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破相丑女

“是。”薛富道了谢，整整衣冠，坐了下来，声音有些嘶哑，“那日遭遇了山贼，跟车去男仆都没事，只有姑娘身边的一个丫头被山贼当场砍死，还有几个受了伤……我们也不敢去追，只能赶紧回来报官……”

陆七似是想起了什么：“死了的丫头，是不是秋灵？”

薛富点点头，叹息了一声：“没错，就是她。”

秋灵也是伺候陆七的丫鬟，是到了洛城之后从外头买来的，地位没有秋云高，只在院子外头做些洒扫的琐事，但因为陆七待她不错，很是忠心。

遭遇山贼时的场面又在脑海里浮现，秋云当时跳下马车去看外头情况，后来就躲到了车厢下面，因此躲过一劫，而秋灵看到山贼过来抓陆七，却咬咬牙挡在了陆七身前，被山贼一刀砍中，血流如注。

想起秋灵临死仍然瞪大的双眼，陆七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这个丫头倒还真重情义，只可惜，她死的太冤了。

不等她多想，薛富又接着道：“官府派衙役在那一带搜寻了两天，也没找到姑娘踪影，我又叫咱们园子里的下人去四边的县里镇里找，还是没有消息……”

陆七看着他：“周边县里都去过了？”

“都去过了，我打算要是再找不到，就到旁边的罗州府和万家府去找，刚才在还在琢磨这件事……”

“那，你派人回京城，告知爹爹了么？”

薛富面不改色，仍然不疾不徐道：“这倒还没有，我本以为官府找两天就能找得到姑娘，后来自己忙着四下寻找，也把这事耽搁了，本打算明日再去找寻的时候一并派人去的，如今姑娘回来，想必是不用去了。”

陆七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暗影：“哦，原来是这样，薛管家你做的很对。既然我回来了，就不必再派人传信，免得京城老宅的家人白白挂念，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

“那拐走姑娘的那些恶人……”

陆七答得干脆：“传出去名声不好听，明日就去官府把案子销了，今后谁也不许再提。”

薛富抬头看了陆七一眼，答应了一句“是”。

就在这个当口，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一会儿，一个身材佝偻的下人走了进来，看到陆七，直接就往地下跪倒，磕了个头。

“七姑娘回来了，老奴给七姑娘请安！”

“沈伯起来吧。”

这就是那个名叫沈廷的奴仆，听了陆七的话，他站起来抬起头，灯光一照，显出了全部的样貌。

只见他头上的头发少了一大片，露出来的头皮和脸上的皮肉黏在一起，堆成一块块红色的肉疙瘩，没有眉毛，两只眼睛一大一小，一高一低，也和皮肉粘连着，看起来极是恐怖。

陆七早已在记忆里见过他的样子，还不觉得怎么样，身边站着的阿柳和小满却已倒吸一口凉气，吓了个够呛。

沈廷也是从京城过来从小跟随陆七的奴仆，陆老爷派他来的理由是因为他老实忠心，做事稳当，要让陆七说，其实就是因为他这副样子。

据说他年轻的时候也还可以，只是不知怎么糟了一场大火，烧成了这样，一辈子也娶不上媳妇，在京城放着也是碍手碍脚，干脆就派到了这里来。而到了这里来他也没什么用处，便被派去了马厩养马，兼管马车。

陆七并不知他年岁，倒是陆老爷几次的来信中都提到，沈廷是家里的老仆，要陆七对他敬着些，尊称一声“沈伯”。

以前陆七若是要出门，便都是沈廷驾车，他戴上顶帽子，倒也不太引人注目，重要的是车驾得稳，叫人放心。但陆七清楚地记得，几日前她要出城去上香的那天，沈廷正巧身子不舒服，就换了一个人驾车，后来那车夫还被山贼砍伤了。

说起来也是蹊跷，沈廷虽然遭过火灾，但也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平日里他身子一向健壮，那一日，怎么忽然就不舒服了呢？

陆七看向沈廷，他那粘连得几乎一条缝的眼睛里也看不出什么：“出门的时候沈伯不舒服，如今可好些了？”

沈廷躬身：“谢七姑娘挂念，老奴好些了。”

说着又抬眼看了看陆七，似是刚才没看清楚，特意再确认一下她是不是安好。跟着就看到了陆七脸上的伤疤，眼中这才闪过一丝波动。

陆七在现代好歹也摸爬滚打了二十多年，这点变化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薛富这才想起来什么似的，也连忙道：“七姑娘脸上的伤很重，我这就去叫人找大夫来！”

陆七摆摆手：“明日再找吧，今日晚了，把他们两人安顿一下，都下去吧。”

薛富答应了，便带着阿柳和小满还有沈廷离开，还没走到门口，却听陆七在后面又补了一句：“小满跟秋云说得来，就住秋云的屋子罢。”

薛富会意，便将小满带到了秋云的住处，各自都安顿好了，一夜无话。

第二日，小满和秋云两人来伺候陆七起床，因为昨夜小满帮秋云说了好话，今日秋云对她格外殷勤，全没有排斥新来人的意思。陆七看在眼里，也并不管她们，倒是阿柳似有些不满。

“什么人呐，刚来一天就开始向着外人了……”

陆七不解释，只淡淡回了一句：“你且看着。”

医治身上的伤是头等大事，薛富请了一位梁大夫来替陆七治伤，这位梁大夫据说是洛城最好的名医，尤其擅于治外伤，又有秘不外传的灵药，能让伤痕平复如初。

梁大夫诊了脉，开了内服外敷的药，陆七把其他人屏退。

“大夫，我脸上这伤，还能恢复么？”

梁大夫如实回答：“伤口耽搁的时辰太久，彻底恢复恐怕不可能，但老夫会尽全力，让姑娘脸上的疤痕浅一些，再涂上些脂粉，应该看不出来。”

也就是说还是会有疤痕了，这么好看的一张脸，实在可惜。

“我相信大夫您的医术，但若有别人问起，希望您不要这么回答。”

梁大夫一愣：“姑娘的意思是……”

“你就说我已破相，丑的很。”说着塞了一块银子到他手里，那梁大夫也是个通透的人，知道这大宅大院里的事不能多问，当即就应下了。

陆七自然知道容貌对一个古代女子来说有多重要，而背后那些想要她性命的人也一定更清楚，此刻她还没有站稳脚跟，不如先退一步，让他们掉以轻心，说不定能给自己多争取一些时间养精蓄锐。

抓了药，小满亲自去煎了端来，却被又被阿柳拦下。

“等等！我先试试。”

说着便盛了一勺汤，从他的小紫檀木盒里拿出两根细针来，挨个试了试，看着没什么异常，才放心交给陆七。

小满一瞧便不乐意了，嘟起了嘴：“阿柳哥，你什么意思？这药可是我亲自煎的，你怀疑我？那我喝给你看！”

说着端起碗来就要喝，被陆七挡下，她少有地笑了笑，接过来自己喝了。

“都别瞎猜了，就算有人要害我，也不会在府里动手，否则当初也不用费那么多周折了。”

两人想想也是，便放下了心，阿柳瞥了小满一眼，还不忘嘟囔一句：“你又不懂医术，要是有人在药材里做手脚呢，你看得出来么？还不是得靠我！”

小满待要回嘴，却说不过他，只好作罢。

因陆七一回来，平日跋扈的王氏就受了教训，这几日园子里的下人都分外规矩。王氏的手已经彻底废了，只呆在自己的房里悄悄养伤，薛富曾来请示是否要把她遣送回京城大宅。

“回去也是废人一个，看在她曾伺候我的份上，就在洛城好好养着罢。”

话说的好听，实际却是另一个意思，王氏身上有问题，陆七绝不可能让她离开，就算死，她也得把秘密吐出来再死。这其中关节不知道薛富明不明白，至于王氏的事，他会不会跟京城大宅汇报，陆七就不去管了。

在现代的时候，陆七曾因缘际会受过一位传统武术高人的点拨，懂得如何利用内力调理身体，更有意思的是，这具身体虽然瘦弱，但却是天生练武的材料，因此陆七的伤口恢复得出乎意料得快。

好的差不多了，她又让阿柳在后园一个偏僻处打了几个木桩，专为练功之用。别看阿柳弱不禁风，对这些东西倒是很懂得。

“你不会是要学武功吧，七姐？”

陆七看看他：“怎么，不可以？”

阿柳“噗嗤”一笑：“学武这种事可没听说过有无师自通的，你可有什么典籍照着练？”

陆七总不能告诉他一切都在她脑子里，只好装作高深，不理这茬。谁知他反而赖着不肯走了，还开出了条件。

“其实，我可以教你暗器打穴的心法，还有几套刀法和剑法……前提是要另加钱。”

要钱的话说的毫无愧色，这可真是个掉在钱眼里的家伙，而陆七自己又何尝不是呢。不过他说的暗器打穴，还真挺让她心动的，这个钱应该花的值得。

至于他自己不会武功，为什么偏偏又懂得这么多，她暂时不想问，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一直是她的准则，反正将来以后她有的是时间可以调查。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