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观星阁送来密报!说是长老已算出,民间灾祸不断的因由了!”
帝王轻轻挥手,吐出一字。
“读。”
一个尖嘴猴腮的太监,三两下拆开了用黄纸,封起来的信帖。
“启禀陛下,长老言曰,从五行卦象上看,这致使天下动荡、黎民不安的祸首,便是庄皇后,不,就是庄氏那妖女,和她生下的妖胎——”
尖利的声音刚落,被赤红铁索,捆绑在勤政殿中央的女人,猛地抖了一下。
她迟缓抬头,费力地张开嘴。
然而,她内脏皆碎,双唇张开的一瞬间,便喷出了一口鲜血。
庄幼清咳了好几声,才勉强能发出声音。
被血污染红的双目,扫过众人。
“本,本宫,不是妖邪…”
听到她的辩解,须发全白的老臣,握着象牙色的玉牌,义愤填膺似的,怒吼道。
“陛下,您莫要听这妖女狡辩!”
“庄氏诞下的那一胎,非男非女,又有异足双头!那绝非陛下亲子!只有妖孽,才会生出那样的邪物!”
提及庄幼清冒死产下的那个孩子,朝堂下的大臣们,都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他们悉悉率率地议论着。
“幸好那妖孽,生下来就没了气息,否则,必将酿成大祸啊!”
“这谁说不是呢……”
大臣们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等着天子下令
坐在明堂上的,英俊男人合着眼,眉峰微拢,脸上满是阴云。
见天子迟迟无令,众大臣互相看了看,齐齐下跪。
“臣等,恳请陛下,为江山社稷思虑!亲手斩杀妖邪!”
话音刚落,男人缓缓睁开,阖起的双眸。
“妖邪作恶生祸,实为天下难容。”
“朕为天子,自当为苍生斩妖。”
冠冕堂皇的话语,从他口中吐出。
金砌玉镶的龙椅上,身穿明黄色龙袍的男人,缓缓起身,一步一步走下明堂。
当他走到,被折磨得,体无完肤的庄幼清面前时,一旁的侍卫,用托盘呈上一把,用铜钱铸成的利刃。
“陛下,这斩妖之剑,已在黑狗血中,浸泡了足足七七四十九个时辰。用来杀妖剖心,是最合适不过的。”
陆明耀垂眸看向,那把乌黑发亮的铜钱剑。
“都退下吧。朕想单独与庄氏说两句。”
“陛下,可是这妖女……”
朝臣们互相看看,都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陆明耀吐息,眉间似有悲戚之色。
“为天下大公,朕,绝不会徇私情。可庄氏,毕竟是朕的发妻。”
退到明政殿外的大臣们,纷纷感叹,“陛下真是情深义重。”
“是啊。”
…
殿内,陆明耀撕下明君伪装,拿起铜钱剑,掂了两下。
庄幼清迟缓摇头,“明,明耀,不是,我不是妖孽,孩子,也不是……”
不等庄幼清眼眶中的血泪落下,陆明耀没心似的,勾唇微笑。
“朕知道。”
庄幼清愕然。
陆明耀握着剑柄,用剑尖在庄幼清的小腹处,画了个圈。
“皇后腹中的畸胎,是朕的手笔。”
看着男人嘴角,透着森凉的笑意,庄幼清的心,猛地下坠。
痛苦和愤怒,如潮水袭来,庄幼清的瞳孔缩到了最小。
强烈的悲伤,像大手一般,死死扼住了她的脖颈。
她张大嘴巴,拼命地喘息着。
凉气吸入肺部,血泪顺着,庄幼清的眼眶滑落。
她想要伸手,去抓陆明耀。
她想掐住他的喉咙。
可是,庄幼清的双手,被满是倒刺的铁索,死死禁锢着。
哪怕轻轻一动,也会立刻皮开肉绽。
庄幼清爆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尖叫。
“什,什么?是,你……你,害了我,和我们的孩子……我要杀了你……”
被满是怨念的双眸紧盯,陆明耀略感不适。
他“啧”了一声,嘴角牵起一抹嘲讽。
“不。朕没有杀,我们的孩子。”
陆明耀握着铜钱剑,用剑刃抵住了,庄幼清脸上皮开肉绽的伤口。
剑刃锋利,女人脸上才愈合的伤口,再度破裂。
殷红的鲜血,顺着剑刃,在剑身蜿蜒。
陆明耀皮笑肉不笑道:“皇后生下来的,分明是个野种。”
“像那种不伦不类的怪物,怎么可能是朕的孩子?”
庄幼清的表情,凝在了脸上。
她目眦欲裂地瞪着,近在咫尺的男人,拼命地挣扎着。
“你说……什么?陆明耀!陆明耀,你再说,再说一遍……咳咳!”
倒刺勾破了,她的皮肉。
如密雨的血点,在庄幼清的囚服上,漾成了一朵又一朵的血花。
浓重的血味,在大殿内散开。
陆明耀略有嫌弃地,掩住了口鼻。
“念在你庄氏,扶持朕上位的份上……”
“朕,就让皇后死个明白。”
陆明耀一口一个“皇后”。
他每说一遍,庄幼清恨之欲死。
“陆明耀!你不配为人!”
陆明耀漠然。
他伸手,毫不怜惜地,掐住了庄幼清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这些年,朕从未碰过你。不过,朕倒是安排了,不少下等侍卫,替朕与皇后行房。”
说着,男人摆出苦恼的神情。
“所以啊,朕也实在记不清,你怀的,究竟是哪个贱奴的野种了。”
贱奴的野种。
她无比珍视,无比期盼的孩子,是,是野种……
陆明耀的话语,像一条无形的锁链,扼得庄幼清喘不上气。
心脏痛到麻木。
看着陆明耀扭曲的面目,听着落入耳间的,冰冷刺骨的羞辱。
庄幼清蓦然想到,多年前的那一晚,他环抱着自己,一遍一遍地告诉她,他会生生世世,护她周全的情景。
混着鲜血的眼泪,夺眶而出。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言不由衷!
心火上涌,庄幼清猛地,吐出一口黑血。
她死死地,盯着陆明耀,布满血色的眼瞳中,是无边的恨意。
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嘲哳的声音,刺得陆明耀耳疼。
他高举起铜钱剑,对准了庄幼清的心脏。
“为什么?”
男人扯出了,一抹阴冷的笑容。
“因为,你在朕这里,已经没有了利用的价值。”
“朕念你对朕用情至深,就准你,用你的死,为朕的万世圣名,再添上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