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别走，求你！

曦市医院。

明媚送了换点滴的护士出去以后，才回来探探凤一鸣的额头，烧总算是退了下去，心里才算是放了心，坐在病床边看着床上的人。

平日里明媚没什么机会光明正大的看着凤一鸣，这回有机会了，仗着他看不见，就纵容了自己，用女人看男人的温柔眼神，静静看着。

大约有些人，天生就是造物主用心的杰作，眉眼精致无可挑剔，只是没了平日的凌厉，虽然脸色苍白却平添了一抹柔和。

此刻闭目沉睡的样子，看着分外的乖顺，叫明媚的心软的一塌糊涂。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点滴滴答滴答的声音，还有床上凤一鸣清浅的呼吸，明媚突然记忆就开始恍惚了……

“你怎么才来啊？”

“临时有个会，就晚了！”

“那我的毕业礼物呢？”

“我们常歌的礼物，哪敢忘！”

“这还差不多！”

角落里的明媚一直记得，那个弯眉浅笑的青年，清俊眉眼隐在阳光里，带着微风送暖，是她此生见过最美的风景……

“……水”

一声微弱的低吟将她从回忆中抽离，她回神，看凤一鸣并没有醒，泛白的嘴唇喃喃着什么。

她凑近了才听得清楚，他要喝水。

赶紧拿起刚才晾好的温水，将他扶了起来，半靠在怀里，将水杯凑在他唇边。

“喝吧！”

大约真的渴坏了，他就这她的手，大口大口喝了半杯下去。

明媚放了杯子在桌上，才将他小心的放了回去，看他倦容满面，大概又困了。

低头细心的帮他掖好被角，起身时却发现她的衣角被他抓的牢牢的，轻声的呢喃，温柔的近乎情人的低语。

“别走！”

明媚顿住，看着凤一鸣，虽然没有睁眼，但是眉头紧蹙，似乎很怕她的离开。

三年，他从不会这么温柔的挽留她，近乎祈求。

她看着病中的凤一鸣，脆弱的惹人心怜。

可是，他真的知道她是谁吗？

“……别走，求你！”如果适才她还有些犹豫，那么这一句就彻底击溃她所有的忌讳。

这句话，她想听了很久。

放任自己俯下身子，眉头在他颈窝边，蹭蹭他依旧有些发烫的俊脸，温声哄着。

“我不走，放心吧！”

重复说了几次，凤一鸣似乎才真的放心，抓着她衣角的手逐渐放松，重新沉入梦乡。

明媚才抬头，伸手掠掠他汗湿的刘海，手指顺着他眉眼轻划，轻轻呢喃。

“……我一直在，只是你不曾回头看过。”

声音温柔若潺潺流水，不是平日公事公办的利索口吻，病中的凤一鸣似乎格外吃这一套，苍白的俊脸浮上如释重负的笑容，明媚也跟着笑了。

随后，这笑却僵在脸上。

“常歌……”

明媚呆住，愣愣的看着凤一鸣，心里像被重物钝击了一下。

闷闷的疼，却说不出来。

凤一鸣说，我看着你都在想，为什么死的是常歌，而不是你？

她以为昨晚冷酷无情的凤一鸣已经是疼痛的极点，但是其实不是。

即使是温柔无害的凤一鸣，一句不经意的言语，依旧能伤她与无形……

……

“你怎么在这？”

声音冷清清的，即使开着空调的病房，瞬间冷到冰点。

趴在病床边上睡着的明媚被冻醒了，睡眼朦胧的看向凤一鸣。

似乎睡了一觉精神好了许多，脸色也好看了些，凤一鸣此刻眼神凌厉的看着她，恢复了一贯的气场。

提醒他，此刻在她面前的是她的顶头上司，而不是凤一鸣。

明媚瞬间清醒了，迅速坐直了身子，然后思路清晰的开始说明原委。

“事情就是这样，汇报完毕！”

明媚等着凤一鸣发话，而凤一鸣一言不发的看着她，眉头皱的紧紧地，似乎也在等。

难道还有什么疏漏？

明媚仔细过了一遍，觉得并没漏掉什么，于是她屏息凝神，继续等着领导发话。

也许病了，反应也慢些，可以理解。

两人僵了半天……

终于凤一鸣大发慈悲开了恩，给她指了条明路，“我是说，你为什么睡在这里？”

看凤一鸣扫了看护床一眼，明媚终于明白，凤一鸣说的是她不该睡在他的床边。

“我本来没想睡，在这里想等你醒来，可是……”

明媚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凤一鸣冷冷看着她，她就懂了，他根本不接受这种解释。

“明特助，你逾越了，应该不需要我提醒你，下属和上司之间的距离在哪里？”

明特助喊得很刻意，明媚被刺的脸色苍白，她总感觉，从昨晚开始。

曾经她和凤一鸣那隐约的楚河汉界，开始摆在了明面上。

“我并不是……”明媚想要解释，凤一鸣冷笑一声，截断她的话。

“不是什么？不是想要爬上我的床？既然不是，那就记住自己的身份！”

今日的凤一鸣，话都说的直白，甚至说的极其难听，像是刻意叫她难堪。

明媚咬了唇瓣，忍了又忍，才平板的回应，“好的，凤总！”

她认输，比起伤人来，她不是凤一鸣的对手。

以为凤一鸣会就此放过她，她转身准备出门叫医生时，凤一鸣轻飘飘的一句，像一桶冷水浇了下来，浇得她透心的凉。

“明媚，你那么聪明就应该知道，天下所有的女人都有可能爬上我的床，只有你不可能！”

明媚握住门把的手紧了又紧，用力到指关节开始泛白，才一把拉开了门。

谁知道凤一鸣又补了一句，似是随口的叮咛。

“我说的，你都记下了吧？”语气淡淡的，和平日交代工作的口吻没什么不同，却让明媚撕心裂肺的疼痛。

她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抖着声音回应，“……记下了。”

“我没听清！”

“记下了！”明媚扬了声音，然后飞快的出来，靠在墙边强自压抑泛滥的哭意。

她终于明白，最痛苦的不是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而是他一丁点的希望都不肯给你。

将你打入绝望的深渊，却无法哭喊出来。

……

明媚喊来了医生。

“麻烦你再检查一下。”

医生刚要过来时，凤一鸣却突然脸色阴沉，却冲着明媚质问，“公司出了事，刚才为什么不说？”

“我想等医生检查完就说……”

“明特助，凤氏出了事情，我是最后一个才知道的，你不觉得这件事很可笑？”凤一鸣拿着遥控板指着电视笑的讽刺。

屏幕上，是凤氏的高楼，一群人在前面闹闹嚷嚷，跟菜市场没什么区别……

明媚心里一沉，看来凤氏的事已经闹上了新闻，成为曦市的热门话题。

她的确应该第一时间就汇报的，可是不可否认，这事她确实存了私心。

可她的私心的出发点，不是她自己！

可是如果说出来，只会得到凤一鸣的讽刺挖苦。

明媚瞅瞅旁边的医生，才小心的建议，“凤总，医生已经来了，能不能先检查完我再跟你详细汇报？”

她的一片好心，却换来凤一鸣的淡淡的反问。

“明特助，不知道什么时候，你也可以做我的决定了？”

这话说的不软不硬，不严厉，但是却在提醒明媚，不要自作主张，自以为是。

明媚一下觉得手足无措起来，无论如何，先前的凤一鸣，不会当着外人的面这样训诫她。

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瞧见医生和护士都偷偷瞥她，眼神带着同情，她就越发尴尬了。

“我只是觉得……”觉得你一知道肯定会不管不顾的跑去公司，想想昨晚的凤一鸣，她怎么舍得？

然而她的话，再次被凤一鸣冷冷打断，凤一鸣抬眼看着她，甚至带了淡笑。

“明特助，我想我不需要提醒你，觉得这种词，是不该从你嘴里说出来！”

是，特助的专业素养，都是从上司的角度出发，而不能以自我为中心，主观臆断！

自己这样的确是不合适，平时的她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为什么今天会如此？

是因为第一次看见病弱无助的他，还是因为对他抱着内疚，连同常歌那份，叫她起了私心？

“您说的对，我下次不会再犯了！”明媚连敬语都用上了，她跟自己发誓，再也不会自以为是的用什么我觉得，我以为。

你凭什么觉得，凭什么以为，你又是他的谁？

明媚送医生出去的时候，听见护士跟医生在那里小声嘀咕，“我还以为是女朋友呢，送来的时候，看她都快急死了，谁知道……”

“多嘴，和你有什么关系！做好你自己就行，少你以为你以为的！”

医生小声的驳斥护士的无心之语，落在明媚耳里，明媚不知道怎么的，就觉得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还有刚才他们同情怜悯的眼神，她心里噎的难受。

可是看看那边的凤一鸣，一脸淡漠，似乎刚才所加诸给她的所有难堪尴尬，都与他无关。

他只是批评了一个工作失误的下属，而不是一个喜欢了他很久的人。

所以不用在乎她的心情，她的感觉。

明媚自嘲的笑笑，他怎么会在乎？

凤一鸣此时看着电视淡淡的开口，“说吧，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