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我不想我的儿子日后当土匪

宋语书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出宋府来的，再度回过神来，她已经走出了宋府的大门。

“二小姐怎么又出来了？”

“不出来能怎么样，府里难道还能留她吗？”

“那还回来做什么？若是被人瞧见了，说咱们宋府私通土匪，还得惹上祸端。”

两个家丁的声音虽然不大，可在这寂静的府门前却也是能够听得清楚的。

听着这深深透着鄙夷和厌恶的话，再想起那府中丫鬟家丁们瞧她的那些眼神，她从一开始进门起就该知晓，这个府邸里再没有了她的一席之地，她不再是那个与六皇子定着亲的二小姐，而是被土匪抢去早该自尽的宋语书。

短短几日，天翻地覆，真应了她回来时的感觉，恍然如梦，只是没有了恍然。

她所有的期盼，最后的执念，从一开始就是一场梦。

转过头，两个家丁吓得连忙闭上了嘴，可宋语书却并没有看他们，而是看着那高高挂着的牌匾，看着那宋府二字。

这无比熟悉，如今又无比疏远的二字。

甚至，这个京城对于她来说，都是疏远的了。

她现在就是过街老鼠，与南惊风一样，在这京城冒险。

不同的是，南惊风是让人害怕，让人恐惧，而她，是让人鄙夷，让人厌恶，让人耻笑她不知廉耻的苟且偷生。

没有任何再留恋的资本，将这二字映在心里，转身擦干眼角的泪水，双眼晦暗得再没有一丝光芒的往来时的路走。

看着那停在不远处的马车，越走近，心中的苦涩越浓厚，最后，仿佛口中含了黄连，却说不出一句来。

“夫人？你怎么了？脸色怎么不好？”见宋语书这一身泥泞，脸色苍白得似病了一样，二虎担心的询问。

宋语书无声的摇了摇头，不与二虎多言的就抬脚踩在了板凳上，撩开车帘钻了进去。

南惊风靠在马车里歇息，听到声响才睁开眼来，看着宋语书走进来，还未开口她便就直接走到了他的身边，坐在他旁边那狭小的空隙里，沙哑得不像她的声音道：“二虎，走吧。”

听着她这声音，南惊风心头一惊。

仔细瞧了瞧她的脸，看着她那双晦暗无神的眼眸，便知不好。

他知晓她是不可能回宋府的，也知晓宋府不会接纳她，她也要不到什么所谓的公道，就是让她来死心。

原以为她会哭着出来，甚至会哭个不停，可却没想到会是如此。

虽不知为何，可南惊风知晓，这般比她哭上一天一夜都来得严重。

“放心，日后我会好好对你的。”南惊风向来不会安抚人，只能一边挪出点位子来，一边笨拙的说这么一句。

宋语书并未回他，依旧垂着眼，没有半点动静，好像没有了生气的死人一样。

见她如此，南惊风不知该怎么说好，嘴几张几合之下最终只能直接伸出手来，强硬的一把抓住她的手，不容拒绝的命令道：“行了，你也回去过了，木已成舟，该忘的就忘了吧。”

“我明白。”宋语书不反抗的回答。

她这不反抗，握着她这有些凉的手，南惊风却觉得心中不安稳，可话都到这他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只能转过头对外面的二虎道：“走吧。”

得了南惊风的话，二虎才打马驾车来。

出城比进城来得容易得多，看了一眼便就放行了。

一路上宋语书再未说过一句话，就坐在位子上，低着眼，一动不动。

回到慕风寨山脚下的时候已经是亥时了，停下马车，还不等宋语书起身，南惊风就率先伸出手来从她的膝盖弯穿过，另一只手环抱住她的后背，不容她开口强硬道：“你的鞋都沁出血了，我抱你回去。”

低眼看去，宋语书这时候才发现自己脚上的鞋已经被血染红了好几处了。

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她就忘了疼了，根本不知血已经流了这么多了。

她确实走不了，也不无力反抗南惊风，不言语的由着他抱起。

原本南惊风总是觉得这女人倔得很，都已经与他是夫妻了每次他碰她都抵触，可如今，她不反抗了，由着他了，却觉得有些隐隐的心疼。

但看着她的神色却也无法说什么，只能无声的将她抱出马车，如下山时一般，坐着云梯往寨子去。

今夜的月亮很是明亮，将云梯外面的昏黑都驱散了不少，能够看到远处山峰的轮廓和缠绕在山间的雾，好看的似一副山水画。

这是宋语书在四面高墙的府邸里从未见到过的景色，而她最终却要死在这里，日日夜夜的看着这些景色了。

但，死之前她还是想要死个明白。

“你能告诉我你买我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情况吗？”

南惊风不知她为何要在这个时候问这个，但看着她如今，也不忍瞒她，如实道：“这附近的土匪都知道我想要娶个书香气的女人，那日黑山寨的几个土匪说抢了个侍郎家的女儿给我送来，我就去瞧了眼，那几个土匪说是你家人把你给卖了，还给了字据，我就把你给买下来了，到底是你家里谁算计了你，卖了你，我不知道。”

听得出南惊风没有骗她，听了他这话，宋语书虽然不是完全清楚，但也能猜想个十之八九来了。

是宋莲算计了她，这里面有没有母亲的事她不知晓，但定然是有人买通了土匪来抢的她，甚至怕土匪不相信还给写了单子。

好在南惊风想要娶官家女，否则那些土匪不会将她送来给南惊风。

如果没有南惊风，她只怕会过得更加生不如死。

如今，对于南惊风最后一丝芥蒂也消散了去。

“你为何一定要娶书香门第的女子？”宋语书转过眼来，看着南惊风的双眸询问，她如今不相信红袖说的，她想要亲自问个清楚。

“生在土匪寨的人，就是土匪，寨子里的人，无论男女，大多都大字不识几个，个个都是一身匪气，我不想我的儿子日后和我一样，我也不想我的儿子日后当土匪。”南惊风看着前方的崇山峻岭，眼中没有平日里的凌厉与霸道，有些无奈，有些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