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沙滩足球”

去村委会的路上，扎次还是没忍住：“你原来，我是说在城里的时候都不做饭么？”

张梦楠摇了摇头：“大部分时间都点外卖。”

外卖扎次并不陌生，比如金川县城，还有县里其它几个经济水平高的镇子都已经打通了“最后一公里”。

但是牧场村的人们却暂时还享受不到这种快捷便利的生活，这里的人们仍然保留着有快递自己取，想吃饭自己做或者去下馆子的传统。

俩人回到村委会发现周斌还没有走，看见他们还诧异地问：“你们怎么回来了？”

扎次面色不善的看着他：“这都看不出来？还在这个地方给我假打，人家小张老师第一天来，你不该请一顿饭吗！”

周斌一拍脑门：“对头，今天小张老师第一天到我们牧场村，是该接风洗尘，这样你赶紧去找位子，找好地方了给我打电话。”

比起请客吃饭，扎次更关心他的培训。

他在经常去的那家馆子和老板打了声招呼，按照300块钱一桌的标准订好了饭菜，然后给周斌打电话说：“老位子，菜我已经点了，我就不和你们一起吃饭了，我现在出发前往马尔康。”

周斌知道他此时的心怕是早飞到了北京，飞到了滑雪场上；再说已经耽误了人家一天时间，实在不好意思在开口进行挽留，只能叮嘱他路上小心。

可是今天，各级领导们就像铁了心跟扎次作对一样，前脚刚放下电话，后脚他们畜牧站的站长就紧跟着打了过来：“我知道你还没走，赶紧回来开会。”

扎次郁闷无比的回到了畜牧站，此时天都已经黑了，可会议室里却灯火通明，他们站上这4个人坐的整整齐齐，每人面前放着个保温杯，看样子又在考验膀胱。

看到扎次，站长利马对他说到：“你手上还有好多工作没有完成，反正给你们一个时间，没完成的三天之内必须完成。”

扎次反问他说：“不是，你等会，你怎么知道我还没走的？”

站长不悦的看了他一眼，说：“你说呢？老梁把电话都打到我这儿来了，还说要给站上送锦旗。”

扎次郁闷的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在站长发言之前抢着说：“我今天是因为紧急情况所以耽误了，明天还得去改签车票，你别给我安排工作，安排了我也不做。”

畜牧站的站长姓蒋，50岁出头，不苟言笑，好穿一件黑夹克，站里的人都叫他老蒋。

老蒋和扎次不对付。自打他来，俩人就没有对的时候。

扎次嫌老蒋是老古板，球筋不懂还整天外行领导内行；老蒋嫌扎次是个刺头，仗着自己是大学生，有文化不把他这个站长放在眼里。

老蒋又拍了桌子：“车票、车票，一天没球名堂！一门心思就想着去滑雪，你这么喜欢滑雪，干脆把工作辞了，一天24个小时泡在滑雪场里！”

扎次也不憷他，推开椅子就站了起来，嗓门同样很大：“国家为了办冬奥，提出了让3亿人上冰雪的口号！我去参加培训班，也是为了能更好的参与冬奥、服务冬奥！”

两个人针尖对麦芒，眼看就要吵吵起来，在场的唯一一名女性，也是扎次师父的何娟站起来打圆场说道：“好了好了，一人都少说一句，哎老蒋你不要忘了你是给我们扎次批了假的哟！”

这么明显的护犊子更是把老蒋气的七窍生烟，他有心摔点东西，可理智又告诉他不可以撕破脸；说了老的，汪娟又开始说起小的：“还有你，你不晓得我们站上的情况啊？就这么几个人，哪个人手上不是一大摊事情？”

何娟的话像是点燃了一根导火索，还没说话的另外两人顿时开始抱怨起来：“就是的嘛，才三天，我搞都搞不完！”

“三天的时间确实是有点紧，我们本来人员就少，是不是？”

老蒋已经不是第一次像今天这样被下属们给顶的下不来台了，此时一如既往的被气的直抠头：“啥子意思？你们都啥子意思，防疫工作就不搞了，是这意思吗？”

先前说话的两名男同志又纷纷开始抱怨：“你让我怎么完成嘛，打针的时间还没有填表的时间多！”

“说的是啊，这样要填、那样要填，填一个表的时间够我打10个狗的针了。”

时间短，动物多，分摊到每一个人身上的压力都不小。这也是扎次他们的日常，好不容易有个闲下来的时候，还要被周斌抓公差……

老蒋刚想说话，说“打10个”的那位就拉开了椅子；他姓杨，上个月刚遭遇了一场车祸，右脚上至今都还带着天蓝色的护具。

老杨十分不满：“我都这个样子了，都还坚持在给动物打针！”

老蒋默默地抽起了烟。

自打老杨受伤以后，他负责片区的防疫工作也落到了扎次的头上。

扎次任劳任怨“007”、“白加黑”的干，不就为了这次去北京参加国家级高山滑雪裁判员培训的机会？

见老蒋不说话了，何娟便给扎次打了个眼色，后者会意，直接拉开门就走。

老蒋也没让他回来，再说几句什么“反了、无法无天、无组织无纪律”之类的废话。

剩下的三人见状，相互交换着“胜利”的眼神，不一会也都找理由从会议室里离开。

看着空荡荡的会议室，老蒋把烟头重重地摁在了烟灰缸里，久久未能起身。

翌日，扎次担心像昨天一样，所以特意起了个大早，打算到老张家吃碗牛肉米粉就走。

打开屋门，就看见太阳正从天边冉冉升起，周遭淡淡的薄雾，在阳光的照射中就像批了层紫色的轻纱一般。

美景总是让人心情愉悦。扎次脚步轻快的朝老张家走去，半路上远远就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朝这边跑了过来。

是张梦楠！扎次一眼便认出了她。

村里人压根就没有晨跑的习惯，扎次眼神很好，看见张梦楠穿着咖啡色的紧身两件套，脚上穿着同色调的运动鞋，扎成一束的头发伴随跑动欢快的上下跳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