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抬走，下一个

方脸男子欲哭无泪，又哭笑不得，他已经不知作何表情了。最终，他只能摆出崩溃的表情。

金石老人也无语了，揉了揉没剩多少头发的脑袋，一时间也不知应当说什么。

辛羽一脸莫名其妙得四处打量，所有人都是如此，各个摇头叹息，无力吐槽。

末了，还是一个头戴斗笠的高个青年忍不住了，出言问道。

“这位公子，这里是低级凶兽的交易地点，中级凶兽的在二楼啊。你再看看周围，那个武者不是一捆捆往外搬？”

辛羽一愣，视线在四周来回扫过，果然如斗笠青年所说的那样。

所有人，不论是孤身一人，还是三五成群，都是先将自家货物捆绑，整理好，然后分门别类，挨个一捆捆往窗口的木桌上般，再由通天阁的办事人员清点好，记下账目，使唤壮汉搬走。

如此循环往复，方才完成一笔笔交易。

其共有的特点便是材料品质不高，但数量极多。因此，全部叠加下来，每一笔交易的额度少说也有几百块元石，多的时候甚至能有数千元石。

惟有自己，数量上太少，又不知道这个可以说是常识的事，结果自然闹了笑话。

想到这，辛羽老脸一红，羞窘极了，他连忙鞠躬向方脸男子致歉。

“实在抱歉，小子初次到这里来，还请阁下见谅。”

“不，不，不！这也怪我，养成了思维定式，加上注意力不集中，一时眼拙，造成了误会，公子莫要见怪。”

方脸男子连连摆手，慌忙赔不是，表情也有些尴尬。

这下脸真是丢大了，居然连材料等级都没看清，中级凶兽的皮毛、鳞甲都没认出来。方脸男子懊恼不已，他已经可惜想象损友们疯狂嘲讽自己的场景了。

他此时再看，情景大不一样，没有了胡思乱想，以他的眼光，轻松就看出了门道。

这张豹皮虽然破了几个大口子，但皮毛质地远非低级凶兽可比，既柔软又坚韧，做几件皮甲绰绰有余。

还有那几只毒囊，个头之大，品质之好，他此前竟从未见过。

……自己要是多观察几遍，稍微用心鉴赏一下，怎么也不可能把他们当作黑云豹、腐骨蜥那种，在低级凶兽中也算是渣渣的玩意。

毕竟，不论客人是否知情，这的确是自己的失误啊。通天阁的金子招牌，就这么被我黑了一笔。

方脸男子越看越心惊，越想越懊悔。

金石老人瞥了方脸男子一脸，正欲说话时，一个又尖又细的声音从门口响起。

“哎呦呦，这不是羽少爷嘛，便秘了四年，今天跑出来溜达了？”

不等辛羽接话，娘娘腔又尖声笑道：

“蹲了太久，眼睛都不好使了，居然冒犯了通天阁的职员。啧啧啧，瞧这蠢样，真是把袁家的脸都丢尽了！”

一个面目阴柔的男子，身着五颜六色的长袍，掐着兰花指，摇着桃花扇，施施然走来。

花袍男子一面走着，一面摆出各种动作，比那些搔首弄姿的丑八怪还恶心人。

大厅内瞬间静了下来，围观武者瞅了门口一眼，便收回目光，不在与身边之人交谈，低头不语。

即便有人心中大为不满，也只是厌恶得别过头，不敢表现出太多异样。并且，这种厌恶之色，仅仅是一闪而过。

因为这个娘娘腔虽然招人嫌，却实力出众，身份也非同一般。

此人名叫余良，外表、作风相当令人反胃，却是本地豪族余家的嫡系子弟。

余家虽然比不上袁家这种四大世家级别的顶级家族，却也是整个石奎城都位居前列的大家族，势力极大，底蕴不凡。

这一代的余家出了个怪胎，就是这个余良，从小不喜欢舞刀弄枪，反而喜欢和女孩混在一起，描眉刺绣。就连家传绝学——碎金指，也被他练得阴柔无比，成了“碎花指”。

可谁都不曾预料到的是，这余良的武学天赋极高，还真让他练出了独具自身风格的碎金指，让家族长辈赞不绝口。

再加上，余良毕竟不是家主候选，自身实力够强，作为长老那绝对是合格的。况且，这样一来，未来的家主之位得到确定，反而有助于余家的团结。

因此在有心之人的撺掇下，余家便对这个娘娘腔下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除此之外，余家虽然不是四大世家，却和四大世家之一的胡家结成了姻亲。这次姻亲象征着胡、余两家彻底结盟，可不是那种家族边缘一脉作秀式的结亲能相提并论的。

余家的姻亲人选，正是和余良从小玩到大的嫡亲姐。

如此一来，余良的地位也水涨船高，纵然招摇过市，寻衅生事，旁人也敢怒不敢言。

这个小鬼真是惨，刚得罪了通天阁，现在又得罪了这个既恶心又难缠的娘娘腔，恐怕他的家族，一个不好，也得遭殃啊。

不少人暗自惋惜，非常同情辛羽，这袁家的小子，真是太倒霉了。

哎，等等……

这小子的家族是啥来着，袁家……

不少人打了个激灵，突然想到了什么，扭头惊讶地看向辛羽。

“咦，这好像是袁家的那位羽少爷啊？”

“呦，你还别说，我想起来了！”

“可不是嘛，四年啊……”

……

众人窃窃私语，都想来了那位……可耻的袁家少爷。

没错，就是可耻，与袁氏族人不同，辛羽这样庸碌无为的大族少爷，在没有背景的武者眼中，就是一个非常可耻的人。

这些武者只有靠自己拼命努力，换来的却是大族少爷唾手可得的普通资源。

他们无数次幻想，倘若自己有辛羽那样的资源，不，哪怕只有一半，自己也能一飞冲天。

然而，这位却四年都没能突破锻体境，早已成了普通武者嘴里的笑料，只是往日辛羽通常闷在家里苦修，袁氏族人碍于家主之威不敢多言罢了。

辛羽摸了摸鼻子，着实没料到自己的名声原来这么差。

他敏锐地感觉到了众人态度的变化，由原本的些许同情，转变成了不屑、厌恶，甚至有些幸灾乐祸。

余良一摇一摆地走到辛羽旁，瞅了一眼桌面，阴阳怪气地说：

“哎呦，真可怜啊，就这点东西，一头破豹子，三条烂蜥蜴，惨惨惨……”

余良装模作样得怜悯一番，忽地，察觉不对。

“不对，你已经到了锻体境了！”

不愧是余家的年轻高手，虽然激起民愤不断，但眼光还是一流的。即便志得意满得拼命挖苦对面，也注意到了细节问题，让众多看客厌恶他的同时，又不得不佩服，大族子弟果真不同凡响。

然而令众人大感意外的，却并非辛羽的实力终于在停滞了四年后，终于得以突破锻体境，而是余良对辛羽的各种暗讽，在发现辛羽突破后，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了。

倘若是曾经木讷、内向的辛羽，说不得默不作声，将风言风语左耳进，右耳出，视若无睹。

然而，如今的辛羽可不会就这么认怂了。

“余娘娘这么喜欢表演，不如去金玉阁逛逛，那里有的是大爷，说不得其中就有眼瞎的，喜欢看你搔首弄姿！”

辛羽平淡的话语令余良笑容一滞，他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爆发。

“你，你这废物，刚才喊我什么？”

“叫得这么大声，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哪个姑娘在通天阁，众目睽睽之下，惨遭非礼。这么一来，通天阁的面子往哪搁？”

看着以前大族子弟之间公认的笑料，居然不知死活，公然驳他的面子，余良大怒，真气凝聚在右手食指，迸出银色的气芒。

就要动手，金石老人冷哼一声，余良一个哆嗦，回过神来。

自己居然险些在通天阁动手了，就算解决了那个废物，那后果……

“就你这渣渣，还是回家绣花吧，免得给余家丢脸……”

众人呆若木鸡，形势似乎逆转了，余良闭嘴了，反倒是辛羽疯狂开嘲。

“好你个废物，你以为走个狗屎运，突破了，就不得了了？”

余良怒不可遏，声音愈发尖细刺耳。

“袁家的废物，敢不敢出去，一决胜负？”

辛羽心里冷笑，就等你这句呢。

“行啊，正好把你这母鸡的嘴缝上！”

众人轰然，紧跟着两人，到通天阁外的大街上看好戏了。

一声令下，只见余良迫不及待，运起自身武学，一根指头闪着银光，飘忽不定，向辛羽左右逼去。

远远望去，余良整个人如同一条五彩斑斓的毒蛇，张开的血盆大口中，银色的毒牙狰狞闪烁。

担任裁判的金石老人眉头一皱，感到不妙。

这余家的小鬼，他也有印象，现在看来，不简单啊，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嘴上各种鄙视对手，手上却丝毫不含糊，上来就是真功夫。

那个小子……

兔起鹘落之间，局势瞬间反转。

张牙舞爪的毒蛇被一拳打飞，肋骨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蔫成一条死蛇；坐以待毙的猎物，变成了守株待兔的猎人，一招败敌却风轻云淡，只是看向死蛇的跟班，轻笑道：

“抬走，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