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记住你们

站长老蒋年年向县里打报告，要人要经费，可是又年年也要不下来；时间久了，威信也就渐渐没了……

趁着扎次在，色郎巴德便拉着他里里外外的转了一遍，希望他多给指导指导。

扎次没在这里多留，驱完虫也开了药，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就匆匆离开了这里……

骑着摩托车一路“突突突”欢快的冒着青烟，扎次特别享受这种风在身体两侧流动的惬意，行驶在广袤的草场上，感觉身体都变轻了，有种想要飞起来的冲动。

但这股冲动随着他越来越接近村口而越来越淡，车速也变的越来越慢，因为他看见老张家的萌娃，穿着开裆裤，手里牵着他们家的大牦牛，又在霸气的出街。

之前在色郎巴德家里，扎次为什么非但不害怕那头牦牛，反而让牦牛竟然有些怕他，真正的原因就在这了——奶娃牵着这头牛可了不得，牧场的人就没有不认识的，这头牛足足有两千多斤！

老张给它取了个“牛魔王”的混号，打起架来更是一等一的猛。

可眼下，这头2000多斤的“牛魔王”却正被它的小主人，今年才一岁半，体重还不到20斤的宝宝给牵着逛街。

“纸尿裤”在前面步履蹒跚，“牛魔王”跟在后面小心翼翼，生怕走得快了把小主人给摔着一样。

如此有灵性的一面，引的周围的人纷纷拿出手机拍照，手快的已经熟练地配上了“大王叫我来巡山，我把人间转一转”的音乐发了抖音。

这一大一小本来走的悠然自得，可是等大牦牛发现了扎次，巨大如铜铃般的牛眼睛瞬间就不转动了，死死地盯着他。

扎次远远地冲它打了个招呼：“牛老大，又出来耍啊？”

这一幕要是落在不明就里的人眼里，还以为这个人有神经病呢；可在这些本地人眼里，却全都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反而一脸看好戏的看着他俩。

大牦牛晃头晃脑的抬起两根巨大无比的牛角，迈着小碎步往旁边横着走了两步，然后两条前腿一曲，竟然卧在了路边。

去年刚过完年，老张家的这头大牦牛就得了怪病，眼看活不成了，是扎次找到了他母校的教授，通过远程会诊的方式，分析病情，制定诊疗方案，最终让这头宝藏般的牦牛转危为安。

以后再见，这头牦牛竟真的像通了人性一般，见到扎次就乖乖的给他让路，还匍匐在路边，就像在感恩一般。

要知道，老牛都有个牛脾气，像“牛魔王”从来都只有别的给它让路的份，想让它主动让路，那除非老张拿着鞭子赶。

见牛老大给他让了路，扎次骑着摩托车缓缓从它身边经过，顺势还在牛背上拍了一掌喊了声：“谢谢你了，牛老大！”

说来也是怪了，自从扎次救治了牛老大之后，这个消息仿佛就在“牛圈”里面迅速的传播开了。从那以后哪怕是再桀骜不驯的牛，也不敢在扎次面前“炸刺”；仿佛哪个要是敢这样做了，牛老大就会亲自去收拾它一样……

还是说回扎次，他一直没有买车，平时出行都骑摩托车。摩托车轻便，越野能力强，特别适合在牧场使用。

但眼下，他需要到马尔康去，摩托车显然已经无法满足出行需求。

畜牧站倒是有两辆车，但是轻易谁也不会开，而是主动把车辆让给那些需要去远居点的同事们。

扎次出行主要还是靠蹭周斌的车，五六年的时间反正也蹭惯了，这也是周斌经常抓他公差的原因。

来到村委会，周斌已经在等他了：“说好的8点，你怎么又不遵守时间？”

扎次摘下头盔，理了理被压塌的头发，无可奈何的说：“又有紧急情况，我已经尽量再往回赶了。”

周斌自然是知道畜牧站的情况的，拉开车门就钻了进去，见扎次还不上车，不由得急了：“瓜娃子，还不上车！一会又打电话你又走不成了！”

扎次浑身一激灵，然后以生平最快的速度钻进了车里。

※※※

周斌那天送走了扎次之后，又放心不下张梦楠，便绕道去学校看了她一眼。

毕竟是初来乍到，学校暂时并没有给她安排授课任务。而是让她跟着别的班的孩子们先听公开课，既方便她熟悉这些孩子们，也方便她掌握班里现在的教学进度。

张梦楠对这里的第一印象挺失望的。

怎么说呢，就是她第一眼看到的孩子们虽然也穿着和城里孩子一样的校服，戴着红领巾，但是他们的精神面貌，或者说穿着打扮又一眼就给她很“土”的感觉。

城里的孩子，肌肤细腻，红润白皙；而这里的孩子，就像那些牧民一样，一个个皮肤黝黑，有的脸蛋上还早早地就出现了“高原红”。

还有他们的手。张梦楠的同桌，一个上小学4年纪的小男生，伸出手来却像是40岁的手，长长的指甲里面满是黑泥。而他却用这样的手，抓东西吃……

孩子们留给她最深的印象就是眼睛。正如她给扎次、周斌两人留下了“最明亮的星”、以及“盛夏的烈日”那样；这里的孩子们的眼睛，就像草原、像天空、像雪山那般清澈、纯净、充满希望。

张梦楠在观察孩子们的同时，这帮学生们也在看她。

虽然他们才上四年级，但是却已经记不清楚这是第4个，还是第5个从城里来的老师了。

之前的老师有教音乐的、有教美术的、有教手工的……最让他们难忘的还是体育老师。

但是这些老师长的教他们一年，短的教他们一个学期，然后就又离开了这里。

张梦楠前面坐着的两个男孩子，就总喜欢趁她在的时候窃窃私语，但他们显然还没有掌握“正确的”说小话技巧，所以不是被老师逮个正着，就是被张梦楠发现，然后漫不经心的把他俩的名字给记在本子上。

“阿旺，还有朱虎，我记住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