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卖身葬嫂

望着满目疮痍的屋顶，想起家中还够支撑一天的米粮，还有她那不知进取的小儿子和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大儿媳妇，一瞬间似乎感受到了全世界最大的悲凉。

她跌坐在雨水里哭了一阵，昏死了过去，这一下竟是真的病倒了。

要知道张桂花自从丈夫死了之后便像牛犊子一般支撑着活了十多年，连个伤风感冒都不敢让自己得，如今竟然放肆的让自己发起了高烧，可见是真的气狠了，绝望了，对这个世界没爱了。

顾染染瞧着双眸紧闭，人事不知的张桂花，莫名的就有些心疼。

虽然张桂花三天两头的打她，从来没有给过她好脸色看，但到底还是白吃白喝养活了她一年，人心都是肉长的，倒也生出几分感情来。

她有些气愤的朝着孟逸凡道：“都是小叔子你不争气，才把婆婆气成这样的。”

“啊咧？”孟逸凡一手指了自己抗议道：“这怎么能赖在我的头上呢？大嫂你不也时不时的在气她吗？”

顾染染没想到孟逸凡竟然推卸责任，立刻义正言辞的道：“婆婆从见到我第一眼就知道我是指望不上的，根本就没有对我寄予过任何希望啊。”

她扯了孟逸凡到张桂花的面前：“但是小叔子你就不一样了，相公死了你现在是婆婆唯一的儿子。考到十六岁了还是个童生就算了，写几个字也跟狗爬一样，连帮人写信贴补家用都做不到，你说说你到底有什么用！”

孟逸凡从来没见过顾染染这么大义凛然，理直气壮的样子，下意识竟信了她的鬼话：“呃……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顾染染被他一句话问住了，有些为难的挠了挠后脑勺才道：“先给她抓点药吃吧？万一治不好死掉了，就得挖坑去埋……”

张桂花迷迷糊糊的听见顾染染咒她死，气的一下睁开了眼睛，抬手就要去打顾染染。

顾染染下意识的躲开了，张桂花体力不支咚一下摔在了地上，脑门磕破了皮，又晕死了过去。

孟逸凡急的大叫：“啊呀呀呀呀，这下不得了，娘被大嫂你给气死了。”

顾染染吓的赶紧去探张桂花的鼻息，半晌才松了口气道：“幸好幸好，没有死透。”

那瓢泼大雨似乎是良心发现，下到后半夜终于肯停了。

顾染染和孟逸凡将张桂花庞大的身躯拖到了唯一一间屋顶尚存的房子，厨房里，拆了门板将她架在上面。

衣服被子都被雨水淋湿了，好在厨房里的柴和还是干的，孟逸凡在灶膛里生起了火，便有些犯难了起来。

张桂花先是发高烧，再是摔一跤，已经是半死不活，当务之急是给张桂花请大夫抓药。

但是顾染染和孟逸凡都是口袋比脸还干净的穷光蛋，这事情就很难办了。

孟逸凡急的在院子里团团转，忽然跑回来一把抓住顾染染道：“要不嫂子你去卖身吧？反正你在我们家也是吃干饭的，卖掉了也没什么关系吧？”

“咦咦！”顾染染被孟逸凡的厚颜无耻惊呆了：“吃干饭这种事情，小叔子你才是首当其冲才对啊！”

她很认真的看着孟逸凡道：“我就算再怎么废，好歹也帮着洗衣服、扫地、洗碗、擦桌子了，哪像小叔子你啊，天天睡到日上三竿，连饭都恨不得让人端到床上去给你吃。”

“所以。”她得出了结论：“要卖也是卖小叔子你。”

“嗯……”孟逸凡沉了脸色，捏着下巴苦思冥想的思考了一阵，终于像是下定了很大决心似的点了点头：“看来，只能这么办了！”

“啊？”顾染染被他忽如其来的一句弄愣住：“怎么办？”

孟逸凡从角落里扯了一卷草席道：“卖我！”

“！”顾染染差点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小叔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伟大了？”

孟逸凡抬手就在顾染染的脑门上敲了一下：“我什么时候不这么伟大了！”

说完就拖着顾染染往集市上去了。

这时候天边刚泛起鱼肚白，便有三三两两的人从乡下来镇子上卖东西。

孟逸凡打量了四周，寻了处人烟稀少的地方将草席铺在地上，强按着让顾染染躺了上去。

只见他往自己头上插了根稻草，捏着一块炭在青石板街道上写下几个大字，而后便一屁股坐在顾染染边上不说话了。

顾染染挣扎着想去看他写的字，却被孟逸凡一把按了下去：“别动，你现在是死人，死人是不会动的！”

顾染染呆了呆：“为什么我是死人？”

孟逸凡就有点不耐烦了：“让你死就死，废话这么多。”

顾染染扁了嘴，虽然很想知道他们是在干什么，但还是闭着眼睛不说话了。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长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人群在眼前来来去去。

孟逸凡模样俊俏，很快就引起了大姑娘、小媳妇、大爷、大妈们的注意。

一个提着篮子的姑娘凑上前，指着地上几个鬼画符似的字问道：“哎，小伙子，你这写的是啥？”

孟逸凡抬眼看了她一眼，眼底闪过一丝失望，随即爱搭不理的道：“卖身葬嫂。”

顾染染躺在地上忍不住眼皮一阵狂跳，卖身葬嫂？真亏他想的出来啊！早知道让他把张桂花扛出来，卖身葬母不是更感人吗？

那姑娘闻言忍不住一乐：“人家都是卖身葬父，卖身葬母，我还是头一次听说有小叔子卖身葬大嫂的。”

孟逸凡不悦的瞪了她一眼：“你这姑娘，好没有同情心。我嫂子都死了，你竟然还笑的出来，俗话说长嫂如母，我卖身葬嫂给母亲看病，碍着你了吗？”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呢？难不成是看我长的俊俏想买我回去作相公吗？我劝你还是别想了，就你这模样，我是宁死也不会屈服的……”

“你你你！”那小姑娘被孟逸凡一阵抢白，噎的喘不过气来，她到底年纪不大，脸皮也是薄的很，被孟逸凡一阵奚落忍不住捂了脸嘤嘤嘤的哭着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