迤逦的床幔缀着欧式花边,半遮半掩,难挡一室的春光。
谢倾浅睁开迷离的眼,头痛欲裂,四肢像被拆过了又重装一般。
她怎么会在这儿?
跌跌撞撞地爬下床,光着脚沿着繁复的暗花地毯,穿过长廊,廊间的尽头,有亮光……
推开虚掩的门,光——来自镶在墙上的巨大屏幕。
屏幕上的画面,让她的脸颊红得发烫。
女人很美,光滑雪白的背,香栗色的长发。
屏幕里男人大掌截住女人的脸,对向镜头,眸中掠过戾气,蓦地低头在女人耳边低声说了什么。
谢倾浅屏住呼吸倾听,什么也没听到。
才发现,视频开的是静音……
仅仅是这些无声的画面,便令谢倾浅的脸越发的滚烫,红得要滴血。
她手用力的握着金属门把手,抑制着,恨不得钻进视频,将视频里那个女人掐死。
但是她不能——
因为,视频里的那个女人——是她自己!
“精彩吗?”偌大奢华的房间,荡着男人邪魅到极致的嗓音。
男人背对着她坐在浅色提花沙发上,一丝不苟的发型,身上纯手工定制的服装,隐隐透着与生俱来的强大气场。
“不怎么样,女主角表情痛苦,男主角技术太烂!”谢倾浅眼睛从屏幕移开,评论视频,就像评论一部烂了大街的电影。
男人低低的笑开,浑厚的声音在胸腔里震荡:“事实是,你爬上了我的床,千方百计的求着我。”
阴影中,男人交叠着腿,手里晃动着高脚杯,说话间抿下一口红酒,嘴边的邪肆越发明显。
这在谢倾浅看来变态至极,男人俨然将屏幕上的动作片,当成一部值得回味珍藏的经典大片。
谢倾浅狠狠的地向男人的后脑勺瞪去:“不管你信不信,我被下了药……”
“我凭什么相信?”
“你爱信不信,没有药,我宁愿爬进死人的坟,也不会爬上你的床。”
竟然把昨晚的经过拍成录像,放大数倍来欣赏,那是有多自大恶心?
谢倾浅视线越过沙发,幽蓝色的茶几上,安静的躺着几张A4纸,‘离婚协议书’这几个大字跃于纸上。
她悄悄上前挪了几步,试图要看这份协议有没有签好字……
“你在埋怨我昨晚的表现,还是说以退为进,这是你新招数?”
“随你怎么想……”
“还是想偷了我的种,怀上夜氏的血脉,坐实你夜少奶奶的名号?”
“你只需要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只要签字便能证明一切,谢倾浅背脊挺得笔直,她看到了那份协议书落笔处的空白。
一方面怀疑她贪图虚荣攀附了夜家,一方面却迟迟不签字……
“过来。”男人睨向茶几,唇边勾起一抹玩味,似笑非笑:“给你两个选择,把协议撕了,或者把视频声音放出来。”
声音放出来?
幽暗的房间里,屏幕的蓝光一闪一闪的扫在谢倾浅的脸上,如果把声音放出来……
不用听,她便能想象得出声音。
而此时,摆在她面前的是一份离婚协议,和一个视频遥控器。
她毫不犹豫,跨步向前,拿起遥控器……
硕大屏幕在她按下关机键的瞬间——黑了。
砰——
半掩的门被推开,几个黑色长裙的佣人神色凝重地推门进来。
为首的高颧骨中年女佣垂头认错:“少爷,少奶奶忘了吃药,癔症加重,她派人通知了谢家,单方面宣布与您离婚……”
离婚是两个家族的大事,就如同结婚同等重要。
谢倾浅从小就被灌输活着唯一的价值便是嫁进夜家,同谢家另外的三个姐妹一起,琴棋书画诗酒花茶样样要学到精通,三年前,夜家选少奶奶,全城的名媛挤破头都要参加。
场面壮观如同帝王选妃。
夜家势力枝繁叶茂无人撼动,嫁进了夜家,意味着几辈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和源源不断的财富……
所有的人翘首以盼,都希望结果与自己有关。
那一场选举,夜家老爷,看中了她!
“离婚?”
男人高大的身躯终于从沙发站起,身影将谢倾浅笼罩住,她双手被几个佣人架着,动惮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男人如鬼魅般一步一步走来。
随着男人走近,身上的帝王之气越发的逼仄人心,深邃的眼,高挺的鼻梁,性感的薄唇,像一个由上帝亲手打造的完美艺术品。
谢倾浅下巴猛然落入男人手中,传来了碎裂般的疼。
“你这是欲擒故纵?可惜,没有药我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或许下次可以换点别的把戏。”
他说她给他下了药?谢倾浅讽刺的笑开:“既然这样,就没必要维持一段名存实亡的婚姻了,夜少爷认为呢?”
女人不卑不亢,让佣人们倒吸了一口气,没人敢用质疑的口吻与少爷讲话,今天少奶奶大概是真的忘了吃药了。
佣人们扣着她的手更加的用力,逼压她弯下腰,提醒她,这才是面对少爷该有的态度。
此时,管家慌慌张张地闯进来:“少爷,少奶奶向媒体透露离婚消息,大门口被堵得水泄不通……”
“……”
夜擎琛微眯起眸,透着危险的戾光,眼前的女人仰着精致绝美的脸,傲娇姿态,毫无畏惧,全然没有了以前对他的痴恋和惧怕,取而代之的却是满眸子的抗拒和厌恶。
厌恶?
夜擎琛玩味地低笑,阴冷的眸却突然狠狠的截住她,就像猎豹抬起锋利的爪牙,将猎物瞬间拍在掌下!
这个女人,变得不太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