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九龙山之罪

二天，时无追下楼找老板结账，碰巧门外进来一男一女，男的身形修长，容颜疲倦，女的长巾裹身，头面都看不清楚，只是裙摆处露出的一节雪白跟披在身上的廉价长巾天地云泥。

“我家婆娘病了许久，求老板卖些吃食，我们吃了便走，绝不耽误您的生意。”男人将女人扶坐在门口后这样对老板说。

老板怕那女人得的病会传染，一边把零钱找给时无追，一边对男人絮絮叨叨：“不行，不行，你们赶紧走，别给我招晦气！”

时无追将零钱塞进钱袋里，正要抬腿走人，却被那妇人一把拽住衣角。

长巾包面的女人，并没有抬头，甚至都没有发出任何一丝声响，只是抓着时无追衣角的手臂在不断颤抖。

女人的手指纤细嫩白，全然不似一个常年家务的妇人。

时无追一愣。

可还不等他有所反应，身后的男人便大步跑过来，狠狠一把将女人扯离时无追的身边：“我不是跟你说了我在给你买饭吗？你平白无故抓着别人做甚！”说着又连连冲时无追抱歉道，“山野乡妇，饿急了就乱抓人，实在抱歉，没吓着您吧？”

时无追看看他又看看不远处的一匹疲惫不堪的老马，说了声“没事”，转头就走。

男人直等他彻底离开了自己的视线，这才阴冷着回头冲那女人小声道：“你还想找人救你？哼，别做梦了，出了皇城你就什么都不是了！”

简单在客栈里吃了点点心，其实主要是男人在吃，那妇人从头到尾都不曾揭开过面巾，不见她叫唤也不见她挣扎。

男人吃饱，拍拍衣袍拽着女人如拽畜生，转头又上了老马，一路进到荒山，连走了大半日，于日落十分才到一处坟头。

那是一座大小连坟，大坟上写：九龙山庄庄主韩方，小坟上书：九龙山庄庄主夫人贾氏。

“认得他们吧？”男人将妇人如犯人般押到坟前，一把揭开面巾，崔星晚的容貌便呈现眼前。

她被绑着双手跪在坟前，脸色苍白，表情恹恹，看上去有气无力，分分钟都要昏死倒地。

“想当初你用那些下三滥的手段，占我九龙山庄，逼死我父亲母亲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跪在这里用命还债！”韩数声音里带着积蓄已久的悲愤，明明这是一句硬气的话，却说的泪满眼眶。

“韩公子怕是有什么误会吧？”崔星晚气若游丝，“九龙山庄明明是你父亲自愿卖给我的，我府里还藏着当时的契约书，你若不信，我自可翻与你看。”

“而你母亲是你父亲打死的，你父亲见自己打死了夫人，知道逃不过官差缉拿，这才投河自戕，他们两位的性命又怎么能算到我的头上？”

韩数知道她一定会狡辩，也早就等着这场狡辩，即刻冷笑起来：“你倒是会推脱。当初若不是你让人引诱我父亲，我父亲又怎么会去做那些铤而走险的买卖！”

“若不是因为那些买卖亏损严重，父亲也不会贱卖九龙山庄，母亲也不会因此而心生怨恨，与父亲发生争执……”韩数似乎回忆起从前，“想我父母素来恩爱，父亲外出，母亲不管多晚都要等他回来才会入睡，那个时候，谁不艳羡我九龙山韩家！家财丰厚，夫妻恩爱，子女绕膝……可是你！可是你崔星晚来了！你仅仅就为了给皇室献上一座夏日避暑的休养山庄，就把我们一家折磨的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就连我那不过六岁的小妹也都卖给了胡人，至今不知生死！”

韩数恨的咬牙切齿，他直接从马背上抽出一把大刀，笔直悬在崔星晚的后脖颈处，大声喝道：“崔星晚，向我父母磕头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