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胜负

袁洪升刚平静下来的气血，顿时一阵翻滚，强行按捺住他即将喷出的怒火，张口欲言。

然而，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袁洪升，堂堂天之骄子，石奎城的一面旗帜。难道要他，在大庭广众之下，破口大骂，对方狡猾、耍诈，不够光明正大？

开玩笑，那他的面子往哪搁？

况且，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到那时，恐怕整个石奎城，乃至附近数个中小城市，他袁洪升，都会从家喻户晓的年轻俊杰，变成人尽皆知的笑话。

身为袁家下任家主的强有力竞争者，这么做无异于自掘坟墓。

但干脆认输？袁洪升也开不了口。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的心里明镜似的。

从小到大，他的父亲在他身上，耗费了无数心血。灵丹妙药就像糖豆一样，从不间断，花出去的钱财更是不计其数。

更重要的是，他的对手向来并非旁人，正是他那个特立独行的堂姐。

那个除了年龄，从资质、才智他都无比自信，自觉稳赢对方的袁家大小姐。

本来，一切顺利。

在他们的运作下，高层中有不少人，对袁大小姐的行事作风，颇为不满。纵然是年轻一代，对她也颇有微词。

相反，他依靠精明的头脑，过人的天赋，圆滑的处世，已经为自己赢得了不少拥趸。

双方的形势发生了逆转，他愈战愈勇。

同时，上天也眷顾他，送上了一份大礼——城市争霸战。

倘若，他能带领整个袁家，成功卫冕。那么他与袁滢之间的最后一块短板，也将得到补齐。

五年前，正是由袁大小姐领衔，袁家横扫各大家族，称雄石奎。

无数人对他寄予厚望，指望他龙腾万里，他们藉此鸡犬升天。

可现在，区区一个辛羽，一个之前还在锻体门外苦苦徘徊，根本不被他放在眼里的小角色，却让自己遭到了滑铁卢。

不，我不能败！

我不能在这里认输！

袁洪升俊俏的脸阴晴不定，那便秘的样子，正是其内心无比挣扎的体现。

袁和玉此时的心情同样无法言喻，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填满了他的整个胸腔。

这种感觉，即便是曾经的家主之位，自己眼睁睁看着它，从自己的手中溜走时，也不曾有过。

可恶，我败给了你，难道我的孩子，也会败给你？

袁和玉攥紧了拳头，强烈的不甘溢于言表，连指甲扎进肉里，也一无所觉。

“哇，辛师兄胜了，万岁！”

……

“辛师兄，爱你哦！”

少年们的热血又沸腾了，不少大胆的女孩子，毫不吝惜各种赞美，就是火辣的表白也并不鲜见。

然而，就在众人惊叹和感慨的时候，剧本又发生了，堪称一百八十度的大转折。

“长老，我认输！”

辛羽笑着举起右手，向鹤风长老说到，直接惊掉众人的下巴。

袁洪升也傻眼了，冲下武场，朝拍拍屁股，潇洒离去的辛羽大吼：

“为什么，还没完……”

“已经结束了，真气都用完了，还打个屁！”

辛羽摆摆手，头也不回。

众人恍然大悟。

刚才的激战，让他们忘记了，眼前的少年，不过只是初入锻体境罢了。体内真气，不论是量，还是质，都远远不及高他数个境界的袁洪升。

“唉，太可惜了，我还以为……”

“行啦，这样已经很厉害了！”

……

“我决定了，辛羽师兄以后就是我的偶像了！”

一名马脸少年激动地挥着拳头，兴奋地无以复加，但周围没有人嘲笑他。因为，这也是他们的真实想法。

纵然是长老们，也心潮澎湃，不能自已。

注视着阳光映照下，那个坚定果决的身影，所有人都明白，袁家之中，又一头幼虎初露狰狞。

未来……不可限量！

辛羽大步走到，父亲和大姐面前，正要出言问候，就被姐姐大人的一句话险些噎死。

“哇，小弟，真是小瞧你了，够奸诈啊！”

“……”

辛羽无语，这个大姐真是……让他不知说什么好。

袁和威点了点头，轻声道：“做得好！”

今天的收获真大啊，辛羽心中感慨。

对辛羽来说，今天这步险棋——与袁洪升切磋，真是走对了。

事实上，袁洪升猜得没错，辛羽确实将他当做了磨刀石。只不过，所磨的刀却并非那所谓的通臂拳，而是流星拳。

更确切地说，是流星拳的精义。

当初在练习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了流星拳，这门拳法的异样。并且在修炼成功时，他的心里就有所领悟。

流星拳，与其说是一门武学，不如说是一种武道。它包涵的武学思想，并不仅限于这门拳法本身，而是可以应用到其它各种武学。

之前的战斗中，他在低数个境界，还被逼到角落的情况下，还能反戈一击，甚至伤到袁家的天之骄子——袁洪升，秘密就在于，他将流星拳的精义融入到了通臂拳中。

虚实之间，逼迫对手扩大攻击范围；卸力之技，引导对手不断加大力道。结果就是，袁洪升攻势越来越猛，但招式间隙越发明显，破绽逐渐显露。

最终，辛羽鼓足全力，流星般的一击，结束战斗。

虽然辛羽因此真气耗尽，只能拱手认输。

但任谁都明白，这次挑战，或者切磋，辛羽虽败犹荣，袁洪升却虽胜犹败。

这一点，从袁洪升吃了苍蝇般的郁闷神色，就能看出。

“小弟，以后可不能随便乱跑了，娘都担心死了！”

袁大小姐面容一肃，收起了嘻嘻哈哈的那副样子，嗔怪道。

辛羽转目一看，父亲袁和威也一脸责备，但宠溺与关心溢于言表。

辛羽颔首。

同时，一股暖流沁入，他的四肢百脉，乃至灵魂深处。

前世作为孤儿，后来也基本孤身一人，这种温馨的亲情是他从未体验过的。

再想到记忆里那个，优雅慈爱的妇人，辛羽暗暗发誓，一定会好好保护他们，捍卫这份真情。

从这时起，辛羽真正将他们，当做了自己的亲生父母，和亲姐姐来对待。

通过他们，他也得知，娘亲一夜未睡，天还未亮就起身，带人前去寻找一夜未归的辛羽。

用力地点了点头，辛羽跟在父亲和姐姐身后，迈步走出武场，准备向娘亲报平安。

还未走出武场大门，变故陡生。

“啊，辛羽在这！”

只见一行人，有袁家人，但大多还是不认识的外人，娘亲也在其中。

中央四人抬着一个担架，面色悲戚，旁边一个颇有姿色的妇人披头散发，哭声不绝于耳。

娘亲看到我，像是松了一口气，但欲言又止，一脸尴尬。

这是作为袁家重要盟友的商贸家族，姓伍，主要从事丝织品贸易。

那个妇人正是伍家二当家的夫人，我和姐姐喊他香姨，同娘亲相交多年，算是娘亲的闺蜜。纵然双方先后嫁人，情谊却丝毫不减，并影响到了二者所在的家族。

正是在她们的穿针引线下，袁家与伍家开始了密切合作。得益于伍家的商业渠道，袁家财力大幅提升，连带家族势力大涨。

同样，伍家与袁家搭上线后，不论是势力还是实力都有了质的飞跃。

本来，伍家财力雄厚，但自身实力不够，就成了一块惹人垂涎的肥肉。然而，同袁家的合作中，伍家的自身战力不断提升，反而变成了石奎城里不可小觑的一股势力。

母亲亲如姐妹，孩子自然也非常亲近，香姨的独子伍盺算是之前的辛羽最要好的朋友了。

那么担架上，白布披盖的人难道是……

一种不详的预感，就像一缕轻烟，顿时从心中升起，并且逐渐笼罩辛羽的整个胸腔。

转眼一瞥，辛羽惊疑地发现，另外几个之前一同去山脉历练的少年，躲在队伍身后。

除了为首的袁通外，其余人与辛羽对视时，均有不同程度的畏缩。至于袁通，面无表情，看不出任何异常。

这就奇怪了。

辛羽清晰记得，当初众人四散逃命时，伍盺和他分开了，他逃命的方位和那几人一致。

但蹊跷的是，怎么现在这几个屁事没有，伍盺却躺尸了？

要知道，伍盺虽然不算啥天才，但身为伍家嫡系传人，尽心尽力培养下，实力也不弱。特别在那几人中，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强者。

辛羽百思不得其解。

咦？

之前由于人群的遮掩，辛羽看的并不分明，现在透过人与人的间隙，他才发现领着袁通几人的男子，就是袁家近年才来的一位外姓长老，姓周。

印象中，这位周长老是他那个粗犷大伯，在一次意外所救。此后，就一直为袁和玉效力，短时间内就成了他的心腹，平时基本在外东奔西走，辛羽见到的次数一只手数的过来。

但现在……辛羽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擦，该不会跟我有关吧？

这个奇怪的念头突然从脑海中冒出，接着被辛羽迅速掐灭。

然而，有时候，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

只见周长老走出人群，向父亲施了一礼，随即语惊四座。

“在下已经查实，这位伍盺少爷已经身亡，且羽少爷……干系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