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委屈

只见疏影站在黑漆酸枝木大方桌前，面色有些阴沉。旁边专门去提食盒的小丫鬟青禾坐在椅子上，一边抹着泪，一边说些什么，方桌上放着她刚刚去大厨房提回来的食盒，

一个嬷嬷则站在小丫鬟旁边，轻声安慰着道：“快别哭了，要是被大小姐知道了，也只是让她徒增伤心。哎，别说了吧……”

青禾瘪了瘪嘴有些不服气，抬头正要说些什么，一下子就看到了谢容华。

“大，大小姐……”小丫鬟就一下子变得很是拘谨，一只手不知道放在哪里好，另一只手赶紧擦了擦眼泪，慌慌忙忙的站了起来。

谢容华随便坐在一个板凳上，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既然已经听到看到了她们这幅模样，谢容华也不能自己就装成什么都不知道。

青禾毕竟年纪小，怯怯喏喏的两只眼睛不住地看疏影跟嬷嬷。疏影上前一步正准备回答，谢容华伸手示意止住了她。这院子里，事情多着，疏影一个人整天忙的脚不离地，这些小丫鬟们不能再这样连回话都说不好。

谢容华紧盯着，坚持问她：“你说吧，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青禾有些紧张，习惯性的回答：“没，没什么事。”

大小姐一直以来都被二小姐欺负，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家里的仆妇婆子们惯会捧高踩低，就算是二姨娘已经死了，但将军仍然会每隔几日就去二小姐的妨舒院里坐上一会儿，却仍是如七八年以来一样，从来不踏足栖芜院。大家当然会认为大小姐是不得宠的，能踩低大小姐讨好二小姐的事有时候没等二小姐特意吩咐，也就随手就做了。可是被欺负了又能怎么样呢，就算告诉大小姐，除了白白让大小姐掉眼泪伤心之外，并不能改变什么。

青禾是一直安分守己待在外院的小丫鬟，从不去多嘴闲话，自然也就不知道这段时间大小姐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已然今时不同往日。

谢容华伸出手揩去青禾脸上的未干的泪痕，看着她叹了一口气。大概自己也猜到是什么事儿了。

她转而将手扶上小丫鬟的肩膀说道：“有些时候，你退一步，得到的不是对方的海阔天空，而是对方的得寸进尺。”她更近一点靠近青禾，微笑着揉了揉小丫鬟额前的碎发，“你要相信你家小姐会为你讨回公道的呀。”

青禾抬起头，觉得眼前的大小姐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就算以前自己从来没这么近距离接触过大小姐，也知道以前她不会有这么坚毅的眼神。青禾鼓起勇气，像是找到了发泄出口，反而说话利索轻松了许多，“就是，厨房的桂婆子是负责布菜的，说是二小姐昨日说府里最近开销甚大，需节省些，不可铺张浪费。因此她只给了一碟子酱黄瓜跟一盘子西兰花，连荤食都没有。”

谢容华觉得小丫鬟心眼实诚的很；“这样你就哭鼻子啦？”

青禾接着说，脸上很是气愤：“可我分明看着灶台子上有水煮鱼，粉蒸肉，各式菜肴与一般并无二致。”她用手揉捏着衣角，接着说：“我正准备走的时候，碰上二小姐房里的丫鬟过来提菜，那桂婆子亲自摆的食盒，我分明看见光冷盘就放了五碟，更别说大大小小的热菜了。

”

说着说着，青禾更觉得委屈，泪水就忍不住落下来了。她撩起衣角擦了擦泪，哽咽的接着说：“我就觉得桂婆子这次欺人太甚，过去找她理论。没想到，桂婆子提着菜刀就像自己冲过来了，我就，我就吓得回来了。”她没说的是，当时桂婆子嘴里还满是污言秽语，说着什么下贱东西的丫鬟也配吃好酒好菜，也配让她伺候等等肮臜话，可是这些话，她怎么说得出口，又怎么好意思对小姐这个年纪的女孩说。

谢容华在方桌前站了起来，眼神比刚刚凌厉了些的看着青禾。

她作为上市公司的总裁那么多年，手下里精明老道的不知几凡，她早就练就了察言观色的能力。刚刚那青禾叙说到最后，分明是有些隐瞒。

青禾偷偷的瞄了一眼疏影，刚刚她已经把全部都跟疏影说过了，这时候想问问疏影能不能全部说给小姐听。

谢容华低下头看自己修建得当的指甲，道：“你不必看疏影，直接说吧，克扣饭菜也不是第一次，也没见过你哭上几回。这次倒是罕见，说吧，是不是那桂婆子脏嘴里说了些啥？”

青禾低下头，吓得跟竹筒倒豆子一样把桂婆子的话都说出来了，说的比之前跟疏影说的还要详细。

谢容华并没有如青禾想象中一般羞恼或者伤心，她只是慢慢的端详自己的指甲，仿佛听到的只是今天天气很好这样的话。她的内心并不像她所表现出来的那般平静，甚至需要调整呼吸来缓解自己心中的郁气。她不满的不是被羞辱，仅仅是意识到这么长时间以来，自己将所有的重心都放在“千秋月”上，却是没有来采取些对策缓解自己在府中的地位。虽说在府中那些仆妇的行为对自己并无影响，只不过跳梁小丑尔。但是有些为自己着想着的丫鬟眼里，确实为自己心疼打抱不平甚至为自己落泪的。

她叹了口气，眼神温柔的执起青禾的手握在手里。青禾猛地抬头，撞进一双温柔的眉眼，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又忍不住不知道为了什么哭泣起来。

谢容华看了看一旁静静立着的疏影跟青禾，语气坚定的说：“我不会再让你们受替我委屈了。”之前的谢容华的遭遇，就像是她亲身经历过一样。有时候，一味地退缩和忍让，不会换得别人的怜惜跟同情，相反，只会让人变本加厉。所以这一次，绝不会退缩。

谢将军因着白娉婷消失之后，对后院对自己的态度一直让人费解不明，自己也不打算现在去讨好他，处理这件事，还是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