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出征古崖

凌若珂出征那日，举国敬送。

凌若珂看着那些形色各异的面庞，情绪不一的目光，低垂了眼睫，遮住了那一闪而过的晦涩。

她抓紧了手中的木人儿，眼眸望向了天边，朝霞倒映在她眸子，璨若星辰，精致的面庞微微露出一丝笑意，她扯住马鞭，一声令下，军队浩浩荡荡驶出大晋王城――潁都。　　　　

凌若珂到达光城之时，郑将军大开城门，前来迎接。

对于这一位公主，他心中是有敬仰的，多年前便是她以一己之力平定了朝中动乱，让岌岌可危的大晋重回昔日强盛。

可是，她此番领旨亲自带兵，王上的用意他也大致猜得了当，此番她明为平定边城之乱，实为握掌兵权，扩大势力。

领兵带将可不比在宫阁之中，她虽能在朝堂之上运筹帷幄，呼风唤雨，却不知能否在这军中也同样游刃有余，明晓风声？

可当他看见那城门口的她时，一切都似乎明了了。

她，身上仿佛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让人心犹如投入湖底，惊不起半分波澜。

一进城，凌若珂便让郑和将现在的形势一一上报。

郑和跟在她的身后，道：“羯族大军现在已经行至蓝城外，在距离湘江三百米处扎营。”

凌若珂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郑和稍踌躇一番，随即道：“前几个月这羯族还在还在大燕折腾，吃了败仗，这才多久，又跑来大晋宣战，这羯族大汗究竟是想做什么？”

凌若珂倏然冷笑：“恐怕是不止和大晋宣战……羯族人向来横冲直撞，这次小心谨慎，估计是上次在大燕吃了不少苦头……”

郑和皱眉，若有所思一般，道：“他们虽然有些来势汹汹，但也仅仅带了五万兵士，兵器弹药粮草，也备的不是很多……”

凌若珂眯眼，一双凤眸溢出些许精光来，郑和只觉被晃了晃神，那其中似乎带着凌厉、讶异，再定睛看去时竟是寻不着半点踪迹。

只觉这永安公主心思好生缜密，掩藏起自己情绪之时竟这么不动声色。

她抿唇，绯色的唇也透出几分郑重来：“这羯族大汗也未免太心急了些……”

想起一月前羯族与大燕带那一场大战，凌若珂狠狠皱眉。

狼子之心，苍野之土，终于还是端不住了。

只是，不论羯族的目的是什么，她，也只要达到自己的目的便是，在此之前，就是玩玩又有何不可？

周旋几日下来，凌若珂估摸着时机差不多了，便召来郑、李二位将军，手指地图，侃侃而谈。

“哈奇王子想要夺下光城，便必会从必经之路古崖经过，你们派人去勘察清楚，他会带多少人来。郑将军，你带领万余军士在古崖设伏，切记不可正面迎战。李将军带足够的人从湘道绕去，直击对方大本营。”

李将军听她谈得头头是道，糊里糊涂便点了头，完事了他脑袋有些发懵，不禁问道：“公主何以见得他会主动率兵，倾巢而动？”

凌若珂淡淡一笑：“此事还得从他羯族大汗哈莫的家事说起。”

话说这之前的羯族大汗胆子小，经由几番撺掇也仅仅就敢派兵骚扰各国边境，哪里敢真的发兵惹上他们这些大国？

而这新上位的羯族大汗胆子倒是够肥，但也却是一个传奇人物，他乃是前任大汗的兄长，当断则断，一举跃上宝座，直接将他弟弟拉下马来，自个儿做了这大汗。

年过四十还能荣登王位，可见其野心勃勃，而他登基不久便敢发兵讨伐诸大国，也不能完全说他太过心急，毕竟，这各国青史上，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羯族的留名了。

只是，先发制人之势，也得有浩浩之风波，巍巍之雄姿，济济之人才。

空有一番声势，无当大统之人，凭何取胜？

凌若珂敛神，失笑，继续说道。

这羯族大汗哈莫膝下有四个王子，其中三王子哈奇是一汉女所出，大漠气候特殊，边境的柔弱女子自然就比不得土生土长的女子，而哈奇恰好就是为数不多的拥有一半汉人血统的王子，得宠是自然的，只是得宠与能者却是两回事。

前些个日子哈勒在大燕吃了大亏，悻悻而归，听闻羯族大汗大怒，此次便派哈奇王子出征，好不容易能有出头之日，他怎会不大展身手一番？

此次征讨，不过就是要给诸臣做一个表率，他哈奇做了这第一个探路者，拿下了她大晋两座城池，无非就是在相告于他羯族之人，如今，到了他们攻城掠地主宰中原的时机了！

凌若珂冷笑，一群莽野之士也妄想统治他们，未免把梦做的太美了些。

这开首两战，大燕和大晋，她都要让他们败走中原！

这位拥有一半汉人血统的王子心思缜密，行事小心，可打仗最是忌畏缩不前，偏偏此人又急欲建功，当先立断，主动出击，打他们个措手不及，风城和蓝城便是这样拿下的。

面对对方小心翼翼的试探，凌若珂故意呈现弱势，让其自得轻敌。周旋这么些个日子下来，想必那哈奇王子定是心急了，他定会用同样的招数企图快速拿下光城

李将军一拍脑袋，笑呵呵道：“公主真是神机妙算！”

凌若珂淡淡一笑：“本宫也只是投机取巧罢了……”她正了正脸色：“明日会有一场激战，二位将军好生歇息吧。”

二人退下。

凌若珂仰头，夕阳残留的暖意落在她精致的脸上，她感受到烈风，粗糙的风刮在脸上登时让她清醒了几分。

哈奇想要立功，想要做这羯族踏入中原的第一只马蹄，所谓宣战，不过就是羯族人狂妄的一种昭告的方式，她本可以挥兵直接铲除敌人，但是她不能，她还要利用这不可一世的羯族人得到自己想要的，兵权，兵心。

她此时就是刚刚立足于军营的一个将军，是依靠背后强大的背景直接一跃而上的家伙，如何这群血气方刚的军士心悦诚服？因此，她必须需要一段时间来周旋，来证明，来笼络，来掌控，羯族人只是一只手，一只推波助澜的大手……

她闭上了眼，周遭的一切忽然静的可怕，又是那样的虚无之感……她定了定神，听见风的呼号，沙的寂寥，坚硬的铠甲被带起时的摩擦声，还有刀剑铮铮，旌旗猎猎，还有渴望叫嚣的声音……

她自嘲般一笑。

仰头望去，门外洒下的斜阳似血，墙头的旌旗在空中晃荡出妖娆的姿态。