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奇怪少年

陆七眉头一皱：“你怎么知道的？”

小满解释：“我经常来这里找徐老五了，这里的每间房子，我都熟。”

钻狗洞这件事，陆七自成年就再也没干过了，这些年执行任务虽然都很危险，但也都不至于沦落到要钻狗洞，可如今的情形看来，这却是最好的办法了，所幸他们几个人身材都很瘦，应该都钻的过去。

当即便背了那个少年，让阿柳搀着小满，往西边院墙摸过去。那里果然是有个狗洞，但不太好钻，陆七又动手挖开了一点。

“把易容给我擦了。”

阿柳会意，很快动手清除了她脸上的易容，也给自己都擦掉。陆七吩咐他先出去，接着把小满和那少年拉过去，阿柳安顿好他们，伸手来接她，却听她低声道：“在秋风渡等我。”

他在墙外立刻急了，扒着狗洞往里看：“你呢？你干什么去？”

陆七却一跃而起，又往院子里走去，里面黑洞洞的，阿柳很快看不见她了，咬了咬牙，只好带了小满和那个少年先走。

等他们走出了几条街，身后却忽然亮了起来，阿柳猛然回头，就看见醉香楼的方向竟然着起了火。那火势突然而起，异常猛烈，很快烧红了一角天空，一时间响声四起，人们纷纷从睡梦中醒来，呼喊着赶去救火。

他们站在偏僻处看了一会儿，才继续往秋风渡走去。小满边走边悄声道：“那火……是刚才的那个姐姐放的？”

“除了她还有谁？我看她是看这个醉香楼相当不顺眼了。”

“她胆子好大啊，真厉害……”

“她啊，她……确实蛮厉害的。”一时想不出什么词来形容陆七，阿柳只嘿嘿笑了笑，“对了，你要叫她七姐。”

“七姐？”

“是啊，我看她挺喜欢别人这么叫她的。我们来救你之前就商量好了，估计你的家也回不去了，以后就跟着七姐，你愿意么？”

小满立时高兴了：“真的？你们愿意收留我？太好了！我洗衣做饭什么都会，吃的也不多……”

“不是我们收留你，是她收留你，我也是给她干活拿工钱的，晓得么？还有啊，待会儿见了她，你要嘴甜一点，你别看她说话好像冷冰冰的，实际心是好的，当然了，你也得跟她要工钱，不能白干不是？”

他教的头头是道，小满全都用心记在了脑子里，这话幸亏没让陆七听见，否则又要皱眉了。阿柳这小子，岁数虽然不大，看人倒是很准，只这一天的功夫，就看明白了陆七的脾气，倒真是难得。

醉香楼着了火，自然没人出来追他们了，阿柳和小满一人一会儿背着那个少年，不紧不慢地往秋风渡走，等到了渡口，天色已经发白了。

渡口很早就有船了，岸上也已经有了赶早船的行人，远远的，他们看见渡口边上站着一个身材消瘦的少女，晨光打在她身上，看起来格外单薄，但她的身子却站得笔直，自有一种什么都压不倒的韧劲。

小满欣喜道：“看，那是不是七姐？她早就在等我们了！”

三人赶到近前，看到那人正是陆七，陆七打量了他们一眼，见都没事，便伸手把那昏迷的少年接过来，往后一指：“上船。”

原来她已经找好了船，阿柳扶了小满上去，陆七背着那少年，才走两步，却听得他轻哼一声，似是要醒。陆七转头一看，那少年果然微微睁开了眼。

熹微的晨色里，她看到他的双眼长得美而狭长，右边眼角处有一颗小痣，仿佛是墨水点上去的一般，被白皙的脸颊衬得分外显眼。他目光朦胧，配上这颗痣，更带了两分说不出的妩媚情态。

一个男子，竟长得这般好看，这个瞬间，陆七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停顿了。

谁知下一瞬，那少年却忽然变了脸色，双眸之中猛地射出两道冷光：“你是谁？”

陆七没说话，扶好了他就往船上走，那少年想挣扎，却全然没有力气，干脆双眼一闭，又不动了。

陆七跟阿柳要了块银子，给船家做船钱和伙食钱，船家笑呵呵接下，然后开船。船很快驶离了秋风渡，陆七向外看了一眼，醉香楼的方向似乎还有一缕没燃尽的黑烟，而他们就要离开临济县这个是非之地了。

阿柳不由问：“七姐，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回洛城。”

打从一开始，他就曾从她的穿着打扮猜测她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此刻听她说要回洛城，果然不错。

那少年本已醒了，陆七把他放进船舱，他却靠在舱壁上一直闭着眼。

阿柳上前去搭了搭他的脉搏：“没事啊，怎么这么久了还不醒？”

陆七冷冷瞧了一眼：“别理他。”

阿柳聪明，立刻觉出了有问题，连忙拿出小瓷瓶，在少年鼻子底下晃了晃，这下那少年再也装不了了，立刻睁开了眼。

“原来你早就醒了，怎么不跟我们说话？我们救了你，你知道么？”

少年用那双美目把三人都打量了一边，声音不带丝毫温度：“是谁救了我？”

“呃……”阿柳抬起手晃了晃，最后还是不得不指向了陆七：“其实是她。”

小满接口道：“七姐是个大大的好人，她把我们两个都救了！”

少年的目光停在陆七身上。此刻太阳刚刚升起，柔和的日光透过船舱上的小窗射进来，正洒在陆七的脸上。她的脸也是少有的好看，只是一半美丽一半狰狞，看起来颇为怪异。

少年盯着她脸上的伤疤看了片刻，开口却道：“停船，我要下去。”

阿柳顿时沉不住气了：“你说什么？我们救了你，你也不道谢，这就要走？”

少年不回答，只看着陆七，陆七面色一如既往的平静，转头便告知了船家，船家答应了，说不远处就有个小镇，可以靠岸。

大约又走了一刻钟的功夫，船家靠了岸，那少年挣扎着站起来往外走，没走两步却一个踉跄，险些摔倒。阿柳下意识地要去扶，可看陆七脸色冷淡，只好放下了手。

少年就这么慢慢地走上了岸，三人都以为他会迅速离去，谁知他看了看左右，忽然又回过头来，看向了陆七。

“多谢。”

泛白的嘴唇微微张合，吐出这两个字，接着唇角轻轻勾起，浮现出一个若有若无的笑容。

他这么一笑，一张冷若冰霜的脸立刻好像解了冻一般，眉目全都活了起来。微风吹着他散乱的头发拂过脸颊，船舱里的三个人看着他，一时谁都没说出话来。

阿柳和小满眼神都有些发直，陆七仍是平静地回望着他，他却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向小镇里走去了。

直到人走的没了影，阿柳才反应过来，语气很是愤愤：“这，这是什么人啊？长得好看了不起啊？救了他，连叫什么名字都不肯说，还怪里怪气的！”

“他并没有求我们救他。”陆七淡淡道。

“他……”阿柳顿时无法反驳，陆七这话也有道理，他们还真是多管闲事了？不由转头看向小满，小满连忙道：“这人确实怪的很，被绑到柴房里也一声不出，也没见他挣扎。但我是真心谢七姐你的，要不是你们，我今日不知会怎么样了，七姐，你的大恩大德，小满永不敢忘！今后一定当牛做马报答七姐！”

说着一俯身就给陆七磕了个头，陆七扶住，反向阿柳瞟了一眼，阿柳嘿嘿一笑，糊弄了过去。

少年走后，船家也走上岸去，按照陆七的吩咐，小镇里买了食物和干净衣服回来，三人换了身上的脏衣服，洗漱干净，吃饱喝足之后继续开船。

临济县距离洛城并不近，水路倒还快得多，只用了半日多的功夫，过了午时，船就到达了洛城城西的渡口。三人下了船，又租了一辆马车，往城里驶去。

洛城里面果然比临济县要富庶的多了，马车穿城过市，一路上都热热闹闹，看的小满新奇不已，不住地问这问那，好在阿柳也是爱说话的，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倒不来麻烦陆七。

她便趁这段时间，靠在马车上闭目养神，把陆清清在洛城住处里的事都仔细想了一遍。待到马车终于停下时，天色已经擦黑了。

“姑娘，碧春园到了！”车夫在前头唤了一声，小满机灵，率先跳下车去，伸手回来扶陆七。

陆七哪里被人这样伺候过，待要回手，又想起如今身份不同，便也自然地伸过手去，被小满扶下了车。

阿柳给了银子，那车夫笑呵呵地谢过，抬眼看了看碧春园的匾额，悄声道：“哎，我说三位，你们是来这园子里做客的啊？”

阿柳还算比较警惕：“是的，这园子怎么了，有问题？”

车夫搓搓手：“园子倒没怎么，我跟你说吧，这园子啊，听说是京城里一个富商买下来的，买了这么七八年了，却从没人见过里头住的到底是谁！你说这丫鬟仆人也不少，可主人却没露过面，也不跟别人来往，可不是有点奇怪？要我说，你们倒是头一拨客人呢！”

陆七听了这话，转过头来：“那人们一定议论纷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