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要你弟弟给他陪葬

手术中，女人就守在手术室外，坐立难安，季未眠不管她如何骂，都沉默着没有还口，没有解释。

她能理解女人的心情。

她曾经也同样在手术室外这样等待过，那种感觉，她太熟悉了，真的像是立刻就要窒息了一样。

女人骂够了，骂累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眼神涣散的看着她，嘴里开始絮絮叨叨的回忆着往事，“我儿子他今年刚满十八岁……”

“时间过的真快，我还记得他出生的时候，都不知道哭，可把我和他爸给吓坏了，他啊……”

季未眠静静的听着，听得心头阵阵发酸，一个小时后，手术室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女人第一个冲了过去，“怎么样？我儿子没事吧？”

医生面色沉重，“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

女人如遭雷劈，脸色灰白，“尽力了……是什么意思？”

医生没有再说话，手术室里的病床推了出来，病床上的人被白布遮住了全身，什么都没有露出来。

季未眠看着那张白布下隐约的轮廓，那些被她刻意淡化的痛苦再次涌了上来，妈妈也曾经和他一样，没能活着出手术室。

和他一样，被一块白布搭着。

她再一次清晰的感受到了那种痛。

痛的几乎不能呼吸，因为每一次的吸气，都会疼得无法自抑。

她无数次的自欺欺人，告诉自己，那只是一场梦，梦醒了，妈妈还会对她笑。

可是，那不是梦，妈妈也不会再对她笑了。

“季未眠，我儿子死了，我要你弟弟给他陪葬！”

歇斯底里的声音，几乎要将耳膜刺穿。

她手中的果篮被夺走，狠狠砸到了她的脑袋上，“季未眠，死的为什么不是你弟弟？为什么不是你？”

多么熟悉的话，薄瑾言曾经凶狠的掐着她的脖子，对她说，“季未眠，死的为什么不是你，你怎么不去死？”

季未眠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心情走出医院的，突如其来的光线扎得她眼睛疼，她眯了眯眼睛，习惯后再度睁开，一步一步，麻木的继续往外走。

妈妈，那个孩子刚满十八岁，和弟弟一样大。

他正是最好的年纪，可他再也醒不过来了。

跟你一样，再也不会弯着眼睛笑了。

凌冽的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冷得骨头都疼。

她伸手，插进大衣的口袋里，紧紧捏着那把金属钥匙，妈妈，我一定会救弟弟的，我不会让弟弟跟那个孩子一样，死的不明不白。

妈妈你在天之灵，会保佑我的，对吗？

尖锐的金属将手心扎破，她拦了辆出租车，坐了上去，“师傅，锦江公寓。”

帝国大厦，总裁办。

贺一涵急匆匆的推门而入，“三哥，医院那边刚来消息，说秦焕没能抢救得过来，死了。”

身姿挺拔的男人站在落地窗前，一言不发，甚至连头都没有回一下，贺一涵又补充了一句，“嫂子似乎在家属那边，受了不少委屈。”

男人依旧半点反应没有，倒是坐在沙发上的罗文熙懒洋洋的开腔了，“嫂子嫂子，你倒是叫的挺顺口，不知道你三哥顶讨厌这个称呼，更讨厌和她有关的任何事吗？”

“贺一涵，我看你现在作死的本事，倒是越来越大了。”

贺一涵嘴角抽搐，“罗文熙，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罗文熙刚想怼他两句，却闻一道冷戾的声音，突然响起，“出去！”

贺一涵微微皱眉，“三哥，你真的不在意吗？”

“马上滚出去！”

男人依旧没有回头，只是身上散发出来的戾气，让人隔八丈远都能感觉得到。

罗文熙瑟瑟发抖，“噫，好可怕。”

然后用胳膊撞了下贺一涵，“叫你作死，惹你三哥生气了吧？”

贺一涵没好气道，“别跟我说话，我看到你就烦。”

走到门口，贺一涵还是忍不住回首看了薄瑾言一眼。

他的背影，在午后的光影中，隐隐染着一种说不出的落寞。

“还不走，找死没找够？”

罗文熙勾住贺一涵脖子，将他拽走。

贺一涵想，刚刚是他的错觉吗？

不管是不是错觉，他还是决定帮人帮到底，他打开手机短信，手指在键盘上快速编辑，“三哥，晚上回一趟锦江公寓，我有重要的事想单独跟你说。”

夜晚，锦江公寓。

季未眠穿着围裙，在灶台前忙活了将近一个多小时，终于停了下来，摘掉了围裙把最后一道汤菜端上了餐桌。

餐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家常菜，在空气中漂浮着勾人味蕾的香气，季未眠坐在了椅子上，抬眸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挂钟。

时针刚好指向晚上七点。

薄瑾言还没有回来。

其实她也不知道薄瑾言会不会回来，不知道今晚会不会白忙活，但她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至少待在这里还有一丝希望不是吗？

至少薄瑾言一个月有一半的时间会回这里，也就是说，她有一半的机会。

她拿出电话，拨打着季洪扬的电话。

听筒里，传来冷冰冰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再次拨出去后，电话仍旧无法接通。

她像是不肯死心，一遍遍的拨打着同一个电话号码，哪怕一次都没有拨通过。

终于在一个小时后，她放下了手机，唇畔勾出一抹若有似无的自嘲。

季未眠，你还在奢求什么呢？

季洪扬就算是你爸又如何？

他的心里眼里都只有那对不要脸的母女，哪里有你的位置？

他连自己的亲妈都可以不要的，现在会为了你去得罪薄瑾言？

别痴心妄想了。

他就是故意躲着你，不可能见你，也不可能帮你的。

“叮……”

短信的声音，拉回了她的神智。

垂眸一下，是她的经纪人发过来的，“季未眠，你电话怎么一直打不通，收到短信给我回个消息。”

原来刚刚她在给季洪扬打电话的时候，经纪人也一直在给她打电话，因为宁泽的事，她今晚没有去参加傅总的饭局……

她已经能想象到这个电话拨过去后，免不了劈头盖脸的挨一顿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