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所谓生死一念间（中）

饮了水，湘君猛地咳嗽数声，睁开眼环顾四周。

这时，稚童往前走了几步，很是乖巧地蹲守在门槛前：“父王，她怎么了？”

“快不行了。”

玉冠男子的声音里，有些许遗憾，他知道这些水只能让她醒来，却救不了她命。

突然，湘君一把扯着男子的衣角，手里紧紧捧着肚子，哑着嗓子也只能喊出一个字：“救……”

她期望那个人能帮自己救下孩子。

洛缨脚下上前两步，蹲在她身侧，一脸不忍。

玉冠男子迟疑了一瞬，望着湘君乞求的目光，沉声问道：“你当真愿意，本王不惜一切代价，救你腹中孩子？”

湘君双眼饱含热泪，咬着唇点了点头，抱着肚子的手再紧了一紧。

“主子，剖腹留子，是必定命丧当场的……”

闻言，玉冠男子扬手拦下他接下来的话，吩咐道：“你速去就近府衙，将此间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说着，自腰间摸出一柄约六寸长的匕首。

黑衣男子微微一顿，最后领命而去。

玉冠男子抬起头，朝蹲在门槛外的幼子训道：“冀儿，你要记住！天下间唯有人最是要紧，除此以外，任何事皆可为之让行。”

“孩儿记住了。”四五岁的亓冀，似懂非懂地应道。

“转身，一会不论发生任何事，不许回头！”

匕首划向湘君肚子的那一刻，原本晴朗的天空，竟不知从哪飘来阴沉的乌云，转眼间便齐聚沈家镇上空，紧接着雷闪电鸣，狂风骤起。

突然变了天色。

亓冀小小的身子，在狂风中摇晃，倒着脚步，扶着门跨过门槛，步入破庙，静静伫立在门后面壁，由始至终，不曾转头往身后看一眼。

破庙内，浓郁的血腥味散在空中。

下一刻，洛缨周身金光骤现，她整个人渐渐化作虚影，这是马上要降生的征兆！

蓝色闪电划过半空。

“轰隆！”雷声在破庙的上空响起，震耳欲聋。

伴随孩子啼哭声，庙外骤然降下了一场瓢泼大雨。

“下雨了，好哇！这场雨来得及时，可救天下人的命。‘雨恨云愁，江南依旧称佳丽。’你既出生在沈家镇，便唤你沈佳罢。”

耳边，传来男子意味深长的一句话。

洛缨再睁开眼，已成襁褓中的婴儿，那包着自己的，正是玉冠男子刚刚褪下的蓝袍，还带着他些许体温。

“父王……”听见哭声，亓冀心中好奇，却不敢转身。

玉冠男子怀抱洛缨，朝亓冀身后走去，缓缓蹲下身唤道：“冀儿，这个是父君为你救下的孩子，今后也将是亓朝的子民，看看吧。”

闻言，亓冀一脸懵懂地转过身。

迎面见着那孩子一双大眼睛，在昏暗的破庙内熠熠生辉，洛缨整个人仿佛被吸引了一般，缓缓伸出小手，张口“啊”地发出一声。

“好丑。”

洛缨表情一顿，突然“哇”的一声哭出声来，她被嫌弃了？

竟有人骂她丑！

玉冠男子怀抱着女婴温柔地哄了哄，再朝男童低声斥道：“不许胡言！她听得懂。”

亓冀一脸将信将疑，瘪了瘪嘴角，再仔细看了两眼，伸手捏向洛缨瘦弱的小手，却还是一脸嫌弃：“为何她这么瘦？还没丽妃娘娘养的猫儿大？”

听到这小子的话，洛缨更是扯着嗓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玉冠男子叹了口气，怀中的洛缨仿佛更沉了：“民生疾苦，不似王公贵胄，生来便可一世衣食无忧，更何况此处连年大旱，母亲都没几口吃的，腹中的孩子自然更是可怜。”

洛缨哭声渐渐弱了下去。

这一场瓢泼大雨，足足下了七日。

原本干涸的水渠，一夜间有了水，地里龟裂的土地得到了雨水灌溉，重新变作平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