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陌生电话

秦悦站起身来，笑了笑，颇为不好意思：“抱歉，江设计师，把您叫道这里来。其实礼服的设计初稿我看过了，还是很满意的。只是我觉得裙子的下摆部分应该……”她说的什么，江慕安一个字都没有听清。她满脑子都是韩时木方才说的话。

他现在能吃鸡蛋羹了？

也是，他本是为了所爱之人，什么都可以做出的人。

“好了，我也就这些要求。其他也没什么？麻烦您跑一趟了。”秦悦将江慕安送到玄关的位置，抬手将她迎出去，俨然已经是一副女主人的姿态。

江慕安回望了一眼整个空荡荡的客厅，简单的装修风格与他性格恰好相符。那个曾经给她温暖，珍惜和怜爱的韩时木，现已经不属于她了。她抱以疏离一笑，微微屈身：“那秦小姐，以后再见了。”

出了公寓，外面是遮天的园林树。寒冬之际，仍旧是翠意满满。空气中尚还有早上残留的雾气，湿意扑在江慕安的脸上，穿着一件厚厚打大衣仍旧十分的冷。开了近四十分钟的车，中途经历了漫长的高架桥，待回到工作室，江慕安才惊觉自己的脚踝早已肿的老高。

助理倒了咖啡进来，刚好瞧见，惊了惊：“这不就是去个秦小姐的家吗？怎么把脚弄成这样子了？”

江慕安皱了皱眉，答：“没事，不小心崴了一下。把咖啡搁着，出去忙吧。”

助理瘪了瘪嘴，实诚道：“江设计师，我没什么忙的。”

工作室刚刚建成不足两月，没什么名气，自然也就没什么客户。助理平时在外面，就是接个电话打个电话，收邮件，给江慕安泡咖啡而已。江慕安恍然大悟似的点点头：“也是，要不就下班了吧。”

助理：“……”

没有说话也没有离开。江慕安疑惑的看了一眼仍旧还待在自己身边的助理：“怎么了，还不回去，这天气怪冷的。”

“您不能这样的。”助理叹了一口气，动手开始收拾起江慕安的办公桌起来。因为是设计师的缘故，桌上铺着一层花花绿绿的稿纸，胡乱铺着，也没有整理。江慕安停下动作，笑笑：“我是有哪里没有做对吗？　”

“你脚怎么办？又要像上次总监不在一样，连药都不涂，在家躺一个星期吗？”助理忍不住吐槽道：“您都这么大人了，还是得学会好好照顾自己才行。总监现在也不在国内，听说您在国内也没朋友家人，所以……”

“说的倒是。”江慕安沉默了好一会儿，点点头。

助理叹气，收拾好办公桌后道：“那您等一会儿，我去给您买个红花油擦擦。”江慕安瞧了一眼外面已经转晴的天气，点点头：“麻烦了。”

从手袋里拿出那张被她揉成一团乱的草稿纸，江慕安真是悔不当初接下这单生意。早知道这秦悦与韩时木有关系，江慕安只怕是会离得远远的。心中虽然烦闷，但合约已签，江慕安不敢悔约。

而且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李子墨给的。

按下唱片机的按钮，悠扬的古典音乐缓缓流出。江慕安哈出一口气，暖暖手，拿起一旁的彩铅，开始重新画设计图。临近中午，躲在云层的太阳终于露了露脸，透过半拉开着的窗帘透进来。　

人真是没事找事。江慕安深呼吸一口气，准备赶紧把图纸改好，好断了与那秦小姐的孽缘。正画着，放在一旁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江慕安放下笔，拿起手机一瞧，是国内的电话。李子墨现在人在澳洲，而国内知晓她电话号码的不足三人，且还都在电话簿里面。

想了想，她还是接起了电话。

此刻窗外是冬日难得一见的阳光，透过灰色的格纹窗帘透进屋里面来。江慕安搁下手中的彩铅笔，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道：“请问，您是？”

电话那边传来呼呼的风声。江慕安深呼吸一口气：“请问您是？”

依旧无人回答，想来或许是小孩子随意拨电话，无意间打到江慕安手机里面来了。正欲挂掉之时，忽听电话那边传来一声咳嗽，颇为熟悉，紧接着噩梦似的声音传过来：“死丫头，我总算找着你了！”

江慕安心一沉，手机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心脏毫无预兆的猛烈的跳动起来，砸着胸口的位置。埋藏了许久的记忆像是潮水一样重现光明，江慕安慌张的看向窗外惨白色阳光，一边蹲下身去捡手机。

一个不留心，身子向桌底倒去。助理推门而入，刚好瞧见江慕安惨白的脸色，连忙跑过去将她扶住：“江设计师，你怎么了？”

大脑中一片空白，江慕安抬眸看着近在咫尺略担忧的助理，眼前一片模糊。她手颤抖着紧紧抓住助理的手腕，颤抖着嘴唇问道：“怎么办？怎么办？我爸找上我了，怎么办？”

“江设计师，江设计师，您怎么了？”

“……”

醒来之时，已是夜深。半开着的窗帘外是漆黑的夜色。睁眼的那一瞬间，很自然的想起晕过去之前的事情。她稍微镇定了片刻，侧身去开床头的壁灯，意外看到了从门缝钻进来的一丝暖光。

想来是助理还没走。果然就在这时，助理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李总监，本来我也不想打扰您的。可是江设计师，今儿下午确实有些吓人。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还是怎么回事？”

“对呢，我挺担心她的。”

“我知道您现在人在澳洲，不便回国。但是相比于我，还是总监您在身边要好些。毕竟您才是……”

江慕安不愿打扰李子墨的工作，且他现在人应该刚到不久。她实在不忍心让本就难以忍受长途飞行的李子墨再马不停蹄的赶回来。而且，此事毕竟关注她在遇见李子墨之前的种种，那些都是江慕安不愿意让旁人知道的。

助理正小声说着，肩上传来轻拍，转身果然瞧见披着毛毯站在身后的江慕安。助理瘪了瘪嘴，递了电话到江慕安手里。电话那边的李子墨担忧道：“行，我吩咐一下，准备马上回国。那麻烦你到我回来之前陪着慕安。”

江慕安笑笑，出声道：“不用，你忙你的工作。”

回答果然如此，助理在一旁急道：“江设计师，你能不能不要强撑着。这种时候本来就应该要男友在身边的。况且李总监也很担心啊。”

李子墨愣了愣，才反应过来现在是江慕安拿着电话。担忧的心终于平稳了些，他放下已经在收拾的文件，坐下身来：“我听琳达（助理）说，你今天下午好似精神很不稳定。怎么了吗？可不可以跟我说说？”

声音轻若和风细雨。李子墨的温柔让江慕安眼前开始湿润起来。她甚至可以想象，他此刻的样子，拿着手机皱着眉，站在窗前担忧的模样。江慕安笑了笑：“能有什么事，梦魇，把我吓着了。这才有了琳达看到的那一出。不用担心。”

江慕安时常被梦魇困住，经常半夜惊醒。李子墨是知道的。在国外时，他还曾亲自陪她去看过心理医生。

“是这样吗？”他问道。

江慕安笑：“当然了。不然还能因为什么呢？”

李子墨道了声好，便与江慕安道了晚安。挂掉电话的江慕安松了一口气，将手机还给一旁嘟嘴十分不满意的助理。

“瞧你那样子，还以为我欺负你来着！”江慕安笑道，拖着拖鞋走近冰箱，拿出一瓶果汁扔给助理道：“行了，你也别担心。我就是做噩梦了。你可能不知道，但是李子墨是知道的。所以我绝不可能骗你。”

助理皱了皱眉头，回想起江慕安那时的脸色，摇了摇头。是否是梦魇她可不知道，但是那时候她可是看的很清楚，办公桌上摆着的画了一半的新图纸。江慕安猛灌下一口冰凉的饮料，抬眸看着窗外的景色。

天色已经完全沉了下来，远处的高楼灯光闪烁催着归家的人。助理叹了一口气，再等下去，等来的也是江慕安的随意敷衍，还是早些回家罢了：“那江设计师，我就回去了。你早些休息。”

客厅里重回寂静。江慕安起身去关窗帘，回房间时习惯性的找手机充电。到出都找遍了，还是没有找着，江慕安这才想起接电话时的窘境。往常时候，手机在身边与否都无所谓。可是今晚，李子墨一定会再打电话过来。如果没有接着，按李子墨性格，肯定会立马奔回国内。

睡意已经涌上来的江慕安还是决定回工作室拿手机，回卧室披了件棉袄便下楼去取车。寒冬的夜晚，路上几乎没有车辆。透过后视镜看见自己皱着的眉头，江慕安抬手拍了拍，努力挤出一丝微笑出来。

黑漆漆的环境中，江慕安好不容易才摸着开关的位置，惨白的灯光刷的一下照在她的脸上。手机还静静的躺在办公桌下，信号灯还在不断地闪烁着。江慕安走过去，蹲下身，捡起来，按下锁屏键。

屏幕一下子就亮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