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青青好友

席爷爷狠狠闭了闭眼，抓着穆槿的胳膊问，“你们，到底怎么回事？”

穆槿垂头，咬唇，半天不说话。

席爷爷叹息一声，“你们哪……”

然后起身，慢悠悠走回卧室。

电视中正好插播国外华人华侨的新年祝福，穆槿一个人坐在客厅，看一群人齐声说“新年快乐”，更觉得落寞。

好好的一个新年，一下子就变成了这样。

穆槿抱着膝盖，发了会儿呆，关掉电视，回屋睡觉。

第二天晚上，穆槿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白婧不明原因地受到惊吓，羊水提前破了，比预产期早了十天。除夕夜那个电话，是助理沈亘打给席栾的。沈亘一直陪在白婧身边，白婧遇到危险，沈亘自然第一时间通知席栾。

白婧顺利生产后，席栾就给席爷爷打电话报平安。

穆槿那时正和席爷爷一起吃饭，席栾说的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席爷爷一直想抱孙子，听到白婧生了个儿子，当即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顾不得穆槿在场，要求和白婧、以及那个大胖小子视频。

席栾声音中带着疲惫无奈，“婧婧刚生产完，还在昏迷。孩子……护士在给孩子洗澡，一会儿你就能看到了。”

穆槿低着头，机械地嚼着米饭。

吃完饭，收拾碗筷，席爷爷正对着孩子的照片傻笑。听到饭桌上的动静，拉着穆槿看照片，“看我的曾孙子，是不是很漂亮。”

穆槿看了一眼。

这孩子躺在一片白色毯子上，四肢敞开，小手抓握，皮肤皱巴巴的，体型很瘦小。穆槿猜测刚出生的孩子都这样，就说：“这孩子真漂亮，长开了以后，肯定和席栾一样，是个大帅哥。”

席爷爷叹息一声，“也不知道白婧受了什么惊下，居然让我曾孙子受这种苦。谁家刚出生的孩子，就这幅营养不良的样子？”

穆槿盯着照片，没说话。她脑子一片空白，根本无法反应席爷爷的话。

席爷爷终于意识到，穆槿此时心情可能不好受，急忙指挥她，“你快把碗洗好。”然后跑到阳台，疯狂给朋友打电话，炫耀自己有了曾孙子。

穆槿懵懵地把碗碟送到厨房，拧开水龙头洗碗。

凉水刺得手疼，穆槿迟钝的大脑才开始运转。

席爷爷那么喜欢孩子，肯定会为了孩子接受白婧。她和席栾本来就不是夫妻关系，再赖在席爷爷这里算什么？还不如早些和席爷爷说清楚，给白婧腾地方。

只是席爷爷对她太好，她真没脸当面和席爷爷说——爷爷，对不起，我之前一直在骗您……

穆槿心中很烦，很乱，不知道如何和爷爷解释。直到收拾完厨房，她都没想出章程。

她搞不定的事，就询问顾青青。

穆槿不好意思开门见山，就先在微信上给顾青青发了句祝福，转了一份一千元的大红包。

顾青青接受后，穆槿就问：忙吗？有时间出来聚聚吗？

顾青青发来个笑脸，同意了。

穆槿飞快地把个人生活用品塞进大包，又把钱包手机钥匙等放进随身的小包，床头柜上还摆着席栾给的绿色卡，穆槿犹豫了一秒，把绿色卡一同放进小包。

出门前，给爷爷卧室房门贴了一张便签：爷爷，我去见朋友，今晚不回来了。您自己做饭吃。

大年初一，街上行人很少。穆槿和顾青青约见在咖啡馆，咖啡馆里几乎没有客人。

顾青青披着长卷发快步走来，坐下，长手指夹着烟，低头点火。

服务生拿着菜单上来，顾青青侧头轻笑，“可以吸烟吗？”

服务生脸红，结巴地说：“可，可以。”

穆槿扑哧一笑，心情好了很多。

两人分别要了一份冰拿铁，一份卡布基诺，服务生恋恋不舍地离开。

顾青青吐出层层叠叠的烟圈，下巴微抬，眼睑垂下，随口问道：“最近过得怎样？”

穆槿耸肩，“还好吧。你呢？”

顾青青说：“老样子。一个人挺无聊的。”

穆槿单手撑着下巴，“看我多有先见之明，知道你无聊，主动约你出来。”

顾青青吸了口烟，只笑着看穆槿，一副我什么都知道的模样。

穆槿心中打鼓，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服务生很快送咖啡上来，还额外送她们两份面包条。

穆槿搅着满杯的泡沫，叹息一声，“其实，我这两天过得真挺好的，只是昨天晚上出了点意外。”

顾青青掐灭烟头，捏着吸管小口吸允。烟灰缸中，烟头嘴上还残留着红痕。这个女人总是一副女王妆容，做人做事也都很霸气。

穆槿眼眸闪亮，有种很安心的感觉——不管自己遇到任何困难，在顾青青手里肯定都不是问题。

“青青……”穆槿放开勺子，坦言相告，“白婧生了个儿子。”

顾青青连眉头都没皱，一口气喝完咖啡，擦擦嘴角，“我还以为什么事……怎么，白婧生了，碍着你的利益了？”

穆槿摇头，“白婧和席栾是名正言顺的夫妻，白婧生了，席栾当爸爸。这些事和我没半毛钱关系。只是席爷爷那边……席爷爷对我很好，我一直在骗他。而且爷爷很喜欢孩子，以后肯定会接受白婧，我在爷爷那边……”

穆槿说着，嗓子就哑了。

顾青青听着，眼中装满不可置信。

“我听着，怎么感觉……你发愁的对象，是那个劳什子爷爷？我的大小姐，你好好想想，你那个爷爷有了自己的曾孙子，还管你是哪根葱呀！”

穆槿摸摸鼻子，“我就是觉得爷爷对我好。我也得对爷爷好，不然就是没良心。”

顾青青忍不住敲穆槿额头，“你倒想对人家好。那也得人家领情呀。”接着语重心长地教育穆槿，“你和席栾，仅仅是那层关系。你和那位爷爷，关系又能好到哪里去？白婧刚生完孩子，一下子回不来。但白婧回来，也只是这一两个月的事。那时候你一点地位都没有，你得为自己打算。”

穆槿拖着下巴，很苦恼。顾青青说的都对。但她真做不到顾青青那般冷静理智。她性格如此，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席爷爷对她丁点好，她一直记在心里。甚至当初席栾对她有过举手之劳的恩惠，她就一直不能忘怀。

她这样的人，说好听点是重情重义，说难听点就是傻。

穆槿很想学顾青青给，却违背不了自己的本性。

顾青青也知道穆槿的纠结，叹息一声，“你想不明白，就先从老爷子那边搬出来。至于御龙苑那边……席栾一时肯定顾不上你。你先搬到我这里，再静观其变。”

穆槿眨着星星眼，深情地说：“青青，你真好。”

顾青青嫌疑地瞪着她，忽的扑哧一笑，“小样……”

穆槿就这样被顾青青带回家。

顾青青在市中心租了一套公寓，居住面积不到五十平米，一卧一厅一个厨房一个卫生间，前面有个阳台可以晾衣服。卧室摆了一张两米宽的大床，靠墙立着一个衣柜，就再无多余的空间。

穆槿顿时觉得空间狭小。

不管是御龙苑，还是爷爷住的锦绣小区，居住面积都很大。

穆槿小心打量着顾青青……青青的房子这么小，她还来打扰青青，心中十分惭愧。

顾青青一进门，带着穆槿参观房间，然后找出床单和被子，抱在怀里往客厅方向走。

穆槿当即贴在墙上，给顾青青让路。

顾青青抱着被子，被子几乎挡住了她全部视线，只凭着感觉就走到沙发边上。放下被子后，顾青青伸了个懒腰，掰着沙发靠椅往前推……

穆槿赶紧上去帮忙，和顾青青合伙，把沙发放平。

顾青青说：“以前我朋友来我家住，她们都是睡沙发的。你不介意的话，今晚就睡在这里。”

穆槿连连点头，“不介意！我害怕你嫌我烦呢。”

顾青青摇头，批评她，“穆槿，你什么都好，就是有些腻歪……嗯，怎么说呢，是不是很少有人对你好，所以别人一丁点的好，你就当成救命稻草？”

穆槿被戳穿心事，当即反驳，“没有吧。我这是善解人意。”

顾青青双手一摊，“好好，你这是善解人意。现在时间不早了，洗洗睡吧。”

顾青青转头进卧室。再出来时，看到穆槿穿着家居服，在卫生间摆置自己的洗漱用品，忍不住笑了。

穆槿从镜子中看到门口的顾青青，忍不住脸红，“你笑什么？”

顾青青说：“我还以为你笨到无药可救了。还好有点脑子。”

穆槿低着头，小声辩解，“我难道不知道吗？那个家根本没有我的立足之地。我又没有可去的地方，只能到你这边。直接说又很唐突，所以就绕了个弯子。”

顾青青点头。穆槿心思细腻敏感，一件很简单的事，就能被她想的很复杂。

“咋们现在是朋友，对待朋友，你可以像对待亲人那样，随便指示。”

熄灯后，穆槿再次回想顾青青的话。对待朋友，可以像对待亲人那样，随意指示。她没有亲人，如果有一个这样的朋友，以后真的不会寂寞了。

穆槿裹紧被子，心中暖洋洋的。因席爷爷生出的忐忑彷徨，以及被抛弃的惶恐，也随之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