡说八道，那二弟……”

“你二弟的路也都是自己走的，就算现在咱们帮他瞒着掖着，将来他不争气，照样要丢人现眼。”

韩红豆抚摸着天青毛茸茸的小脑袋，怜惜地说道：“哪里像我们小天青这么乖，么嘛，天青最可爱了！”

呃！

肖大虎看着眼前亲了自己女儿一下的亲娘，犹如见了鬼！

娘这是做什么！

居然在天青的脸蛋儿上亲了一下！

从前都是狠狠掐紫的！

就算这段日子，娘对天青和如芸的确是一百八十度大变样，可……可这又亲又夸的，还是让他有些接受不了。

“奶奶还教我背诗了，爹，我给你背！”

天青那张稚气的小脸上写满了幸福，虽然只是一个四岁的孩子，可从前的日子过的太苦，她除了战战兢兢的望着奶奶和爹之外，似乎最放松的时候，就是坐在娘的身边，眼神呆滞的靠在娘的胳膊上，数着地上的蚂蚁……

“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

“去去，别捣乱！什么蛾子鸭子的！”

肖大虎一把将天青推到一边，有些沮丧到：“一个女娃脑子再好使能有什么用！都怪你娘的肚子不争气，你要是个男娃，爹就算是砸锅卖铁也要供你念书，让你像你二叔那样有出息！”

“女娃就不能念书了？”

韩红豆气的白了肖大虎一眼，把吓坏的小天青抱了起来。

接着又用严肃的语气对肖大虎和耿如芸说道：“我这一下午教天青背诗，发现她比你二弟小时候还聪明。怪不得你爹托梦，说我将来会得天青的福气！”

有些事，教育太难，不如用骗的。

“一个女娃……真能……”

“当然能！这朝野上不是也有女官么？再说，天青现在还小，往后的路还长，你这当爹的可不许再灭她的志气，要不然，娘跟你没完！”

“啊！”

肖大虎打小最怕的就是他娘生气，赶紧连连点头。

接着全家人又说起村里的那些流言蜚语，耿如芸这会子也壮着胆子插了一句嘴：“娘，要不你去和月娥大姨说一说……让她同大伙讲清楚。月娥大姨……和你关系好……”

的确，从前关系是好，可能耐都用在她这个可怜的儿媳妇身上了。

最近这半个来月，韩月娥来一次吃一次韩红豆的脸子，又是疑惑又是生气，早已经不敢登肖家的门槛子了。

“呵呵，她要是能给咱们说句好话，事情也不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算了算了，娘不想管了！”

 上次在小树林的事情，红豆已经把该说的都说了。

 自己的命运终究还是要自己去掌控，如果肖大龙执迷不悟，硬是要往那条邪路上走，她就算是嘴皮子磨碎也没有用。

韩红豆伸了个懒腰，靠在了身后的被垛子上。

这都半个多月了，她还是不习惯肖家崩硬的大土炕，坐在上面久了，总觉得自己的腰像要断了似的。

  肖大虎和如芸都是十二分的困惑啊！

   娘对大龙的事情一直都是一万分的在意，怎么今儿竟然如此的不上心了。

  “娘肯定已经和月娥大姨讲过了。”

肖大虎回到自己的屋里，坐在炕沿儿边儿琢磨着。

如芸哪有自己的主见，丈夫说什么，她就只管点头。

忽而肚子动了一下，她“哎呦”一声，急忙用手捂着……

“咋的？这丫头片子动弹了？”

肖大虎自从听过郎中把脉，说自己这媳妇这一胎十有八九还是个女胎，便从未问过如芸的肚子一句。

如芸有些受宠若惊，急忙点了点头：“嗯，她踢我了！”

“哼，丫头片子还挺有劲儿！哎……要是个儿子就好了。”

如芸也跟着点头，谁知道在一边儿玩耍的小天青忽而奶声奶气的开口道：“爹，奶奶说了。不许你再说这样的话。”

呃！

肖大虎这才想起娘的训斥，忍不住朝那屋看了一眼。

“得了，你个小赔钱儿的可不许告诉你奶奶！”

“奶奶还说不许你们再叫我小赔钱儿的。我有名字，我叫天青。奶奶说了，我将来能有大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