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摔门

穆槿飞快抬头，睃了白婧一眼。

白婧的表情是真疑惑。

去年那个如火七月，白婧挽着席栾，就在这栋别墅里，一脸歉意地说：太太对不起，我怀了席总的孩子。

一转眼，白婧悠然地在这栋房子里，以女主人的姿态谈情享受，疑惑地问她到底是谁。

在她为了生活保守忐忑折磨时，白婧好吃好喝地安稳度日……

她们，从来都是不一样的。

此时，穆槿不想回答白婧的问题。如果她回答了，就更像白婧的佣人。虽然事实如此，但她真想守住自己为数不多的尊严。

而白婧问完这话，就没在意穆槿，而是看向席栾，“回来了？”

席栾拉住白婧的手，“天气还没暖和起来，手这么冷……”说着，帮她搓手取暖。

白婧笑起来，“哪里就这么娇贵？我还能给你做好吃的……”

席栾听到吃，才想起穆槿。

“你还不去做饭？”

穆槿连忙朝厨房方向而去。

白婧问席栾，“这个保姆很眼熟，我是不是以前见过？”

席栾毫不在意，“她就是爷爷喜欢的穆槿。除了一手厨艺，没别的特殊。你最近胃口不好，我把她叫过来。”

白婧长长“哦”了一声，就贴在席栾耳边说话。

穆槿已经走到厨房，侧身回望，只见白婧被席栾搂在怀里，歪着脑袋仰望他，席栾低头，笑容温柔，突然咬上白婧的耳朵，白婧笑着拍他胸口。

穆槿强迫自己不要多看，把注意力放在做饭上。炒菜时，忽的想起晴雯的判词：心比天高，身为下贱，风流灵巧招人怨。

每一句话，都很符合她现在的处境。

而晴雯的命运，又是很凄惨的。她如果不改变自己倔强的性格，迟早会吃亏。

穆槿琢磨着，席栾不会放过她，一是为了自己男性尊严，二是为了自己的手艺。如果她对席栾主动些，第一条要求就能达成。至于做饭的手艺……不是还有张妈吗？她常和张妈一起做饭，席栾会慢慢吃惯张妈的手艺，便不会再执着她。

但她现在对席栾主动，就会成为白婧的敌人。

穆槿心跳忽的快了两分。

虽然白婧和席栾早有恋情，但她当席栾正牌妻子时，白婧就有了孩子，谁是谁的第三者，还真不好说。但不管怎样，从事实上看，白婧确实破坏了她的婚姻，而且白婧生活得很好，几乎拥有她渴望的一切。

穆槿不甘心。

所以刚才那个勾引席栾的想法，虽然超出她的道德底线，但却让她跃跃欲试：如果她真能勾引到席栾，让白婧尝试一遍她吃过的苦头，那就太美好了。

随即，穆槿就知道是痴人说梦。

勾引一个心有所属的男人，而且自己还处处比不上白婧。席栾又没眼瞎，怎么会被她勾引到……

穆槿苦笑一声，把不切实际的想法甩到脑后，专门做饭。

不到半小时，穆槿把做好的饭菜端到餐厅，扬声呼唤楼上的人下来吃饭。

回应穆槿的是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

白婧提着裙子小跑着，经过餐厅都没停下来。

席栾在后面快速迈步，“婧婧，别急。”

白婧猛地回头，声音带着哭腔，“我能不急嘛？宝宝有病了！他出生的时候你不在，现在饱受病痛折磨，你居然让我别急！有你这样做父亲的吗？”

白婧哭诉的瞬间，席栾已经窜到她面前，抱着她，“一定会没事的。专家都过去了。”

穆槿站在餐厅门口，看着两人十指交缠地离开。

御龙苑只剩下她一个人，客厅的落地钟自由摇摆，滴答滴答的声音响彻房间……身后，饭菜飘来诱人的香味……

这个场景多么熟悉。

她在御龙苑一个人熬时间，做了一桌子他喜欢的饭菜，却只有她一个人吃。她吃不完，放进冰箱，三天之内都不用再做饭。

穆槿随即笑了。

那都是过去事了。

那时候她是席栾的妻子，她很自觉的，从身到心，都毫无保留地给他。

后来，她在他的调教下，慢慢放下过去保守的观念。

现在的她，身和心，截然分开，她自己都觉得有些陌生。

穆槿略作感慨，心无旁骛地填饱肚子，把剩下的饭菜倒进垃圾桶。

反正不是她花钱，她何必替那两人节省？

当穆槿收拾完屋子，已经晚上九点。

穆槿的习惯是，十一点关灯睡觉，所以她去三楼书房看书。

她半年没踏足御龙苑，没想到每个房间都一尘不染。

穆槿想，张妈做事很可靠，并没有因为主人不在就偷奸耍……当她坐在书桌前时，这个想法就被推翻。

书桌底下，躺着一只脏兮兮的TT。

穆槿愣了足足有半分钟，才起身，去厨房找出一次性手套。戴上手套，捡起TT，放进一个透明袋子里，对着吊灯慢慢观察。

说实话，看到这个TT的第一时间，穆槿就恶心到想吐。但此时，穆槿又觉得用TT的人不是席栾。

从理论上讲，席栾就是个纯种的直男种猪，不会为了对女人负责而作措施。

从事实上讲……这个TT的型号，和席栾不太相符。

穆槿展开推论：能进入书房的人，除了她，席栾，白婧，就只剩下张妈。TT和她，和席栾无关，会是张妈吗？

穆槿脑海中浮现过张妈那副烫着短卷发的头，眼角带着细纹的脸……张妈快五十岁了，一般女人这时候都是更年期，会有这么好的兴致，到书房来一发？

那是白婧……偷人？

穆槿被自己逗笑了。

白婧牢牢把控着席栾的心，可以说，她想要什么席栾就给什么，她有什么不满足的，至于偷吗？

穆槿把TT收好，决定明天直接问张妈。

半夜，穆槿被摔门声惊醒。看手机上的时间，才三点多。

好早……

穆槿意识模糊，头痛欲裂，扔下手机想补觉，就感觉到一个沉重人影压在床位，揪扯着被单。

穆槿开灯，看清趴在床上的人是席栾后，狠狠揉了揉太阳穴。

平常拽到天上的男人，此刻脸朝下，两只手向前伸着，腿因太长而撑出床边，很快又翻身，仰面朝天躺着。

壁灯柔和，穆槿直直看着席栾，以为自己眼花看错——席栾的左脸上，有一道指甲刮过的血痕，血痕周围是一片红印。

他和白婧一起去医院，这幅样子回来……该不会是被白婧打了吧？而且，他很累的样子。

穆槿犹豫，要把他踹到床底下，还是让他在大床睡得更安稳？

穆槿思考的时间有些长，席栾再次翻身，手轻放在头边，嘴巴砸吧了两下。

穆槿对这动作太熟悉了。

每到午睡时间，她们幼儿园的孩子就是如此，睡得安静而香甜。

这个清醒时恶迹斑斑的男人，睡姿居然如同孩童一般。穆槿不禁为这巨大的反差看呆了眼。

出于职业习惯，穆槿帮席栾解开外套的扣子，给他垫上枕头，又去卫生间打来热水，用毛巾给他敷脸。

毛巾叠成正方块，捂在席栾脸上，一下子就遮住他半张脸。毛巾的边缘处，是他高挺的鼻梁，鼻梁另一侧，是轮廓流畅的脸庞……穆槿的视线从眉骨滑到颌骨，停留在他嘴边勾起的浅笑上。

这个男人，长相真是不俗。她第一次见他，不也是被他的容貌吸引到了吗？

正值深夜，且只有她一人……穆槿放任自己思绪乱飞。

如果有一天，这个男人性格能变得温柔一些，对她好一些，她肯定会死心塌地地爱上他。

但她知道，永远不会有这一天。不是因为他性格霸道，也不是因为他对她不好。而是因为他心中已经有了白婧。她比不过白婧。

穆槿叹息一声，觉得自己可怜又可悲。现实中得不到的，只能通过臆想来满足。有意思吗？没有。想得越多，越容易让自己生出不切实际的奢望，最后受伤的人只有她。

穆槿扶住沉重的脑袋，再次叹息。把毛巾扔进水盆，起身要走时，听到席栾轻声呢喃，“别走。”

穆槿身体就此僵住。

席栾又说：“对不起。别走。”可能是做了噩梦，两只手胡乱朝上空抓握。

穆槿再次心软，放下水盆，握着席栾的手，“好，我不走。”

席栾才安静下来。

穆槿被抓着手，半跪在床边，时间悄然溜走。穆槿脑袋越发沉重，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很快，再次给摔门声惊醒。

穆槿心中记挂着席栾，很快清醒，撑起身体，脸色瞬间惨白。

现在的情况是――她不知怎么的，躺在席栾身边，席栾没穿上衣，皱眉揉头发，白婧在门口，手指着他们，语不成调，“席栾，我一晚上在医院守着孩子，你就这样回报我？和一个保姆睡了？你就这么急不可耐吗？哪怕找只名贵鸡，也比一个保姆身价高呀……”

穆槿解释，“不是……”

“啪。”

掌风从脸颊扫过。

穆槿头偏转，脸上火辣辣地疼。摸脸，果然在掌心看到一抹红。穆槿不合时宜地想笑，席栾那一巴掌还真是白婧打的，位置都一模一样。

笑声划破凝滞的空气，白婧突然捂着嘴哭出来，转头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