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调查死因

陆七摇摇头：“如果是吊了两次，印痕也该在同一个地方……王氏是被人勒死，再吊上去假作自尽的。”

“什么？”

“这个深色的印痕是她的致命伤，形状斜向上，也就是说有一个比她高的人，在背后勒住了她，使她窒息而死。而这一条是正向上的，就是房梁上白绫的方向，只不过吊上去的时候人已经死了，所以才这么浅。”

陆七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阿柳和小满却越听越心惊，越听越佩服。

原来被人勒死和自己吊死还有这么多的区别，一般的人看到尸体就吓软了腿脚，哪里还能这么淡定地去分析人到底是怎么死的。

陆七她前生并不是法医，但却受过严格的训练，对人体结构了如指掌，这点验尸技巧，对她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她不光懂得这些，更加了解从哪个部位下手杀人能一击致命，这才是她的专长。

不理会他们俩吃惊的眼神，陆七又在王氏身上检索了一番。她翻看了她的双手，十个指甲也都呈黑紫色，完全符合窒息而死的症状，而在左手的指甲里，陆七找到了几缕黑色的棉线。

“七姐，这是什么？”

陆七不语，手法利落地把那些黑色棉线挑出来，包在手帕里，放回身上。这个东西，不用说，就是凶手杀人的证据，但具体是什么还不好说，只好留待备用。

“不要跟别人提起我们来验过尸。”

两人点头如捣蒜，跟着陆七走了出去，关好了门。不一会儿，管家薛富便带着衙门的仵作来了，陆七便又跟着他们进去验了一遍。

仵作也是老手了，一眼就看出了尸体的异样，装模作样地检查了一番，便摘下手套，收拾好了东西。

“仵作大人，这仆妇是什么时候死的，能断定么？”

其实这话不用问，陆七自己就知道，看王氏尸体的僵硬程度，一定不是早晨刚死的，而半夜的时候她还曾听到她说话，她自然是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死的。

“回姑娘的话，按尸体僵硬程度来说，这人是在一到两个时辰之内死的，也就是半夜。”

“半夜啊……大半夜的，她怎么会想到寻死呢？”陆七说着，目光往屋里站着的几个下人面上扫去，众人被她这么一看，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唯有薛富回了一句：“许是她半夜睡不着，想到了什么也不一定，七姑娘还请安心。”

陆七点点头，又道：“那请问仵作大人，她就是自己上吊死的吧？”

她的语气很是微妙，轻飘飘的一句话，就仿佛已经断定了王氏的死因，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心里有什么猫腻，但只有她自己明白，那背后下手杀王氏的人，也巴不得她以为王氏就是自尽的，好把她上香遇袭的那件事遮过去。

既然他这么卖力，陆七就不妨退一步，也让那背后凶手放松警惕，至于仵作的话，其实可有可无，影响不了什么。

谁知仵作停了一会儿，却反问道：“不知姑娘觉得，是，还是不是呢？”

这话问的够奇怪了，一个深闺小姐还能懂得这些？但明白的人都知道，仵作这是在给碧春园找台阶下，毕竟高门大户里打杀奴才的事也很常见，官府都是不管的。

王氏的伤痕确实有疑问，但倘若小姐一口咬定她是自尽死的，衙门也就乐得清闲。

薛富见状，连忙上前低声道：“七姑娘，你看王氏死的是不是有些……”

陆七忽然挥手打断了他，也悄声道：“我知道，这事传出去也不好听，不如给他点银子，叫他把事情压下吧。”

薛富脸色一松，忙从袖子里摸出一块银子塞给仵作：“我们七姑娘说了，这仆妇是自己上吊死的。”

仵作收了银子，连连点头：“没错，从伤痕上看，这仆妇确实是自尽的，也许是遇上了什么不顺心的事，一时想不开……”

薛富咳了一声：“什么不顺心的事，她偷吃七姑娘的燕窝，被发觉了，七姑娘打了她一顿，她因此羞愧自尽，就是这样。”

不得不说，薛富办事非常漂亮，这理由也是陆七扭断王氏右手后的说辞，说出去也天衣无缝，仵作得了“理由”，回去自然也好上报，大家各自安稳，何乐不为。

送走仵作，薛富准备去打理王氏下葬的事，众人散去。

很快大夫也找了来，给秋云诊过脉之后，说是心智已经全失，再没办法治了。

打发了大夫，陆七询问薛富这事怎么办，薛富出了两个主意，简单一点就把秋云就地卖了，若是体恤她的话，就派人送回京城老宅去。

陆七心中暗暗冷笑，就算回了京城，也逃不过一个被卖掉的命运，况且无论在哪里，卖了之后也活不了多久，何苦多此一举，左右秋云是不顶用的了，就随他处理吧。

“那，这王氏和秋云的事，就全都交给薛管家你了。薛管家辛苦些。”陆七十分真诚地说道。

薛富连忙推辞不敢，然后下去了。

薛富动作十分快，只半天时间，就把王氏草草敛葬，顺便把秋云发卖了。秋云已经疯癫，自然卖不了什么好价钱，只相当于半卖半送而已，薛富要进来报账，陆七让他免了。

“这点小事，薛管家自己掂量便是，一直以来这碧春园的账都是薛管家你管的，我对薛管家你放心的很。”

薛富唯唯诺诺，说了些感谢的话。

看上去，这七姑娘似乎和出事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但实际上总让人感觉有些不一样的地方，包括她领回来的这一男一女两个下人，都不似什么善茬，这让他不得不比之前更恭谨了。

转眼到了入夜，知道这宅子里不太平，因此陆七晚上睡的时候从不睡得太深，而且多年的功夫素养，也让她养成了即便睡着也会留着一只耳朵的习惯。

这天的半夜，她就忽然被窗外的异动惊醒了。

谁知，她还没坐起来，便听到窗外有人低声道：“陆姑娘可是醒了？卫某特来报恩。”

卫某？

陆七一愣，想起了前日衙门里的事，再听这低沉又略带温柔的声音，那定是那位神秘的知府公子无疑了。

堂堂知府公子，行事却像一个江湖人，要报恩，还要到夜深人静时，跑到女儿家的闺房外，悄悄地说。

不得不说，你们江湖人实在是太不拘小节了。

所幸陆七本来准备的就充足，睡觉的时候都没怎么脱衣服，因此披了件外衣，理了理头发，就打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月色很亮。

树下一个长身玉立的人影，被月光微茫一照，恍若披了一身流光。

陆七对这位卫公子的美貌早已心里有数，再加上此刻静谧的夜色，眼前的人，便瞬间恍若天上谪仙了。

陆七心里的那一丝丝怀疑和不悦，也随着这惊鸿一瞥而烟消云散了。

“卫公子。”她快步走到他身前，轻声一咳，“这报恩的时辰，倒是十分特别啊。何况，前日在街上，公子你不是已经出手帮了我的忙了么？”

眼前人忽然微微勾起一个笑意，就像那天在船边时一样：“在下姓卫，单名一个何字。”

陆七点点头。

这算是要互通姓名了，但是她却不必说。

“我的名字，卫公子应该已经知晓了。”

卫何笑了笑，以示默认。

陆七却没想到，前两次见面还显得十分冷淡的人，其实这么爱笑，便接着把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

“当初相救之情，卫公子已经报了，这会儿，就不用再报恩了吧？”

卫何笑道：“前日在街上，我手下的事，相信陆姑娘并不是没有看在眼里……那确实不是为了帮姑娘的。”

陆七心中微微一动。

原来这个卫公子，不仅武功高强，眼光也十分毒辣，竟然能看出来，陆七已经瞧见了他的手法。

倘若照他所说，前日的事，并不是为了帮她的忙，那就是故意给程兰儿找不痛快咯？

堂堂知府家的公子，却要用这样的手段，倒也是挺有意思的。

不过，人既然送上门来了，陆七也不打算跟他客气了。

“既然如此，卫公子想如何报恩呢？”

卫何嘴角笑意更甚：“自然是，用姑娘你最想要的东西来报恩了。”

还没等陆七再开口问，卫何忽然一个转身，衣袂飘飘飞上了墙头：“姑娘且跟我来。”

陆七在墙下皱起眉头——说的好听，我要是有你这样的轻功，肯定就追着你来了，我又不会轻功，这不是欺负人么？

但是陆七却是不会轻易示弱的，稍微往后退了两步，助跑一下，“嗖”的一声也攀上了墙头。

谁料卫何却“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原来姑娘看起来功夫不弱，却是不会轻功的。”

陆七冷了脸：“报歉得很，你的救命恩人并不会什么功夫。”

“姑娘莫要诓我，我看姑娘手底下功夫厉害的很，不过，既然会功夫，又是怎样会被人……”卫何没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